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打起来打起来
作品:《大学生穿到古代当不靠谱教书先生》 孔展没理他的致歉,自顾自斟了满满一杯酒,一饮而尽。
“所以……我以后会注意的,呃,就是……”祝恂突然想起上学时迟到被罚站的情景。
如果迟到了,那老师势必是要你给个理由的。给了理由,又说不要给自己的迟到找借口。
不出意外的话,接下来孔老先生就该说“不要找借口”云云。
“注意什么?”孔展又要了碟牛肉下酒。
“注意时间。”
“什么注意不注意时间的?人生而为人,哪儿有不犯错的?只是该自己留意点儿,犯了错别把命搭上。把命搭上了,也不要拖累别人。”出乎意料,孔展并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大口吃肉,大口饮酒,好不快意。
“嗯,对。”祝恂默默地点头。
“后生,知道老头儿我今天叫你来,干什么吗?”孔展放下碗筷,正色道。
祝恂不明所以,却也没有犹豫,尊敬道:“晚辈不知。来吃酒吗?”
“哈哈哈。”孔展哈哈大笑,捋了捋两把稀疏的胡子,“真不愧是闵桓的老师啊!”
闵桓的老师?他怎么知道的?
见祝恂疑惑,孔展扶着他肩膀,笑道:“如今扶风郡内谁人不知这家财万贯的闵府闵公子?照闵锦梁的性格,你必然是下一位老师的人选了,没错吧?”
“的确如此,可是孔老先生为何如此了解这闵家父子呢?”
“哈!因为上一任就是这么当了他的老师的!”
“上一任?”祝恂想了想,决定问下去,看看能不能多知道点儿什么,“上一任是谁呐?”
说罢,他端起一旁的茶水,假装矜持的喝了起来。
“我啊!”孔展骄傲的说。
祝恂差点儿没一口水喷出来,心想给一个身负一条人命的纨绔当老师的话,还是收敛一点吧。他笑着继续问:“您为什么走啊?”
要是孔展不走,哪能轮得着他这个倒霉蛋给闵桓当先生呢?
“我看那闵桓,我教不了。”孔展叹了口气,看起来竟有些惋惜。
“呵呵,这很正常,毕竟那样的人……”祝恂笑着摇了摇头。
“对啊,闵桓啊,我帮不到他!我竟帮不到他!”孔展更加惋惜,“他要学的东西,老夫教不了他!”
“闵公子擅长舞刀弄枪,先生一介文人雅客,教不了也不值得惋惜。”祝恂试图安慰道。
不料孔展却惊诧道:“什么?不是这个,不是这个!我以为你会懂的!后生啊,你和我不一样,我看的出来,你和我们是不同的……”
祝恂听着有些害怕,心想我现代人这个身份如此明显吗?
于是他掩饰着心虚,笑着问道:“哪里不一样?大家不都是读了几十年书来的吗?”
“还是不一样!老夫有预感,你哪,怕是闵桓的最后一个老师了!”孔展一碗接一碗的喝酒,像是停不下来的机器,重复着机械的动作,仰望着虚空中某个点。祝恂朝着孔展目光的方向看去,却什么也看不到。
他劈手夺下孔展的碗,道:“孔老先生,不能再喝了。”
孔展甩开他的手,抱起酒坛子,摇头晃脑地喃喃着:“你啊你,后生……年轻人……要是连你都教不了他啊,那他,他就只好一个人……别拦我我的酒啊啊啊啊——”
祝恂听着他稀里糊涂的一番话,只当他是喝醉了撒酒疯。他抢过酒坛子,放到一边儿,扶着孔展坐下,听到他还在自言自语:“这路,难啊,难!祝恂,你不要小瞧了着闵桓哪!他可了不起!”
“是,是,您说的都对。”祝恂手忙脚乱地应付着。
刚刚孔展招呼过地老板也走了过来,对祝恂说:“我来吧。”
“多谢了。”祝恂决心以后再也不和酒鬼出来吃饭了。他见天色不早,匆匆告辞后准备离去。
他刚要跨过院落的门槛儿,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叫他。
“祝公子。”刚刚那个老板扶着喃喃自语的孔展,“下个月这个时候,申时,还是这里。”
说罢,便再不看他,扶着孔展向里走去。
祝恂出了院子,发现天色已经很晚了。越朝宵禁不严,彼时寻乐坊前车水马龙,比起白天来更有一番旖旎的味道。
他挠了挠头,试图分辨来时的路,想要原路返回。周围人声鼎沸,酒气熏天,一时分辨不出方向。一个转身,竟撞倒了一位姑娘。
“你,你没事吧?我很抱歉,特别抱歉,我真没看到你,如果哪里不舒服的话……”
“救我!救我!”不待祝恂把话说完,那姑娘便顾不得衣衫头发散乱,急匆匆地爬起来,躲到祝恂身后。
“同学……咳,姑娘你怎么了?”祝恂木然地杵在那儿,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姑娘在他身后瑟瑟发抖,似乎祝恂就是保护她的盾牌了。祝恂感到周围的目光渐渐向他看齐——
“喂,你躲什么呢?他救得了你吗?”一道气势汹汹的声音迎面砸来
哇塞这难道就是传说中人未到而声先至吗哈哈……祝恂尴尬的想。
人墙中让开了一条路,一个高瘦的男子吵吵嚷嚷的朝他俩走来。
“呵,找人保护也不说找个壮实点儿的……就他这样式儿的小白脸小爷我一拳一个。话说呢,兄弟,不想挨揍的话就给我上一边儿去。”
祝恂纹丝不动。
“哎,我说兄弟,这事儿别插手。起开,听见没?”说话间,这男子便要拉走这姑娘。
祝恂的理智告诉他这事儿他确实管不了,但转眼间手已经搭了上去。
“找茬儿呢?”男子很不高兴。
“嗯,不是,算了,差不多。那个,这姑娘手无缚鸡之力,看样子也与你无冤无仇,何必……”
“你他妈说什么呢?她是和我无冤无仇,那这不是她该干的吗?”高瘦男子乜斜着眼睛,眼珠转了一圈,似乎想起来什么似的,“你不会不知道自己来的是哪儿吧?来这儿英雄救美呢?”
祝恂心下明白了,这姑娘怕是沦落风尘,这男的大概是想要她,她不肯,又逃了出来。
这姑娘在他背后保持着一点距离,像是在小声啜泣,这声音不大,可传到他耳朵里,莫名的扎心。
作为初来乍到的现代人,他深知古代法律与现代不同,自己如同蝼蚁没必要逞能。可是作为从小在法治社会长大的现代人,他的认知框架里完全容忍不了这种令人作呕的行为。
于是他的手不仅没松开,还抓的更紧了:“这是违法犯罪你知不知道?”
对方被气笑了,祝恂又反应过来,这是古代你和他讲现代法律?
或许在古人眼里逛青楼找姑娘只是不合道德操守,可是法无明文禁止,那就没人会管。像他这样的,众人只是以为他是来逞能抢人来的。
对方被气笑之后,拉着身边一个小厮笑道:“你看这人,脑子出问题了吧?和小爷讲律令?在这扶风郡你也不打听打听你爹我是谁?”
众人也起哄道:“算了算了,这位公子,完了再找一个就是了,别和高公子硬碰硬,不然你吃不了兜着走。”
“这傻子,还和高公子讲规矩呢!在这扶风郡,他高家就是规矩!”
“就是就是,算了吧算了吧……”
那高公子双手抱胸,得意道:“快,趁着小爷被你逗笑了心情好,赶紧的,放手。”
“好。”他嘴上应着,却默默地拉着姑娘后退两步。
“放手啊?上哪儿去?”高公子眼看着二人要跑,便追了上去。他一把掰过祝恂,疼得祝恂倒吸一口凉气。
“嫌疼啊,嫌疼你放手啊?”高公子不依不饶,要去抓那姑娘的手。那姑娘尖叫着连连后退,一个趔迭摔倒在地上。
“不,不要,高公子,求您了。我真不能……”
“不能你干这行?干这行哪儿有不能的?今儿个要是别人,都巴不得要把自己送上来呢。放手!”
“求你了我真的……”
“快点儿!你吃硬不吃软是吧?”
“你放开她,她不想跟你走。”
三个人以祝恂为中心开始原地转圈圈,绕得祝恂头晕眼花,周围一片嘈杂,大脑又涨又痛,十分烦躁。
终于,高公子忍不住了,他扬起胳膊一拳夹着风朝祝恂招呼过来,祝恂只看见个残影,想都不想,闪身躲开之后一脚踹了上去。
“啊!我——”高公子倒地不起,扶着后腰。
人群中爆发出惊呼,有喝彩的,有为祝恂往后在扶风郡的前途担忧的……
“不好意思,真抱歉,太对不起了,你没事吧?没伤到你吧?”他习惯性的开始道歉,但是将姑娘护在身后,实际上并没有任何实质性的作为,包括把当事人扶起来。
于是这句话听起来简直就是在挑衅。
周围的随从将高公子搀扶起来,高公子站起来后还是疼得呲牙咧嘴。
“太抱歉了,我练过散打……本来就是护身用的……但是谁叫你先动手呢我都没反应过来。”
“没反应过来你这一脚踹的稳准狠一样不落。”周围有人调侃道。
“我高瑾长这么大还没有人敢踹我……还愣着干嘛,给我上,往死里打!”
高瑾周围一圈看着像练家子,主子既然发话了,一群人抄起手中的棍子便向他们逼近。
祝恂转身想跑,奈何周围看热闹的人不少,围得水泄不通。
眼看步步逼近,祝恂牙一咬心一横,决定硬抗了。
这件事给他的教训是,在古代,现代的理是不适用的,再这么干下去他将英年早逝,如果没有穿越过来的金手指或者系统的话,他的作死行为将会真的把自己作死。
当然,这个教训是建立在他挨完这顿毒打还活着的前提下。
第一个人已经冲到他面前来,举起棍子劈头盖脸要砸,祝恂心想着这一顿下来不死也瘫了……
疼痛没有如期而至,他小心翼翼地转过头,只见他与那举着棍子的人之间多了把长枪。
长枪还在细微的颤着,四下鸦雀无声。
“高瑾,适可而止。”一道声音打破这寂静,自高阁之上幽幽而来。
他抬头向声音的来源望去,只是灯火明灭,看不清那人的脸,只觉得那人身形高挑,说话的声音有种平淡但可怕的感觉。
像是长辈在训斥幼子。
高瑾听见声音,腰也不疼了头也不晕了,姑娘也不要了,尴尬地甩了甩袖子离开了。
刚刚雄赳赳举棍前来为主人抱不平渴望建立一番功勋的随从也慌不择路地逃窜而去。
周围人见主角离去,又有那把长枪的主人发话,也都兴尽而散。
“同学,没事了。”祝恂一时没反应过来,“该放手了吧。”
祝恂其实不喜欢别人对他亲密接触,异性不行同性也不行,熟人不行生人更是勿近。
那姑娘疑惑地放开手:“同学?”
“呃,啊,不是的……”
该死,又没反应过来。
“虽然不知这是何称呼,但是公子既然与我有恩,那称呼我什么……也无妨了。”
“呃姑娘,你不要误会,这不是什么孟浪的称呼……这,是同窗学习的人之间的称呼。”
“同窗学习?公子莫要说笑了,我……奴婢连书也没读过,怎么和公子是同学呢?”
“那姑娘怎么称呼?不知姑娘芳名,在下唯有以同学相称。”
那姑娘福了福,道:“奴本管家女,一夕家族覆亡,父兄皆流放,女子没为官奴。多日前那家主人见我……奴……见色起意,主母震怒,将奴送到这里。本名颂瑶,现在名为……”她咬牙切齿,心中似有不甘,“采兰。”
“颂瑶,你不愿沦为这里的人,你打算……”话说一半,他又顿住了。沦落至此,若没人出钱赎她,她哪里逃得了。眼下那妈妈正躲在门后,偷偷地窥探着这边。
“打算?哪儿有什么打算。岂敢……再说公子不也一穷二白,与我何异?”
这话说的挺扎心。
“你今天不该救我的,就该让我……但还是要谢谢你,给我了一点点活下去的希望。你惹了高瑾,往后日子怕是不好过。”
话说完,颂瑶作揖告辞。
她行的是大礼。
那妈妈看仔细了祝恂就一介穷书生,想都不用想肯定出不起钱,也进不了寻乐坊,心里已经排了出穷书生爱上风尘女子相爱而不得的戏本,早按捺不住要出来赶走他,好在颂瑶自己回去了,那妈妈便将刚迈出门的脚又收了回去。
他转身走了几步,眼看着周围人少了起来,便找到了来时的路。
他边走边抒发着劫后余生的喜悦与计较。
好险,今天差点儿死了!
祝恂心里骂自己蠢的要死,怎么还和傻白甜一样分不清利害关系就闷头往人枪口上撞呢?那不纯找死呢吗?
我现在是一个书生,手无缚鸡之力……当然我自己学的散打那不能算。
今天高瑾显然就是个装腔作势的纸老虎,那万一哪天碰上真的呢,那他祝恂不完犊子了吗?
他现在当务之急就是筹谋一下怎样尽快完成那个成为“帝师”的任务。再这么耗下去,身后连个保护势力也没有,那个权贵要是弄死他简直比踩死一只蚂蚁还简单。
对,要找靠山。闵锦梁这种不行。
越朝算不上重农抑商,但就算这样,商人的社会地位本质上还是不高,如果祝恂没这么穷,闵锦梁连他也不如。
闵锦梁算是个跳板,他在这里不会待太久,少则两三个月,多则半年。到时候,他有了一定积蓄的时候,再试着去长安。
天子脚下。
当今天子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天子,放到现在也就是差不多高考的年纪。祝恂努力回忆了一下,发现想不起来。如果这孩子没有老师则罢,要是有老师的话,那是不是还得经历一段权力的争斗?
还是个权谋剧本,地狱级别呢呵呵。
罢了罢了,想那么远真让人头疼,先关心一下眼前的状态吧,比如,怎么让一个杀人放火的少年“改邪归正”——
当然,让他自首那大概率是不可能的。只要在这孩子手下活下来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