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春浮生

作品:《群像分崩离析后

    “你要云还生做什么?”


    玉潮生以手托颌,春洲里太无聊,他从徐当天哪里搜刮了一些小弟子们解闷儿东西,如今正和邬虞,温白玉和邬虞那个穿的花里胡哨的弟子花满天一起打叶子牌。


    闻言,他只道:“魔渊上的封印大阵有留名,我看见了他的名字。”


    仙洲阵法师大都会在阵纹中刻入自己名字,一为扬名,二位防伪。普通修士不太看得出来这种签名,但玉潮生对阵法有所涉猎,又在魔渊底下对着那大阵看了几十年,这个名字早已刻入他的骨髓。


    他很想知道,这位素未谋面的云道君是如何为魔渊量身定制了一个封印大阵。


    云还生的名气很大,玉潮生少年时对方已是太恒山山主,听说重伤不愈,闭了死关。因此人是没见过的,名也只在《仙洲纪年册》中见过,此人身世跌宕起伏,能活下来修至大乘简直是一个奇迹。


    按照书中所载,云还生风光霁月远远胜过邬虞,如果说邬虞是假君子,云还生就是真圣人。


    这样一个圣人,居然在调用血肉,神魂,气运这样阴毒的阵法上署了名,实在令人惊诧万分。


    邬虞不知道云还生在想什么,他思索片刻,试图翻找那位云还生,云道君的信息,但一无所获。


    上渊宫虽然地位超然,但一向行事低调,别说闭关已久的云还生,就连如今上渊宫有多少弟子都是个未知数。


    就像此次百花盛会,大大小小的门派汇聚于此,但并不包括上渊宫。


    他沉默片刻道:“那云还生修为莫测,若是他突然动手,恐怕要两败俱伤。”


    玉潮生也考虑过这个可能,但他的目光转向如今被囚禁在云舟的弟子,道:“那也要看他愿不愿意用这么多人冒险。”


    “不过我和他无冤无仇,他却疑似害了我……如果他是真圣人,应该不会动手吧。”


    说到这里,玉潮生笑了笑:“除非他和那些人一样不要脸。”


    说完,玉潮生丢出最后的牌,高兴道:“赢啦”!


    打了十几把终于叫他赢了一把。


    用灵火烧煮的茶水已经凉透,玉潮生丢了牌。茶叶换了新的,入口甘醇,比之先前的茶水,简直是一个在天,一个在地。玉潮生喝了茶,提提神,醒了脑。将杯子往桌上一搁:“我再去审审那几个旧相识。”


    说罢,玉潮生身影一闪,便出现在了关押那些长老的云舟上。


    合体修为的人还在沉睡,化神修为的人勉强有一点清醒的神志,玉潮生毫不犹豫地补了一巴掌,掏出一支线香点燃,乌黑的烟雾有意识一般在空中游走。他伸出手,烟雾近乎修士的体内,一息后,玉潮生从一个半死不活的化神身上揪出一团灵光。


    邪修的花样数不胜数,这支离魂香就是其中之一,搭配邪术,可以剥离一个人的记忆。虽然搜魂会更加方便便捷,但搜过之后人也废了,就算是玉潮生,面对仙洲人时,还是懂得谨慎使用的。


    而这个邪术,经过改良,看别人记忆如探囊取物,神不知鬼不觉,十分好用。


    玉潮生揪着那团灵光摆弄了一会儿,没看到什么有用的东西,倒是看见这位倒卖宗门灵药,赚的盆满钵满。


    玉潮生:“……”


    玉潮生将灵光塞了回去,又换了一个目标。


    虽然各门派世家合体以上修为的修士都被关押了起来,但玉潮生主要针对的还是三门六派,以及一些他记得名字的修士,其余并不在他的探测范围。


    但他忙活了半天,确认这群人并没有什么用处。


    只有三两个当年共同奔赴魔渊的修士,但记忆里提取不到半点有用的东西。


    玉潮生败兴而归。


    将灵光挨个塞回去后,决定先去采访春洲之主。


    昔年六世家中的第二世家,如今的第一世家。


    春洲关闭并不在他的计划之中,他要去好好感谢一番。


    春洲主城已经关闭,玉潮生掠过时感受到了几缕强大的气息。他没有在意,直往云霄而去,片刻后,面前出现了一座云中城。


    立于云中,以玉为体,一眼仙气逼人,再看满地灵石。


    玉潮生看了一眼又一眼,只觉得:好有钱。


    春洲作为一座移动的秘境,进出都需要缴纳过路费,做生意也要缴费,不仅缴租房子的费用,还要从商铺收益里抽成。除此之外,这里的一花一木,若有半点损坏,更是会让人掏空乾坤袋。


    若非此地灵气异于他处,想必无人想来。


    若不是春洲之主是位大乘修士,春洲恐怕早已易主。


    玉潮生没见过春洲之主,理由和没见过云还生一模一样。


    这些老一辈的大乘修士一向深居简出,也就只有年轻人,譬如玉潮生,邬虞,以及柏家道君,此类岁数不足三百的才爱在外走动。


    不过此时,春洲之主并没有闭关。


    无他,只因春洲关闭了。


    秘境的开关只有与秘境签订契约的春州之主可以决定。


    在玉潮生的计划里,他只负责挟持人质,那么多人质在手,无论是谁想要动手都会斟酌一二。他没考虑过春洲里的那位道君,也没考虑过邬虞,他脑袋想的是这俩人真的联手对付他,打不过还能跑不过。


    至于跑不过这种可能性,他根本没想过。


    玉潮生轻飘飘地落在地面,他正思考要不要铺开神识找人,不过这种做法与其说是找人,不如说是宣战,实在是太过冒昧,以及嚣张。


    毕竟已经在人家地盘当了土匪,人家不但没有计较,还提供了帮助。


    他正想着,远远飞来一团灵光。近了,才发现那是一只灵力捏成蝴蝶。


    玉潮生伸手,下一秒,他出现在水面之上。


    手中的灵蝶挣扎了一下,随着五指张开,摇摇晃晃地飞向前方。


    春洲之主是一名女子,名为春浮生。


    春浮生一身惨绿色的长衫,这种颜色按说很是显白,但穿在她的身上,却更显得她整个人毫无气色。绿衣,黑发,惨白的肤色,就算有人大喊一声“鬼啊”,也好不违和。


    玉潮生看她一眼就晓得她重伤在身,虽然没到命不久矣的程度,但想必被伤折磨的够呛。


    春浮生一没备茶,二没准备座位,就这么面对面。


    春浮生眼皮都没抬,双手捧着飞回来的灵蝶,怏怏道:“如果是想道谢,那我收下了。”


    玉潮生没有接话,而是环顾四周。


    此地灵力充沛,浓郁的灵气几乎要溢出去,化成乳白色的雾气,又一头扎进湖底,渊流一般,悄无声息地潜底。


    除此之外,偌大的湖面空无一物,偌大的水底也空无一物,比死水还要死水。


    “看够了没有。”春浮生道,她有气无力,嘟囔了两句,“你问什么我都不会说的,我也不会和你打架。”


    这一点倒是和玉潮生不谋而合,他也道:“我也不想打架。”


    玉潮生垂眸,他盯着春浮生看了一会儿:“你看起来快死了?”


    春浮生:“?”


    春浮生大怒:“老娘活的比你久!”


    话音刚落,水面扑出一道水花,精准地甩到了她的脸上。


    春浮生面无表情地抹掉脸上的水,“道友慎言,在下命很长,可以活到寿终正寝。”


    玉潮生“唔”了一声,看看水面,又看看她。


    春浮生不耐烦地拧起了眉。


    她长得不算美艳,在美人频出的修士里面只算平均水准,可以说是普普通通,和风细雨。可脾气又与她的外貌不太相通。玉潮生看得出来她在忍耐,可是她又缺乏耐心。


    眉心跳了三下之后,春浮生张口道:“看什么看,小屁孩,再看眼睛给你挖掉!”


    又是一股水花,这次从头浇到尾,春浮生青着一张脸掐了一个法诀,将自己烘干,脸上的表情堪称凶神恶煞:“你到底想干什么?”


    “当然是道谢。”玉潮生道。接着又说,“前辈活的久一些,知不知道魔渊因何而生?”


    春浮生冷笑:“也没比你大几岁,两百年而已,闭个关就过去了。至于魔渊,我生来它就是那个样子,你死去问祖宗,他们也会告诉你,魔渊就是魔渊,生来就是如此,”


    话音刚落,又是一股水花喷了出来。


    春浮生大怒:“你个王八羔子,我上一句话怎么了?”


    回应她的只有“噗嗤”“噗嗤。”


    春浮生深深吸了一口气,挤出一抹笑:“我话说完了,你今天来的不巧,我要修闭口禅,再说一个字就天打雷劈!”


    说罢,眼一闭,整个人沉入湖底。


    从头到尾都没说几个字的玉潮生心道,仙洲修士怎么比魔渊魔兽还稀奇古怪,喜怒无常。


    玉潮生铩羽而归,只好回去邬虞的云舟,到了地方,抬头一看。邬虞正在指导温白玉修炼。


    温氏以剑术扬名,温自俭更是其中翘楚,当年一剑定乾坤,可惜先败于玉潮生,后败于邬虞,惜夺第三。


    仙门大会后,险些让他砸了会场。


    玉潮生驻足观看片刻,评论道:“乱七八糟。”


    温白玉气不足,与剑不合。分明是金灵根,天生剑修的好苗子,却又仿佛对剑之一道愚笨异常,抬手一挥,玉潮生自觉自己三岁时练的剑招都好过他。


    “温小三不会教小孩。”玉潮生断言。


    不会教小孩还开宗立派,广收弟子,真是误人子弟,该天打雷劈。


    活该被雷劈的温自俭打了个喷嚏,揣着衣袖看对面云舟抓来的新人。


    手一抬,满脸嫌弃:“好久不见啊。嫉妒兄长天赋四处挑拨的阴险小人修了百年不如不修的——”


    温自俭“啧”了一声,幸灾乐祸地笑了笑:“玉秋明,玉长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