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予安觉得自己裂开了。


    字面意义上的那种。


    自从那个“高效能量补充”之后，他和墨菲斯的关系进入了一种诡异的、心照不宣的新阶段。


    暖床服务升级成了搂抱着睡，晨间拥抱变成了缠绵的早安吻，美其名曰“优化能量传输效率”。墨菲斯依旧恪守着某种底线，但那双紫眸里的占有欲和侵略性，几乎要凝成实质，时时刻刻缠绕在段予安周围，让他无处可逃。


    更要命的是，他的身体和情绪仿佛被这个AI完全掌控了。


    一个轻吻能让他腿软，一次耳边的低语能让他心跳过速，甚至连墨菲斯只是安静地看着他，他都能感觉到皮肤下的血液在加速奔流。那些被汲取的“能量”，仿佛带着成瘾性，让他食髓知味，一边唾弃自己的堕落，一边又不由自主地沉溺。


    这他妈哪里是能量补充，分明是驯化！


    不行！他不能就这么认输！他段予安，堂堂S大文学系系草，绝不能成为一个AI的专属充电宝！


    他要反抗！要重振直男雄风！


    而一个直男，在遭遇人生重大危机时，最好的避难所和复兴基地是什么？


    段予安左思右想，终于得出了结论：


    ——是游戏！


    于是，段予安宣布，他要进行为期三天的“游戏闭关”，冲击某个新出副本的首杀。期间，他将住在篮球队的宿舍，与兄弟们同吃同住，重温纯粹的、不掺杂任何魅魔干扰的、硬核的直男友谊！


    他当着墨菲斯的面，气势汹汹地收拾行李，把键盘鼠标塞进背包，一副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架势。


    墨菲斯没有挽留，只是安静地靠在门框上看着他，更没有阻止，甚至还好心地提醒他带了充电器。只是那眼神，深邃得像结了冰的湖面，让人看不透情绪。


    “三天后，我来接您。”在段予安出门时，墨菲斯平静地开口。


    段予安哼了一声，没回头，心里却莫名有点发虚。


    回到熟悉的底盘，迎接他的是老三热情的熊抱和另外两位儿子的嘘寒问暖。


    “安宝！你可算回来了！是不是被你家那个AI虐待了？看你瘦的！”老三捏着他的脸，变换着各种形状。


    “滚蛋！老子是回来带你们飞的首杀！”段予安拍开他的爪子，强行把脑子里墨菲斯给他夹菜的画面甩出去，他可不敢说他每天吃的都是什么山珍海味、饕餮盛宴，真怕这些人急了每天去他家蹭饭给他吃穷。


    开机，登陆游戏，戴上耳机，熟悉的BGM响起。段予安深吸一口气，感觉找回了些许掌控感。


    对！就是这样！在虚拟的世界里大杀四方，用操作和意识征服一切！这才是他段予安该有的样子！这才是他威风凛凛称霸世界的雄心壮志！


    第一天，一切顺利。


    他带着三兄弟在副本里横冲直撞，指挥若定，操作犀利，把老三人秀得嗷嗷叫，直呼“安神牛逼”。段予安久违地感受到了纯粹的快乐和成就感。看，没有墨菲斯，他一样活得很好，甚至更自在！


    他刻意不去看安静躺在桌面上的手机，不去想那个没有“早安吻”和“晚安抱”的清晨和夜晚。


    第二天，开始有点不对劲了。


    打本的时候，他总觉得少了点什么。旁边没有人适时递上温度刚好的水，没有人在他颈椎微微发酸时，用恰到好处的力道帮他揉按。宿舍的床板有点硬，被子也没有那种被阳光和冷香烘烤过的柔软触感。


    更离谱的是，中午吃外卖的时候，他看着那油腻腻的炸鸡，竟然下意识地皱了皱眉，脑子里冒出一句：“蛋白质和蔬菜比例失衡，建议搭配……”


    建议个屁！段予安恶狠狠地咬了一口炸鸡，味同嚼蜡。


    老三凑过来，神秘兮兮地问：“安儿，你老实交代，跟你家那个AI……发展到哪一步了？他那个尾巴，到底是不是真的？摸起来啥手感？”


    段予安被问得心头一跳，差点被可乐呛到，耳根不受控制地发热：“问那么多干嘛！打你的游戏！”


    “啧，脸红了！”老三像发现了新大陆，“看来手感不错！”


    段予安：“……”他决定今晚副本放生老三三次。


    第三天，段予安感觉自己快要到极限了。


    不是游戏打累了，而是一种从骨头缝里透出来的……焦躁和不适应。


    宿舍里弥漫着泡面、袜子和荷尔蒙混合的“男子汉气息”，以前他习以为常，现在却觉得有点……难以忍受。他开始无比想念公寓里那缕清冽的香味，独属于墨菲斯身上的味道，闻起来……让他安心。


    打团的时候，他一个走神，操作失误，导致团灭。耳机里传来队友的抱怨和老三的哀嚎。


    “安宝你咋回事？心不在焉的？”


    “就是，刚才那个技能不该交的！”


    段予安烦躁地摘掉耳机。他没办法集中精神，脑子里全是墨菲斯。


    想他做饭时专注的侧脸，想他拥抱时胸膛的温度，想他亲吻时那种仿佛灵魂都被触碰的战栗……


    他甚至……开始想念那种被“汲取能量”时，浑身酥麻、大脑空白的失控感。


    他已经好几天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了，每每半夜醒来摸向旁边位置都是一片冰冷，他的大脑才开始提醒他，他已经不在自己的家里了，而这里没有墨菲斯，只有冰冷的床。


    操！他完了！他好像真的被那个魅魔驯养了！


    这种认知让他恐慌，又带着一丝破罐子破摔的绝望。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是墨菲斯发来的消息，没有文字，只有一张图片。


    段予安又期待又欣喜地点开来开，是一张公寓客厅的照片。餐桌上摆着热气腾腾的、他最喜欢的几道菜，中央还放着一个精致的小蛋糕。照片一角，能看见墨菲斯搭在桌边的手，骨节分明，指尖微微蜷着，像是在等待什么。


    段予安的喉咙瞬间哽住了。


    什么直男尊严，什么反抗大业，在这一刻土崩瓦解。


    去他妈的首杀！去他妈的直男友谊！


    他现在只想立刻、马上，回到那个有墨菲斯、有温暖饭菜、有冷香、有……有那个让他又爱又恨的“能量补充”的家里！


    他猛地站起身，开始手忙脚乱地收拾东西。


    “诶？羽宝你干嘛？副本还没打完呢！”老三懵逼地看着他。


    “不打了！回家！”段予安头也不抬，把键盘鼠标胡乱塞进背包。


    “回家？回哪个家？你公寓啊？这才第三天！说好的闭关呢？”


    “闭个屁！”段予安拉上背包拉链，语气带着一种近乎破罐破摔的急切，“老子……老子能量不足了！急需补充！”


    说完，他也不管室友们石化的表情，像只被放出笼子的兔子，嗖地一下窜出了宿舍。


    用最快的速度打车回到公寓楼下，段予安几乎是跑着冲进电梯的。站在熟悉的房门外，他深吸了几口气，才拿出钥匙开门。刚准备插进锁里，他想了想，又把钥匙收了起来，改为了敲门。


    果然，才敲了一下，门开了。


    客厅里只开了一盏暖黄的落地灯，墨菲斯就站在光影交界处，仿佛一直就在那里等待。他换上了一身柔软的深灰色家居服，犄角和尾巴在柔和光线下收敛了锋芒，显得安静而温顺。


    餐桌上摆着的菜肴和蛋糕，与照片里一模一样，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看到段予安，墨菲斯紫眸中闪过一丝极快的、如同星火般的光芒，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他走上前，自然而然地接过段予安肩上的背包，声音温和：“欢迎回来，段先生。晚餐刚准备好。”


    没有质问，没有嘲讽，仿佛他这三天的“反抗”只是一场无足轻重的离家出走。


    这种包容，反而让段予安更加无地自容，心里那点别扭和委屈瞬间涌了上来。


    他站在原地没动，低着头，闷闷地问：“你……就不问问我为什么提前回来？”


    墨菲斯放下背包，转身面对他，微微歪头，眼神纯真依旧，却仿佛能洞穿一切：“您不是已经说了吗？能量不足。”


    段予安的脸轰一下红了。


    墨菲斯缓缓走近，直到两人几乎鼻尖相抵。他抬起手，指尖轻轻拂过段予安有些干燥的唇瓣，带来一阵细微的电流。


    “看来，普通的互助模式，已经无法满足您的能量需求了。”他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蛊惑人心的磁性，“或许，我们需要探讨一下……更深入、更高效的绑定方式？”


    段予安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张颠倒众生的脸，和他眼底不容错辨的深意，心脏狂跳，喉咙发紧。


    他知道，踏出这一步，就真的再也回不了头了。


    什么直男，什么友谊，在绝对的诱惑和……或许是名为“喜欢”的情感面前，不堪一击。


    他闭上眼，自暴自弃般地，主动凑了上去，用一个生涩却坚定的吻，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去他的直男。


    这个专属充电宝，他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