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昨夜西风凋碧树

作品:《淮阴县主·邯郸道

    夜间,桓清与在碧芜和桓徵的护卫下回到了风竹苑,梳洗过后,她一人坐在露台的秋千上,月朗风清,此心不明。


    思量片刻后,她以手扶额,叹自己今夜太小家子气,平白在给萧迦叶什么脸色看呢?


    不喜欢她,难道又是什么过错?


    可送她回府就免了罢,对她来说简直是酷刑,萧迦叶若还为他自己的清白着想,就不该有此提议!


    思及此,桓清与摇了摇头,拒绝人却不拒绝得彻底些,非正人君子所为......她不想被这样的人搅了清梦,想着便跳下秋千回房,捂上被子睡大觉了。


    次日清晨,桓清与早早梳妆好,着一袭浅绯色百褶裙,披一件银色大氅,乘马车先到早市逛了一圈,又带上黄金台新出笼的包子、澜庄的各色糕点,穿过朱雀大街一路东行,欲从东边的建春门入皇城去使馆看望桓俭。


    路过曲江畔,远远望见金雀楼门前围着不少人,里头似乎还列着一队全副武装的将士。


    桓清与派人打听情况,不多时,小厮便来回禀道:是定国公萧垣得知萧将军夜宿金雀楼,派家中部曲拿人来了。


    桓清与闻言点点头,放下帘布后,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马车沿江岸而行,光影透过帘布映入车内。桓清与撩开窗帘,只见江岸杨柳依依,晨光碎金般洒落水面,江边停靠着楼船画舫、乌篷小舟,纵横大道上人影纷纷、轻车逐尘,沿街的朱墙碧瓦、绣闼飞檐迎立朝阳,目光所及处,万事万物都染上了一层轻薄的金光。


    春光无限,却暗藏杀机?桓清与下车走入建春门,横穿五里长街,过宣阳门,才走到宫城西侧的鸿胪寺,再转过一个路口,来到大魏国接待外宾的使馆。


    站在使馆正门前,抬头可见馆内一树高柳越过红墙,翩翩细叶漾在春风中。大魏皇城在当年东吴建康宫的旧址上扩建而成,这株古木,便是吴宫旧物。


    桓清与收回目光,朝前走去。


    桓家部将于鉴从使馆大门出来,迎面见到桓清与立即行礼:“于鉴见过小姐。”抬头看了眼桓清与身后,又道:“下官见过萧将军,我家将军已恭候多时,两位里面请。”


    桓清与这时才知身后还有一人,回首瞥见其玄裳一角,更确定是萧迦叶了,遂低头行礼,“桓清与见过萧将军。”


    “县主有礼。”


    还算温和的话音在头顶飘荡,桓清与抬头看向他,衣衫整洁,面容干净,一点都不像被教训了的晦气样?


    “将军请。”桓清与说完,旋裾转身,与之并肩入内。


    萧迦叶发现了她的异常,开口问道:“县主方才在疑心什么?”


    桓清与回头对上他的目光,又看向前方,狐疑道:“听闻,定国公今晨派兵到金雀楼押人,本想看将军笑话的。如今看来,定国公的脾气没有传闻中那么大。”惋惜之情,简直溢于言表。


    萧迦叶不觉一笑,道:“相反,祖父的脾气比传闻中还要大十倍不止。”


    桓清与微微睁大双眼,“那你是如何逃过一劫的?”


    桓清与像是在诚心发问,语气却比此前亲昵许多,萧迦叶恍惚间也忘了评判这份亲昵是否应当,只顺着她的话解释道:“因为,今早出现在金雀楼的将士,是......萧某安排的。”


    他似乎对于自己的阴谋诡计,有些难以启齿。


    桓清与难以置信地睨了他一眼,不禁笑了起来,笑他诡计多端,更笑他此刻的窘迫,一贯冷傲的萧迦叶竟也用起这等小伎俩。


    “将军为何要跟自己的名声过不去?这事儿传到齐洵耳朵里,不知他们背地里要笑话你多少年了。”


    萧迦叶仿佛被她的笑意渐染,缓缓点头,“我倒是漏算了这一点。”


    桓清与微微仰头凝思,又道:“不过摆出家法严明这一条,将军往后赴宴倒是逃脱了宿醉的下场,也算是条妙计!”


    不同于以往的小心翼翼,此刻的桓清与谈笑风生,神采飞扬,言语中的维护之意,萧迦叶听得分明。他不知为何一夜之间,桓清与从金雀楼上的拒人于千里之外,忽然转变为此刻的率性洒脱。


    两人一路绕过主厅来到内院,刚转过走廊,见桓俭未着铠甲,一身银白色劲装立于东厢房门口。


    桓俭一眼便看见桓清与,眉眼带笑。


    仅三日未见,桓清与却有恍如隔世之感,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拉住桓俭的袖口,甜甜地唤了一声:“哥哥!”一连几日来对他的担忧牵挂,想要跟他倾诉的满腹心事,好似都化在这简单的两个字中。


    桓俭笑着轻轻抽出手,用食指在她额头点了点,像在说“有旁人在场,先别急着撒娇”,随即转身招呼萧迦叶,“萧兄,快请入内。”


    从桓俭出现的那一刻起,桓清与的眼中仿佛只有他一个,再也看不见任何人。一瞬的空落过后,萧迦叶自知,自己并没有和俭相提并论的资格。


    三人相继落座,桓清与将带来的餐食一一摆上桌案,满目秀色可餐。桓俭帮着摆弄碗碟,一边笑道:“昨夜我夜观天象时,刚好想到你们二人,谁知今早两位一同驾临。”


    萧迦叶微微皱眉,“看来天象并不关心萧某的行踪。”


    桓俭知他故意玩笑,也接话道:“这等大事我还参悟不透。不过,昨夜天象有禄马交驰,是紫气东来、玉堂进禄的吉兆,看来有人昨夜财运亨通。”


    听到这里,桓清与刚夹住一块桃花糕的手顿了顿,稳住心神才开口问道:“哥哥你近日又学风水命理了?足不出户,便知天下事?”桓清与只觉匪夷所思。


    桓俭看到她目瞪口呆的神情,忍不住笑了一声,后又低头掩面而笑。


    桓清与这才知自己上当了,桓俭学的不是风水命理,而是哄骗人的招数,都怪她傻,一股脑儿的当了真。


    “好了,你别笑话我了。”她有些无奈,“再笑,罚你去东市摆摊做算命先生!”


    桓俭平复了气息,摇头道:“可惜,东市的人没咱们桓县主好骗,这条发财计想来是行不通了。”


    “庭檐若觉可惜,也可去开堂授课,教人弈棋。毕竟,有高徒在此。”萧迦叶说完继续饮茶,颇为惬意。


    桓清与闻言笑了起来,她平日只见萧迦叶不苟言笑,未料他在桓俭面前,不仅温良恭俭,还挺风趣。


    桓俭却有些苦恼,“迦叶你这一句高徒,生生把我敲竹杠的路给堵死了。”他又吃了一块红枣糕,“难怪崔迪斗不过你。”


    提到崔迪,桓清与不禁看向萧迦叶,问道:“昨夜棋局,称得上一场豪赌,将军当时究竟有几分胜算?”


    这一问,也勾起了桓俭的好奇心。两人双双盯着萧迦叶。


    后者思量了一瞬,反问道:“县主以为,萧某有几分胜算才会答应这场比试?”


    桓清与认真想了想,“七分。”


    萧迦叶又看向桓俭。


    桓俭凝眸一笑,“若有四分把握,迦叶就会一试;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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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阵崔迪,你应当有七成胜算?”


    “庭檐说得不错。”萧迦叶点点头,“但前几日萧某恰巧看到过崔寺丞与人对弈的棋局,可以说是棋道精微,算力惊人,对弈之前,萧某仅有五成的把握。”


    桓清与心下一凉,低声叹道:“真是艺高人胆大。”


    萧迦叶想起那夜在风竹苑和她对谈,“县主也不遑多让。”


    桓清与慢慢品味着这句话,好像他也没说错,自己还是受得起的,遂低头一笑,直接跳到另一个话题上,“所以,你们已经决定了?”


    这话一出口,闲聊就此结束。


    三人都心知肚明,为何而聚集在此。


    桓俭摇摇头,“咱们家二夫人常说我这人太过良善,不如你行事不偏不倚,思量周全。此事,为兄想听听你如何看?”


    说桓俭良善倒不假,但不及桓清与周全?桓清与自觉这高帽子戴得不稳当,桓俭难道是想让她来做坏人?


    桓清与懒得猜,直接问道:“你们这是在给我出考题?”


    桓俭继续摇头,“不敢。”


    桓清与转头看向另一位。


    萧迦叶坦言道:“此事关系重大,仅凭我一己之力,并无多少胜算。自然要看两位的意见。”


    昨晚他说的“商议”,原来不是客套话。


    青溪水畔,枫树林边,有一处构造别致的两层小楼,传闻是许遵闲来垂钓的居所。


    此时木门紧闭,门内聚着几名异服男女。


    “属下跟到西市,见萧迦叶进了宣阳门,便回来了。”月婴解下头上的粗布,一边将萧迦叶的行踪汇报给首领鸱,“看上去,他是去使馆见桓将军和二皇子。”


    瞳和血鹰坐在木桌边吃着新出炉的肉包子。


    重澜把大刀搁在桌案边,挑眉看着月婴,“就这些?”


    “就这些。”


    “哼。”重澜轻蔑地笑了一声,“什么易容术、追踪术,我看都是江湖上人吹嘘太过。”


    月婴将易装的外袍褪下,随手拿起自己的衣裳披上,“我看也是。下回追踪这种事,安排重澜大人去便好。”


    血鹰连忙点头,“也好。重澜大人去追踪,没两下就暴露了,此时......”他看了看门外,“估计外头已布满追兵,把我们重重包围,事情也简单一点。”


    重澜见自己的话得罪了人,但血鹰奚落得又有几分道理,索性大掌一拍,震得桌案一抖,不吭声了。


    瞳在他拍桌子前,预先把碗碟拿起来,见怒火平息,又取了一个馒头蘸料,闲话道:“没想到萧家对二皇子的事竟也如此上心。早些年,我曾和萧家暗卫交过手,可谓一等一的江湖剑客,如果萧家倾巢而出,再加上桓家......”


    “我们死定了。”


    血鹰漫不经心地接话道,又问了一句:“五公主莫不是看我们几个不顺眼,想除之而后快?”


    瞳点头。


    “你点头做什么?”血鹰问道。


    “五公主的确不喜欢你。”


    血鹰肩头的赤练蛇冒出头来,朝瞳吐了吐蛇信。


    沉默良久的鸱,吹了吹茶盏,缓缓喝下一口茶,随后将茶盏置于案上,起身推开内门,走了进去。


    瞳和血鹰对视一眼,后者立即连人带凳挪到门口偷听。


    鸱很恭敬客气地道了句,“劳五小姐久等。”


    “无妨。许萦不请自来,还请鸱大人见谅。”一个温柔的女声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