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任务的地点位于城郊一栋略显老旧的公寓楼。


    受害者是一位连续一周被严重噩梦困扰的年轻程序员，眼下乌青浓重得像被人揍了两拳，很适合送到S市那个异常动物园作为大熊猫来展出。


    据王涛小队前期调查，寄生其身的梦魇异常十分狡猾，不仅能编织足以乱真的恐怖梦境吸取受害者的精力，还能敏锐感知并干扰外界的探测能量，导致几次抓捕都功亏一篑。


    “凌顾问，您就跟在我身边，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离开我太远。”


    王涛深吸一口气，语气郑重地对凌霜曦说道，同时调整着腕上一个类似能量探测仪的装置。其他队员则分散开，在房间各处布置着隔音和能量屏蔽结界，如临大敌。


    “ok,ok,我不打扰，我先走了哈。”


    凌霜曦点点头，非常自觉地找了个最靠墙的，看起来最不容易被波及的角落，双手插在外套口袋里，姿态放松得像是来春游的小学生。


    看着对方满脸紧张的神色，躲在一边玩悲伤消消乐的凌霜曦内心毫无波动：放心，我绝对不乱跑，最好你们直接把我当背景板忽略掉。


    “excellent!"


    几个白兔子形状的方块被消除，看着屏幕上“成功通关”几个大字的凌霜曦指尖一顿。


    他能清晰地感知到，房间内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属于冥界某个边缘区域的负面能量气息，虽然微弱，但等级不低。


    难怪处理局的常规手段不好使，这玩意儿算是有点来历的精英怪了。


    不过在凌霜曦眼里，这种级别的异常，也就比冥界随处可见的怨灵稍微难缠一点点，属于他手下最得力的文将判官都能轻松处理的范畴。


    “开始追踪！”


    王涛低喝一声，双眼泛起微弱的白光，集中精神引导自身的能量，试图捕捉梦魇在现实与梦境夹缝中留下的痕迹。


    然而，就在他的能量触角即将触及受害者梦境时，异变陡生！


    “嗡—”


    一股阴冷，粘稠的精神波动突然从受害者体内扩散开来！


    房间内的灯光开始疯狂闪烁，墙壁上渗出暗红色的粘液，空气中响起无数疯狂的呓语，直接攻击着所有人的精神力。


    “！”


    王涛闷哼一声，脸色瞬间煞白，腕上的探测仪指针疯狂乱转，发出刺耳的警报声。


    由于对方的干扰太强，他的追踪被强行中断，甚至遭到了反噬。


    “队长，精神干扰太强了！屏蔽结界快撑不住了。”


    一名队员焦急地喊道。


    “目标意识正在苏醒，有脱离宿主逃跑的迹象！”


    情况急转直下，那梦魇似乎被王涛的追踪激怒，或者说察觉到了危险，不再满足于潜伏，而是要彻底吞噬宿主的精神，并冲破束缚！


    王涛咬牙，试图再次凝聚能量，但那无孔不入的精神污染让他头痛欲裂，根本无法集中精神，绝望开始在他的心中蔓延。


    任务失败还是小事，如果让这个梦魇逃脱或者彻底摧毁宿主意识，后果不堪设想！


    就在这一片混乱中，所有人的耳边，清晰地响起了一个声音—


    “好困啊…”


    声音来自角落。


    凌霜曦，实在是…没忍住。


    昨晚他为了研究人间一种名为“芋泥**奶茶”的饮品，兴奋得半夜没睡。早上醒来才想起自己封印了神力，需要睡眠才能补充精力。


    本来打算在工位上补觉的他没想到会被顾寒夜薅去当吉祥物，现在实在撑不住了，在角落里困的哈欠连天。


    无事可做的他看着王涛他们紧张兮兮地忙活，房间里又暖洋洋的，那困意就如同忘川河的潮水，一浪更比一浪强。


    这个哈欠打得是情真意切，眼泪都流快出来了。


    然而，在王涛和其他队员听来，这声哈欠却如同平地惊雷！


    就在哈欠响起的瞬间，那弥漫整个房间的阴冷精神波动，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猛地在空气中一滞！


    墙壁上渗出的污血像是被橡皮擦掉般迅速消退，疯狂的呓语如同按住了暂停键，闪烁的灯光也恢复了稳定。


    整个房间，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


    王涛只觉得那让他头痛欲裂的压力骤然消失，大脑一片清明。他愕然地看向角落里的凌霜曦。


    凌顾问，刚刚好像做了什么。


    他似乎，只是…打了个哈欠？


    难道…？！


    一个荒谬却无比强烈的念头击中了他：


    凌顾问并非什么都没做！他是在用这种看似随意的，近乎儿戏的方式，打断了梦魇的精神干扰！


    这是一种何等举重若轻的境界？他甚至没有动用任何的天赋，仅仅是用一个哈欠，就瓦解了让他们整个小队束手无策的攻击！


    这就是…F-的真正实力吗？


    不，这绝对不是F-，这是超越了检测范畴的、返璞归真的至高境界！


    没想到，论坛内的“负能量”假说竟然是真的？！


    不知道小队们内心惊涛骇浪的想法，凌霜曦只是觉得有点安静过头了。


    打完哈欠舒服多了…


    不对，他们怎么都看着我？


    难道我打哈欠声音太大了？


    失礼了失礼了，下次一定注意。


    内心闪过一堆《呐喊》画作的凌霜曦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对上王涛他们那带着一分震惊，三分敬畏，四分恍然，两分感激混杂的复杂目光时，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


    “凌…凌顾问…”


    王涛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那是劫后余生和认知被颠覆的激动，


    “您…您刚才…”


    凌霜曦以为对方是责怪他在关键时刻打哈欠不专业，连忙解释道：“


    抱歉，我只是有点困。你们继续，不用管我。”


    王涛：“！！！”


    不用管他？！看看这云淡风轻的态度，看看这深藏功与名的气度。


    高手！这绝对是隐士高人！


    “我明白了！”


    王涛瞬间像是被打满了鸡血，眼神变得无比坚定，“多谢凌顾问指点！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凌霜曦：“？？？”


    你明白什么了，我指点什么了，我就是道个歉啊？？！


    只见王涛不再试图去艰难地追踪那飘忽不定的梦魇核心，而是将全部能量集中起来，化作一束凝实且锐利的精神尖刺，朝着刚才凌霜曦打哈欠时，能量异常最明显的区域，狠狠刺去！


    “找到你了！给我出来！”


    “吱吱吱！”


    一声凄厉，非人般的惨叫在精神层面响起！一团扭曲的、由黑暗和恐惧凝聚而成的雾气被迫从受害者眉心逼出，悬浮在半空中，疯狂扭动。


    “收容它！”


    王涛大喊，其他队员虽然同样震惊，但反应速度相当及时，立刻启动早已准备好的特制收容装置，一道光束射出，将那团挣扎的梦魇吸入其中。


    任务，竟然完成了！


    虽然过程惊险，但好在结局顺利，所有队员脸上都带着一种如梦似幻的恍惚感。他们的目光时不时瞟向角落里那个又开始研究墙上装饰画的漂亮花瓶凌顾问。


    所以他们这次能成功，全靠凌顾问那个恰到好处的…哈欠？


    这说出去谁信啊！


    返程的车上，气氛比来时更加诡异。没人说话，但所有人的目光都有意无意地聚焦在闭目养神，其实早已睡着的凌霜曦身上。


    王涛更是正襟危坐，时不时用充满敬意的眼神偷瞄凌霜曦，内心已然将这位F-顾问奉若神明。


    原来楚队让我们听凌顾问的意见，是这个意思！他早就知道凌顾问的不凡，是我们有眼无珠了。


    凌霜曦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得这场闹剧总算结束了，可以回去继续他的摸鱼大业了。


    出外勤好累，还是办公室舒服。


    下次再有任务，一定要试试能不能和顾寒夜申请报销奶茶！


    指挥中心，楚砚关闭了实时画面传输。


    他靠在椅背上，屏幕上定格着凌霜曦打哈欠时，周围能量读数瞬间归零的那一帧数据。


    “一个哈欠，就精准地打断了精神污染的核心频率…”


    他低声自语，深邃的眼眸中锐光一闪，“只是巧合，还是绝对掌控下的无聊？”


    “队长，”


    副手低声汇报，“技术部那边对凌顾问的“F-能量特性补充报告”已经提交，初步结论是为存在无法解析的高维信息干扰，建议列为最高观察序列。”


    顾寒夜没有立刻回应，他调出凌霜曦那份完美得像是模板的档案，目光在“父母双亡”，“优秀毕业生”等字眼上停留片刻。


    “虚妄会议…最近有什么动静？”他突然问道。


    副手一愣，随即答道：“他们潜伏得很深，但根据线报，他们似乎也在寻找“钥匙”，据说与近期异常能量浓度异常飙升有关。”


    顾寒夜的目光再次落回屏幕上。


    “钥匙…”


    他口中轻轻重复着这个词。


    …


    凌霜曦回到自己那间偏僻的办公室，终于彻底放松下来，他把自己扔进舒服的旋转椅上，迫不及待地掏出手机，准备下单他心心念念的奶茶。


    然而，就在他打开外卖软件的瞬间，手机屏幕猛地一黑！


    紧接着，几行冰冷的硕大白色文字，突兀地浮现于屏幕中央：


    【明天，向您问好。】


    【合作愉快，死神大人。或者，我们该称呼您为…凌顾问？】


    【门已松动，我们成功观测到祂的第一次到来。】


    【期待您的下一次带给我们的惊喜。】


    【—论坛敬上】


    文字只停留了三秒钟，之后便如同从未出现过一般。恢复了正常的屏幕上，依旧是花花绿绿的外卖界面。


    凌霜曦拿着手机，动作僵在原地。


    他脸上的慵懒和期待瞬间消失，眼神沉静下来，属于死神洞察灵魂本质的威严在他眼底一闪而逝。


    明天论坛竟然能捕捉到冥蝶活动，还挺有实力的。


    至于门已松动，凌霜曦猜测是指冥界与人间的屏障。


    那个“祂”指代的对象十分意义不明，情报太少的凌霜曦暂时还无法推断。


    难道人间异常复苏的加剧，还和冥界有所关联？


    他放下手机，等待着骑手将奶茶送到门卫室，窗外，霓虹灯璀璨繁华。


    凌霜曦能感觉到，他的逃跑计划，好像从一开始，就扯上了个大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