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他究竟想做什么?!
作品:《被迫加班后,死对头不肯杀我了》 他这副心系朝政的虚弱模样,果然换来了皇帝和父亲又好气又好笑的安抚。
在太医确认只需静养后,归允便被送回了府中。
然而谁也没料到,上午还“急火攻心”的归统领,下午就“被迫”在自家小厨房内推杯换盏。
“来!元帅!这碗酒,兄弟们敬你!”
“没错!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以后谁再敢动元帅一根汗毛,先问问我们手里的刀答不答应!”
归允朗声一笑,端起酒碗,郑重道:
“这次侯府能渡过此劫,全赖诸位兄弟。这碗酒,我敬大家。日后,但凡有事,只要不违天理,不悖人伦,我归允,随叫随到。”
“元帅!您这话就见外了!明明是您自个吉人天相,因祸得福,还当了这禁军统领!”
众人一齐大笑,纷纷举杯碰盏,喝声一片。
“不过,这禁军可不好当啊!”有人咂咂嘴。
另一人接茬:“那也比掌五十万军权强,如今边境安定,这军权,可烫手着呢。”
归允心里明白,这军权早该卸了。
若不是他这三个月一门心思,想着归天,不问朝事,何至于让毕倾沅钻了这么大一空子。
“管他呢!”沈安平嚷嚷:“只要能留在京城,终归是好的,北疆那破地方,除了沙子就是雪。”
“我跟你说阿允,”他挤眉弄眼地凑过来:“回头给你介绍几个身段顶好的姑娘,你赶紧的,先生他十个八个,我排队当干爹!”
“想得美。” 归允白了他一眼。
被沈安平的荤话一搅,众人又“轰”一下笑开了。
沈安平趁热打铁,骂骂咧咧地描述起昨夜的惊心动魄:从控膳食,换禁军,再到射落欲飞进侯府的信鸽,末了与黑衣人如何一番生死缠斗,言辞生动,语气激昂,听得兄弟们阵阵叫好。
气氛热烈,酒过三巡,话题自然而然地,又转到了那个始作俑者身上。
“说起来,那姓毕的也真是活该!” 一个大汉一拍桌子,满脸不屑。
“想构陷咱们元帅,结果倒好,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被停了职,真是大快人心!”
另一个人冷笑接话:“他干的缺德事还少么?!想当年咱们在前线跟拼命,他倒好,在后方卯足了劲的弹劾元帅。”
“我记得有一年大雪封山,他愣是找由头,将咱们的粮草扣了足足两个月,要不是有人匿名送来了粮草,还杀什么敌,早饿死在那冰天雪地里了!”
“对!是有那么回事儿!”
归允记得那次,若不是因为此事,他也不会建立秘密的屯粮点,开辟备用的补给线和商线,更不会有如今固若金汤的北境后勤。
兄弟们把这笔账算在毕倾沅头上,也并非全无道理,毕竟负责粮草调运的,是他的老师冯长林。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数落着毕倾沅的罪状。
这里面最义愤填膺的要属沈安平了,他大骂毕倾沅不是东西,手段卑劣下流,一个朝廷重臣,竟然使那种下三滥的招数!派人做那种腌臢事!
归允察觉出不对来了,这不像沈安平的骂人风格。看他那副既愤怒又委屈,欲言又止的模样,倒像是憋着什么难言之隐。
看来得找个机会,问个明白。
宴席上,觥筹交错,笑语连连,兄弟们为他的大难不死,开怀畅饮。
归允端着酒杯,笑的勉强。
他本想把自己的“求死”之路,设计成一场只关乎他与毕倾沅两个人的精准博弈。
可现实,狠狠地抽了他一巴掌。
如果说,毕倾沅之前所有的针对,还可以看作是他们二人的私人恩怨。
可如今,他们都早已不再代表自己。
只要他们还在棋盘之上,就不可能存在一场“干净”的对决。
每一步,都牵动无数人心和人命,想起那个无辜的小御史,归允心下一沉。
看来,想借毕倾沅之手的归天之路,怕是没那么容易走了。
心烦意乱之际,那双冰蓝的眼睛,又不合时宜地出现。
朝堂上,那人眼中一闪而过的惊惶做不得假。
一个处心积虑要置他于死地的人,为何会露出那种近乎本能的关切?
还是说,那份焦急,是演出来的?演给谁看?在那种时候,演戏又有什么意义?
一个又一个的矛盾点,像一团乱麻,缠得他心神不定。
他究竟想做什么啊?!
“喝啊,阿允!想什么呢?”沈安平一把揽过他。
归允回过神来,笑着按住酒坛:“喝!今天有一个算一个,不醉不归!”
算了,想不通,就不想了。
也不是同路人。
归允新官上任,并不轻松,白日立威,晚上布防。
议事完毕,他从议政殿出来,沿着长长的宫道向宫外走去,脚步忽然一顿。
不远处的宫墙拐角下,两个换岗的禁军侍卫正凑在一起,压低了声音,鬼鬼祟祟地说着什么。
归允耳力过人,将他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一侍卫压低声音:“瞧见马车没?又去了。”
另一人嗤笑:“可不是么,这刚官复原职,就这么迫不及待地往长乐宫跑。”
“那可不得勤快点儿?这可是太后娘娘绝食救下来的,总得感谢一番嘛。”
那“感谢一番”,被他说得意味深长。
那侍卫长叹一声,“谁让咱们没有人家那副好皮囊呢?”
两个侍卫嘿嘿一笑,笑得心照不宣。
“谁好皮囊?”一个毫无预兆地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
那侍卫浑身一僵,脸上的猥琐笑容瞬间凝固,当看清身后那张脸时,“噗通”一声,膝盖都软了,直接跪了下去。
“统......统领大人!”
归允早闻禁军军纪散漫,接了后才知所言不虚,这禁军无帅已久,早就烂到了根儿里。
连守卫宫门的寻常侍卫,都敢在当值之时,妄议朝臣,编排后宫。
归允勾着唇,来回踱步:“我记得,御前当值,需身如碑,口如缄,目如电。不知是本将记错了,还是,二位的军法,与我禁军的,不是同一本?”
“还是说,”他话锋一转,语气森然,“是本将初来乍到,不懂这宫里的新规矩?”
“属下不敢!属下再也不敢了!”两人磕头如捣蒜,冷汗淋淋。
“来人!”归允对着不远处的巡逻队冷声喝道。
“将这两个当值期间,违反军纪的,拖下去。”
“关禁闭,三日三夜,不给饭,不给水。”
“记住,是让他们闭嘴思过。这三日,他们胆敢开口说半个字,或是发出一声动静,就赏一记军棍。”
“听明白了吗?”
“统领饶命啊!再也不敢了!”
求饶的声音渐渐远去,归允盯着宫墙旁那熟悉的马车,目光沉沉。
今日早朝,毕倾沅以奏事不察,言行失矩,罚俸半年,官复原职。
他对这个结果不意外,太后对毕倾沅宠信有加,早就朝野皆知。
只是没想到,会用绝食,这种不顾皇家颜面的方式来护住他。
确实令人侧目。
他靠在墙边,把一个小石子碾得翻来覆去。
长乐宫内温暖如春,感受不到一丝深秋的萧瑟。
太后身着一袭暗金色常服,半倚在软榻上。她面色略显苍白,但那双凤眸依旧锐利。
“娘娘,毕大人到了。”宫女轻柔开口。
太后立刻直起身子,声音急切:“快让他进来!”
片刻后,毕倾沅走了进来,在离软榻数步之遥的地方停下,撩袍就要跪拜。
“免了!” 太后直接打断了他,“过来,赐座,让哀家好好看看。”
毕倾沅依言坐下,太后在他身上细细打量了一番,心疼道:“怎么回事?怎么这几日越发憔悴?”
听到这话,毕倾沅立刻起身:“让娘娘忧心了。是臣无能,思虑不周,未能好生安寝,累及娘娘。”
“娘娘,您万金之躯,系于江山社稷,万万不可再行此险策了。”
太后摆摆手,示意他坐下:“你人没事就好。”
毕倾沅重新落座,垂下眼帘,低声道:“是微臣此次行事鲁莽,险些酿成大错不说,还把归家彻底推向陛下了。”
太后没接这句话,她端起手边的一盏茶,轻轻拨弄着杯盖,沉默了片刻。
开口问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那个小御史,是怎么死的?”
毕倾沅道:“是下人看管不力,让他寻了机会。据报,他自尽前,曾与归世则的旧部有过接触。”
她没有再追问,只是将杯盖轻轻合上,再次开口时,话题又一次转向别处:
“他,到哪儿了?”
毕倾沅立刻会意:“回娘娘,老师他行得慢,算算时日,应该已在京郊外了。”
“嗯。”太后极轻的应了一声,目光转向窗外。
殿宇森森,她的视线仿佛穿透了重重宫墙,望向了遥远而模糊的远方。
“今年京城的雪,他看不到了。”她柔声说道:“他最喜欢雪了。”
毕倾沅顺着她的目光望去,低声应道:“那里的花开的早,想必也别有一番风景。”
殿中静了片刻,太后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
“倾沅。”
“我只有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