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裴指尖捻着书页边缘，暖黄台灯在纸面投下浅淡光晕，连带着空气里都漫着几分松弛的墨香。他正看到书里主角面临抉择的关键处，眉峰微蹙，心思全浸在文字构建的世界里，连身后传来的重物落地声都只当是背景音——原炀又在客厅折腾他那堆健身器材了。


    这公寓的客厅本就宽敞，原炀搬来那天，硬是把大半空间腾出来当临时健身区，瑜伽垫铺在地毯上，哑铃、弹力带、折叠式卧推架一溜排开，活像个迷你健身房。顾青裴起初还调侃他“在家健身不如去健身房专业”，原炀当时只梗着脖子反驳“家里方便，想练就练”，现在看来，这话倒有几分别的意味。


    顾青裴目光落在“主人公选择暂时离开，给彼此冷静的时间”这句上，刚想往下翻页，身后突然传来一阵规律的喘息声。不是剧烈运动后的粗喘，是带着点刻意控制的、偏低沉的气息，像羽毛似的往他后颈钻。他指尖顿了顿，没回头，只听见瑜伽垫被身体压出的细微声响，一下下，不疾不徐，却精准地勾着人的注意力。


    “砰、砰、砰”，是哑铃撞击地板的声音，比平时慢了半拍，每一下都像敲在人心尖上。顾青裴深吸口气，强迫自己把目光重新落回书页，可眼角的余光却不受控制地往旁边飘——原炀正趴在瑜伽垫上做平板支撑，黑色运动背心紧紧贴在背上，勾勒出流畅的肌肉线条，汗水顺着脊椎往下滑，在灯光下泛着细碎的光。


    这人平时做平板支撑，能雷打不动撑满五分钟，今天才刚过一分钟，动作就开始“不规矩”。先是腰腹微微下沉，再慢慢抬起来，幅度不大，却恰好能让背部的肌肉曲线更明显；接着手臂故意往旁边挪了挪，带动肩膀转动，露出线条利落的侧颈，连脖颈处跳动的脉搏都清晰可见。


    顾青裴喉结动了动，假装没看见，手指用力捏着书页，连纸页的褶皱都没察觉。可原炀像是摸清了他的心思，喘息声又重了些，还故意低低哼了一声，像是运动到极致的闷哼，却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你就不能好好健身？”顾青裴终于忍不住开口，声音里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哑。他没回头，却能想象出原炀听到这话时的表情——肯定是嘴角勾着笑，眼神里满是得逞的狡黠。


    果然，身后的动作停了下来，接着是布料摩擦地面的声音，原炀大概是坐起来了。“我没不好好练啊，”他的声音带着点运动后的沙哑，还有点刻意的委屈，“就是今天状态好，想多换几个动作。”


    顾青裴这才转头看他，刚对上原炀的目光，就被那眼神烫了一下。原炀没穿鞋子，赤脚踩在瑜伽垫上，膝盖屈着，双手撑在身后，仰头看着他，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贴在饱满的额头上，眼神亮得惊人，像藏着星星，又像带着钩子，直直地勾着他。


    “换动作需要哼出声？”顾青裴挑眉，试图维持平时的冷静，可指尖却悄悄松了松，书页不再被捏得发皱。


    原炀闻言，低低笑了起来，肩膀微微抖动，连带着胸前的肌肉都跟着起伏。“练累了哼两声还不行啊？”他说着，故意伸了个懒腰，手臂举过头顶，把运动背心往上带了点，露出一小截平坦的小腹，腹肌线条若隐若现，“顾总这看书也太入迷了，我在这儿练半天，你都没看我一眼。”


    这话里的委屈劲儿装得十足，可那眼神里的期待却藏都藏不住。顾青裴看着他这副样子，心里那点被打扰的不耐早就散了，只剩下无奈的好笑。他合上书，放在手边的茶几上，身体往后靠在沙发背上，好整以暇地看着原炀：“我看你不是来健身的，是来当摆设的。”


    “当摆设也行啊，”原炀立刻接话，往前挪了挪，膝盖几乎碰到沙发腿，“只要顾总愿意看。”他说着，又故意抬手擦了擦额角的汗，指尖划过脸颊，动作慢悠悠的，带着点说不出的勾人。


    顾青裴看着他，突然觉得“给彼此空间”这事儿，在原炀这儿根本就是句空话。这人哪里是需要空间，分明是恨不得时时刻刻黏在他身边，连健身都要找机会吸引他的注意力。可偏偏，他还就吃这一套。


    “行了，别练了，”顾青裴开口，声音软了些，“一身汗，去洗个澡。”


    原炀眼睛一亮，立刻从瑜伽垫上站起来，动作快得像只得到指令的大型犬。“那顾总等我洗完澡，再陪你看书？”他问，语气里满是期待。


    顾青裴看着他那副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却还是点了点头：“嗯，等你。”


    原炀得到肯定答复，脸上的笑更明显了，转身往浴室走的时候，脚步都轻快了不少，连带着背影都透着股雀跃。顾青裴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浴室门口，才重新拿起桌上的书，可这次，目光落在书页上，却再也没法像刚才那样专注。


    空气里似乎还残留着原炀身上的气息，混着淡淡的汗水味，一点都不刺鼻，反而让人觉得心安。顾青裴指尖摩挲着书页，忽然觉得，所谓的“给彼此空间”，或许并不是刻意保持距离，而是像现在这样——他在看书，原炀在旁边做自己喜欢的事，偶尔互相逗弄几句，不用刻意找话题，却依旧觉得温暖。


    他低头瞥了眼茶几上的玻璃杯，杯壁还留着半圈浅浅的水渍，是刚才原炀喝水时留下的。记得原炀刚搬来的时候，总把杯子随手放在茶几边缘，顾青裴提醒过几次“小心碰倒”，后来再看，杯子就总是规规矩矩摆在靠近沙发的一侧，连杯柄朝向都没变过。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下来，楼下传来零星的汽车鸣笛声，夹杂着邻居家孩子的笑声，细碎的声响透过窗户飘进来，却没打破客厅里的宁静。顾青裴把书摊在膝盖上，手指无意识地划过封面，忽然想起上周和原炀去超市，原炀推着购物车跟在他身后，嘴里抱怨“买这么多零食吃不完”，却还是把他喜欢的草莓味酸奶放进了车里，连保质期都仔细看了两遍。


    浴室里的水声不知何时停了，顾青裴抬起头，正好看见原炀拿着毛巾擦着头发从浴室走出来。他换了件宽松的白色T恤，领口被水汽浸得有点透，发梢滴下的水珠落在锁骨上，顺着线条滑进衣领里。见顾青裴看过来，原炀脚步顿了顿，擦头发的动作慢了些，眼神里带着点试探的笑意：“等很久了？”


    顾青裴摇了摇头，把书放在茶几上，往旁边挪了挪，给原炀腾出个位置：“刚看完一章。”原炀立刻走过来坐下，身上带着淡淡的沐浴露香味，混着刚洗完澡的暖意，轻轻裹住了顾青裴的手臂。他没说话，只是靠在沙发上，侧头看着顾青裴手里的书，手指偶尔轻轻碰一下顾青裴的手腕，像是在确认他还在身边。


    顾青裴重新拿起书，却没立刻翻开，只是转头看着原炀。原炀的注意力根本没在书上，眼神落在他的侧脸上，见他看过来，也不躲闪，反而笑了笑，伸手把他耳边的碎发别到耳后，指尖轻轻蹭过耳廓，带着点痒意。“顾总，”原炀声音放得很轻，“其实我不是故意打扰你看书的，就是……想让你多看看我。”


    顾青裴心里软了软，伸手拍了拍原炀的手背，语气里带着点无奈的温柔：“知道了。以后想看，直接说就是，不用装模作样健身。”原炀眼睛一亮，立刻往他身边凑了凑，脑袋靠在他肩膀上，声音里满是得逞的笑意：“那以后顾总看书，我就坐在旁边陪你，不吵你。”


    顾青裴没说话，只是重新翻开书，指尖落在书页上，却比刚才多了几分温度。台灯的光晕笼罩着两人，书页翻动的细微声响，原炀偶尔发出的轻浅呼吸声，混在一起，成了此刻最安稳的声音。他忽然明白，所谓的“给彼此空间”，从来不是物理上的距离，而是心里的踏实——知道对方就在身边，不用刻意寻找，不用小心翼翼，哪怕只是安静地待着，也能感受到彼此的心意。


    这样的空间，或许才是他们最需要的。


    过了会儿，顾青裴觉得肩膀有些发麻，刚想轻轻动一下，原炀就立刻直起身，伸手揉了揉他的肩颈，力道不轻不重，刚好能缓解酸胀。“是不是压疼你了？”原炀语气里带着点紧张，指尖还在轻轻捏着他颈后的肌肉，“早知道我就不靠那么近了。”顾青裴偏过头，看着他眼底真切的担忧，忍不住笑了：“没事，就是有点麻，揉两下就好。”


    原炀这才松了口气，却没停下动作，反而换了个姿势，让顾青裴靠在自己怀里，这样既能让他舒服些，又能继续陪着。顾青裴顺势靠过去，后背贴着原炀温热的胸膛，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平稳的心跳。他把书举在面前，目光落在文字上，可心里却没了刚才看书的专注，反而被身后的温度烘得格外放松。


    原炀也不说话，只是用下巴轻轻抵着顾青裴的发顶，偶尔低头看看书里的内容，看不懂的地方就悄悄用指尖点一下书页，等着顾青裴给解释。顾青裴察觉到他的动作，就放慢翻页的速度，遇到关键情节，还会轻声念两句，原炀听得认真，偶尔还会插一句“这主角怎么这么傻”，惹得顾青裴忍不住笑他“没看懂就别乱评价”。


    窗外的夜色越来越浓，台灯的光在地上投下两个交叠的影子，像一幅安静的画。顾青裴看了会儿书，觉得有些困了，就合上书放在一旁，转过身靠在原炀怀里，把脸埋在他的颈窝。原炀立刻收紧手臂，轻轻拍着他的背，像哄小孩似的，动作温柔得不像话。


    “顾总，”原炀低头在他耳边轻声说，“以后我们都不用刻意找什么‘空间’了好不好？你想看书就看书，我想健身就健身，想陪你了就过来陪你，这样多好。”顾青裴在他怀里点了点头，声音闷闷的：“好。”其实他早就想通了，所谓的空间，从来不是用来疏远彼此的，而是用来让两个人在相处里找到最舒服的方式——就像现在这样，不用伪装，不用迁就，只是自然而然地待在一起，就足够温暖。


    原炀感受到怀里人的回应，嘴角忍不住上扬，低头在顾青裴的发顶亲了一下，声音里满是满足：“那睡觉吧，明天我早起给你做早餐。”顾青裴“嗯”了一声，闭上眼睛，听着原炀平稳的心跳，感受着他怀里的温度，很快就陷入了安稳的睡眠。客厅里只剩下台灯微弱的光，和两人轻浅的呼吸声，安静又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