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chapter
作品:《簟秋》 艾拉维小姐并不认为这样说几句话,做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就可以称为“善”,如果真是这样,那底线未免太低。
她只是从小到大的理念就是“生命平等”这是艾拉维最喜欢、尊敬的老师亲口说的话,她一直记在心里,去遵守诺言。
“如果一朵花长的艳丽,那它就该被人摘下吗?那是好事还是坏事。”
艾拉维是突然想到这个问题的,连身旁埃利奥特先生的话都没有听到似的选择无视。
她有些时候太善感了,她不忧愁,但我认为她的思想不该困在她现在的躯壳里面,她的思想有时候像一位成熟的老者,却又关不住这个年纪的天性,艾拉维不过十七刚过的年纪,不应该考虑这么多的……
埃利奥特看了她一会,出言打断艾拉维的思绪,他清楚感受到她情绪从高到低,不知道艾拉维在短短几分钟的时间想了什么,但是若现在还不打断,她怕是要陷进这种情绪里面了。
艾拉维思绪回笼,眼神呆滞的看向埃利奥特,半晌才反应过来,自己先忍不住笑了。
“你说我刚才都在想些什么啊!哈哈。”
埃利奥特罕见的没有附和亦或是跟着笑两声,他只是静静看着艾拉维,盯着她的眼睛,如水、如天上月、如地上影子,就是不像她。
他本以为看她的眼睛,看到的会是充满对未来希冀的眼神、对新生的希望,而不是如此平淡……这让他联想到母亲。
艾拉维冲埃利奥特疑惑的挑眉,似乎又回到了平时模样。
埃利奥特看着她嘴角的笑容,搞得人心头不明不白,可他最后还是没问出口心底的疑问,只是想随着艾拉维小姐瞎走走。
他凭自己感知能力认为艾拉维身上、心灵上、行动上的正义感简直要把她一整个人包住,不泄露出一点她的本色。
但他又否定了这个想法,他了解的太片面,现在还不该随意下定夺。
艾拉维刚走了一会路就嫌太累,背靠在一雕满花纹的柱子上,晚风吹在身上,头微微抬起看寂静的夜空,手抬起,月光透过手指缝隙照在她眼睫毛上。
她好像又开始发呆了,今天发呆频率似乎有点高。
宁静
埃利奥特没有说话,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等夜风渐凉才好言提醒:“天气冷了,艾拉维小姐,还是为自己考虑多些好。”
艾拉维回过神转过身正对埃利奥特,谢了句:“多谢提醒,是有些凉了。”
她往宴会的方向走去,边说道,“走吧,埃利奥特先生。”
宴会上的人们似乎没发现少了两个少年(少年是一个中性词)都沉迷在各自的情绪当中,无法自拔。
艾拉维两人回到宴会上,而宴会已经发展到表演的地方了。她来了兴趣,望向四周随便找了个椅子坐下。
埃利奥特也坐到了自己母亲身边,低垂着眼睫,并不在意台上表演有多么的精彩有趣,只默默观察周边人的表情,状态。
台上的表演动作不能用夸张来形容,只能用“不像正常人”来比喻,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男人完成了常人难以做到的事情,又是下腰又是跳高的,台下掌声轰鸣,给足了面子。
艾拉维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卖力的鼓掌,只是轻轻拍了几下手就做罢了。
等到演出结束,艾拉维已经不像刚开始那样兴冲冲好像对什么事情都抱有期待,现在脸上显出不耐烦的神情,光是站在那里就惹得别人不敢靠近。
“艾拉维小姐。”
一位身着晚礼服第一眼瞧过去算是个端庄优雅的男子走到艾拉维身边,以极快的速度微微弯下腰轻柔的牵起她垂在身体一侧的手,嘴唇贴了一下她手背。再抬起头时他眼底总有化不去的蜜糖般。
艾拉维皱了下眉头,她清楚知道自己的回忆里根本没有这个所谓端庄的男人。更何况她极其讨厌别人没有经过允许触碰她的任何部位,而这个男人做的每一个举动都像是在挑衅自己,既然如此也别怪她不给面子了。
“这位先生,请你保持你的端庄。”
她当着众多贵族面前毫不留情的从他指尖抽回手,用随身带的手帕擦了擦手背,不掩嫌弃。
男人见艾拉维不给自己面子,僵硬的干笑两声打圆场:“艾拉维小姐,你不记得我了吗?我小时候和你玩的很好嘞。”
他说话语速着急不知不觉带了乡下人的口音再加上他粗俗不堪的动作,等他在反应过来时,周围人已经用格外鄙夷的目光看着这位他们眼里的不速之客了。
要知道来这场宴会的都是非富即贵的大人物,就连最底层的也是小有名气的缚商,如今来了个没礼貌的乡下人,惹得还是伯爵家唯一的小女儿,可都等着看笑话呢!
艾拉维平日里好相处,但就光她的家世已经给了她最大的底气,更别说父母也不是善茬,教出来的女儿?会是傻子吗。
艾拉维一味的冷眼相对,内心烦闷不已,她可不想在这里和一个乡下人吵起来,更别说失了面子。
“既然如此,就请这位先生自己拿出些证据来为自己开脱吧,不然呢又要说我污蔑人了。”
周围贵族们的窃笑声愈发清晰,有人甚至故意提高音量议论:“听说最近城郊有帮流民专靠骗贵族认亲敲诈……”“看他那穷酸样,也配碰艾拉维小姐的手?”
艾拉维听到周围人说这些话,心里并没有如意的快感,反而开始思考起自己是不是做错了?虽然他举动粗俗但正要算他做错了什么,倒也没干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她的同情心在此刻泛滥又被扼杀在摇篮里。
“生命平等”
男人在羞辱和恐慌中被侍者半推半拖地带离宴会厅,经过走廊时,恰好撞见一个身姿挺拔的少年正倚在廊柱旁。厌恶味十足的目光扫过男人狼狈的背影。
那少年正是埃利奥特。
“看来埃利奥特少爷也喜欢看笑话啊。”
艾拉维不声不响的出现在他身后,脸上难得没有出现笑意。
埃利奥特似乎早料到艾拉维在自己身后,转过头笑着看向女孩,刚才看向那男人鄙夷的神情不复取而代之的是温柔的笑容。
“怎么?艾拉维小姐不喜欢看笑话吗,难道是这个笑话不好笑,惹得小姐你烦了。”
埃利奥特双手抱胸,倚靠在墙壁上。
艾拉维疑惑的盯着他,开口道:“我看起来很烦闷吗?我只是有些无聊罢了。”
埃利奥特登时笑了,不出意料的她说谎了,“如果不烦的话,艾拉维小姐为什么愁眉苦脸呢,真应该照照镜子,真可惜你一张美丽的脸白白浪费。”
在他眼里,艾拉维不笑,就是可惜?
“我现在不想笑,就这么简单。”艾拉维坦然面对,就和她的性格一样。
埃利奥特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因为他知道这个话题已经引起了艾拉维小姐的不满,做人要懂适可而止。
伯爵夫妇跨越整个宴会场所来找艾拉维小姐,也就是他们的女儿。
伯爵一见女儿脸上的笑容堆起褶子,慈祥的问:“女儿啊,时候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
他没有发现自己女儿愁眉不展,因为把注意力分了一大半到女儿旁边那个少年身上,他的眼睛上下打量着,似乎没找到一个恰当的形容词。
艾拉维没有拒绝,也没有义务拒绝,她承认这里除了花园可以散心以外没有任何吸引她的点。
和埃利奥特告别之后伯爵一家三口上了一辆及其浓重彩墨的马车,一看就价值不菲。
马车上伯爵对自己的女儿问道:“刚才站你旁边那个孩子叫什么?我怎么从未在宴会上见过。”
艾拉维如实相告:“你说埃利奥特少爷吗?他的父母我不熟悉,不过他这个人我倒可以和你简单说说,父亲。”
伯爵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点点头。
“他看起来并不是心思细腻的人,出乎我意料的是他并不是我想象中的马虎,他的心思细到可以看出来我的心情变化以及我的表情状态。”顿了顿艾拉维话锋一转,“不过,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伯爵蹙眉道:“此人恐怕心思深沉。”
艾拉维不喜这话,但还是劝解父亲:“父亲,我和他不过萍水相逢,以后还能不能再见到还不一定呢!”
伯爵见女儿不满,叹口气后遍闭上嘴,安静的看窗外淅淅沥沥的雪。
伯爵夫人从始至终都未说出一句公道话,只是坐得幅端正模样。
伯爵手胳膊碰了碰旁边夫人,小声问了句:“夫人,你今天晚上说的那句话是开玩笑的,对吧?”
伯爵夫人不咸不淡的撇了他一眼然后嗯了一声在没有其他话。
马车渐渐停了下来,直到整个伯爵府映入眼帘。
伯爵府宏伟而壮观,从远处看去外围有低矮石墙环绕,正门处立着两尊石雕,门头刻着伯爵家族的徽章。
主体建筑是三层石木结构的塔楼式宅邸,屋顶铺着深灰色石板瓦,每层都有凸窗,最高层的阁楼窗户很小,像是用来瞭望的暗哨。
次日一早,艾拉维起来洗漱时偶然碰见窗户外头挂着一只蝙蝠,眼睛占了脸一大部分,那双眼睛布满红血丝,眼睛不偏不倚的盯着艾拉维。
她刚转身碰到这小玩意还被吓了一激灵但也仅限于此,不过艾拉维可没有闲到细细观赏一只算不上好看的蝙蝠。
艾拉维没有被吓成疯子一样反倒是一旁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怕的女仆被吓得尖叫,她不满的看向女仆,眼神像是在责备。
“女士,请停止你吵的要把人耳膜击碎的声音,这使我很苦恼。”她说到。
女仆是一位五大三粗的女子,她性情正直,只是最近不知道发了什么疯,任何一点小事都会把她吓得精神崩溃。
艾拉维本着每个人都会犯错的心态原谅了这位女仆,紧接着又劝告了一句:“如果有什么不适,可以和我商量休假,我不是什么不解分情的人。”
她语气平缓,带着悲悯之心。
女仆呆滞过后连忙点头表示感谢,嘴上并没有答应艾拉维小姐说的休息:“没事没事,多谢小姐关心,我身子骨撑着住!”
艾拉维摇了摇头,心里不知不觉对这位女仆留了点心,“她家里很困难吗?”她心里想着。
穿过长长的走廊,尽头是餐厅,父亲和母亲早已坐在位子上等她,面前摆了几盘食物,很显然吃不完。
伯爵听到门被推开的声音,立马回头热情的招呼女儿坐下,顺便问一句:“昨晚睡得怎么样?“
艾拉维也挂上笑容看着父亲答道:“睡的很好,谢谢父亲关心!”等她低头吃东西时脸上的笑容立马收回。
伯爵夫人也就是艾拉维的母亲不属于这里,她来自另一个遥远的国家,与父亲相爱后便来了这。
相对应的,她的饮食习惯与这里很不同,这导致她吃东西总是只吃一点点就说什么也不愿意再吃了。
艾拉维好心的提醒自己母亲:“母亲……你好歹多吃些吧,医生说你再这样会很虚弱的……”
伯爵夫人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儿,语气不悦:“我不想吃,没人能逼我。”
艾拉维被怼的一愣,故作委屈的低下头不吭声继续吃东西,实际上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些雀跃,她想着,母亲终于肯和自己说话了。
伯爵罕见的没有替女儿说话也没有替自己的夫人说话,只是默默吃着饭。
餐桌上的人各各心怀鬼胎,默契的一言不发。这场面搞得旁边站着的厨师汗流浃背,以为是自己做的太难吃把伯爵一家吃沉默了,他动也不敢动,就笔挺挺的站在那。
女仆们也一个都不敢动,沉默的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