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 37 章

作品:《一则关于年少的故事

    叶菱早已将空间留给了左迹泽,她掩藏在墙壁的另一边。屋里没传来任何声响,只有微亮灯光下风的呜咽。


    她靠着墙,心里空落落的。有时叶菱会觉得自己遗忘了许多的事情,但定神去想,所有的画面都那么清晰的烙在她的脑海中。而当她推开了一扇扇记忆之门,往事会如尾般随行,但她已经无法从中感到丝毫怀念或者悲伤,有的只是沉在海里起伏的呼吸。


    叶菱并不希望自己总在追忆,因为过往的一切都不会被任何事物和人改变,只是那些往事却总频频在深夜的梦中浮现,她抗拒不了,所以烙印逐渐深刻。


    “小姐,你怎么了?”寻寻从转角的旋梯快步走到叶菱面前。


    叶菱转头看向她,轻轻笑了一下。“寻寻,迹泽会留下来用晚餐。”


    寻寻颔首“好的,我会吩咐厨房的。”她向前走了一步,手贴着墙壁轻轻将叶菱的背扶住。“小姐,先去休息一会吧?客人这边我们会招待好的。”


    叶菱直起身子,朝寻寻身上靠了一点,她轻轻牵起寻寻的手往回走,“就让他一个人呆一会吧。”


    “明白。”寻寻将叶菱送回房间后,用座机拨通了陌清的电话。“少爷。”


    “怎么样。”那边有声音传来。


    寻寻握着话机,不由放低了声音“一切安好,不过小姐说今晚客人要留下用餐。”


    陌清却似乎没有感到意外,他只是继续吩咐道“照顾好小姐,我这边的事处理完就回来。”


    寻寻放下座机,回身时忍不住往楼上的房间望了一眼。她望着那扇紧闭的房门,不知怎么的鼻头酸涩。她原本以为一切都已经过去了,大家都已经开始全新的生活。所有人没再去触及,更没有人去提起,她以为那段记忆已经慢慢的被遗忘。


    原来不是的,原来我们所有人都被困在了那一天。


    陌清没多久就到了家。管家早就候在门口,陌清一进门就上前接过了他的外套。寻寻站在一旁,看着他松了松领带,拨开了颈间的衣扣,然后将他冷漠的视线落在了她身上。“沅沅呢?”


    寻寻目光定在陌清身后的瓷砖缝隙间,回道“小姐在房里休息,我们还没有告诉她您回来了。”


    然后陌清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客人在哪?”寻寻转身,朝那扇陈旧的门看去。“在老的那间书房。”


    陌清点了点头,“心一上次提到的那幅画我让人买到了,你等会把它挂到沅沅房间去。”寻寻回头看了一眼那人手里捧着的画,花朵在他怀中盛开。那人冲寻寻笑了笑,又赶紧挑眉示意她跟上陌清。


    寻寻回头走在陌清身后,“还有你昨天说的那个玩偶,到了吗?”陌清踩上楼梯,往寻寻口中那间书房的方向走去。


    “今天晚上就能到了。”寻寻露出了一个笑,在楼梯口停下,朝陌清弯了弯腰。“我去看看小姐。”陌清闻言回头看她,灯光在他的身后亮着,那浅光下他的表情温和了许多,“明天让邱乐送你回家住几天。”


    “谢谢少爷。”寻寻平静的对上他的目光。


    接着她站在原地看着陌清走到那扇门前,手臂抬起。


    “咚”“咚”


    陌清扭开把手,推门走了进去。左迹泽正埋着头坐在沙发上,听见敲门声缓缓抬起来头。“学...长。”


    他清了清喉咙,站起了身,又重新唤了一声“学长。”黯淡的光线显得他的身姿有些单薄,淡色的衣领被眸底的情绪映上了黑色的影子。也许是他坐的太久了,站起的动作踢到了旁边的椅子,发出了刺耳的摩擦声。


    陌清没什么反应,只是那双有些冰冷的眸子看向左迹泽的时候,左迹泽的脊背莫名的一阵刺痛。他紧张的压抑着呼吸,喉咙也是彻底的发不出声音来了。


    “林千洛来找过你。”他忽的出声,在空旷的房间里宛如一个没有温度的完美雕像,一举一动都是冷冰冰的工艺。这样的陌清让他觉得陌生和害怕,明明眼前的陌清于从前并无什么不同,但这还是他第一次感受到,原来他们之间的距离那么遥远,像是远方一道触不可及的光。


    左迹泽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说出了实话“是的。”


    陌清坐了下来,拿过了沙发上被翻开的那本相册,随意翻动。“你觉得他是为什么要与你说那些话呢。”他手指轻轻擦过相纸,抬了抬眼。


    左迹泽手指缠绕在衣摆的装饰链条上搅动,“他不是出于好心的。我知道。”他鼓起勇气说了出来“他想要利用我。”


    “可我只是想要知道真相。”左迹泽这么解释,


    “真相?”听到这可笑的回答,陌清轻嗤了一声。“你想要什么真相?沅沅是因为对你有好感才会对你好的?还是说你们之间是有可能的?”


    “我......”左迹泽震惊的看向陌清。


    陌清看着他,指了指对面的沙发,“如今你得到你想要的真相了吗?”左迹泽在他对面的沙发坐下,保持着沉默。


    “左迹泽,你有没有问过自己一个问题。”陌清却忽然换了一个问题,手里的相册被轻轻合上。他看着面前这个小他两岁的男孩,语气保持了尽量的平和“你的一生中,能允许哪些事物左右你的情绪?”这一刻,他的问题就好似海妖的歌,匍匐在海岸线的鱼群中,低声吟唱起那些蛊惑的咒语。左迹泽望着陌清,久久都无法将自己从空白里救出。


    他手指敲打着相册的封面,“其实林千洛与你说什么都不重要。”陌清嘴角微张,将相册丢在了茶几上。“他没有骗你。”他看向左迹泽的目光犀利而冰冷,冷锋穿过左迹泽干涩的喉间。“连自我都分不清的人,又何须说谎话呢。”


    左迹泽没有焦距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陌清的脸上,他精致无暇的面庞下藏着刀,轻而易举就刮掉了左迹泽那仅剩的皮囊。在他面前,左迹泽就如同随时就会消逝在风中的砂石,左右摇晃,没有归处。


    陌清盯着左迹泽忽地笑出了声,但是左迹泽却只感到一阵恶寒。然后在左迹泽的视线中陌清的眼里慢慢升起怒意。“左迹泽,你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却那么坚定着自己喜欢沅沅呢。”


    “你的感情是摊位上摆卖的猪肉吗?吆喝叫卖后就肯定得有人要来购买?所以才会自顾自地袒露你那空空如也的胸口后,再装作受害者爬着找上门来哭诉?”陌清俯身抓起左迹泽的衣领,指尖发疼。“怎么,觉得是我们沅沅践踏了你那珍贵的情意吗?”


    他咬牙松开手,心头的怒意未散只居高临下睥睨着跌在沙发上的左迹泽,不容他有任何辩解就结束了这场来去匆匆的会谈“吃完饭后我会安排人送你回去。以后离沅沅远点,越远越好。左迹泽,没有谁要陪你演那感人肺腑的桥段。”


    左迹泽望向陌清离去的背影忽的放声大哭,他哭不知何时迷失的自己、哭无法逆转的结局、哭努力付诸流水、也哭这些严厉的指责和冷漠。他哭,因为他终于发现,自己竟还未找到要走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