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结盟
作品:《伏黛·假戏指南》 黛玉看着他伸出的手,指节分明,苍白而有力。她想起《哈利波特》里关于这只手如何冷酷地挥动魔杖、制造分裂与死亡的描述。她也想起他照料纳吉尼时,这双手曾展现过的、近乎温柔的耐心。
他的话像淬了毒的针,一根根扎进她心里最痛处。向外撕裂,向内坍塌。他竟看得这样明白,又用得这样狠辣。
是了。葬花焚稿,泪尽而亡,何尝不是一种决绝的自毁?她与这魔头,在“不甘”与“毁灭”这两件事上,竟可悲地殊途同归。
她确实在自我毁灭。葬花是预演自己的结局,眼泪是祭奠自己的武器。她一直知道。可被这样血淋淋地剖开,由这个曾撕裂自己灵魂来达成永生的少年说出来,带着一种令人战栗的准确。
回到太虚幻境?那不过是换个地方继续漂泊。重来一世?又能改变什么?贾府的倾覆,自身的孤苦,似乎早已刻入命运的轨迹。
但……征服规则?
这个狂妄的念头,像一颗投入死水的石子,在她沉寂的心湖里激起了一圈危险的涟漪。她从未想过“征服”,她只在“承受”与“自毁”之间摇摆。
她的目光从他的手,移到他脸上。十六岁的皮囊完美无瑕,可那双眼睛里是历经杀戮与偏执沉淀下来的、深渊般的黑暗与野心。他毫不掩饰。
“玩一局更大的……”她轻声重复,像在品味这句话里裹挟的毒药与蜜糖。
她忽然极淡地笑了一下,那笑意未达眼底,却驱散了些许冰霜。“你可知,在我那世界里,我这样的女子,最终不是被规矩吞没,便是自己心碎而死。”她顿了顿,声音更轻,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决绝,“从未有人对我说,可以去‘征服’什么。”
她没有去碰他的手。反而后退半步,重新拉开距离,那双含情目锐利地看向他。
“再次合作,可以。但需约法三章。”她语气恢复了些许往日在大观园与人周旋时的孤高。
“一,收起你那些……蛊惑人心的把戏,我并非你那些能被轻易迷惑的同学。
“二,既是合作,便需坦诚,至少关乎规则与任务,不得欺瞒利用。三,”她加重了语气,“若你再行逾矩之事,无论系统如何,我宁可玉碎。”
她没有要求他停止毁灭,也没有要求他变得良善。她只是划清了界限,保护自己那点摇摇欲坠的尊严与安全。
里德尔缓缓收回手,脸上看不出喜怒。他听懂了。她接受了他的“游戏”,但用的是她的方式。这种冷静的谈判姿态,比他预想中单纯的恐惧或愤怒,要有趣得多。
“成交。”他简洁地回答。征服规则的第一步,或许是先征服这个看似脆弱、内里却蕴藏着惊人韧性的盟友。他看着她又将视线投向窗外无垠的黑暗大海,那单薄的侧影似乎与某种庞大的、未知的东西连接在了一起。
一种微妙的、基于对彼此本质认知的同盟,在这一刻,于冰冷的对峙中,悄然滋生。
征服规则的具体方案里德尔尚未想好,于是后来几天他们泡在书房里,慢慢思索着规则的漏洞,最后一致决定先不动声色,试探系统,然后找到可趁之机,逐一击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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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一个雨夜。系统任务如期而至,这次的内容让两人都陷入了沉默。
【任务:守护与争取。在明日日落前,汤姆·里德尔需确保林黛玉不受任何外界滋扰(包括言语与行为),安然阅读完《魔法史》第一章;林黛玉需独自前往村庄杂货铺,从店主手中获取一枚指定款式的银色蛇形胸针。任务成功,好感度各 5。失败,清零当前进度。】
这任务透着诡异。它精准地戳中了他们各自的领域,又设置了相反的倾向——
让习惯掌控和拥有力量的里德尔去做“守护”这种被动防御的事;而让习惯内敛、回避冲突的黛玉去主动“争取”一件具攻击性的蛇形物品。
“看来系统不满意我们暂时的和平。”里德尔扯了扯嘴角,眼神幽深。让他做保镖?
黛玉看着“独自前往”和“争取”几个字,指尖发凉。这意味着她要离开这暂时的庇护所,独自面对陌生的环境和人。
“你害怕了?”里德尔察觉她的迟疑,出声问道。
“自是不怕。”黛玉别开脸,但微微颤抖的声线出卖了她。
次日,里德尔守在客厅。他并未像传统保护那样正襟危坐,而是姿态闲适地倚在窗边,手中把玩着魔杖,目光偶尔扫过窗外淅沥的雨幕和屋内安静阅读的黛玉。他不需要时刻紧盯,他的魔法感知足以覆盖这小屋周围。
这种“守护”让他感觉微妙,不是支配,而是……圈定领地。确保他领地内的“所有物”不受侵犯。这种认知让他烦躁,却又因任务而不得不按捺下来。
黛玉出门时,雨势稍歇。她撑着油纸伞(她坚持幻化出的),一步步走向村庄。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又像踏在针尖上。村民友善的招呼让她心惊,任何投来的目光都让她有些无所适从。杂货铺的店主是个热情的中年英国女人,看到黛玉,立刻笑着拿出那枚胸针——一条盘绕的银蛇,眼睛是细小的绿宝石,栩栩如生,带着冷冽的美。
“哦,亲爱的,这真适合你!你丈夫汤姆前几天还来问过有没有东方风格的饰品呢,他可真贴心!”店主不由分说地将胸针塞到黛玉手里,“送给你的,欢迎来到我们村庄!”
黛玉愣住了。获取如此简单?里德尔来过?他……打听东方饰品?一丝极其微弱的、难以言喻的情绪掠过心底,快得抓不住。她攥紧冰凉的胸针,低声道谢,几乎是逃离了店铺。
回去的路上下起了大雨。在一个泥泞的拐角,她脚下一滑,伞脱手飞出,整个人踉跄着差点摔倒。就在此时,旁边伸出一只手,稳稳扶住了她的胳膊。
是里德尔。他不知何时出现在这里,撑着一把黑色的伞,大半都倾向她这边。他脸色不太好看,嘴唇抿成一条线。
“任务完成了?”他问,声音被雨声打得有些模糊。
“……嗯。”她拿起紧握的胸针,示意了一下。
他瞥了一眼,没说话,只是扶着她胳膊的手没有松开,力道不容拒绝,却又奇异地没有弄疼她。他的体温透过湿冷的衣衫传来,带着一种陌生的侵略性。
“有人跟踪你。”里德尔忽然低声说,魔杖在另一只手里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远处巷口似乎传来一声闷哼和匆忙逃离的脚步声。“一个不长眼的醉汉,以为落单的好欺负。”
黛玉的心猛地一沉,后知后觉的恐惧攫住了她。如果不是他……
她抬头看他。雨水顺着他漆黑的发梢滴落,划过少年俊美的侧脸,那双眼睛里没有丝毫后怕,只有事情解决后的放松和一丝……对她迟缓反应的嫌弃?
“系统的‘守护’任务,不包括替你挡雨。”他略显生硬地说,目光扫过她湿透的肩头,将自己那把更大的黑伞塞进她手里,然后松开她的胳膊,转身大步走在前面,任由雨水打在他自己身上。
黛玉握着还带着他掌心余温的伞柄,看着他在雨幕中挺拔却莫名透着一丝孤决的背影,再低头看看掌心里那枚冰冷的蛇形胸针,和刚才他扶住她时,那强硬却有效的“守护”,心中五味杂陈。
他确实在履行任务,方式直接甚至粗鲁。但偏偏是这种不加掩饰的、甚至带着不耐烦的“守护”,让她感觉到一种扭曲的真实。比起贾府那些藏在笑脸下的刀剑,这种**的、基于利益同盟的维护,反而让她不那么排斥。
当晚,任务完成提示音响起后,两人相继回到房间。
里德尔看着窗外依旧未停的雨,想起扶住她时,那纤细手臂传来的轻颤,和她在雨中苍白却异常清晰的眼眸。他烦躁地发现,“守护”这个行为本身,似乎比摧毁更让他印象深刻。他甩了甩头,试图驱散这无用的思绪。
而黛玉,则将那枚银蛇胸针放在床头。冰冷的蛇眼在昏暗光线下折射出微光。她想起店主的话,想起雨**撑一伞(虽然后来只有她撑着)的那个瞬间。她依然觉得他危险、不可信任,但那条横亘在两人之间纯粹的敌对界线,似乎因为这场雨和那个不算温柔的“守护”,而模糊了那么一点点。
这微妙的改变,无声无息,却为日后在极端环境下滋生出更为复杂的情感,埋下了一颗沉睡的种子。它不需要言语,只需要在一次次被迫的并肩与不得不的相互依存中,缓慢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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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出奇平静,系统没有发布新任务,日常的语言魔法学习也早早完成。
里德尔的目光落在黛玉书架的《哈利·波特》上,眸色渐深。
“黛,可否借我一阅?”
黛玉略作迟疑:“用你那本《石头记》交换如何?正好看看彼此命运是如何被记载的。”
里德尔随手用魔杖召来那本他已翻阅数日的书,递了过去。
取下《哈利·波特》,他快速翻动书页,直接跳过了那些关于“救世主”成长的冗长叙述,精准地寻找着与自己相关的记载。
阅读的过程是一场缓慢的凌迟。
那些被粉饰的“真相”、被美化的胜利者、被刻意抹黑的每一步抉择……字里行间都在否定他存在的意义。从伍氏孤儿院到霍格沃茨,从食死徒君主到最终陨落——他毕生追求的权势与永生,在书中成了可笑的反面教材。
指节因用力而泛白。里德尔几乎要冷笑出声,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
一种深切的虚无感攫住了他。
若连挣扎求生、奋力攀爬都是错,若连掌控命运、追求永生都是罪,那么这一生究竟算什么?那些在黑暗中摸索前行的岁月,那些不惜分裂灵魂也要摆脱的弱小……
书页在指尖微微颤动。他忽然意识到,自己正站在一个荒谬的十字路口:究竟是书中的记载扭曲了真相,还是他这一生,当真活成了一个笑话?
暴怒在胸腔翻涌,却又在达到顶点的瞬间骤然冷却,化作一片虚无的空寂。他指节泛白地攥紧书页,年轻的面容上第一次浮现出与年龄不符的苍凉。
原来在另一个世界的笔墨间,他汤姆·里德尔的存在,不过是为了衬托另一个人的伟大。
这个认知比任何咒语都更具杀伤力。
他缓缓抬眸,望向正专注阅读《石头记》的黛玉。她微蹙的眉尖,轻抿的唇线,在这一刻忽然成了这片虚无中唯一真实的存在。
一个危险的念头悄然滋生——既然命运可以被书写,那么,也必然能够被改写。
而他,从不接受被定义的结局。
谁能救救我,感情线到底怎么推进才能显得自然啊[小丑][心碎][紫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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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结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