第二天上午，李博阳站在教师办公室门口，抬手敲了敲半开的门。林建宇正在批改作业。


    "林老师，我想换座位。"李博阳开门见山。


    林建宇抬起头，镜片后的眼睛微微眯起："理由？"


    "训练时间调整，晚自习不来了。"李博阳语气平静，"怕影响其他同学。"


    钢笔在林建宇指间转了个圈："真巧，桂嘉月之前也来申请换座位。"他意味深长地看着李博阳，"你们同桌还挺有默契。"


    李博阳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没接话。


    "行吧。"林建宇终于合上作业本，"你想换哪？"


    "最后一排，靠窗。"


    十分钟后，李博阳独自拖着课桌穿过走廊。课桌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引得几个路过的同学侧目。他用力推开后门，阳光透过窗户洒在空荡荡的角落——那是全班唯一没有同桌的位置。


    正在整理笔记的桂嘉月闻声抬头，看见李博阳把桌子重重放在窗边。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短暂相接，又同时移开。李博阳转身走向储物柜，把课本一本本塞进抽屉，动作大得像是跟谁赌气。


    江琳琅从前排回过头，冲桂嘉月做了个询问的表情。她轻轻摇头，继续低头写字，教室里只剩下李博阳搬动书本的声响。


    当最后一本书放进抽屉，李博阳瘫坐在新座位上。从这个角度，他还能看到桂嘉月挺直的背影。


    一周后——


    霍夫曼落地江州后，直接前往云帆俱乐部，他在俱乐部的训练场边停下。


    霍夫曼双手插兜站在场边，眯着眼睛看向这群U17的孩子。突然他"啧"了一声，转头对翻译说了几句。


    随行翻译赶紧跑过去终止了训练："你们踢得太老实了。"


    大家有点意外，这个闯入训练场的中年男人是谁，他们顺着翻译的视角望去，之前在临海踢邀请赛时见到的外国人——德国的青训总监。


    霍夫曼快步走到球场，从兜里摸出一枚硬币，随手一抛，然后突然伸手在半空中抓住，没让任何人看到正反面。他盯着李博阳，用德语说了几句。


    翻译："在德国，十二岁小孩都知道——抛硬币不是为了猜正反，而是为了让对手分心。"


    周浩霖挠头："啊？那不就是骗人吗？"


    霍夫曼听到翻译的话，冷笑一声，又说了几句。


    翻译："足球场上，这不叫骗人，这叫战术。"


    球员们面面相觑。霍夫曼摇摇头，走到禁区前，突然抬脚把球往人墙方向一踢——球没飞向球门，而是"砰"地砸在周浩霖大腿上弹开。


    翻译："你们排人墙的时候，眼睛都盯着球，没人注意对手的小动作。在德甲，前锋会故意踢人墙的腿，让球反弹进门——你们连这都没防住。"


    李博阳张了张嘴，没说出话。霍夫曼又指了指角球区："还有，你们发角球前，为什么非要举手示意？直接快发不行吗？规则允许的。"


    场边一片沉默。霍夫曼叹了口气，从器材框里抓出一把网球，往地上一撒："现在，带球绕过这些网球，但别碰倒——等你们能轻松做到，再去想怎么骗过对手。"


    球员们开始尝试，结果没几步就踢得网球到处乱滚。霍夫曼抱着胳膊看，突然笑了："对，就这样，先学会控制自己，再去琢磨怎么让对手失控。"


    王联在场边记录，钢笔尖在纸上顿了一下——这位青训总监，好像比想象中有意思。


    □□很快也得知斯图加特俱乐部的青训总监提前来了云帆，他邀请霍夫曼一起聊一聊，顺便请他尝一尝江州的特色菜。


    会议室里，□□正向霍夫曼展示"青少年足球心理建设方案"。


    "……我们要求球员每天写训练日记，每月都要进行总结……"


    霍夫曼突然把钢笔拍在桌上：“刘，恕我直言，这些规划就像空中楼阁一样，俱乐部现有的实力和人才储备很难实现你说的目标和规划。不断总结错误当然是好的，但建设和管理球队不是在纸上写写画画就行了。你要检验这只球队的水平，要提高质量，多参加比赛你才会明白。”


    空调嗡嗡作响，王联刚刚举起的茶杯停了下来。


    □□在俱乐部管理青训这一块的权力很大，他确实很重视青训，但他终究不了解足球，这并不是开几场会，不断向队员灌输就有用的，会议本身是为了共同商议，解决问题。但在□□这里却成了显示威严的工具。


    听到霍夫曼的话，□□当然明白过来，但他的思维定势却在告诉他，一旦发现问题我们就应该开会解决，这样即便解决不了，心里至少有安慰。


    很自然的，霍夫曼婉拒了□□请客吃饭的邀请，最终王联一个人将霍夫曼和随行翻译送到俱乐部大门口。


    霍夫曼突然谈起了刚才比赛的11号球员。


    “他在这个俱乐部甚至在你们的联赛能过三个人，但在欧洲，他连U17的替补后卫都过不了。"


    王联捏随即有些失落地问道："所以没救了？"


    "他是我在这个国家见到的少有的富有灵气的球员，他有天赋但是在这样的环境下很难保证他的天赋能完全兑现。”霍夫曼突然切换成德语，语速快得像子弹，“他的问题不是不敢冒险，是根本不知道真正的对抗强度。”


    霍夫曼突然转头看向远处的训练场，用德语对王联说："下周三，斯图加特U17会在沪城和日本横滨水手踢友谊赛。"他停顿了一下，"你可以带上11号一起。"


    王联有些意外，霍夫曼的意思是“试训吗？”


    "不算正式邀请。"霍夫曼掏出一张名片递给他，"他可以去感受一下比赛氛围，我想看看他在高压之下会有怎样的表现。不能说他没有有天赋，但就像被困在鱼缸里的鲨鱼——他以为自己已经够凶猛了，直到看见大海。"


    王联接过名片，金属箔在夕阳下反着光，心里其实已经有了定数，要想想想成长，要想有更大的舞台，李博阳必须抓住这次机会。


    当晚训练结束后，王联叫住了正在收拾装备的李博阳。


    "下周三的时候你得空出时间来。"王联装作漫不经心，"我带你去沪城看场球。"


    李博阳擦汗的动作顿住了："就我一个人？"


    "嗯，斯图加特对横滨水手的友谊赛。"王联把名片塞进他手里，"看完比赛...可能有场试训。"


    李博阳的瞳孔猛地收缩。他低头看着名片，德文烫金字在掌心发烫。


    "别高兴太早。"王联压低声音，"机会可就这一次，好好把握。"


    远处传来陈明远的喊声："博阳！食堂要关门了！"


    李博阳把名片攥得咯吱响："教练，我一定好好珍惜这次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