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客从海上来
作品:《淮阴县主·邯郸道》 夜幕下,两名黑衣人溯江而上。
自曲江驶入青溪,河道变窄,两人便放慢了速度。两岸枫树连绵,树影缓缓向后掠去,鸟雀纷纷颠扑离巢,惊起一阵乱鸣。
碧眼鬈发的男子低声念诀,继续放慢行速。
一旁长着鹰钩鼻、名唤“血鹰”的男子逗弄着右臂上的赤练蛇,漫不经心地说道:“桥上那两人发现你了,干嘛不让我出手了结?怕我抢你功劳?”
碧眼鬈发的目视前方,低声回道:“此次任务重大,首领交代不可打草惊蛇。”说完,他想起同伴手上的蛇,自认用词不当,又解释道:“我对她们用了瞳术,如无意外,会抹去她们方才的记忆。”
说话还挺严谨......血鹰腹诽着,抬头看了看月色,这点光亮也够他施展瞳术的?瞳这家伙没准又瞒着自己勤加练武了。
名叫“瞳”的男子专心驱使着脚下的“坐骑”,颜色寡淡的夜行衣内传出一阵咕噜声。
“你饿了?”血鹰立刻察觉。
“你不饿?”为了驾驭脚下这家伙,瞳耗费不少精神,那顿鱼头火锅着实误事。
“我怎么知道那鱼头会这么辣?难得下江南一趟,自然得试试当地名菜,要怪就怪南人口味刁钻!什么稀奇古怪的都往锅里放。”血鹰想起那顿饭都上火。
“你当心看着岸上动静,待安顿好小黑,或许还赶得上五小姐安排的接风宴。”
“哼。”血鹰听话地眼观四面,耳听八方,随意叨了句,“那女人不是什么善茬儿,你叫鸱防着点。”
两人从青溪进入另一条支流,又顺着支流来到一处宽大的内湖,瞳放松了精神,跳上湖岸,笑道:“对,你是善茬儿。”
还挑上了。
这边厢,桓清与在梧桐树的掩护下,施展轻功跃上金雀楼屋顶。她回忆着三楼几处卧房的方位,找到屋顶上对应的位置,揭开瓦片探看。
第一间是齐浔、邱方那几个,大半夜的还在喝;第二间熄了烛火,鼾声如雷;第三间和第二间一样......第四间,桓清与定睛看了几眼,待看清房中人的身份,立即将瓦片盖上,今天果然不宜夜行、不宜上房揭瓦,罪过......
第五间,许萦在铜镜前细细添妆;第六间,萧迦叶刚刚合上窗户,随后转身打开前门,桓清与只看见来人的裙摆。
依稀是......许萦。
既找到了萧迦叶的所在,桓清与便不再窥探,安静地坐在屋檐上,看月光洒满整座金陵城。
此时皓月当空,四下俱静,江风舒缓轻柔,空气中飘荡着淡淡的草木香气。夜空中远星隐曜、碧海深沉,其下屋影幢幢、空寂无人,惟余江岸上古木屹立,逝水不息。
她想起过往无数个月夜,父亲独自在屋檐上对月饮酒,原来看的就是这样一番景色?
她不喜欢。萧漪清在教会她轻功之前离开了,或许就是不想让她品味此时此境的孤寂罢。
方才遇到的怪人异象和屋檐下私会的萧许两家,都让桓清与心中不安。她撬开外沿的一块瓦片,看了看透光的窗棂,果不其然,窗边还躲着一个人影,萧迦叶方才把这人藏在窗外了。不一会儿,里头窗户打开,那人一溜烟似的跃入窗里。
桓清与又俯身撬开内侧的瓦片看了看室内,许萦已离去。看来她和萧迦叶还没熟悉到拉上暗卫一块儿密谋什么的地步。
略略松一口气,她解开手腕上的银环,打开机关,拉出一根细长的银线,挥动锁头咬住窗棂上方伸出墙头的横梁,自己借力往下一跳,脚踩墙壁,堪堪斜挂在横梁上。她手下数十名暗卫平日里飞檐走壁,不过是最寻常不过的事,今日轮到自己上场,方知不易。
她敲了敲窗。窗户再度打开。
桓清与伸手攀住窗沿,一个旋身翻入窗内,待双脚轻轻落在房内木板上,才悠悠直起腰身,站在窗边将银线收回。
房内一片寂静。
看来人既明目张胆又小心翼翼,苏祁刚给自个儿倒了一杯茶,见状又顺手多倒了一杯,朝静立窗边的萧迦叶笑道:“倒是个仔细人。”
桓清与扣好机关,将银环收到袖笼中,转身回道:“梁上功夫生疏,见笑了。”
苏祁原以为是萧迦叶的什么线报,不料是桓清与,扬眉一笑道了句“贵客。”随即做了个“请”的手势。
桓清与亦坦然落座,低眉想了想才道:“苏......”糟糕,忘记人姓名了。
“苏祁。”苏祁喝着茶,又道:“不过一面之缘,难为县主还记得在下。”
桓清与对萧迦叶的贴身侍卫流策颇有些印象,和他家将军是一个路数的,行事利落、沉默寡言,其余属官也大多如此。此刻见苏祁如此仪表风度,不免讶异,笑道:“苏将军风姿卓越,记住你可不难。”
她转头看了看四周,不见萧迦叶踪影。
苏祁用下巴点了点屏风后头。
正巧萧迦叶换了一身玄色劲装走出来。桓清与有些迷糊了,今晚见他,怎么老是换衣裳?
苏祁仿佛猜着她的意思,又或是惯爱打趣他家将军,嘀咕了一句,“老萧一贯不爱那些花里胡哨的衣裳。”
被议论着的萧迦叶也落座案前,直言道:“县主夜半来访,是有要事相商?”
“将军意下,有什么事是我应当知晓的,不妨先告知一番?”
萧迦叶看了她一眼,即道:“几日前,大齐剑士宗元经二皇子授意找到我,说大齐皇室有人欲刺杀二皇子于金陵,望萧家施以援手。”
听到“刺杀”二字,桓清与立即想到此刻身在使馆肩负护卫慕容隽之责的桓俭。
“你答应了?哥哥可知道此事?”
萧迦叶点了点头,“他知道。”
桓清与回想起初到金雀楼时,他问的那句“出什么事了?”,还有方才躲在窗外的苏祁,看来都是因为刺杀一事。
现下宫门紧闭,使馆她去不了,萧家是眼下最趁手的合作对象,遂将青溪大桥上的事说与二人知晓。
萧迦叶听罢,将今晚收到的几份线报在桌案上悉数摆开。
苏祁惊诧之余,抓住了一个疑点,“按理,县主方才所说的贴身侍女,武功或在县主之上?”
桓清与点头。
“那为何那位女侠出现失忆的症状,县主却无事?”
桓清与一时语塞。
萧迦叶接话道:“碧芜中的应是瞳术,瞬息之间,施术者出些纰漏也是有的。”他看着桌案上的五份线报,向另外两人解释道:“易达在朱雀航上盯了几日的稍,共派出九人跟踪几名行踪异常的外来者,最终跟丢了五人。”
桓清与看了看五份线报上歪七扭八、密密麻麻的字迹,全是“大力船夫”、“蒙面渔女”、“不爱吃鱼头火锅的碧眼鬈发外邦人”之类。看到“碧眼鬈发”“鹰钩鼻”几字,她不禁问道:“这两人,应当就是我见到的黑衣人?”
“不错。”萧迦叶取出笔墨,分给苏祁一份,一边濡墨下笔一连写出好几个名字,一边继续解释道:“眼下县主见过的这两人嫌疑最大,我和苏祁根据这五人的特征先列出可疑的江湖剑客名单,再交由萧家暗卫复核。这样或许能查出刺客身份。”
“或许”?也是,就凭眼下这点消息只能缩小怀疑对象的范围,再拟定应对之策。
桓清与暗自深吸了口气,冷不丁说道:“江湖上有没有一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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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功,可以驾驭巨蛇的?”
“蛇?”苏祁抬头问道,“县主是说你看到的那块黑礁,实际上可能是蛇?”那得是多大的蛇啊?苏祁心底凉丝丝的。
“你确定?”萧迦叶看向她,轻声问道。
桓清与点了点头。心中颇有一种做错事的羞赧之情,小时候娘交代过不可将这事泄漏出去,今晚却主动说漏嘴了。
所幸萧迦叶并未追问什么,他相信了她的判断,停笔看向对面的苏祁。苏祁随即明白他的意思,有些不情愿地看了看头顶梁柱,叹道:“若果真是那些人,慕容隽惹的麻烦就大了!”
桓清与不解其意,转头看向萧迦叶。
后者神情沉静,似古井无波,“传闻南疆有一种能够驭蛇的秘术,而县主所言潜于水底的庞然大物,应该只有传说中的‘螣蛇’。”
“螣蛇”......桓清与只听说过《易经》与青龙白虎齐名的“螣蛇”,至于江湖传闻,内力修为不高、并不打算闯江湖的她一向当作耳旁风瞎听听就罢。
谁料现在就得听天书一样,看着眼前两人一个沉思不语,一个漫不经心地说道:“大齐这伙人是没打够,想把慕容隽埋在这儿趁机再出兵?不如这笔买卖咱不接了,将计就计挥师北上,把大齐灭了。”
桓清与听得更迷糊了。苏祁这是完全没把她当外人吗?乱七八糟的话一通说......
萧迦叶想暗示他住口。
桓清与见苏祁如临大敌一般,不禁发问道:“这群人真有这么厉害?”
苏祁沉默了,道:“还可以。”
桓清与依旧不解,怪道:“据我所知,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的,不该是在座二位吗?”
苏祁闻言扬了扬眉,不觉坐正了身子,忽然想起自己当初在江湖上也颇有侠名,哪怕敌人来势汹汹,又有何惧?再不济还有萧迦叶挡在前头。思量一番后,他轻笑一声,道:“县主言之有理。苏某几句牢骚话,让县主见笑了。”
萧迦叶见桓清与两句奉承话便让苏祁调转了风向,不禁暗笑,望着桌上的几份线报,言归正传道:“当世仅存擅瞳术,并能驾驭‘螣蛇’的,江湖上只有一人。此人外号‘瞳’,早年叛离南疆圣教,后加入刺客团‘苍狼’。”他指了指除瞳和“鹰钩鼻”以外的剩下三份线报,“若按刺杀者皆来自‘苍狼’来看,余下三人应当就是‘苍狼’首领‘鸱’、善易容的女杀手‘月婴’,和杀人魔头‘重明’。”
桓清与默默点头。虽然都没听说过,但应该来头不小。
“明日一早到使馆和俭汇合,再一同商讨对策。如何?”
“好。”桓清与将茶杯放回桌案上,“那清与先告辞。”
“我送县主回府。”萧迦叶这话说得很笃定,诚意十足。
桓清与愣了愣。她不愿意。但人家一片好心,一而再地拒绝显得她有些不知好歹......
苏祁见她一副忙着想借口但一时没想出来的模样,不禁偷笑起来,想不到老萧竟这么不招人喜欢。
桓清与眼波一转,认真看向萧迦叶回道:“将军近日辛苦,就不劳相送了。我已安排人前来接应,路上应当不会出什么岔子。”说完,她理了理裙裾起身,拜别两人。
待桓清与离开,苏祁阖上窗户,才转身笑道:“县主真是好风度,讨人喜欢得很!”他想了想,又朝屏风后的萧迦叶问道:“你是怎么开罪她了,人躲你都来不及?”
萧迦叶换了套深色单衣出来,铺一床被子在地上,吹熄了蜡烛,“睡罢。”
苏祁蹙眉,从未见过老萧这么上赶着还被人拒绝的,蹊跷,蹊跷,想着想着一边摸索上床榻,抱着熏香的软被睡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