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命令下达后不过两柱香的功夫，一位搜捕的长老便气息紊乱、衣袍染血地匆匆闯入主帐。


    “汪兄，你这是怎么回事？”


    “妖族……妖族派了两名分神期长老接应！那两名妖族崽子被他们救走了！”


    汪长老捂着胸口，脸色苍白，语气中带着不甘与愤懑。


    “什么？分神期妖族亲自出手！快！速将此事禀报天阳仙君！”


    “是！”


    “什么？仙君不在？这可如何是好？”


    ……


    与此同时，妖族临时驻地内。


    “多谢两位尊上救命之恩！”


    断了一臂、脸色苍白的苍虹，与周身火焰黯淡、内外伤沉重的炽乌，强忍着剧痛，恭敬地向面前两道气息浩瀚的身影行礼。


    主帐主位上两名妖族，赫然都是分神期的大能。


    “我们出手自是有代价的，要谢就谢你族长辈吧。”


    玉蜍族分神冷淡地摆摆手，都是买卖罢了。


    月狼族长老寒牙，冷冰冰地开口：“此行在秘境内，你们可有什么收获？”


    他负责此次秘境入侵，他这边在外面无功而返，希望这些小辈在秘境内能有点什么收获，让他回妖族不至于太难堪。他此刻只希望，这些小子能带回来点有价值的情报，哪怕只是重创了人族几个顶尖天才，也算勉强能交代过去。


    “回禀尊上……”


    面对两位分神期强者的威压，苍虹和炽乌对视一眼，不敢有丝毫隐瞒，一一禀报。


    ……


    “不好！”


    寒牙突然脸色一变，几乎是同一瞬间，他与另一名分神期妖族长老反应极快，各自妖力爆发，瞬间裹住身旁的苍虹和炽乌，如同两道撕裂空间的妖风，猛地向主帐外遁去！


    也就在他们身形刚刚消失在原地的刹那——


    “嗡——！”


    一股焚天煮海般的恐怖威压，轰然降临！


    一柄巨大无比、仿佛能遮天盖日的火焰大环刀，凭空出现在妖族驻地上空！刀身燃烧着令人灵魂战栗的金红色烈焰，将半边天空都映照得如同炼狱！


    没有丝毫停顿，那火焰巨刀带着裁决与毁灭的意志，如同天罚之刃，朝着下方的妖族营地，狠狠一划！


    “轰——！！！！！”


    刀锋过处，狂暴的烈焰如同怒涛般席卷而下！


    没有惨叫，没有哀嚎，营地内数十名尚未来得及反应的妖族，连一丝抵抗都无法做出，便在瞬间被那极致的高温与毁灭性能量彻底汽化，连一点残骸都未曾留下！


    只有焦黑的大地和空气中弥漫的、令人作呕的焦糊气味，证明着他们曾经存在过。


    “天阳老儿——！！！”


    远处天际，传来寒牙凄厉怨毒的咆哮，声音中充满了刻骨的仇恨与憋屈。但他根本不敢停留，甚至不敢回头看一眼那惨状，只是将妖力催动到极致，裹挟着苍虹，亡命般向着妖族疆域疯狂遁逃。另一名玉蜍族分神期亦是如此，带着炽乌，头也不回地远遁。


    杨南天负手而立，衣袍在猎猎狂风中飞舞，看着妖族狼狈逃窜的方向，没有丝毫追击的意思，反而露出一抹畅快淋漓的笑容。


    他深知在速度上并非己长，追击意义不大。而他此行的目的，已然达到，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哈哈哈哈哈……寒牙老狗，给本君听好了！”


    杨南天声如洪钟，滚滚音浪如同雷霆，跨越千里虚空，清晰地传入正在亡命奔逃的四名妖族耳中，带着无边的霸气与嘲讽：“这只是利息！回报你们妖族在秘境内屠戮我人族弟子之仇！今日暂且留下你们狗命，回去告诉你们妖皇，不管尔等有何阴谋诡计，都必将化为乌有，碾作齑粉！哈哈哈哈哈……”


    那笑声恣意张扬，如同无形的鞭子，狠狠抽在寒牙等妖的心上。他们听得目眦欲裂，胸腔中气血翻腾，几乎要喷出血来，满口钢牙咬得咯咯作响，却连一句反驳的话都不敢说，只能将这份滔天的恨意与屈辱，混合着喉头涌上的腥甜，硬生生咽回肚里，继续逃窜。


    杨南天望着他们消失在天际的狼狈身影，笑声渐歇，眼神却愈发冰冷锐利。


    *


    紫宸锥内，吃饱喝足的向西洲已经在舱室左侧的紫金楠木躺椅上沉沉睡去，时少观坐在外侧给他双手上药。


    要说此次林海玄墟秘境之行，除去内伤，向西洲受伤最重的地方，就是这双手了。并不是伤口有多深，而是不停的伤上加伤，就算解除了魔法武装，被弓弦反复割裂、新伤叠旧伤的指腹摸上去依然是凹凸不平，有些地方甚至结着暗红色的血痂。


    在秘境后期，青年已无多余的灵力来保护双手，只是不停地在尖锐的疼痛中一次次拉开弓弦，还想趁他的傀儡不注意时，笨拙地掩藏手上越发严重的伤势。


    上药总是伴随着些许刺痛，清凉药膏渗入皮肉时，睡梦中的向西洲原本舒展的眉头微皱，无意识地蜷了蜷手指，似要醒来。


    时少观停下动作，取出一个造型古朴的鎏金香炉放在小桌上，指尖一弹，一缕宁神静气的安魂香便被点燃，香烟袅袅，散发出清雅温和的气息。稍许，青年呼吸重新变得绵长安稳，又沉沉睡去。正准备继续上药的时少观突然一顿，放下手中玉制药瓶，取出一个正微微发光的通信玉鉴，是天阳仙君的消息。他神识扫过，眸中闪过一丝了然，简单回复后便将玉鉴收起，重新执起药瓶，动作愈发轻缓地为小徒弟处理着那双伤痕累累的手。


    ……


    向西洲醒来时天刚蒙蒙亮，东方天际仅有一线鱼肚白，太阳还未挣出地平线。


    “醒了。”


    时少观坐在小桌前饮茶，睡眠对他来说并不必需。


    “唔，第二天了？”


    “是第三天了。你睡了两天两夜。”


    “啊？”


    原本还迷糊地揉着眼睛，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向西洲一下子被吓醒了。


    紫宸锥外的景色固定在一处宁静的湖泊上，四周被茂密树林包围，水面上漂浮着淡淡的晨雾，看起来静谧而美丽，如同世外桃源。


    时少观放下茶盏走过去，很自然地帮他拢了拢睡乱的交襟，微凉的指尖不经意擦过颈侧皮肤，向西洲一个激灵，更清醒了，连忙坐正身体，有些不好意思地自己动手整理，又弯腰穿上鞋袜。


    随后，他被师尊拉着穿过舱室，来到那面宛若实体、实则水波荡漾的水镜屏风后，这里早已备好了洗漱的温水和器具。


    “师尊，我们到哪里了？”


    向西洲一边用浸湿的软巾擦脸，一边含糊地问道。


    “苍洲，兽王城附近。”


    时少观的声音平稳传来。


    “苍洲！？”


    向西洲动作一顿，猛地抬头，脸上还挂着水珠，眼里满是惊讶。苍洲他知道，与天横宗所在的青洲隔了一洲，虽然从林海玄墟过来是省了大半路程，但这睡一觉就跨洲了！紫宸锥的速度好快！他居然一点颠簸或失重感都没有！


    “嗯。”


    时少观对他的反应毫不意外。


    “兽王城……听起来有点耳熟……”


    向西洲努力在脑海中翻找在书中看过的知识。


    “万兽宗统率的主城。”


    时少观简明扼要地解释道。


    “哇哦，万兽宗的地盘，师尊，这里有什么好玩的吗？”


    向西洲第一反应是旅游攻略，这是现代人出去玩的常识，他眼睛亮晶晶地看向时少观，充满了期待。


    “你不是一直想要一只灵兽？”


    时少观看着他，眼底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光。


    向西洲一愣，随即想起自己似乎确实提过不少嘴，特别是在秘境中看到柏越的灵兽很是羡慕。没想到……师尊竟是特地为他才过来的？一股暖流猝不及防地涌上心头，混杂着受宠若惊的喜悦。怎么办，有点高兴，不，是非常高兴！


    *


    虽说是出来玩，但洗漱完向西洲就被自家师尊监督着盘膝坐下，老老实实运行功法，修炼了整整一个半时辰。紫宸锥内铭刻的高级聚灵阵汇聚而来的天地灵气精纯而浓郁，对目前筑基期的向西洲来说已是绰绰有余，每一次呼吸都感觉修为有细微的精进。


    “其他课程可以暂免，但功法的修炼一日也不能落下。”


    时少观坐在一旁，手中捧着一卷玉简，头也未抬，声音清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做完功课，向西洲用了些灵食后，二人就准备出去前往兽王城了。


    因为时少观身份特殊，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他不再使用过于显眼的紫宸锥，而是换了一件形制更为常见、气息也更为内敛的飞行法宝双莲盘。


    两人站在莹白如玉、边缘雕刻着并蒂莲纹的盘上，法宝缓缓升空，如踏莲而行，衣袂飘飘，很是雅致。


    同样，仙尊那过于惊世的相貌自也是需要遮掩的。


    时少观取出一个仅有指甲盖大小、色泽幽深如墨的晶石扣子，让向西洲在上面涂抹一滴指尖血后，熟练地将其扣在了自己腰带的扣眼处。


    “看起来没变化啊？”


    向西洲不解，凑近了些，左看右看，映入眼帘的还是师尊那清绝出尘的本来的样子。


    “只有你看着是我本来的样子。”


    时少观深深看他一眼，解释道。从秘境出来，直面他本尊后，向西洲对他一直有些若有若无的距离感和紧张，这让他觉得，得让小东西尽快适应、并且习惯他原本的样貌作为道侣才行。


    向西洲被那深邃的目光看得脸一红，呐呐道：“我就是好奇别人看师尊是什么样的……”


    “大概就和之前的傀儡差不多，平平无奇。”


    “哦。”


    向西洲摸了摸鼻子，心里却莫名有点窃喜。


    兽王城作为万兽宗经营多年的大本营，能人异士、高阶修士乃至化形大妖都不在少数，眼线繁杂。既是隐瞒身份前来，紫宸锥停泊的距离离城池颇远，即便使用双莲盘匀速飞行，也需要两个多时辰才能抵达。


    向西洲站在双莲盘稍前的位置，感受着高空掠过的疾风，耳朵却一直不受控制地红得滴血，热度久久不退。无他，只因师尊就站在他身后，距离极近，手臂虚虚地拢在他的腰侧，形成一个保护性的姿态，温热的体温和清冷的气息仿佛将他整个人都笼罩了起来。


    这让他一时心猿意马，觉得师尊是不是故意的？但转念一想，如果是驾驭普通的飞剑，站立空间更小，好像姿态也确实差不多，师尊大概只是为了防止他掉下去，在保护自己罢了。如此反复说服自己，向西洲努力压下心中的旖旎念头，暗道：师尊光风霁月，怎么可能为了占自己徒弟便宜这种小事费心思，是吧？


    “天阳长老那边昨日传来消息，那两名妖族被救走了。”


    时少观清冷的声音自身后响起，打破了沉默。


    向西洲胡思乱想的思绪被拉了回来，那两名妖族他自然明白指的是苍虹和乌炽。


    “哦……”他应了一声，对这个结果并不太意外，“李师兄他们有消息吗？”相比起那两个妖族天才的死活，向西洲更在意自己朋友的安危。


    “李应典已经被百草谷的长老亲自收治，性命无虞，只是需要静养很长一段时间。其他在秘境中幸存下来的人，也都被各宗安全接应回驻地了。”


    时少观知他挂念，详细告知，没告诉他，百草谷长老愿意如此费心收治李应典其中一个原因也是对他之前救人的手段感兴趣。


    “太好了！”


    听到朋友们都平安，向西洲一直悬着的心终于彻底放下，脸上露出一个大大松一口气的笑颜，真心为他们感到高兴。


    时少观虽然着看不见他笑脸，但强大的神识却能清晰感应到。仙尊忽地话锋一转，语气里带上了一丝极难察觉的、类似调侃的意味：“怎不见你担心你时师兄。”


    向西洲闻言猛地回头，正想说“你不就在这里！有什么好担心的！”，话未出口，就直直撞入师尊那双近在咫尺、含着些许戏谑笑意的眼眸中。如此近距离直面这张毫无瑕疵的俊颜，带来的冲击力堪称毁灭性，他一时所有话语都被堵在了喉咙里，大脑空白，紧张得就剩下一双眼睛还能眨动。


    原本只是虚拢在他腰侧的手，此刻却轻轻扣紧，一股温和却不容抗拒的力道传来，将他的身体往身后那温暖坚实的怀抱里带了一些。


    “可以吗？”


    时少观的声音低沉了几分，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磁性与蛊惑，那双深邃的眼眸仿佛能将人的灵魂都吸进去。


    向西洲如被蛊惑般，望着近在咫尺的薄唇和那双映着自己身影的眼眸，连他自己也没意识到要做什么，只是凭着本能，极其轻微、几乎难以察觉地，轻轻地点了下头。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仿佛下一刻就要挣脱束缚。


    下一秒，微凉的、带着清浅莲香的柔软覆上了他的唇瓣。


    起初只是轻柔的触碰，如同羽毛拂过湖面，带着试探与珍视。向西洲浑身僵硬，大脑彻底死机，只能被动地感受着那陌生而悸动的触感。


    随即，那吻渐渐加深，时少观的引导耐心而缠绵，细细描摹着他的唇形，温柔地撬开他的齿关，邀请他共舞。周遭的一切仿佛都消失了，风声、云气、脚下飞掠的山川河流，都化为了模糊的背景。天地间仿佛只剩下相拥的两人，和这个在万丈高空、莲盘之上，温柔缱绻地亲吻。


    向西洲不知不觉闭上了眼，原本紧张攥着衣角的手，缓缓松开，试探性地、小心翼翼地抓住了师尊腰侧的道袍。双莲盘依旧平稳地飞行在空中，向着远方那座雄伟的城池而去。


    总算亲上了，后面的剧情就从兽王城开始了。


    请个假，还是三到五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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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8章 兽王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