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在这“惊心动魄”的一天结束后,好像生活又恢复到了往日的平静。


    香橙的暑期生活也被安排得满满当当，早晨和幸村跑步，跑完回家冲凉后再去俱乐部练习排球。


    每隔一天的下午时分则是去幸村推荐的法语机构上课两小时,回家后再复习功课；晚上呢,就可以毫无心理负担的打游戏了。


    她和研磨也终于将那个游戏顺利的通关了,最近在尝试用手机玩枪战游戏。


    在不上课的日子里,香橙会固定去东京陪外公外婆。其他倒也还好,就是每次坐电车还是会心惊胆战的收好手机,然后两只手紧紧攥住安全杆。


    最让香橙担心的是外公的咳嗽,目前用了一些国外的特效药,看上去好转了不少,又能够去社区指导小朋友们练习排球了。


    偶尔也和东京或者神奈川的朋友们小聚一下,听一听最近的新鲜事——譬如晴子说冰帝决定下周去夏威夷集训，仁王表示莉香和柳生的恋爱再一次结束。


    就在她还在震惊为什么的时候,柳生就加入了她和幸村、仁王一起吃甜品的饭搭子队伍，苦笑着说已经一天联系不到莉香了,拜托她去看看什么情况。


    柳生绅士而冷静的态度不由得让香橙对他们二人的分手理由感到好奇。


    坐在她旁边的幸村轻轻在桌下拍了拍她的手背，而后给了她一个“不要问”的眼神。


    香橙只好把这个疑问留到去找莉香。


    就在进入莉香家的那一刻，香橙就迷失在了E人天堂。莉香家里共有5个孩子，莉香刚好是最中间那个。


    莉香的大姐是一名占卜师,非要拉着香橙免费尝试她最新的水晶球占卜术。香橙好不容易听完她云里雾里的描述——爱情已经到达你的身边，要注意把握机会什么的。


    没等香橙开口反驳,转头又被莉香正在上艺术学校的二姐劫走当了一个多小时模特。


    没等她缓过来，莉香上小学三年级的双胞胎弟弟就已经拿着游戏卡在等她了。两人堵在路上，一个夸赞她是三姐说过最会打游戏的人，一个虎视眈眈堵住她的去路。


    于是在KO了两小孩十几次之后，他们终于觉得没意思放她离开了。


    而这时,莉香妈妈香喷喷的大餐也已经出炉了。


    “快吃吧香橙！我们莉香一直


    提起你呢！”


    香橙只能僵硬的端过饭碗，还没等她开口问莉香，樱井家剩下的四个孩子就叮铃咣啷的争抢食物，还不忘回头给香橙夹一点。


    莉香妈妈一直催促着香橙：“在我们家吃饭要拿出战斗的精神哦！”


    作为独生女的香橙大受震撼，并在吃完后，趁着樱井家的孩子战斗正酣之际，这才能到楼上寻找莉香。


    莉香的房间在二楼最深处，香橙敲了敲门，得到莉香哽咽着的一句“进来”。


    看到她时，莉香破涕为笑：“我家人都挺吵的吧。”


    “也不是吵，就是太热情了。”香橙看着眼前小小的屋子，只有一张窄榻和一个堆满各种书籍的书桌，以及嵌入半墙的小衣柜。


    莉香的眼睛还有些发红，把榻上的被子抱起来胡乱塞进快要溢出来的衣柜里，让香橙坐下来。


    “我没什么事，缓一下就好了。”


    接着莉香又低下头：“是柳生告诉你的吧。我本来不是很想说的。”


    香橙靠在贴满了海报的墙上，不解的问道：“那么是为什么呢？合宿的时候看起来你们还挺好的呀！”


    莉香苦笑着：“如果说国三时期是因为很幼稚的原因的话，那么现在就是很现实的原因了。”


    她靠在香橙身上：“我只能靠自己的努力，申请到国内好一点的大学，柳生呢，家庭条件那么好，早就做好了留学的规划。所以”


    香橙理解的点点头：“你是怕异地恋？”


    “不，”莉香坐起来正色道：“柳生提过我们俩可以一起出去，但是我拒绝了。”


    接着又控制不住的哭起来：“如果是要依靠他出国，我会觉得低人一等的——这不是我想要的关系。”


    可是又那样喜欢他啊。


    香橙把她的头揽过来靠在自己肩上，拍打着她的脊背：“我知道的。”


    从来也不是什么“数理化天才”，也不是轻轻松松就能考到年级前三，桌子上那些明显被使用过多次的、摆放不太整齐的书本都在告诉她，在她愉快游戏的那些夜晚，莉香一个人，坐在这逼仄的空间里，一遍又一遍的演算着那些枯燥的习题。


    香橙所有的劝慰都化作一声叹息，然后就这样抱着她，等她自己消化情绪。


    那大概是一种“不配得感”在作祟，让要强的莉香难以承受会靠着男友的“施舍”才能继续走下去。


    所以她才更想要割舍这样一份失而复得的珍贵爱恋，把一切的现实都掐断在“污染”这段美好之前。


    在莉香恢复一点之后，香橙缓慢斟酌着用词，将自己的分析如数道出。


    莉香掐了她的脸颊后又松开：“小单身狗还一套一套的。”


    “也许就像你说的这样吧，香橙。”莉香枕在香橙的腿上仰视着她：“有时候会笑话你不懂得珍惜青春珍贵和恋爱美好，有时候又觉得你这样很好。”


    “你可以直接说我没有恋爱脑的。”香橙觉得她俩现在这姿势有些过于暧昧了，要是被柳生看见又能磕生磕死。啊不对，柳生应该不会磕自己的前女友和别人吧。


    莉香挤出一个笑容：“那喜欢你的人可就好难了。”


    “我有什么好喜欢的。”香橙不在意的想。


    “男人只会影响你拔剑的速度好啦我知道了。”


    香橙拍拍她：“不谈恋爱的话，就好好训练吧，IH只有个十六强，你还没怎么上过场。春高怎么也得进八强吧。有这个荣誉，你申请大学也会再多一个条件不是吗？”


    “啊，”莉香的注意力果然集中到了这里：“确实呢，恋爱已经没有指望了，那就好好学习和打球吧。”


    ——回家的路上，香橙先是回复了柳生对莉香的关切，又在列表里的几个好朋友中犹豫了半晌。


    最终还是灭掉了屏幕。


    她有些悲观的想着，或许一切亲密的关系，最终也只会在现实面前低头吧。也并不是你爱着谁，就能跨越一生的沧海桑田。


    只是当下的喜欢可贵。


    所以与其会面临这样的问题，还不如像她一样呢。


    第二天晨跑时，幸村问道莉香的状态时，香橙也是这么回答的。


    幸村的脸上立马浮现起奇异的神色，他罕见的停下了脚步。


    香橙发现他没有跟上来的时候已经跑出去一截了。


    她回过头眯着眼睛疑惑的看着背对太阳的幸村，不明白他怎么不跑了。


    幸村也看着整个人沐浴在太阳下的香橙，忽地轻笑出声。


    如果是他的话，想要得到什么样的结果，就一定会竭尽全力。


    他是最不相信命运和现实的人。


    只要你向我再走近一步，就好了。


    香橙好奇地跑了几步回来：“你在傻笑什么呢？”


    “很傻吗？”


    香橙毫不犹豫地点头：“所以你在想什么啊？”


    香橙幽蓝的眼睛里满含好奇，幸村开口：“在想一个笨蛋的故事。”


    “哈？”


    “你听过，聪明人说有，小笨蛋说没有的故事吗？”


    香橙老老实实摇头：“没有哇。”


    直到幸村笑得直不起腰，香橙才反应过来。


    “幸村精市！”


    “嗨~笨蛋香橙啊！”


    香橙气得跳脚：“跑步就跑步，你还捉弄我！”


    幸村摆摆手，慢慢收起笑容：“心情好点了吗？”


    “没有，甚至更糟糕了！”香橙撇嘴：“本来是为别人的爱情流泪，现在要担心自己的智商了。”


    “放心，我觉得香橙你的智商没有问题。”幸村想了一会，又加了一句：“但是情商就很难说了。”


    “怎么可能？我情商很高的！”香橙不满的反驳。


    幸村神色带着明晃晃的质疑：“是吗？”


    “你那是什么表情啊”


    “啊，跑步跑步——”


    “幸村精市，你把话说清楚！喂——”


    幸村精市不语，调整着自己的步伐，与逐渐加速的香橙同频，香橙在换气间歇还不忘这件事：“你今天得好好说清楚！不然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幸村侧目，好笑的想，再跑一公里，香橙就会把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了。


    所以啊，真的很不想变成很多年后被她偶尔提起的面貌模糊的男同学。


    果然跑着跑着，新的事物吸引了香橙的注意力。


    “花火大会那不是明天晚上？还有集市可以逛唉！”


    两人默契地从路旁的巨幅海报上抓取着信息。


    “要一起吗？”幸村期待的问。


    香橙摇头：“我准备叫莉香一起啊，可是现在你们网球部的跟她见面不太好吧！”


    嗯确实是有情商的，只可惜是友情商啊。


    幸村悻悻地低头：“那好吧”


    得想一点小小的办法。


    香橙看着海报上的小字提示说道：“浴衣的话，也不知道之前的合不合身了——嗯，列举的集市小吃倒是很丰富嘛！”


    第42章


    只有2000发烟花,放置地点在海滨公园的小型花火大会就很适合她这样不想去大型烟花会凑热闹的人。


    也适合让失恋的朋友安静的出来走走。


    约好的时间是六点，香橙不出意外的又提前到了一会，此时的会场附近,小商贩们正在设置自己的招牌和推车,有些已经在安放漂亮的小彩灯了。


    香橙被这一副欣欣向荣的景象吸引了一会注意力,好一会儿又看了看表,再向着莉香会出现的地方张望着。


    六点过几分,穿着青绿色的浴衣,头发拢盘起的莉香才踩着木屐踱步走来。


    看到香橙的一瞬她松了口气：“啊,好不容易让姐姐们放过我。”


    香橙上下打量着她今日的装束,不住的点头：“确实很好看呢！”


    而莉香也端量着今天的香橙——往日总是随意扎起的马尾柔顺的垂下,落在与她的瞳色别无二致的蓝色浴衣上。


    行止间,这件浴衣才露出它更加巧妙的设计，飞鸟和海浪的波纹上闪着点点银光,随着香橙的步伐栩栩如生的流动着。


    与香橙脑后那枚银色飞鸟发卡相得益彰。


    “香橙今天也好漂亮啊！”莉香凑近一点，嗯,今天香橙的妆容也很清透呢。


    香橙回忆着被妈妈当作洋娃娃打扮的三个小时苦笑：“我妈妈可是好不容易找到可以打扮我的机会啊。”


    同样是被家里姐姐狠狠蹂躏过的莉香深有同感，两人会心一笑，挽着胳膊向公园内走去。


    此时也有不少人出来，在草地上铺好垫子,拿着自家准备的便当或饮料三五成群的小聚。


    香橙和莉香走了不久，在提示牌指示的最佳观赏区内坐到主办方准备好的座位上,一边聊天一边等待着还有一个小时才会开始的烟火。


    莉香从随身的手提小包内掏出手机：“我们先来拍点照片吧！”


    香橙回视一圈，跟前的人并不多，也基本没有人会注意到她俩。


    “那我帮你拍吧，”她伸手要拿过莉香的手机，莉香却后撤身体：“干嘛,不想跟我合照吗？”


    “也不是啦，”香橙泄气的说：“我拍照特别僵硬的。”


    莉香笑道：“没事，我很会拍的，一起呀！”


    “好吧好吧。”


    香橙近前，略略俯低身体，与莉香到一个高度上，绽开不漏齿的标准笑容，右手还比着剪刀手。


    莉香无语地回头：“你这是在干嘛？”


    “我都说啦我不会拍嘛!”香橙挫败的挪开身子。


    莉香先收起手机，自己摆好一个可爱的pose，让香橙跟着学，香橙乖乖的跟着做同样的动作，紧接着莉香又拿起手机，终于获得了一张不那么僵硬和人机感的合照。


    拍了十几张之后，香橙宣告自己不行了：“我的脸都要笑僵了”


    莉香翻白眼：“你除了标准微笑就不能换个表情嘛？”


    “哦。”香橙收起笑意，在接下来的击掌照片中，看起来怎么都像是被强迫一样冷着脸假装酷哥。


    “香橙，”莉香一边翻看照片一边吐槽：“我觉得你不适合当职业球员还有一个原因。”


    “啥？”


    “你的脸太臭了，镜头扫到你都会觉得欠了你八百万没还。”


    “啊我都说了我不会拍照嘛！”


    “好啦。”莉香终于选出几张还不错的，放过了快坚持不住的香橙，两人重新坐下来。


    天色已经快要黑了下来，带给人们的体表热度却还是那样。她们两人来的时候虽都带了小扇子，刚刚拍照的时候还是感觉被热到了。


    聊了一会，香橙率先起身：“还有二十分钟开始，你在这别动，我去买杯饮料吧。”


    莉香点头：“好，我要柚子味的。”


    “好呢~”


    香橙小心的踏上阶梯，穿着木屐就很怕会一个不小心栽下去。


    向着来时路一步一步慢慢走，偶尔还需要手机照明一下，香橙走在最旁边，和其他赶往观赏区的人逆向行驶。


    好不容易找到卖饮料的小店，香橙拜托店主拿个纸袋装好两瓶饮料，脚步略显匆忙的往回走。


    还有七八分钟了，也不知能不能赶得及。


    香橙再次感叹，还好这场大会规模不大，路上也不是很挤。


    看到观赏区的告示牌后，香橙慢了下来，还有两分钟，肯定够赶回去了。


    仗着身高优势，她在面前的人群中寻找着莉香，不好意思喊出声的她一边数着座位排数，一边仔细辨认着。


    啊，她找到了那个正拿着手机自拍的家伙！


    旁边居然有人把她的位置占了！莉香忙着自拍都没有发现吗？


    着急的那一瞬，香橙忘记了自己正踏在阶梯的边缘，脚下的木屐顺势向前一滑，香橙用另一只脚控制平衡，却被身后的路人绊了一下。


    往前扑倒的时候，香橙还在分析有没有可能她侧着摔呢？好歹没有那么狼狈。


    一双手稳稳地从身前，穿过腋下承接住了她下落的身躯，扑面而来的是熟悉的雏菊味道。


    她长舒了一口气，借着对方的力量控制住身形。


    “谢谢你啊幸村——”正要起身的一霎那，香橙惊异地从对方的脖颈间抬起头。


    “砰——”是第一发烟花炸开在眼前。


    “砰——砰——砰——”绚烂的烟花接连点亮海滨的天空，又极快的消弭在天海之间。


    香橙慌乱的站直身体，胡乱的道了谢就想去找莉香。


    错身的时间，她眼角余光看到今天的幸村，竟然也穿着和她同色的浴衣。


    难以分明的情绪只想让香橙再走快点——可此时所有人都已经停下了脚步，她一次次张嘴都没能说出一句“请让一下”。


    只觉得今晚的烟花比她的心情还要乱，砰砰砰的一点节奏都没有。


    转过身来的幸村又一次捉住她的手腕：“别乱跑了哦！”


    “抬头。”


    她像受到蛊惑一样，咬了咬唇，才开始抬头欣赏。


    可烟花是没有味道的，她只能闻到身边人的雏菊香气。


    是她习惯了的，只要闻到这个味道就能确定是幸村精市。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


    可刚刚那个拥抱——她真真切切听到的，是幸村慌乱急切的心跳。


    与任何时间看到的，他的样子都不同。


    被他握住的手腕也传来细细密密难以言喻的触电般的麻痒。


    不合时宜的，香橙想起自己最喜欢的电影《萤火之森》里男女主最后的拥抱。


    除了男主角没有变成萤火虫飞走，让她哭了一整宿之外，其他的场景都如此熟悉。


    “香橙——”


    “啊我我我去找莉香！”香橙说着，就想逆着人群过去，又被幸村挡了回去。


    “太危险了，我们先去人少的地方吧。”


    “哦”


    手上的纸袋也被他拿走了，自己还被牵着挤出了人流。


    等到了一条基本无人过来的岔路口，幸村才放开她的手。


    香橙左看看右看看，干脆转过身去朝向大路。


    幸村亮着的手机屏幕从身后闪到她面前，是柳生发来的信息：和莉香在一起，勿扰。


    香橙恨恨地瞪着屏幕。


    “那我回家了！”香橙说完又要跑。


    幸村歪头：“真的不吃点东西吗？”


    “不——”刚出锅的烤玉米肠的味道适时传来，香橙垮着脸说道：“还是吃吧。”


    对，没错，只要回到正常模式就好了！肯定不是因为她馋！


    幸村手蜷在嘴边咳了一声，声音里是掩饰不住的笑意：“那走吧。”


    香橙头上银色的小飞鸟在灯光照耀下熠熠生辉，像是随时会展翅起飞一样，幸村忍不住拿手轻轻碰了碰，又滑下手，坚定的再一次握住了香橙的手腕。


    香橙想起了外婆煮海鲜的蒸汽锅。


    跟她现在头脑发热的情况一模一样。


    但她现在不想看幸村的脸色，也就很难说出拒绝的话。


    好在今天的美食果然够丰富，挑选食物的时候，香橙终于能够摆脱幸村的手了。


    她偷偷在心底比起剪刀手，嘴巴还在认真的不停吃东西。


    如果放在以前，她绝对会问幸村要不要来一份的，然而今天也太奇怪了，她选择自己全部吃掉！


    手上端着的章鱼小丸子还剩两个，香橙拿着竹签准确的插住其中一个，比她更快的是幸村凑上来的脸。


    “一个都不给我吃吗？”幸村说着，在香橙呆住的瞬间，就着香橙捏竹签的手，一口吞掉了那一个小丸子。


    他抬眼望着香橙的眼睛，眼神里充满着得意。


    只一眼，香橙就又


    看回了仅剩一枚的小丸子：“这个你还要吗？”


    “要啊~”幸村抓住她的手，捕捉到了最后那一个，凑近吞了下去。


    然后拿走了盒子和签子，很快扔到了垃圾收集处又转回来。


    “还要吃什么吗？”


    香橙摇摇头。


    “啊，还想吃遍一条街呢”幸村无不遗憾的说。


    香橙：“好啊！那你先吃我就先走了——”


    还不等幸村反应，香橙一个转身便快步走向来处。


    今天的所有事情都太超过她的脑容量了，听到后边不远不近的脚步声，香橙干脆走得更快了一点。


    不想去想别的什么，香橙把注意力集中到了脚下的木屐上。


    走快了就脚疼，还硬邦邦的，到底是谁发明了这种东西啊！


    运动鞋的话她早都跑掉了。


    “呀！”正这么想着的香橙忽地脚下不稳，如她所想的，最终还是倒向了侧边。


    “没事吧！”幸村懊恼又急切地过来扶起她：“有没有扭伤？”


    香橙摇摇头，视线落在左脚的木屐上，绑带已经绷开了，应该穿不了了。


    幸村的视线也随她看向鞋子。


    “我让家里来接我吧——”


    “我背你回去——”


    几乎是同时，两人都给出了自己的方法。


    “不用不用，那太麻烦你了。”香橙胳膊还搭在幸村的手臂上，闻言只一个劲的摆手。


    幸村没有给她拒绝的机会，换成右臂支撑她，左边大部分身躯已经背对着她，然后半蹲下来。


    知道幸村是个不容拒绝的人，香橙犹豫片刻后还是趴在了他的背上。


    “鞋子呢？”幸村问道。


    香橙看着不争气的鞋：“扔了吧。”


    “好，”幸村突然一个俯身，香橙吓得立马圈紧了他的脖子，他只是捡起坏了的那只鞋，就背着香橙走了起来。


    扔掉之后，香橙开口：“就到前面的路口吧，然后打个车回去就可以了。”


    少年闷闷的笑声隔着后背清晰传来：“香橙，你都在我背上了，还有选择的机会吗？”——


    作者有话说：耶！又是超甜的一章！


    第43章


    为了保证睡眠质量,结原香橙睡前总会躺在床上进行低空抛接球。


    把所有的繁杂事都消化在一次又一次的接球中，等到困意来袭时，便能一夜无梦,安眠到天亮。


    可惜今晚接球接到手软也没能顺利清除杂念。


    香橙只好尝试就这样自主入睡。好消息是没过多久,也算是睡着了。


    坏消息是,她发现自己身处一处神社脚下。她用尽全力向着山上的神社爬去,从早爬到晚,从太阳升起爬到灯火闪烁。


    眼前的场景逐步变成了一条热闹的街道,兜售不同物品和食物的商贩大声的吆喝着。


    她的脚步停留在捞金鱼的摊贩前,还没等她尝试一下,画面突然转到了旁边的章鱼小丸子店。


    她看到自己手里的章鱼小丸子凭空消失,又出现在身后某个人的手里,对方还邪恶的说：“我的，我的,都是我的。”


    这声音很熟悉，但香橙下意识地就开始跑起来。


    终于跑出了这条街,却回到了上山地那条路。


    漆黑的天色下，上山之路的两侧，每隔几米就亮着红色的灯笼，一路延伸到最顶端。


    香橙跑得好累,心念一动，不知为何就已经到了神社的门口。


    她看到真田、仁王、柳他们几个,虔诚的双手合十站在神像前，嘴里喊着：“万岁！”


    她的目光也落在神像上，不同于其他神社的是，这里供奉着一位手持网球拍披着外套的紫发人像。


    哦，幸村神教。


    幸村？


    就在香橙挣扎着快要醒来的时候,画面又如走马灯一般流转到神社前的小路上，前面有一个穿着宝蓝色浴衣戴着面具的男子手握一条流光溢彩的丝带，丝带另一头却捏在她手里。


    她听见自己说：“为什么不让我握手？”


    男子动听的声音传来：“因为我是‘神之子’，被握到会消失哦！”


    她调皮的想要验证一下这句话是不是真的，男子却始终快她一步，就那样不远不近的在前方带路。


    逐渐人多了起来，有小孩子在路上跑来跑去。一个不小心，香橙被其中一个小男孩绊了一跤，就要摔下山去。


    男子似有所感，突然转过身来拉住了香橙的手腕。


    他的力道是那么熟悉又用力，在香橙站直身体后苦笑一声：“这下是再也没有机会了。”


    惊诧中，男子的身体开始逐步消散，他张开双臂：“现在能抱你一下了吗？”


    香橙的表情变得惊恐：“别啊，再抱你就会变成萤火虫的！”


    男子的身形越来越淡，只见他温和的笑起来，摘下了脸上的面具。


    “幸村？怎么又是你？”


    “是我怎么了？香橙不想见到我吗？”刚才的场景尽数消失，香橙又回到了神社脚下。


    她正以诡异的姿势扑在幸村怀里，没等她说出什么，头顶的烟花忽然绚烂炸开。


    她赶紧松开幸村，开始向反方向奔跑。


    梦中又回到了她摔倒的场景，幸村再一次背起了她。


    这次她清晰的看到自己的头发垂落进幸村脖颈边的衣领里，突来的痒意让他的喉结上下滚动着。


    “你放我下来吧。”她再一次请求道。


    回答她的是少年托在她腿弯更用力的手劲和一声轻笑：“你以为，你还有的选吗？”


    “什么啊！”香橙摆脱了梦境的纠缠，终于坐起身来。


    一瞬间的头晕让她闭眼安定了好一会，才从窗帘的缝隙间看到已升至半空的一弯月牙。


    摸到枕边的手机，现在才2点多。首页还提示着有一条新消息。


    她揉了揉眼睛点开，第一条来自幸村。


    睡前最后一次看手机是回复幸村的那条“我到家了”。


    她说了句“好的！谢谢你！今天辛苦了！”


    过了一个多小时，也就在她做梦的时候，幸村又发来一条：今天真的很开心。


    香橙点开键盘，想要回点什么，最终又取消了。


    还有一条未读是柳生发来的：谢谢结原为我们创造机会，我是不会辜负你的好意的！


    啊，莉香。


    现在想起莉香也太晚了。


    等等


    香橙努力把这一晚的事都串联起来，一幕幕，一帧帧仔细回忆了一番。


    她想到了一个从未设想过的可能，那就是——幸村，不会对她有意思吧？


    不会吧


    香橙开始回拉时间线——开学？那个时候幸村很正常。


    训练？好像也没问题啊！


    受伤？关心同学也没问题


    合宿？不会是从梦游的时候开始的吧？也不对啊，那会的幸村尴尬比较多吧，然后感谢自己把他安全带回宿舍！对，就是感谢啊


    难道是上周去看比赛？


    香橙挫败的又躺回床上。


    其实都是她太敏感了吧，幸村本来就是乐于帮助同学的人嘛！自己和他是好朋友，所以偶尔关注度比较高也是有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更应该适当保持距离了。


    以免自己老是乱想。


    再次闭上眼的香橙也没有睡踏实，眼皮一直隐隐跳动着想要冲破什么一样醒过来，大脑却又拉她沉浸在新的梦里。


    这是一个没有搬家的世界。


    她也转学了，不过不是在神奈川，而是还在东京，加入了音驹。


    她每天和研磨小黑一起上学、放学，三个人一起讨论最近的排球赛事，一起在音驹的体育馆训练到很晚。


    要是小黑谈了恋爱，她就和研磨一起跟踪着小黑和女孩的动态，在研磨“无聊”的抗议中以没收游戏机制裁他。


    她有不会做的物理题，研磨三两下就能帮她做完，顺便拿出新买的游戏卡，诱


    惑她赶紧把这种题练会后开始战斗。


    她只听水无月晴子说起过，神奈川的立海大网球部非常强势，经常打败冰帝，还拿到了全国的冠军，甚至后面，还会说起，那所学校有一个叫做幸村精市的人成为了职业网球选手。


    幸村精市。


    你看，有没有你，他的世界路线都是既定不变的。


    那么——那个结原香橙呢？


    坐在幸村精市后面，与他产生羁绊的结原香橙呢？


    香橙在梦里也感觉到了这种惶惶然。


    想到如同“正轨”的这个人生，她竟然会想要哭泣。


    这种胸口憋闷又难以言喻的感觉，迫使香橙再次离开这个梦境。


    还好——天亮了。


    再有一个小时，就是她和幸村约好一起跑步的时间了。


    香橙翻起身，极其利落的收拾了必要的作业和衣物，还有自己的游戏机、充电器等等。


    快速的洗漱完毕，她就冲向了去往东京的车站。


    上车后，还不忘给幸村发个消息：对不起，最近不能一起跑步了，我有事回东京了啊！


    然后果断关到静音，带着不知名的一团乱麻，决定通过跑路的方式慢慢理清楚。


    去试一试那样的，没有幸村的日常呢


    “哥哥”小夏把小脑袋枕在桌上，侧头看着自己表情很难看的哥哥。


    幸村从妹妹的喊声中回过神来，挤出一个笑容：“怎么啦小夏？”


    “哥哥看上去好像不开心呀！”


    “没事的，”幸村低声道：“哥哥想起有件事没做好。”


    紧接着，他向家人致歉，离开了座位，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床上还整齐的放着他昨日穿过的浴衣，和今早想好跑步时穿的蓝色运动套装。


    绝对是跑了吧。


    他烦躁的想，仿佛是什么不受他的控制，跳脱出了他的设想。


    昨天的一切都那么美好，香橙的几次失神他都看在眼里。


    他想要再多哄哄她，等全国大赛结束，让她清楚自己的心意。


    不答应也没关系，他还是会如这样入侵她的生活。


    可是


    跑了的话


    幸村觉得自己都要被气笑了。


    是不打算再回来了是吗？


    香橙回到东京以后，生活果然如她所想，十分正常且平静。


    晨跑时，有小黑和非常不情愿的研磨陪伴；到家后，让外公指导他们练习一会排球，再帮外婆备菜，吃饭洗碗。


    下午，法语老师会线上授课，有空做做作业，不会的问研磨。


    晚上，和研磨挑战各种新的游戏。


    直到睡觉时，她才能试图继续捋清这过去的半年。


    好像再来到东京，她也奇怪的变成了一个客人。


    她开始想念神奈川的每一个人，从莉香想到给她们比赛应援的不太熟悉的同学们。


    当然还有那个让她逃避的问题。


    幸村精市，已在不知不觉间成为了她生活中重要的一部分。


    如果在认识到他的心意之后，还试图以之前的方式相处，那么她会觉得自己很过分。


    虽则，她想，她也是喜欢幸村的吧。


    但她明显还没有做好进入一段恋爱的准备，也清楚的知道自己并不能平衡生活中的多种并发情况。


    她想，她还需要再积攒一点勇气把想说的话说开一点


    再逃避几天好了。


    这几天的幸村也出奇的安静，聊天界面还停留在她出门时的那一句话上。


    她有时会打开这个界面再退出，却始终不知该如何开口。


    直到网球全国大赛开幕，她接受到了来自大阪的天彦花梨一个重要的委托。


    大阪的四天宝寺，有个打网球的超级大帅哥，叫做白石藏之介。


    目前是天彦的心动男嘉宾——


    作者有话说：当当当当——


    第一件事，俺们改了个名字[垂耳兔头]（和基友抓耳挠腮才想到的！）


    第二件事，俺们天彦和白石的故事会在后续第三本出现哦！感兴趣的亲亲可以提前点个收藏期待一下！


    第三件事，感谢大家的支持！俺们有入v的希望啦！我将继续稳定更新，仔细揣摩作品情节，争取把故事再写好一点！


    非常谢谢能读到现在的宝宝们！6月底的某一天头脑发热就开始写了，逐渐爱上了这种自己产出的感觉，希望文笔多多提升，写出更多好故事！[粉心][粉心]


    第44章


    天彦花梨发布的任务一：找到四天宝寺的比赛日程。


    这个很容易就能完成。


    估摸着立海大的大家应该都去参加第一轮比赛后,结原香橙才鬼鬼祟祟的闪现在公告栏前拍好照片点击发送。


    任务二：找到目前四天宝寺的比赛场地，一眼锁定最帅的那个，请原图直拍他的英姿。


    这个也好办,香橙研究了一下地图,还好四天宝寺的比赛场地距离立海大的还有段距离,她可以放心大胆的过去。


    现在这年头,相信她拍照技术的人已经不多了！她一定珍惜这个机会,好好完成天彦的请求。


    来到四天宝寺所在的网球场外,香橙立马被场内传来的笑声吸引了。


    隔着铁丝网,她只能隐约看到左侧身穿青绿色运动服的两位双打选手正在赛场上耍宝。


    “啊,小春,我要追随你——”


    “不要啦！对面的哥哥你好帅啊！”


    “死小春,又搞外遇——”


    香橙听的一脸问号，可是看这两位的网球技术又十分在线,嘴上不停的逗乐众人，身体却还在采取各种技巧进行反击。


    有趣的两个人！听他们的大阪口音就知道这应该就是四天宝寺的成员了。


    香橙一边关注比赛,一边在青绿色队服中来回寻找着，那个巨帅的帅哥到底是哪位呢？


    直到一位左手缠着绷带的男生把手从脸上挪开，香橙就一下子确定了。


    绝对是这一个！


    天彦从小时候就喜欢这种看起来就很正派的建模脸帅哥。据她描述，只有这种级别的长相,才能治好她的脸盲啊！


    香橙两只手逐步放大倍数，对焦在白石的脸上,就是一顿拍，然后挑出两三张还算能看的照片发送给天彦。


    天彦花梨：很好，就是这样，多来一点。


    受到夸奖的香橙挺起了胸膛，在白石君站起来热身后,也不忘多拍两张，更别提是白石上场之后了，小视频和照片轮番上阵，极大满足了不能来现场看比赛的天彦。


    最后，双方队员握手，香橙也继续拍下这一幕。


    “结原桑这样拍可不好看呢！”


    香橙吓得手一抖，照片不出所料的糊了。


    她转过头，讪笑道：“不二君呀！哈哈”


    眯眯眼的不二君仍旧笑得让人如沐春风：“真巧，结原桑。怎么没有去看立海大的比赛呢？”


    香橙回道：“那个受人所托来看看四天宝寺的”


    “这样啊，”不二又问道：“要不要离得近一点拍呢？我可以帮忙哟！”


    “不，不用了——”香橙连连摆手。


    不二歪着头：“不用客气哦结原桑——白石，你可以过来一下吗？”


    刚从球员通道走出来的白石想也没想就过来打招呼：“你好，不二，有什么事吗？”


    “可以和这位小姐合影吗？”


    正要拒绝的香橙眼睁睁看着白石君就这样大剌剌的走过来站在她的身边：“没问题哦！”


    不二立马举起了自己的手机。


    “需要换pose吗不二？”


    “好呀！”


    香橙默默地一


    点一点往外挪，直到听见熟悉的声音后一抖——


    “Puri~你们在干什么？”


    完蛋了。


    香橙痛苦的闭上眼睛，要是自己没在这里该多好。


    她睁眼扯动脖颈往左看去，立海大网球部的一群人就站在离她们几步远的地方。


    她甚至不敢看幸村的神色就慌忙跳开：“没什么！”


    “真巧啊立海大的各位，我在帮结原桑拍照呢~”


    不二君——如果你不会说话的话，其实也可以不用说的。


    香橙绝望的在心底呐喊。


    白石藏之介的眼睛在众人身上都转了一圈，才像是搞清楚状况：“哈哈，只是合影而已啦。”


    不


    这纯粹就不是我想要的


    丸井文太的泡泡糖“啪”地破开，香橙再往后撤一步：“哈哈哈哈哈，谢谢不二君和白石君了哈哈哈哈那我就先走了——”


    “香橙，过来。”


    “哦。”香橙闷闷地抬起沉重的脚步，顶着大家看好戏的眼神来到了立海大的队伍边，站在了柳生旁边。


    想让开一点的柳生在接触到香橙“你这样我就不放莉香出来了”的眼神后，扛住压力生生停住了脚步。


    队友们自求多福的视线实在有些灼热，柳生推了推自己的眼镜，假装看不见。


    幸村神色如常的和不二、白石打招呼：“又见面了，各位。”


    “是呢。”


    “我们的人给你们添麻烦了，真是对不起。”


    不二虚咳一声：“和结原桑没关系啦，其实是我”


    “没关系呀，有需要的话我还可以配合的！”白石藏之介爽朗的说道。


    幸村的笑意并不达眼底：“现下有些事就先告辞了。”


    “好呢！”不二紧接着看向香橙：“回见了，结原桑。”


    “啊？哦！回见不二君。”


    也太好玩了，不二加深了笑意，拉走了疑惑的白石。


    柳生递给香橙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立马随着其他人一起远离了这个地方。


    香橙QAQ我也想跑啊！


    幸村不着痕迹的拦在她身前，心中全是闷气。


    “不来看立海大的比赛，却又认识了一位白石君吗？”


    香橙抬头偷偷觑了他一眼，又想要低下头。


    “心虚了吗？”


    香橙反驳道：“才不是这么回事！”


    “那是什么原因呢？”


    香橙极其简短的说明了一下情况，就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这次见面来得太过突然，把她曾准备好的腹稿又打乱的一个字不剩。


    幸村注视着这个一跑就是一个星期的人，想到她居然第一时间要做的不是来看他，就又生起一股气来。


    可是，她的逃避，怯懦，只能说明，她意识到了什么吧。


    他试探的问道：“为什么会回来东京？”


    “有事。”香橙下意识回答。


    幸村追问：“什么事？”


    “就就家里的事。”香橙越说越小声。


    幸村换了个方向问：“解决完了吗？”


    “快，快了。”


    香橙的声音太小，他又靠近了一步：“那什么时候回神奈川呢？今天可以吗？”


    “可以吧，我也不知道”香橙想后退一下，又被幸村挡住了。


    “今天看完我们的比赛，就和我们一起回神奈川可以吗？”


    香橙胡乱的点点头。这个距离一点都不安全！她抬眼就能撞进幸村的眼神，低头又会盯住他胸口的位置。


    那日少年慌乱急促的心跳声仿佛在她的视线中再次那样跳动起来。


    平视的话，看见的又是他的嘴唇和喉结。


    她只好微微侧头，盯着已经没什么人的球场。


    半晌才反应过来幸村说了什么，她回道：“我的东西还没有收拾”


    “我陪你过去。”


    “不了吧。”香橙摇摇头：“你还是专心比赛吧。”


    幸村又想了想：“或者，全国大赛一共三天，等最后一天收拾好东西来找我们？”


    三天啊，那应该就没什么问题了。


    香橙松了口气：“好的。”


    等会还有一场比赛，幸村看了眼时间，还来得及去买瓶饮料。


    “走吧。”他一手调整了网球包的背带，那只可可爱爱的网球挂件随着动作晃动着。


    香橙看着那只小网球，要是他们之间的关系能回到买下这只挂件那时就好了。


    他们都专注在自己的“事业”上，因为有相似的追求而成为好朋友。


    简简单单，不必想很多如何相处的细节，不必让她在思考时总觉得愧疚。


    “要喝哪个味道？”


    “葡萄的。”刚刚说完，手里就被塞入了一瓶葡萄味的苏打水。


    香橙小声说谢谢，得到了幸村无奈的叹息。


    总觉得事情不受控制的越来越复杂了。


    此时不是说话的最好时机，幸村暗想，只好把话题转移到香橙那有些让他陌生的朋友天彦身上。


    聊起朋友的香橙明显轻松了很多，她笑着说到了很多初中时期的趣事。


    幸村注意到，她初中在校时的所有趣事，都围绕着水无月和天彦两个人。


    他蓦地反应过来，是最近的香橙太过放松，让他都忘记了一个很重要的事实。


    香橙并不擅长社交，不擅长处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


    所以，还是他着急了是吗？


    过去的两个月，总是氛围太好，给他一种只要好好相处，香橙就会一步一步走进他织好的网里的错觉。


    可只要他一着急，她就会支棱起受惊的耳朵，然后义无反顾的逃掉。


    那就，再等两天吧。


    结原香橙回到了立海大的应援队伍里，环顾一圈，她并没有看到莉香，自花火大会那天开始，莉香的状态就变成了心里很乱，想静一静。


    看来还是没有想清楚呢。


    香橙坐到班长早川身边，接过她递来的应援棒。前面的几场比赛对于立海大来说有些太过容易，没有什么起伏的就赢了一场又一场。


    直到第三天早晨的决赛开始，香橙终于又能帮天彦拍白石君了——这场比赛刚好是四天宝寺对阵立海大。


    在经历前四场的铺垫后，最引人注目的当然是“神之子”对阵“圣经”。


    白石藏之介也是一个会将一件事做到极致的人，这点从他不能再标准的击球动作就能看出来。


    看上去朴实无华的动作，却实实在在的不会轻易掉进幸村精市的“灭五感”世界。


    香橙边拍边发，直到接到天彦不满的电话：“请问香橙小姐，你还认识哪个是白石吗？”


    “认识啊”


    “那你好好看看你拍的！”


    挂断电话，香橙点开上一个视频，一分钟的视频刚开始，确实对准了白石，几秒钟之后，摄像头就捕捉到了幸村身上，再也没有移开过。


    香橙愣神的功夫，一个陌生号码打进来。


    “是结原香橙同学吗？我们是国家女子青年排球队负责人，想要邀请你参加本次暑期国青队训练”


    香橙拿起手机，为立海大网球部拍下捧起全国大赛奖杯时的照片。


    一切尘埃落定后，幸村终于扬起喜悦的笑脸来到她身边：“跟我们一起去庆祝一下好吗？”


    她越发愧疚的低下头：“对不起幸村，我可能去不了了。”


    “国青队刚刚来了通知，今晚就要去基地报道，封闭训练十五天。”


    幸村的笑意一点点褪去，又重新勉强的拉起嘴角：“那就加油吧香橙十五天后再见。”


    香橙坐了很远的车，才来到位于郊区的国家级训练基地。


    门口的安保人员要她在值班室稍等一会，没几分钟就有人开着基地的观光车到来。


    香橙站起身看向来人：“您好，我叫结原香橙，是”


    对方接下她的话：“我知道你，立海大的主攻手，原来在圣玛丽亚。”


    “是的。”香橙好奇地打量着这位年龄大概在四五十岁左右的男人，他的气质随和，甚至可以说有些不太起眼。


    男人察觉到她的目光：“我叫北山良友，女子国青队的负责人。”


    “您好北山教练。”香橙急忙行礼。


    男人哈哈一笑：“走吧！”


    坐上基地的车子，北


    山在驾驶位一边开车一边向香橙介绍着基地的建筑与设施。


    他的语气无不骄傲，这里是许多优秀排球选手逐梦启航的地方，每年都会向国家队或者俱乐部输送大量人才。


    “像结原你这样的主攻手，还要好好培养两年呢，只要状态稳定，就一定能够被选中的。”


    香橙笑了笑，没有把那句“我只是想来体验一下”说出来。


    北山教练带她先去了宿舍楼，为她预定好房间，让她去换好房间内已准备妥当的训练服再下来。


    等到基地训练区就是半个小时之后的事了。香橙惊讶的发现原来他们征召球员时并不是一起进行的。


    在她之前应该是已经配置完全了两支没有替补的队伍。但现在，其中与她穿同款紫色球衣的这一队恰好缺少一名主攻。


    “铃木！”北山教练喊道。


    打防训练中的铃木雅子快速跑来：“是！教练！”


    她的眼神转向香橙：“哈，是你啊！”记忆一瞬间被拉回全国大赛——本来以为是轻松的收割战，谁知最后拼尽全力才勉强赢下来，结果下一局就惨遭淘汰，止步全国八强。


    北山教练显然也知道两人之间的恩怨情仇，他对铃木说道：“进入国青队，那就是队友了。”


    “是的，教练。”铃木雅子收起自己的心思。


    “好了，”北山教练发话道：“既然你们还没忘记彼此，那结原就赶紧去热身，十五分钟后和A队比赛。”


    “是。”两人对视一眼，结原香橙走到场地边缘开始拉伸。


    这里的训练模式是以赛代练，加上现在征战的正式队员，一共有四个满编队伍，她们要做的就是在极其短的时间内配合起来，为自己和队友赢得更多时间。


    败者组内，表现最差的那个将直接被“遣返”，结原香橙已经是铃木雅子充当队长的这个3组内的第四个主攻手了。


    短暂的热身结束，在比赛开始前的几分钟里，铃木雅子抽空交代香橙：“等会注意手势和配合，还有要球的时候说清楚一点。”


    香橙比了个ok的手势，先观察起队友和对手来。


    很遗憾，她除了铃木雅子，其他的都不怎么认识。等于基本陌生的队友和对手啊。


    表现不好还会被就地淘汰，这样的心理压力可想而知，谁都卯足了一股劲，竞争对手不仅是对手，还有自己的队友。


    堪称惨烈的氛围让香橙呼吸不畅，她习惯性地抬起头，通过观察天花板的纹路来降低自己的紧张感。


    她的心理素质并不是很强大那种，每次别人说她“大心脏”，她总会在心底反驳，不，我只是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然后让自己的感觉变得迟钝。


    调好队员位置，比赛开始。上来就被放在四号位考察的结原香橙霎时气质一变，进入到只关注球路的忘我状态。


    对方的一号位发球员显然对自己的跳飘球很有信心，她跃起在半空，手掌击球后稳稳停下，排球就像有自己的思考一样忽左忽右，令己方自由人不住地摆动身体。


    好在顺利接了起来，铃木雅子做出背传的手势，骗到对面两个拦网以后，排球又以极快的速度冲向四号位网关，来不及调整的结原香橙原地起跳，就着网口往下一摁，一分到手。


    她回头看了眼铃木雅子，没有说什么。


    这是队长对新队员的测试。


    攻防转换，香橙紧盯对方操作，己方的发球很容易被接起来，二传起手准备传球——不对，香橙没有像副攻一样起跳，而是等二传手型一变的刹那就下蹲身体，在网下救回了这颗二次球。


    笑话，她盯防了多少研磨的二次球，这点小手段还不能够骗到她。


    铃木雅子的传球又是飞速传来，香橙感觉自己还没有跳到最高点，就只能借势先打出去。果然这球被对方拦网拦下，但没有拦死，反弹回来给了己方再次调整的机会。


    又是一颗高速球。


    这次香橙终于摸到了铃木传球的规律，在最高点等好，直接摸透了对方拦网的漏洞，从中狠狠扣下得分。


    一开始比赛，香橙就能把乱七八糟的事情先丢到一旁。


    这样高水平、高速度的比赛打到第三局，双方1：1的情况下，香橙才被迫使出空中转向这一招。


    北山良友默默在自己的手札上记下这个动作，在最终铃木队获胜后，宣布对方那位能发出不俗跳飘球的球员退出本次集训。


    良久的沉默后，那女孩的一声啜泣打破平静，她哽咽着向大家道谢和道别后，一个人慢慢退出了训练馆。


    结原香橙蹙起了眉头。


    是她不喜欢的氛围。


    但，她暂时没有拒绝的余地，也不能就这样认输退出。


    要走也得大方敞亮的。


    这场比赛后，今天的训练就算告一段落。教练组不会插手个人的训练计划，如果愿意的话，甚至可以一觉睡到明早。


    但每场比赛都会退出一个人的设定像厚重的枷锁一般，三组的队长铃木雅子自然不愿意再失去磨合好的队友，因此要求大家饭后休息半小时，再继续进行基础训练。


    所有人都没有异议。


    基地的伙食很丰富，但是香橙却吃不下多少，下午的冲击实在有些大，提前感受到了一些半职业的竞技体育的残酷。


    这和她自发式的训练完全是两回事。


    晚间的特训也基本围绕着六个人的配合进行，香橙在铃木的提醒下，也算是勉强记住了几个队友的名字。


    但又如铃木所说，记不记得住其实也不要紧，没准明天就走了呢。


    明天啊还有三场比赛要打。


    香橙拿起毛巾捂在自己脸上，贪婪的从缝隙间汲取着氧气。


    幸村他们这会一定在庆功吧，不知道会吃什么好东西呢。


    神奈川的一家烤肉店，仁王发出了“为什么胜利就一定要吃烤肉”的疑问。


    但这明显不影响以真田和丸井为首的烤肉派，他俩虎视眈眈的分别盯着桌上两个烤盘，等鲜美的肉片聚集起油花，然后“呲”地一声落在下方炭火之上时，两人如饿狼一般飞速一夹，下一秒肉片就落入了清亮的酱汁里，带着致命的香气冲入每个人的鼻腔。


    众人纷纷开动起来。


    留下幸村和柳生两个人，趁着大家的筷子打架之时，吃得极其斯文。


    眼见柳莲二都已经加入了战斗，柳生这才开口道：“幸村你对结原说什么了吗？怎么今天看上去十分不自然的样子。”


    甚至站在他身边威胁他不许走开。


    幸村夹起肉片的手倏尔落下：“可能是我太着急了吧。”


    柳生扶了扶眼镜，他对结原香橙的大部分印象，也还停留在莉香的描述里。


    “老实说，幸村你会有这样的想法还真是让人奇怪。”


    “什么？”


    “恋爱啊。曾经信誓旦旦说只有网球了的人，居然也会走下神坛，在这里患得患失，这种感觉”柳生垂眸笑了笑，放在一年前，大概谁都不会相信吧。


    幸村也想起自己曾说过的话：“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只是现在想要的又多了一项而已。就我自己来说，我认为还处理得来。”


    柳生趁着搭档不注意，从仁王的碗里先偷出几片肉来，又慢慢回复道：“那么结原应该就算是处理不来的那种人吧。”


    所以从莉香的描述中，结原从未考虑过这个问题。


    “是啊，”幸村不置可否的耸耸肩：“我一向乐于接受有挑战的人和事物，更何况——”从结原香橙出现在立海大的那一天，他就已经想过很多种未来。


    话锋一转，他又想到了什么：“过几天就是U17合宿了吧。”


    柳生显然还没跟上他的跳跃，但也明白幸村应该是不想再透露更多了。


    “是的，一直到开学前。”


    两人对视一眼，想到了更严峻的问题。


    尤其是幸村，再和香橙见面，就是下学期开学了。


    香橙在队伍里，没什么表情的看着铃木雅子摘下三组的袖标，再从北山教练手中接过二组的袖标带上。


    一个星期的高强度比赛，原先胜率极高的二组全员被替换，等到她们的组长也没能留下


    时，这时三组就成功的顶了上来。


    沉默着，升级为二组的队员们也没什么可值得高兴的。香橙一开始认识的那些队员也只剩下了三个，有失败退出的，也有伤痛退出的。


    过多使用“双刀流”的香橙也隐隐开始感觉到背肌的拉扯感，这是身体表达抗议的信号。可她却没什么好的办法，多次比赛中，她都被迫只能使出这一招。


    训练基地的运动康复师对她们这些小姑娘也并不是很上心，只简单给了她一些止痛贴便打发走了她。


    这让香橙更加怀恋起立海大的氛围。


    她的队友们的水平虽然不是顶尖的，甚至也没有这样强大无失误的配合，但她们一起打球的时候总是那么快乐。


    现在让她笑出来，她都觉得那两块肌肉已经退化了。


    好在她终于见到了一个熟人，湘南的队长“重炮”藤野优女士。


    藤野被分到了四队，也是从一开始的摸不着头脑，到逐渐适应的默然。


    休息时间，藤野找到香橙：“你来几天了？”


    香橙比出一个“7”，根本不想说话。


    藤野理解的扯了扯嘴角：“看到你，我还觉得有点安全感，这里的——全是全国大赛的对手们啊。”湘南今年在IH中闯入了四强，算是与大部分强队都见过面了。


    她的技巧性不高，这也是北山良友一开始没有征召她的原因。他好像更偏爱手法多的球员一点。


    香橙叹气：“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藤野打量了香橙的身体一眼：“这么大幅度的练习，你居然没增加点肌肉？”


    “愁都愁死了，哪有什么心情啊！”


    她发誓再也不来这种地方了，就算她是排球痴也受不住睁眼闭眼全是向她砸来的排球啊！


    藤野理解的点点头：“可能是去年国青的成绩不怎么样吧，今年换了一堆教练，就是为了练出来点人。”


    香橙摸摸背上的止痛贴：“但是也太费人了。”


    “他们才不管吧，只要最后出成绩不就行了？”


    也是，香橙和藤野一拉一个站起来，休息时间到，吐槽时间结束。


    这样的生活又过了一个星期，在结束最后一场比赛的下午，北山教练突然宣布集训结束——铃木雅子成功进入国青队首发大名单。在他的眼神落在结原香橙身上时，香橙快速地摇了摇头。


    北山良友可惜的收回了目光。


    踏出训练基地的一瞬间，香橙突生一种刑满释放的自由感。


    她和藤野优一起走向车站，现在的脚步是如此轻快。


    “回神奈川嘛？”


    香橙摇摇头：“先去东京一趟，明天再回。”


    “好吧，”藤野优准备登车，又回头说道：“秋季大会的选拔应该不会放过你，做好准备哟！”


    香橙的好心情瞬间被浇熄。


    她再也不想参加这种集训了！


    哪里是集训啊，分明就是修罗场！


    回到东京的家里，香橙立马被心疼的外婆捧起脸蛋：“哎呀，怎么瘦成这样了！”


    外公也凑上来仔细看看：“就是，基地条件不好吗？”


    香橙委委屈屈哭诉着这半个月遭受的“折磨”。外公吸吸鼻子，仿佛还闻到了止痛贴上冰片的味道。


    “受伤了吗？”


    香橙摇头：“没有，就是强度太大，背肌有些疼。”


    外公摁了摁她后背的几处地方，最终确定在左下斜方肌的位置。


    “用双手扣球很频繁吗？”


    “是的，右手线路被拦得很死。”


    外公沉吟了一会：“问题应该不大，但是最近没比赛的话就不要使用了。”


    “嗯嗯。”香橙听话的点头，想起基地的运动康复师：“她们的态度也太不专业了。”


    外公失笑：“很多时候也没有办法，说你不能上场呢，你就会被淘汰；说你没事吧，又被说不专业。还是训练制度的问题。”


    香橙表示赞同。


    很快外婆的大餐就上桌了，香橙吃到撑的不行才停下来——彻底活过来了。


    揉着肚子上楼后，香橙才从抽屉里取出半个月没见的手机，先给它充上电，等了好一会儿，手机才顺利开机。


    好似有无数消息，手机甚至卡顿了一分钟才得以正常运行。


    可是半个月前，她来不及一个一个通知朋友要消失一段时间，明明发了条动态告知了啊。


    带着疑惑的心情，香橙翻开Line的列表，只有零星几条是来自其他好友的。


    幸村一个人就凭超多讯息自己置顶了自己。


    香橙想从第一条开始，于是往上翻往上翻时间终于来到她去集训的第一天。


    [图片]今天庆功会吃的是烤肉哦！有没有想起和冰帝练习赛的时候，水无月桑不让你烤肉呢，真好奇香橙你初中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图片]不二发来的你和白石合照呢^-^


    第二天的讯息是：


    [图片]无尽夏又长出了新的枝桠，这次要不要尝试调成别的颜色？


    ……等到她去集训的第十天，也是幸村最后的一条讯息：我们也要去集训了，这次轮到你找不到我了哦！


    香橙先保存了和白石的合照，然后贴心的把自己裁剪掉之后发给天彦。


    再点开无尽夏的大图，从一片蓝色的海洋中，试图看清楚那几支新生的枝桠。


    最后很是认真的想了想，几度点开键盘，又像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一样愣了很久。


    ：集训真的很累，成为职业运动员会更累。空气中密布着无形的压力，往往会压得人喘不过气来。这段时间我常想，你是否已经感受过这种压力，并且仍然愿意为之付出一切。


    香橙想了想，接下去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愁眉苦脸的盯着送达但未读的这段话，总觉得自己的口气像教导主任。


    点开键盘又关掉的一瞬，她看见消息变成了已读。


    幸村的回复也来得极其迅速：是的，我愿意付出一切。


    唉？不是去集训了吗？


    愣神的功夫，幸村的语音电话接进来，香橙摁下接听。


    “集训结束了吗？”两个人互相问道，又被这异口同声的问话逗笑。


    香橙先回道：“是的，下午刚刚结束。”


    “我猜也是呢……所以今天下午申请使用一会手机，看看你有没有消息来。”


    啊，香橙都能想象到电话那头，幸村的表情是多么自得，延伸到他的语气中，也带着轻快与喜悦。


    她也悄悄舒了一口气：“你们训练到什么时候啊？”


    “嗯，大概要到开学前了，如果参加国际性的比赛，那就要到开学之后了。”


    “啊？还会有国际比赛吗？”香橙吃惊道，网球赛事这么与国际接轨吗？


    幸村靠在阳台的墙边，一只手摆弄着自带的两盆花：“是呢……会很久。”


    会很想你。


    香橙：“那就好好照顾自己，不要……受伤，不要太累。”


    幸村听出她提到受伤时的停顿问道：“怎么？你有受伤吗？”


    香橙摇头：“没有，就是可能太累了有点拉伤，外公说休养几天不疼了就没什么事了。”


    幸村放下心来：“我会认真对待自己的身体的。”


    不二在他身后轻咳一声，幸村不等香橙回答，就急忙说道：“休息时间要到了……香橙，开学见。”


    香橙的“开学见”三个字还没说出去，幸村就极快的挂断电话。


    “幸村，这是你第一次违规。”斋藤教练伸出手：“拿来吧。”


    幸村无辜的歪歪头：“呀，那还真是不好意思了。”


    说罢将手机关机后轻轻递过去。斋藤回身便揣兜里走了。


    不二拄着下巴：“哇


    哦~幸村难得也有破坏规则的时候呢。”


    幸村从做坏事被抓包的状态中走出来：“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是吗？”不二饶有兴味的说，同伴的八卦什么的，他最感兴趣了。


    “走吧，”显然幸村并没有分享的义务，不二恶趣味的想，大概是幸村根本还没追到结原桑吧。


    哦呀~那就更加好玩了。


    在U17合宿的日子里，如果只是一成不变的训练，那也太无趣了点。


    在开学的日子快要到来的时候，今年的U17挑战赛才有了具体赛程安排。


    他们即将远赴美国，继续挑战来自世界各国的强队。


    这其中的两场比赛，幸村精市当仁不让地在半决赛对阵美国队时，对上了曾经的对手越前龙马。


    他感受到了来自全场的压力，这样的压力只会让他热血沸腾。


    他握拍的双手都在轻轻颤抖，每个细胞都在叫嚣着对胜利的渴望。


    ——是的，我愿意付出一切。


    从深渊爬出来的我，一定会用胜利证明我的存在。


    幸村拿到球权，准备发球。


    越前龙马俯下身去，等着这命运的一次交手。


    比赛开始。


    幸村瞄准落点，“哈”地一声，球拍破开空气，让网球极其精准的从正中心飞出，向预定的落球点急速坠去。


    越前龙马错身躲开这直击脚下的一球，拍面轻转，以削球破解力道。


    网球过网后想要贴着地面滑向网侧，却在幸村强大的压力下又倏地弹起，以难以捉摸的旋转姿态又飞回越前龙马的场地。


    越前采取抽击的方式想要化解旋转，但触拍的一霎那，网球就以不受控的旋转弹飞拍面，最终消失在赛场之上。


    听完裁判的报分，越前往下一压自己的帽子，大大的猫眼里都是棋逢对手的兴奋。


    他与幸村深深地对视一眼，又各自回到接发球区域。


    幸村的第二球同样来势汹汹，越前回以弧线球，幸村在回球的过程中，再次释放出自己的精神力，逐渐包裹整个球场。


    这一下，越前的回击显得十分缓慢且弱势，幸村极具针对性的封锁了越前的所有战术，并且用上了自己拿手的旋转球来控制局势。


    越前龙马并没有着急，幸村的精神压制他也并不是第一次体会到，因此他只是稳定心神，用不同的抽击方式来拖住比赛。


    渐渐地，越前龙马身上似乎又闪烁起天衣无缝之极限的光芒，和幸村的精神力进行着势均力敌的对抗。


    这已经不再是单纯的体力和技巧比拼了，所有相熟的球员们都如痴如醉的看着两人的你来我往。


    幸村的极致理性与对胜利的执着使他自己将所有的感知力都集中在网球身上，完全不受越前的极限光芒影响。


    越前龙马仿佛回到了国一时期的那一战。


    那时，自己突破了极限，找回了属于自己的网球初心。幸村精市却带着那一腔的不甘，在属于他的黑暗世界里遗憾败北。


    可是这一次，越前艰难的坚持着，他只能感受到，幸村精市的世界已不再有当初失败的阴影，转而变成了他自己对网球的极致追求。


    现在的他面对幸村，已不再有任何优势。


    像同处同一起跑线的两个人，在你追我赶中，逐渐冲向光明的未来。


    “6：4，幸村精市胜。”


    两人力竭的倒在球网前。


    嗡嗡作响的耳鸣声宣告着刚才对大脑的使用有多么极限。


    但是，


    幸村勾起了唇角。


    在脑细胞疯狂叫嚣着想要冲出来的时候，他的内心只有一个想法。


    对过去的羁绊越来越少，也就意味着，他离属于自己的未来，越来越近——


    作者有话说：赶在ddl前圆满完成任务！


    贴贴收藏的宝子！贴贴订阅的宝子！[彩虹屁][彩虹屁]


    第45章


    从开学算起,幸村精市他们网球部的正选已经因为外出比赛缺课两周了。


    失去了自己唯一的学习小组成员，结原香橙只能蹭在莉香小组里提交各种报告。


    有化学实验课的时候，她还习惯性的给幸村留下详细的操作笔记,不过也不知道这人什么时候能回来啊。


    当然对于绝大多数的立海大学生来讲,这一个学期会比上学期更加有意思。下下周的海原祭,十月份会有二年生的出国访学和一年生的远足旅行,十一月还有体育祭……等一连串活动下来,也就该期末考试了。


    但对于结原香橙来说,最重要的事一定是今年的春高。


    她在国青队的训练基地见识到了很多个人风格非常鲜明的选手,总是会想立海大能否与之一战。


    在她去集训的日子里,美咲老师又一次带领剩余的队员们去了松本家的基地进行特训,这在开学重新全队练习时,香橙也体会到了大家不小的进步。


    “可不要当作只有你一个人强化了哦！”松本弦音笑着说道：“我们也有在努力。”


    五十岚学姐秀起她又强壮不少的肱二头肌：“瞧瞧！咱这上肢力量绝了。”


    结原香橙羡慕的摸了上去：“哇！手感真棒！”


    阿部学姐也戳了戳香橙的胳膊：“说起来你去集训，是运动量太大了吗？怎么瘦成这样子？”


    香橙回想了一下那非人的高强度练习赛：“是啊,为了不被淘汰，可太难了……”


    “啧啧啧,看看给我们可怜的，”五十岚学姐捏上她的脸，已经掐不起什么肉了：“这要多久才能补回来啊。”


    “占便宜啊！我也要！”莉香的手也不知从哪冒出来，糊到了香橙脸上。


    松本弦音好笑的看着她们,接触到香橙求救的眼神后赶紧开口：“好啦好啦，快放开香橙,我们接着开会啊！”


    社团办公室才逐渐平静下来。


    松本弦音把手头的表格发给每个人：“要为海原祭开始做准备了。一个是社团表演，取得好名次有加分，另外一个是社团小店，赚到的可以当作我们接下来的额外经费。”


    她指着表格又说：“所以我们今天主要确定两件事的主题，我把一些想法汇总了一下,大家可以在里面挑选，如果有更好的主意也可以写在表格下面。”


    表演，祭典，一下子把香橙拉回一些奇怪的回忆。松本弦音看她脸色古古怪怪问道：“香橙，怎么了吗？”


    香橙赶紧摇摇头：“啊，没事没事。”


    紧接着又确定了一下：“立海大……没有什么搞反串的习俗吧？”


    “嗯？那倒没有，”大家都抬头看着香橙，松本弦音接着说：“但是如果你喜欢的话，我们也可以……”


    “不了不了，”香橙紧张起来：“可千万别。”


    奇怪的回忆又开始刺激她的大脑。被刻意遗忘的尴尬瞬间席卷全身，脚趾头又开始抓地了。


    “有故事。”五十岚学姐评价道，其他人一致点点头。


    “哈哈，不重要不重要……”香橙拿起表格，认真向下看去。


    最后，大家一致决定节目的话就跳舞好了，至于具体跳什么，回去之后再收集视频，在群里选一选。


    开店的话——爱子学姐家开着饮品店，正好可以带一些设备来做些简单的饮品，也是很不错的选择。


    回到班级，早川由佳也在为海原祭的事征求大家的意见。


    香橙和莉香对视一眼，又急忙坐下来参与自己班级的安排。


    因为有教室可用，班级的店铺可以发挥的就更多了，同学们七嘴八舌的提着“咖啡店”，“鬼屋”，“照相屋”等等建议。


    早川由佳把大家的意见都记下来后说：“我去跟其他班长再通通气，尽量不要重复，到时候希望大家都能多多支持哦！”


    “好~”全班同学整齐答应。


    “还有，今年的海原祭，每个人都有5张邀请卡，请大家不遗余力的一定要散发出去哦！”


    香橙数着自己能邀请的人——爸妈太忙了来不了，外公外婆太奔波了还是算了。那就只能是晴子，小黑，和研磨了。


    好了，越算越觉得自己的交友问题真大。


    香橙垮下脸来，莉香转过来小声问她怎么了。听完香橙的回答，莉香扑哧笑出声：“这有什么的，你


    现在不是已经有很多朋友了吗？巧的是大家都是立海大的嘛！”


    也是。


    香橙坐起身来，看着窗外又想，幸村他们……会在海原祭前回来吗？


    这会美国应该是夜晚吧。


    “幸村，你在干嘛？”不二走到阳台上，看着幸村用指节指着星星。


    幸村放下手：“没事，在看能不能把星星连成认识的星座。”


    “这个手势……？”


    “哦，”幸村笑起来：“有人说指星星会变成笨蛋。”


    不二摩挲着下巴，看幸村说话时瞬间变柔和的表情：“还真是有趣啊！”


    “嗯……明天就终于要回去了。”


    不二点点头：“虽然这次挑战赛没有打进决赛，还是有点遗憾呢。”


    “是啊，”幸村注视着星空：“不二你也很不甘心吧，没有和手冢再次交手。”


    不二耸耸肩：“只是想看看我能做到什么程度而已……也许冬季再来会更好呢！”


    幸村低下头，看楼下的灯光延伸着，似乎能直达德国队的宿舍楼。


    “是的，等冬天——”


    就可以再次交手了。


    一夜无梦。


    第二天清晨，日本队就踏上了回家的路程。在到达机场前车子略微出了些小状况，这样登机的时间就有些赶了。


    少年们只好下车后就开始狂奔，好不容易值完机要开始托运行李时，幸村忽然脸色一变。


    他的挂件，只剩下了一截断在拉链上的绳子。


    下车时还在的。


    应该就丢在机场了。


    他下意识地就要转头去找，不二一把拉住他：“别去了，来不及了。”


    “我去找一下，十分钟……应该来得及。”说罢幸村便匆匆沿着来路加快速度跑了起来。


    “跑一下——对，很好，”香橙和莉香练习打防，明显感觉最近的莉香反应速度要快很多了。


    莉香一边垫球一边说：“其实你刚才就是失误了吧！”


    香橙吐吐舌头：“看破不要说破嘛~”


    莉香斜觑了她一眼，没说什么，继续进行着练习。


    早训结束后，香橙作为本周的社团值日生，帮助经理小林杏一起把所有的排球都收起来放进仓库后，又简单的打扫了一下卫生，去社办换好校服，这才一个人走上回教室的路。


    一个人走着走着，就很容易沉浸似的进入自己的脑内剧场。


    此时她大概在想昨天晚上公选出的舞蹈视频，很洗脑的一首歌曲，就是不知道她们能不能跳好呢……


    “香橙！”


    呀，香橙猛地从思绪中被惊醒，斜前方正站着一个好久不见的人。


    香橙扬起笑脸：“幸村！”


    虽然昨天幸村就有发消息说已经回日本了，但香橙也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回来上学了。


    看上去真是熟悉又陌生啊！


    香橙突然不知道应该再说些什么，有很多话好像在网上交流起来就很容易，当面问出来就有点怪怪的。


    倒是幸村自然的走在她旁边：“我觉得你是不是瘦了？”


    香橙捏了一下自己的脸：“我最近都吃很多啊！还没有补回来吗？”


    好像……也和去集训前差不多啊。


    幸村清了清嗓子：“之前说背部拉伤了，最近好点了吗？”


    香橙点头：“没什么问题啦。”


    气氛突然又沉默起来，香橙后知后觉的想起在她去集训前，她思考的那些纠结的问题。


    但是……她又退缩了。


    “啊，那个，海原祭周六就开始了，你们网球部应该来不及准备了吧！”


    刚想说点别的什么的幸村止住话头，转而回答道：“是的，所以就可以专心的玩了……可以多帮班里看一下店。”


    “哦。”


    “班级决定搞鬼屋，你可以装npc。”


    幸村笑起来，香橙说话时都是目视前方，时刻回避着接触他的眼神，和一开始见面的样子判若两人。


    记性突然好了起来。


    “香橙很怕我吗？”


    “没有啊！没有的事。”


    幸村拉住她的手腕站定：“那为什么不看着我说话？”


    香橙被迫抬眼：“哈哈哈，要看路嘛！”


    “其实我要跟你说对不起的，香橙。”


    “啊？”香橙不明所以，这下才看进了幸村懊恼的眼神中。


    “在美国的机场，我不小心把你送给我的礼物丢了……”


    那天他跑得飞快，恨不得多长出几双眼睛，可直到设限的时间到尽头，也没能找到那个挂件。


    “所以很抱歉……”


    香橙笑起来：“我还以为怎么了呢……没关系的！再买一个就是了！”


    幸村问道：“香橙不会觉得我粗心吗？连一份礼物都——”


    “不会啊！”香橙说道：“反而你这么一说，我都愧疚起来了。”


    “嗯？”


    “我好像没怎么认真的给你送过礼物啊……你才会这么看重那个挂件吧。”


    那倒不是。


    幸村想着，那是第一个礼物才会特别的。


    但也很想看看“认真”的礼物是什么，所以他“嗯”了一声。


    这下轮到香橙纠结了，什么礼物才是认真的礼物呢？


    第46章


    立海大的每个学生最近都很忙。


    忙到相见时只能点头笑一下就立刻步履匆匆的离开。


    无他,海原祭已经正式进入了为期五天的倒计时。班级有班级的任务，社团还有社团的要求。


    拖着被舞蹈蹂躏过的身体走出排球馆，再一点一点挪进教室,等看到严阵以待的班长早川由佳,结原香橙差点一口气提不上来。


    早川拿着任务清单过来：“结原！你的任务是为幸村和其他两名美术社成员打下手,协助她们完成本班的三张宣传海报,快去吧！”


    “啊……可是我……”不会画画啊？


    早川从清单后只露出一双眼睛,快速地挤了挤：“这可是福利啊~幸村同学给你争取的。”


    然后把住香橙的肩膀,向后一转：“去吧香橙！要加油哦！”


    香橙被她推得一个趔趄,只好又迈出沉重的步伐去找美术教室。


    “呀,结原来了啊！”


    “快来帮忙看一下,我画的这个是不是有点主题不太突出啊？”


    还没来得及敲门,香橙就被两个女孩子架了进去。


    幸村站在平铺的画桌前，正一脸思索的看着面前的两幅作品。


    “结原你看,左边这幅和右边这幅，哪个更吸引你？”


    香橙被拉到幸村旁边,幸村主动给她让开一点位置。


    香橙左看看右看看：“我觉得吧，都挺好的！”


    “不行，”其中一个女孩拒绝道：“必须选一个！”


    “你们真是为难我一个没有艺术细胞的人……”香橙求救的眼光投向幸村。


    幸村挑眉：“你还是选吧，要不然她俩不会放过你的。”


    “没错！”


    “这就是我们命定的胜负之日！”


    “对！赢的人才有资格贴在正门上！”


    “输的人就去后门好了！”


    ……


    香橙偷偷问：“幸村,你选的哪一个？”


    她俩选不一样的，不就能一碗水端平了？


    “嗯嗯——”两个女孩扑上来分开了她和幸村：“不可以这样！要公平！”


    “就是！”


    香橙只好又低下头去,闭眼指向了右边那一幅画。


    两个女生同时啧啧出声：“怪不得呢，，审美都这么统一。”


    “啊，千绘酱，我输了~”


    “没关系芽子酱,我会把前门分给你一半的~”


    “哦，你真好~”


    香橙退开一步，不明白这两个女生怎么突然就进入了柳生喜欢的频道。


    幸村笑道：“她俩想看看，我们会不会选同一张。”


    啊？


    香橙不明白，这是什么很要紧的事吗？


    看两个女生还旁若无人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幸村又说道：“来帮我一下吧，香橙。”


    “哦，好的。”


    香橙跟着他走向画桌的另一头，这一张比刚才两幅画都要大，幸村已经用铅笔大概描了底稿。


    这是要放在校门口揽客的那张。


    “我要开始上色了，香橙就帮我递一下马克笔可以吗？”


    “好的！”


    幸村从一旁拉过来一张凳子，让香橙坐着，再把自己的画具箱推到香橙脚边：“那我就要开始画了。”


    香橙点头，随时准备着给他递笔。


    徜徉在绘画世界里的幸村又是另一种样子，带着去参观美术馆那天的平和的专注，又掺杂着别样的温和。


    他的发丝调皮地从头顶一点一点滑落，挡住了他狭长的眼睛。


    香橙回头，同班的两个女生背对着他们正在小声商量横幅怎么办的问题。


    因此她双手撑起下巴，把自己蜷在凳子上，然后静静地看幸村笔下逐渐拥有生命力的物体。


    有些人就是，只要想做什么，就能做好什么。


    他放下球拍拿起画笔，就好像是绘画世界里最悲悯的神灵。


    幸村突然勾起嘴角开口：“香橙，你再盯着我，我就不会画了。”


    “哦——”香橙立马转了转身体，朝向了肩膀都在抖动的两个女孩，知道她们在笑什么，又转回去，垂下眼睛。


    幸村的手顿了顿，把画笔收到旁边：“可以给我5号和8号色吗？”


    香橙从箱子里很容易就找到了。一支青黄绿色，一支天空蓝色。


    “这两个颜色很好看。”是她喜欢的颜色。


    幸村接过来放在右手边，又重新拿起了刚才放下的那只。


    “香橙觉得……这幅画怎么样”


    香橙侧头看了看已经涂好色的地方：“很像中世纪那种吸血鬼城堡——嗯，挺符合我们主题的。”


    幸村手下继续动作着：“那香橙喜欢去鬼屋吗？”


    香橙猛地摇头：“一点都不……小时候去了一次，就老是觉得房间哪哪都有鬼，做梦也在被鬼追。”


    “还真是没想到呢，那海原祭那天你也不能扮演npc了？”


    “我可以售票的！我一定会把我们鬼屋说的天上有地下无！然后随机吓死两个路人嘿嘿~”


    幸村无奈地摇摇头。


    两个女生也商量好了，她俩打了个招呼：“我们去杂物室找合适的材料了~”


    香橙挥手说拜拜，然后继续看着幸村的画。


    画笔的沙沙声就像最好的白噪音，配合着香橙极具安全感的蜷缩姿势，不知不觉间她的上下眼皮就开始打架。


    她努力绷着眼睛假装自己不困，视线随着幸村的手晃动。


    晃过来晃过去，仿佛最好的催眠钟摆。


    等幸村转过头再次想要说点什么时，就看见香橙已经枕着手臂睡着了。


    幸村本想接着画，却在看见手边的马克笔时玩心大起。


    手背有些痒痒的，香橙的那阵困意被惊醒，她想要挠一挠，幸村的声音在很近的地方传来：“别动哦，马上好了。”


    “哦……嗯？”香橙睁眼，眼前是幸村遮住侧脸的碎发，他拿着画笔，正在她手上画着什么。


    她下意识的就想收回手，幸村拉住她的指尖：“真的只有一点点，让我画完。”


    香橙低下头，手背上是个睡觉猫猫头。


    “好啦！”幸村添上几缕胡须：“可爱吗？”


    香橙抬起手仔细端详：“好看是好看，不对，你怎么能画我手上……”


    她收到幸村控诉的眼神：“说好是来给我打下手的，结果还自己睡着了，嗯？”


    “哈哈哈，太困了嘛！”


    香橙发誓：“这次我一定好好工作，绝不睡觉。”


    幸村又要了两个颜色。


    香橙偷偷打着哈欠，而后频繁地挤着眼睛，试图把眼眶中的泪水都消化掉。


    最近熬夜太多了，而且在学校不是练舞就是准备海原祭，连个偷懒的机会都没有。


    唯一的好处大概是除了三年级外，其他两个年级都全面停课了，可以不用再和物理做纠缠了。


    等幸村完全完成这幅海报，已经过了吃午饭的点了。


    幸村起身又修改了几处，这才在香橙幽怨的目光中恍然大悟：“很迟了吗？”


    香橙指着他身后的钟表：“一点多了。”


    “饿了吧？”幸村抱歉一笑，急忙收起自己的画笔。


    香橙帮他放回箱子里，又把箱子盖好：“超饿的，又怕你说我工作不认真。”


    “我的错，”幸村举手投降：“没有带饭的话我们去食堂吧。”


    香橙摇头：“算了，去买面包吧，食堂最近的创新有点反人类。”


    纳豆拉面听上去就很“异教徒”，她才不要当“豚骨拉面教”的叛徒！


    “我还很想尝试一下呢，”幸村在香橙的控诉中败下阵来：“好吧，改天带真田去尝尝，不好吃的话就可以让真田吃两碗了。”


    做你朋友的幸福感还真是对比出来的啊！香橙都替真田心酸。


    “下午不画了吧？”两人走在校园长廊上，向着便利店进发。


    幸村略一沉思：“应该不用这么着急，鬼屋的装饰什么的，原料还没到，下午就可以休息了。”


    香橙泄下气来：“那我是不是也能找个地方补觉了？”


    “怎么，又在熬夜打游戏嘛？”


    香橙含含糊糊的说道：“唔……也差不多啦~”


    幸村叹气：“还是早点睡觉比较好，熬夜……很伤身体的。”


    “没关系，”香橙吐露出研磨的名言：“我们可以这样想，当我们睡到两点钟再起床打游戏的话，是不是就不算熬夜了？”


    迎接她的是一个成熟的脑瓜崩。


    但无论怎么说，香橙还是很难戒除熬夜这个习惯。


    只不过最近确实不是为了打游戏，而是之前信誓旦旦的说要给幸村准备一份礼物。


    她想了很久也不知道到底什么礼物才算得上认真，只能求助水无月晴子帮忙一起想。


    好在晴子是情绪价值大师——所以香橙正在按照她的提议，每天利用回家后的时间去认真制作。


    香橙趴在电脑上，把剩余的照片按格式排列好，连接彩色打印机，等相纸被一点一滴吞噬后又逐步吐出彩色画面。


    都是赛场上的幸村和他的队员。


    她想，国中那些遗憾的过往她没有参与，但是从他们认识的第一刻起，幸村的网球生涯就一直在汲汲向上。


    他为没能成为一名职业选手可惜着，却更多的是摆脱不甘，重新找回自己对网球的热爱与坚守。


    这一年的全国大赛，他带着队友重回巅峰，每场比赛，都有应援的同学们为他们拍下珍贵的照片。


    如果某日，幸村站在职业的赛场上，一定会为自己的来时路感到骄傲吧。


    看着手背上还不是很模糊的猫猫头，香橙想，那就足够了。


    第47章


    收拾好制作的东西已经很晚了,香橙蹑手蹑脚的打开房间门，把门口趴着的两只猫放进来。


    父母房间传来低低的说话声，就在香橙弯腰提溜小怪的时候,突然听到妈妈哽咽着说“爸爸的身体……”怎么样的话语。


    香橙愣了两秒,踮起脚尖凑近他们的房门。


    “不是太乐观……”


    “没有其他好方法了吗？”


    “太受罪了,爸也不太愿意,他还是想体面一些。”


    “而且怕香橙担心吧。”


    怀里的小怪“咪——”了一声,伸出舌头舔上了香橙的脸。


    也不知是否他们听到了小怪的声音,两人的交谈沉默下去。


    香橙抱紧了小怪,又踮着脚尖走回了房间。


    她坐在书桌前,任由毛发被打湿的小怪抖着毛从怀里跳走。


    然后缓缓捂住了整张脸。


    她从来也不是一个细心的孩子,所以大家才会瞒着她很久。


    肺部Carcinoma。


    可能从更久之前,外公就已经知道并且接受了这个结果。


    香橙呆呆地放下手，睁眼盯住黑暗中虚无的一点,那些与外公的过往回忆像一幕一幕的影片一样不停转动着。


    小时候看到爸爸检查外公割完阑尾


    的伤口，她好奇又害怕,外公就会骄傲地说：“这可是外公与外星人搏斗的证明哦！”


    她笑着扑上去，压得外公呲牙咧嘴。


    跟着外公去学校，看着那些哥哥姐姐们尽情地传球扣球，她也趁着外公不注意站进队伍里——被一球砸中背部趴倒在地,外公的怒吼震天响：“控制不好自己的方向吗？看不到有小孩子吗？”


    后来再也不许她进体育馆，她就扒在窗户上,小声地叫“外公外公，我也想玩！”


    外公冷着脸从窗户里递出来一颗排球：“走远点走远点。”


    可在她转身的时候，他又忍不住跟上来，看她笨拙的把球抛起来，再乐此不疲的迈着小短腿追上去。


    “我们香橙,一定会成为我最得意的弟子。”


    “快乐是第一位的，”搬家前外公说道：“这个学校确实太扼杀你了，去吧……”


    去能自由飞翔的地方。


    不必回头。


    ……


    “香橙……还好吗？”


    香橙抬头，正对上幸村担忧的眼神。她摇摇头，赶忙递上新的道具。


    今天的任务是完成鬼屋的搭建，班长采购了一批泡沫板，由美术社的三位同学牵头画出模具，其他人再一一裁剪好。


    香橙还是那个帮幸村递工具的人。


    只是昨晚难受的根本就没有睡着，四五点起来后，怕爸妈发现端倪，又匆匆忙忙地冰敷眼睛。


    好在今早看起来并不明显，可能眼尾还有些泛红。


    犹豫了很久，她也没贸然给外公打电话。


    她怕接通电话的那一刻就会控制不住的哭出声。


    ——等海原祭结束吧，她就一定会像什么都没有听见一样，做外公的开心果。


    幸村犹豫了一会悄声说：“你要不要……偷偷再去睡一会？”


    香橙摆摆手：“不啦，大家都这么忙，我没事的。”


    幸村没再说话，只是默默加快了手里的动作。


    当所有人都全身心沉浸在同一件事的时候，那么它的到来就格外的令人激动和骄傲。


    而且这一天，微风和煦，云层来得也刚刚好，不会很晒，也没有下雨的预兆。


    任谁一走进立海大，都会被这喧闹而活泼的青春气息所吸引。


    学生会的成员们站在校门口，查验并欢迎着远道而来的客人们。


    真田玄一郎也在身边柳莲二和柳生比吕士的提醒下挂起了不那么好看但最起码不吓人的笑脸。


    尽管有个小孩盯他几眼后把头埋进自己妈妈怀里再也不出来了。


    柳莲二颤抖着趁没人到他身边时记录下了什么。


    香橙强打着精神在楼下发放班级鬼屋的宣传彩页，但是效果不太好——大清早的可能大家都还没想好要进行这么刺激的活动。


    好在彩页是发放完了。


    香橙又去排球社的摊位帮忙，此时爱子学姐的爸妈和爱子学姐一起支起了机器，正在教她如何正确操作。


    香橙向两位长辈打了招呼，帮着其他人把要用到的水果等等摆放整齐，洗过手后穿起爱子学姐家友情提供的鲜黄色围裙，扎上同色的头巾，看起来也像模像样的。


    近几天香橙的话有些少，大家都以为她是被累到了，于是还没站一会，松本弦音就让她坐在一旁整理和清点杯子和吸管。


    “啊嗯，是这里吗？”


    “是的——您好，麻烦问一下结原香橙在吗？”听到水无月晴子熟悉的声音，香橙站起身来，终于露出了一个轻松的笑容。


    “来来来，要喝点什么呢？”香橙拿出幸村友情制作的饮品单递到晴子面前，晴子粗粗看了一眼就又呈给了迹部景吾：“迹部，你先看看。”


    迹部一只手拿起来，也只是随意瞄了一下：“就上最贵的吧，十份。”


    大客户啊！


    爱子学姐都惊讶的“哦？”了一声，然后迅速安排小林姐妹准备材料。


    最贵的，那当然就是料最足的，一定让第一波大客户品尝到增田家最有名的百果茶！


    香橙戴起口罩，一边接过封好口的饮料，一边帮忙打包，顺便再与晴子聊聊天。


    “没想到你们来的这么齐全！”


    晴子看看冰帝浩浩荡荡的队伍：“是呢，都是网球部送来的邀请票，所以就当集体团建了。”


    “可惜今年网球部好像没有节目，据说去年搞的是睡美人，应该蛮有看点的。”


    晴子摊摊手：“去年我也不知道呀！不过我倒是很期待你下午的节目哦。”


    小林姐妹和增田爱子控制不住的笑出来，最后增田爱子清清嗓子：“快别给香橙压力了，她昨天才驯服四肢。”


    香橙露出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隐藏在口罩之下，倒是没那么社死了。


    “是吗？”晴子也跟着笑起来：“这么多年了我还没见过香橙跳舞，嗯，我一定会好好欣赏的。”


    香橙把最后一杯饮料推过来：“快走吧快走吧，你再说我就把动作又忘光了。”


    晴子这才端起最后一杯，说了句“加油”后跟着迹部等人离开了。


    “啧，这个学校帅哥好多！”小林惠不禁发出感慨。


    她的妹妹小林杏疯狂点头：“好像男模啊！”


    增田爱子平素没什么表情的脸上也显出对帅哥的欣赏：“真是让人心情愉快啊~”


    她们纷纷看向香橙：“香橙，你觉得呢？”


    香橙扯扯嘴角：“我觉得立海大网球部也挺好的。”


    “总觉得看腻了呢……”


    “就是，又不像香橙，毕竟幸村学弟还是蛮小心眼的嘛~”


    “如果香橙不说好话的话，会不会被幸村学弟……”


    “打住！”香橙立即摆出暂停的手势：“不许开玩笑啊！”


    三人暧昧地笑起来。


    香橙只好一个人坐回原位继续干活，好在最近她对被打趣这种事也算是习惯了。只要不给她们反应，一会就没事了。


    慢慢地客人越来越多，几人也忙碌了起来。


    轮到第二组成员换班后，香橙终于得空又回到了自己班教室。


    这时鬼屋也开始了营业，据说有一拨人已经进去了。


    她跟门口售票的同学交接好工作，好笑地听着里面“啊——什么东西”、“别过来”的叫声。


    排班表上npc1号正好是幸村精市，他一定会觉得这个工作很好玩。


    教室里正在上演鬼哭狼嚎，教室外跃跃欲试的来客们心里也打起了鼓。


    有位大姐姐忍不住问起：“同学，你们做的……很吓人吗？”


    香橙诚恳地摇头，展现出最温和无害的笑容：“没有哦！可能是我们做道具太认真的关系，里面的体验感太真实了吧，强烈推荐大家等会试试呢~”


    “是、是吗？”


    就在这时，后门哗地被推开，几个穿着蓝白色校服的男生一个叠一个摔出来，最后只有一个笑眯眯的走出来：“哎呀，大家真是……太胆小了呢！”


    前门口排队的人群集体后退了一步，又被香橙看起来特别人畜无害的笑容安抚了。


    香橙心生一计，看向最后那个少年，打招呼道：“不二君！”


    “哦？是结原桑呀。”


    不二踱步过来，听香橙问道：“你觉得我们班这个项目好玩吗？”


    “很好玩呢，”不二也笑得人畜无害：“是我的这些同学和后辈们不太行


    ~大家一定要试一下。”


    被美少年再次安抚的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纷纷递上自己手中的商品票，在香橙“开门”的恶魔低语中，踏进了未知的旅程。


    “谢谢不二君！”香橙说着话锁好前门。


    不二挑眉：“我是真的觉得很不错呢！”


    他的身后，有个已然灵魂出窍的高个人影飘过来：“是……吗……不……二……”


    “哎呀，阿乾你还好吗？”


    香橙挠挠头，她因为从小就怕，所以制作好道具后就再也没进过教室了，真的很可怕吗？


    教室内此起彼伏的尖叫声似乎给了她最好的回答。


    顶着被忽悠得那群人的怨念，香橙继续欢迎着下一波顾客——甚至不二君所在的青春学园的那些同学们都开始热情欢迎其他人进去一探究竟了。


    人类啊，都是死道友不死贫道。


    香橙幸灾乐祸的想着。


    直到看见终于找到她的小黑和研磨。


    她想起了什么，拜托其他同学顶替一下工作，指节拽着二人来到了无人的天台。


    她有太多疑问。


    第48章


    “你们两个,有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


    小黑和研磨站成一排，面面相觑，不明白她到底要听什么。


    小黑犹豫着开口：“那个……我求前女友复合结果被拒绝？”


    “那个我跟香橙说过了。”研磨补充,得到小黑的一脸黑线。


    “研磨买了新游戏没叫你一起打？”小黑想到了什么。


    研磨正要开口解释,香橙哼了一声：“还有吗？”


    小黑转动眼珠：“还有……研磨把你送他的‘抱歉手滑’短袖洗坏了？”


    研磨接着说：“小黑夸我们学校女排部的主攻手比你厉害多了。”


    香橙瞪向黑尾,语气危险：“黑尾铁朗,你敢拉踩？”


    小黑挠着后脑勺,笑容谄媚：“啊嘞——当然还是你厉害,那不是社交要求吗哈哈哈哈……”


    “好好好,”香橙差点忘了自己的初衷,走到天台边坐下来：“不打自招阿两个人。”


    她拍了拍旁边的地方,云里雾里的两个人紧张地在她右边坐下来。


    香橙突然压低了声音：“我外公……是不是病得很厉害？”


    小黑和研磨对视一眼,不知该怎么开口。


    香橙自顾自地说道：“上次回东京，还有暑假的时候,他就经常不在家，外婆说他去访友了。”


    “那个时候,他是不是在医院？”


    小黑收起玩笑的表情，变得认真起来：“是……辰生爷爷的身体……总是三天两头住院的。”


    香橙叹气：“我怎么就这么笨呢？”


    黑尾铁朗坐近一点：“香橙，瞒着你是不对，但是这是辰生爷爷要求的,他一直拜托我们不要告诉你。”


    “是……”研磨想了想：“怕你会不好好在神奈川读书，怕你担心。”


    黑尾铁朗看向远处,这个角度，恰能看见一丝海景：“辰生爷爷总说比起有人日日为他挂心，他更喜欢干脆一点。”


    奈何这身体就是这样折磨他，不给个痛快。


    偶尔忍不住疼时，也想要一了百了,但是怕这种方式会给你留下阴影，逃避也不是他的作风。


    香橙抿着唇突然拉起嘴角：“坏老头子。”


    蹭地站起身，转头对两人说道：“走吧，我们回东京去。”


    她状似坚定的站在那里，等待两人站起来。


    黑尾铁朗盯着她泛红的眼睛：“不要冲动。”


    香橙嗫嚅着没有发出声音来，只是固执的等着他俩。


    黑尾铁朗拍拍裤子上的土站起来，又拉了研磨一把，走到香橙跟前：“别冲动……你说过，你还有演出。”


    “要好好做完一件事。你忘了辰生爷爷的话了吗？”


    香橙再也控制不住的哭起来：“你们怎么能这样？这对我不公平！”


    眼前的香橙和小时候跟在他身后被辰生爷爷训哭的小香橙逐渐重叠，黑尾铁朗吐出一口气，把她的脑袋压向自己的肩膀。


    “好了好了……是我们不对。”


    研磨从口袋里找出纸巾，沉默地攥在手里。


    香橙的哭泣还是和小时候一样，没什么声音，只有不断变得急切的换气声和小声的呜咽。


    “没事的，”黑尾拍拍她的脑袋：“会没事的。”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在不二的提示下找到此处的幸村推开天台门，就看到哭泣的香橙。


    黑尾冲他摆摆手，然后说道：“香橙，幸村君来了哦~”


    哭声戛然而止，香橙吸了吸鼻子，还是没把脑袋挪开。


    研磨了然的递上纸巾，香橙才遮住一张脸转过去。黑尾铁朗抖了抖自己的衣服：“唉！新衣服啊！”


    香橙狠狠地踩了他一脚，黑尾“嘶”地一声：“唉！新鞋啊！”


    眼见遮着脸的香橙又要踩过来，黑尾闪身一躲。研磨把剩下的纸巾交给幸村，如释重负的说道：“交给你了——”


    安慰人这种事，他实在不太会。


    幸村点点头，小声问：“怎么了？”


    黑尾和研磨交换了个眼神：“嗯——家里的事。”


    幸村点头，不再多问细节。


    他不去猜想到底是什么，只走向了背对他疯狂擦眼泪的香橙。


    然后想起什么转过头去问擦拭衣服的黑尾：“黑尾君要换件衣服吗？我有备用的。”


    黑尾伸出胳臂摆了摆：“没事，晒一会就干了。”


    研磨也回头：“那……我们先走了。”


    幸村微笑着送走他俩，回头香橙已经又坐回了天台边。


    她还揪着一张纸遮自己的眼睛，幸村没有拿开，而是也坐下来。


    “嗯……想不想说说到底怎么了？”


    香橙轻轻摇头，幸村看她的样子，自觉挪开视线。


    “以后不要开路易十六的玩笑了。”


    香橙忘了自己的眼睛还蒙着，疑惑地看向幸村。


    幸村沉声道：“因为……开玩笑总得有个头吧。”


    香橙扯下纸巾，瓮声瓮气地说：“幸村精市，你也讲地狱笑话。”


    “嗯……”幸村看她这会很像只小兔子：“那你觉得路易十六冤不冤？”


    哈？这是历史题还是……香橙的注意力就这样被拉了回来，她摇摇头，刚想说“历史课没讲这个”时，幸村又回答道：“不冤呢……”


    “啊？”还真是历史问题？


    接着幸村拿起手中纸巾的一角摁在她的眼角：“因为……冤有头。”


    香橙破防的笑起来，积攒在眼眶里的泪花也飘了出来。


    “你居然也会讲地狱笑话。真是……”


    “为了跟上你的思路，我也有认真研究过呢。”


    “对不起啊，还有谢谢你。”香橙没头没脑说了这么一句。


    幸村怔愣了一会，又摇摇头：“没什么的。”


    香橙缓了一会，问幸村：“我看起来正常吗？”


    幸村仔细地看着她的眼睛：“还好了，不盯着的话，应该看不出来。”


    “那就好，”香橙抽抽鼻子：“饿了，要吃东西。”


    “好。”幸村拉她起身。


    有什么……都等海原祭结束后再说吧。


    下午再次忙碌起来，香橙没有时间去思考那么多，只记得被几个学姐来回蹂躏化妆做造型换衣服。


    等再睁眼，她们已经站在了舞台上。


    不不不，你不紧张，你不会同手同脚。


    还要笑起来，表情很重要——不行，完全拉不开嘴角。


    水无月晴子和黑尾铁朗在不同的观众区默契地捂上了自己的眼睛。


    就说吧，运动天赋和舞蹈天赋是两回事。


    幸村倒是没有多少笑意，录视频的手机微微抖动着，但很快，他又被视频里最旁边的结原香橙吸引。


    最近卖得很火的那个仿生机器人，可能和香橙差不多？


    总之从舞台下来坐回观众席，香橙就收到了朋友们一个接一个的表情包。


    [我是机器人结原香橙]


    [结原香橙很不高兴为你跳舞]


    [毁灭吧]


    ……


    真是令人眼前一黑又一黑的程度。


    五十岚学姐凑过来：“好着呢！实话说哈哈哈哈哈我都没想到你能跳正确！”


    谢谢，并没有被安慰到。


    莉香也搭上她的肩


    膀：“哈哈哈哈我余光看你的时候，你真的好像美咲老师！”


    “死亡射线！瞪死你们！”


    莉香还比划着姿势，香橙生无可恋的把自己缩成一团。


    主持人适时的报幕：“接下来请欣赏男子网球部的节目：话剧《白雪公主》！”


    唉？不是说没节目吗？


    在众人的期待中，毫无感情的旁白机械地念着台词：“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叫做立海大的国家，这个国家的国王真田君续娶了一位来自遥远国度的王后……”


    香橙仔细辨认：“啊？那是忍足君吗？”


    来参观还不够，居然还表演节目，这是多么深厚的友谊啊！


    忍足穿着宫廷式大袍子，僵硬地走上台，他的嘴唇翁动，其实是在疯狂吐槽：“凭什么吃蛋糕的是慈郎，没有商品券来抵债的是我啊！！！我的一世英名……还有如果不是迹部非要把商品券都拿去买最贵的饮料，我们也不至于沦落到此……”


    可惜此刻他只能优雅地牵起真田的手，两个直男虎躯一震，凭超绝毅力把戏演完。


    旁白继续：“国王与前王后有一个十分漂亮的女儿叫雅治。”


    “哈哈哈哈哈……”立海大的学生们看着出场的雅治公主爆笑起来。


    香橙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道：“说起来仁王皮肤白白的还真的挺白雪公主啊哈哈哈！”


    莉香不能更同意：“公主的爱好还是缝纫，太贴人设了。”


    旁白又起：“新王后看不惯美丽的雅治公主，想尽办法要除掉她，于是派出了王国最厉害的猎人胡狼……路过的邻国柳生王子发现了躺在水晶棺中的雅治公主，忍不住低头一吻……”


    “哦——”观众们顿时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起哄声。


    柳生和仁王一站一躺面面相觑，柳生推了推眼镜：“现在怎么办？”


    仁王苦笑：“我哪知道。”


    表演节目都是抽签，谁知道能这么巧啊！


    观众已经从尖叫变成了大喊“亲一个”。


    仁王闭上眼：“来吧，伸头缩头都是一刀。”


    柳生嫌弃地挪开眼：“不了，我怕莉香有想法。”


    “没事，樱井不是早都不理你了嘛！”


    柳生从腰间拔出道具佩剑：“去死吧——”


    旁白卡了壳，过了十几秒，才在大家的惊呼里继续补充：“谁能想到，邻国王子居然是新王后的情人！他帮助新王后除去了。呃，雅治公主，就这样——新王后和柳生王子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也太冷了吧！”


    “好邪门……”观众的鼓掌声都迟滞了。


    柳生还牵着忍足的手，优雅地谢幕。


    忍足吐槽：“为什么要改成这样？还有旁白是柳莲二吗？他这是什么脑洞啊！”


    柳生淡定地说：“挺好的，本来我就觉得……这个故事里的王子怕不是有恋‘尸’情结，嗯，这下正常了。”


    忍足擦了擦额头并不存在的汗。


    立海大这个地方，指定有点说法。


    第49章


    “没想到你们学校的祭典还是蛮有意思的,”研磨打了个哈欠：“一直想睡但是居然没有找到睡的机会。”


    结原香橙笑了：“能得到你这样的评价，也不枉费我们提前准备这么了这么多天了……你们音驹的祭典呢，是在什么时候？”


    小黑的手臂背在脑袋后面叹气道：“你问他？他肯定不知道,校园祭的时候他都不知道在哪里睡觉。”


    “哇哦,”香橙为研磨鼓掌：“那确实很难得了。”


    三人寒暄不久,冰帝的一行人终于在立海大网球部的送行下姗姗来迟。


    水无月晴子离得还有一段距离就问：“要不要搭便车？迹部同意了哦~”


    香橙猛猛点头——那可太好了！


    走在迹部身边的幸村倏地向前几步,来到香橙三人面前：“怎么？要去东京吗？”


    香橙犹豫了一会,最终还是没说出外公生病的事,只开口道：“是的~有事回去一趟。”


    “那好吧……有事可以发消息给我。”


    “好,”香橙答应下来,挽住了好不容易甩开慈郎的水无月晴子：“那我们先走啦！”


    幸村他们站在原地,看着搭便车三人组随着冰帝离开。


    香橙又回头看了他们一眼,随意地挥了挥手。


    “空巢青年啊！”仁王雅治连连叹气。


    “雅治公主这么说，是要挽回一下和忍足私奔的柳生吗？”幸村笑眯眯地回复道。


    “唉不是……”仁王在大家的笑声中败下阵来：“我说你每次都逃避演出,是不是有黑幕啊！”


    幸村笑得危险：“雅治是在质疑我？”


    “咦——”仁王撇嘴：“那不敢，你这么大一个部长~！”


    幸村怅然地看着冰帝的车子远去：“今天真的是值得纪念的一天呢……我们去吃点什么呢？”


    丸井文太跳出来：“那就去桑原家吃拉面好了！”


    拉面啊……幸村又低头笑起来：“好,去吃拉面。”


    空旷的道路上已经没有了汽车的身影，他压制住内心浮起的担忧和恐慌。


    没什么的。


    香橙曾以为冰帝的“男模天团”应该都比较高冷（除了慈郎之外），但今天显然是在立海大玩嗨了。


    初见面时有理有节的绅士忍足，大约是出演话剧之后丢弃了某些“脸面”,开始强迫大家欣赏他的经典关西相声节目。


    他惟妙惟肖的表演很容易让大家都想起四天宝寺的那对活宝。


    出人意料的还是研磨，他居然与迹部聊得不错。迹部评价他“非常有商业头脑”,甚至大方表示，日后研磨要是创业的话，他会毫不吝啬的提供初始资金——虽然被研磨拒绝了，迹部也不显得生气。


    大佬！


    小黑和芥川慈郎、向日岳人伙同忍足，已经把短短四五十分钟的路程办成了联欢晚会。


    香橙和晴子对视一眼,默默捂住了耳朵。


    而后靠近了安安静静望着窗外的宍户同学。宍户亮冷静绅士的朝她们打了声招呼，又专心去做一个忧郁美男子了。


    晴子非常小声的说道：“大约……是想念他的搭档了吧。”


    香橙的脑子里不由再次想起四天宝寺的金色小春和一氏裕次，搭档啊！


    同众人道谢，尤其是对迹部道谢后，三人一直走到结原家的房子前。


    屋中亮着灯，偶尔能听见交谈声。


    小黑低声道：“别太激动……要慢慢讲。”


    研磨也难得捏了捏她的胳膊：“别太难过。”


    香橙拍了拍他俩的肩膀：“我没事的！”说罢回身踏上台阶：“走了！”


    两人颔首，退后几步也回家去了。


    有些话，就不适合他们去听了。


    香橙站在门口犹豫良久，最终深深地吐出一口气，状似什么都没发生的，摁响了门铃。


    “谁啊？这么晚了……”外婆略带抱怨的声音由远及近传来，香橙没有作声，直到老太太打开了视频电路。


    外婆手一抖，香橙就听见她的催促声：“快点！香橙回来了！”


    她好气又好笑的威胁道：“再不开门我生气了哦外婆！一——二——三……”


    数到三时外婆果断开了门，但身形略阻挡着客厅那边的画面。


    香橙假装不知道的低头换鞋，顺便回答外婆为什么今天来了的问题：“啊，晴子他们学校的同学家有车就把我们送过来了。”


    “我刚刚和爸妈说过了，他们没意见啊……反正我都已经来了。”


    正此时外婆的电话铃声响起，她无奈地接通：“美纪子啊，香橙已经来了，不用再说了。”


    挂断电话，外婆瞄一眼，这


    才放心的把香橙带进客厅：“摁……你外公已经睡下了。”


    茶杯还冒着热气，外公正在读的书也乱七八糟的丢在沙发上，电视播放的并不是外婆会喜欢的国际新闻。


    忍了多时的委屈突然爆发出来，香橙死死咬着下唇看向外婆，霎时通红的眼睛让外婆不由躲避起了她的视线。


    她应该很生气，但她的声音却压得很低：“外婆，我是不是真的特别傻？”


    外婆一直挺直的脊背瞬间佝偻了下来，她有些手足无措：“怎么了宝贝？是谁欺负你了？”


    “你啊，你们啊……”香橙躲开外婆关切的手，坐在沙发上，把那本书折好书页。


    她有很多话想说，可是太生气了又不知从何说起。


    她只好一边躲开外婆，一边让自己忙碌起来。把茶杯里的水倒了，把茶杯再洗干净，把遥控板拿起来，用纸巾一点点擦着缝隙。


    仿佛这样她就可以控制情绪，不会做出大吼大叫的行为。


    外婆几次拦她不住，坐在沙发靠背上才说道：“是黑尾家的小子和你说什么了吗？”


    “外婆你不要把事情扯向别人。”香橙终于停下了手中无聊的事情：“你们为什么瞒着我？”


    外婆还是难以与她这样执着的眼神对视。


    良久的沉默中，外公拄着拐杖，从楼上慢慢地、两步一个台阶地走下来。


    他身上披着一件不属于九月份天气的棉衣，就算如此，他整个人看起来也冷得发颤。


    香橙的眼泪忽然滚落下来。


    这时她的大脑居然还很冷静地想着，这大概就是英雄迟暮的悲凉。


    是她从未想过的画面，以至于有些难以理解。全国大赛时声如洪钟批评她的精神矍铄的老汉，在此前十几年一直陪她练习排球的高精力体育老师，怎么能与眼前垂垂老矣的模样画上等号呢？


    怎么会是一个人呢？


    她的视线好像穿透了眼前这个病人，来到她最初有记忆的时候。


    她坐在他的肩膀上高呼：“我飞起来啦！我是最高的！”


    终于忍不住地，她扑进了外公的怀里，大声的哭了出来。


    许久许久，三个人才平静下来。


    服过药的外公很难说出什么话来，就一直抓着她的手，直到外婆擦拭掉自己的眼泪，才带着浓音说道：“没事的，香橙，现在用的药物很不错，你爸爸的学长是这方面的专家，他说如果一直控制的话，就没什么问题。”


    香橙看向了外公，外公点头，拉起笑意。


    他不能多开口，嘴巴吸入空气，就会猛烈咳嗽。


    香橙只能送他上楼——在楼梯边看到了一人高的氧气罐。


    她收回了自己的眼神，也收回了自己的眼泪。


    这个本以为难眠的夜晚，香橙躺在床上，听着外公的咳嗽声，竟然也慢慢地睡着了。


    伴着鸡蛋挞的香味，香橙跑下楼——外公已经认命的不再躲着她了，就那样在客厅躺椅上吸氧。


    外婆在捏馄饨，朝阳从窗子里折射进来，把小馄饨包裹成金色的元宝。


    香橙又放心的回去洗漱，用冰水激了好久自己有些红肿的眼睛。


    吃完早饭，有了精神和力气的外公招了招手，香橙就像小猫一样蹲在了他身边。


    “人嘛，早晚都会有那么一天的，”外公叹气：“其实我最理想的死法呢，是和老朋友们喝上一壶小酒，讲一讲过往的故事，然后看看你们，眼睛一闭过去就行了。”


    “可惜……上天似乎觉得我不该有那样的好运气，但是现在我也很知足了，香橙。”


    “要是能坚持到你上大学，工作或者成家就更好了，但也不能太贪心，所以我就想，一定要给你留下好的回忆，而不是这个样子。”


    香橙难过的低下头，外公摸了摸她的发顶：“好孩子，看着一个人等待死亡是很煎熬的事。所以我不希望你在身边，这样对你不公平。”


    “可是假如我看不到你，才是不公平吧。”


    外公沉沉叹息一声：“到后期，会越来越痛苦，到使用止痛剂的时候……我会变得形容可怖，甚至不会记得你了，我们之间的所有记忆，都会逐渐消失的。”


    “香橙啊，那样的时候，我就不再是我了，就不要来看一个陌生人了。”


    香橙胡乱擦了擦眼泪，倔强地说道：“只要我记得你，我就来看你……我可以转学，也可以一直待在东京，反正你别想再瞒着我。”


    外公呵呵一笑，盖住了香橙的眼睛——


    作者有话说：还有一更可能晚点[可怜]


    第50章


    最近没有什么比赛,大家在部活时间也偷懒起来。一向认真的香橙也悄悄走了好几次神。


    松本弦音还以为是一个海原祭把香橙搞得太累没缓过来，心道要不要放松一下一起聚个餐什么的。


    就见香橙心虚的看了她几眼，然后自觉的出去跑步了。


    ……


    孩子也太自觉了。


    她有那么可怕吗？松本弦音扯了扯自己的脸。


    可能除了研磨和小黑,无人知道她正在面临什么样的场景。


    无数次想与其他朋友诉说这件事,话到嘴边又觉得难以说出口。


    因为她们都会不遗余力的安慰她,试图让她开心一些,可无助的事实仍然存在,最后变成大家一起的烦恼。


    香橙不想再处理朋友之间的情绪了,她的所有心思只够想这一个问题。


    想到忘记训练,忘记听课。


    好在……她还记得要给幸村的礼物,只是这份礼物,又变成了她沉甸甸的说不出的愧疚。


    午休时被香橙拉到天台上收到礼物的幸村狐疑地看着她并不怎么开心的表情。


    “你这样,”幸村道：“我真的不敢打开了。”


    香橙拍拍脸颊，努力让自己显得高兴一点：“哎呀,你就不要在意这些细节了。”


    幸村这才抽开香橙系得有些乱七八糟的三重蝴蝶结，移开了盒盖,看到了蓝色大海封面的相册。


    旁边还躺着两个可爱的挂件。


    香橙急忙解释：“这样你万一再弄丢的话，还有替换装！”


    幸村顿了一下：“你这么说，好像压力又大起来了呢！”


    香橙吐吐舌头：“那改一下，你可以一天挂水色这个,一天挂蓝色这个。”


    幸村把蓝色那个递回来：“我还是觉得一个就够了，这个……算我送还你的？”


    香橙接过来攥进手心里：“好吧。”


    幸村已经翻开了相册。


    扉页上书——赠挚友幸村精市：世界网坛NO.1的成名之路。结原香橙。


    幸村笑出声来：“要这么早帮我做个人传记吗？”


    香橙说：“那万一以后人家问你,你是怎么一步一步走向世界的，你就拿出这一本，告诉他们‘这就是我，立海大的神之子’，然后摆一个超酷的造型。”


    两人眼神交汇时,都脑补了这个场景，乐不可支的大笑起来。


    “总觉得那不是我会干的事……倒像是迹部……”


    香橙沉思：“好像是啊！”


    迹部景吾突然打了个喷嚏。


    真是不华丽的动作。


    等幸村再翻起内容，就变得严肃了起来。


    可以看出香橙真的很用心了，但是……


    他指着其中一张：“香橙，为什么对焦在我后面的树上？”


    油亮的梧桐树枝叶分明，前面则是如奶油般自然晕染开的黄色人物。


    通过额间白色的发带，大概能判断出是他，嗯……还有旁边的文字：幸村精市激战中。


    香橙嘿嘿一笑：“本来想拿树当背景，突出你像大树一样顽强的生命力，哎呀，不要在意这些细节嘛。”


    “那这张？”幸村又指出一张照片。


    仿佛是怼着他的半张脸拍的。


    “这叫突出人物的眼神特点嘛，嘿嘿……”香橙心虚的再笑一下。


    问同学


    们借的照片都挺正常，奈何她拍照总有自己的想法嘛！


    幸村合起了相册：“真是谢谢你，我一定会好好珍藏的。”


    香橙忙说“不客气！”就听幸村接着说道：“绝对不会让这种黑历史照片出现在大众眼前。”


    “啊？”香橙试图抢过相册：“你不喜欢的话还给我好了！”


    幸村藏在身后，左右灵活转身走位阻挡香橙：“给我就是我的了，哪有拿回去的道理？”


    “可你不喜欢啊！”


    “谁说我不喜欢？我很喜欢的！”


    幸村停下动作，认真的对有点泄气的香橙说：“真的，我很喜欢。”


    那些清晰的、水平好的照片可以用来回忆与队友的点滴。


    但只有这样不清晰的、很有摄影师自己想法的照片，才能让他知道，在他追求梦想的时刻，她也不离左右。


    香橙高兴起来，掏出手机：“我们可以拍张合照吗？”


    幸村惊讶地挑眉，随即答应下来：“好！”


    “你拿着，你站前面，”香橙指挥道：“对~果然显脸小啊哈哈哈哈！”


    剪刀手再次上线。


    幸村小心的调整着角度，直到看起来自然又和谐，他的嘴角也绽开弧度，定格着香橙堪称主动的一幕。


    “记得发给我。”


    香橙摇摇头拒绝：“我自己存着就好啦！”


    幸村只好拿出自己的手机：“那用我的再拍一下？”


    香橙做了个鬼脸跑走了。幸村只好悻悻地收起手机，看着屏保上水彩画少女又笑了笑。


    会画画这个技能……也挺好用的。


    这周的香橙热情地让大家略有些莫名其妙，她仿佛受到了自己摄影水平的打击，三不五时就要拉着相熟的人一起拍合照。


    仁王雅治不免吐槽她：“合照没问题，你能不能换个姿势，别摆剪刀手了？”


    香橙翻白眼：“别的姿势我会像只被冻住的猴子——这个动作好歹能笑出来吧。”


    仁王凑近一笑：“你要是能让幸村少给我布置一点训练，那我绝对帮你拍成超模怎么样？”


    香橙思考了一下，还是诚实地说：“不怎么样，我觉得我要是告诉幸村，他会暗戳戳罚你更多。”


    “哦~”仁王摊手：“你还真是了解幸村啊！”


    香橙没理他，转头抓住了路过的丸井文太。


    “丸井！我可以跟你拍张合照吗？”


    “啊？可以是可以，但是为什么啊？”


    “先别管那么多啦，来来来——”


    仁王雅治忽地涌起一种违和感，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


    因为海原祭结束后大家都难以收心学习的缘故，最近的校规又变严了许多。


    上课不许拿出手机，校园内不许打电子游戏等等。


    香橙皱眉觉得每条都在针对她。


    她就是那个上课忍不住看一眼信息，下课忍不住打游戏的人。


    但凡闲一刻她都忍不住胡思乱想。


    如果这一刻外公要是挺不住了，她要怎么办。


    她规划好了过去的路线，随身带着足够的零钱——然后推开家门，看见老人默然下垂的手。


    这时眼泪就会突然蓄满。


    所以她需要什么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但也不能太依赖朋友，怕自己的心不在焉被发现。


    藏在天台的角落打游戏就是一个很好的主意。


    这里背靠一个巨大的蓄水器，因为常有嗡鸣声，大家也基本不会过来。


    香橙戴着耳机，就躲在这里找研磨一起玩。而且要发泄压力的话，她平常玩得比较少的枪战游戏简直是不二选择。


    选好合适的武器，背上弹药，给游戏人物穿戴好盔甲。等待进度条读取完成，她们两人就出现在沙漠地带。


    掩体难找，且还有大量玩家在仅有的几间房中大打出手，子弹砰击的声音此起彼伏。


    他俩趁躲藏的地方无人，赶紧沿着侧坡爬到几个油罐后，观察视野内无人，再瞄准楼上。


    好一会儿，才看到一个谨慎的头盔沿着窗台边左右横切几步，研磨语音说了句：“别冲。”两人便继续等机会。


    终于，楼上的拼杀即将结束，获胜的小队也放松了警惕，开始频繁出现在瞄准镜里，研磨这才开始动手，一下一个，香橙帮忙补人头。


    等占领房子后，两个人出其不意地苟在了内部夹角的箱子之上，一般不会被发现，但进来的人却很容易被瞄到。


    最后要不是有高手使劲投雷把他俩炸死的话，这场游戏说不定就拿下冠军了呢。


    香橙盯着屏幕中积分第三的字样无不扼腕。


    再抬起头来，就见真田、柳和柳生戴着红袖章，居高临下又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她。


    哦豁，被学生会三巨头抓现行啦！


    香橙讪笑着跟研磨说再见，然后关闭游戏机，在真田极其不赞同的目光下，把游戏机递到他伸出的手里。


    柳正在用手机发着什么信息——她视线扫过的时候，他又很快收了起来。


    “结原，鉴于你已经违反了校规第31条，我们不得不对你做出如下惩罚。”


    香橙认错态度良好，勇敢地接受了游戏机会离开她一周，并且还要去义务劳动的惩罚。


    三人临走时还想对她说些什么，奈何香橙只是挥挥手：“没关系啦~我会准时去劳动的！”


    她倒没什么“他们为什么不包庇她”的幼稚想法，只好奇这里这么偏僻，他们居然还会溜达过来，真是太可怕了！


    挠挠头，香橙又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外公不让她在校期间打电话，她只能看着研磨和小黑的信息安抚自己急切的心思。


    午休时间他们也不会回家，就更别提帮她注意外公的动静了。


    香橙趴在天台栏杆上，百无聊赖的看向那一线海景。


    低头，是立海大美丽的校园，运动场，排球馆。


    是很温暖的地方。


    忽然一股大力扯过她，让她远离天台边。


    “香橙，你在干嘛？”幸村愠怒的声音传来。


    香橙不解：“没干嘛啊，我就看看……”


    幸村提着的心才放下来：“我以为……”


    香橙扑哧地笑起来：“你该不会以为我被没收游戏机一怒之下——”


    幸村捂住她的嘴：“没事就好。”


    “你最近……太奇怪了。”


    “好像在道别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