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兄妹
作品:《我的前男友是个奸臣》 即便先前闹下那般风波,转天孟清熙还是得兢兢业业上朝。
她那从塞北送她回京的宝驹因连日奔波都跑瘦了,为体谅多年相伴的老战友,孟清熙唯有自己腿儿着去上工。
因此在路上会非常恰好地经过张大娘的包子铺,恰好。
两人久别重逢之下热泪盈眶,张大娘握住孟清熙长年舞刀弄枪的手,感受到再无从前的柔软,心头涌上一阵难言的苦涩:“怎的这么些年都不回京看看啊······”
孟清熙握住热气蒸腾的肉包子,烫到两眼泪汪汪也不愿撒手,心里想的却是:还是你们城里人吃得好哇。
于是从街头扫荡到街尾,路过馄饨铺?钱小娘子照旧上一份猪肉馄饨!路过胡饼摊?陈大哥来份夹牛肉的!路过粥铺?
不不不,在塞北那不毛之地喝了五年小米粥的孟清熙一溜烟儿便跑得没影。
此时长公主府的马厩内,一匹通体乌黑、身形矫健的骏马打着响鼻,疑心有人背着自己吃独食。
捧着肚子的孟清熙来得不算太迟,朝臣们正列队准备入宫。
离京五年,有些排在末位的官员不认得孟清熙。
她的穿着打扮与其他官员无异,身着素色常服,束发戴帽,只露出一张素净的脸来,虽领军数载,但平日里笑吟吟的,还是显得可亲。
有人乍见她的容貌,不由得小声嘀咕:“哪里来的小子,面容生得如此秀丽,竟要把那新登甲第的状元比了下去!要知道状元郎可是因容貌俊美,深得圣眷,才力压榜眼探花的。”
正是听了这番话,孟清熙被一脚绊成狗啃泥的时候,还在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新晋状元郎的脸蛋瞧。
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孟清熙一身武艺不俗,但分心时被偷袭也难免中招,扑出去之时顺势在地上骨碌了两圈,倒是毫发无伤。
她立马抬头,认清来者后恼怒瞪眼:“王老头,竟是你个坏心眼儿的!”
被喝住的灰发大臣不慌不忙,装模作样地掸了掸压根没脏的衣角,才对着身侧同僚摇头抚须:“瞧这身手,知道的说是上朝,不知道的以为是在做马戏呢,我朝竟有如此轻浮疏怠之人,真是不成体统。”
孟清熙看穿王侨,他这是拐着弯骂她女子弄权,如同做马戏般惹人嗤笑。
而与小官小吏不同,礼部尚书王侨身旁那些官员大多为朝中砥柱,自然在孟清熙仰脸那刻便认出了她,于是纷纷惊惧拜倒,无人敢接王侨那般大不敬的话。
天老爷,他们刚刚围观长公主殿下当众出糗······他、他们这眼珠子,还保得住吗?
不对,该问王侨的项上人头还保得住吗,要知道,他捉弄的这位可是杀重臣不眨眼的主儿。
瞧瞧,昨日的流言已在众臣心里深深扎根,发出恐惧的芽来。
众人皆瑟瑟匍伏,显得一顶缓缓而来的官轿格外瞩目。
那顶轿辇在二人面前停下,好像专门为了打断他们的针锋相对而来,却无人掀帘,直至轿辇后方走出一女子。
“殿下快从地上起来吧,多丢人呐。”
沈流采叉腰俯视那赖在地上不肯起的孟清熙。
当朝唯一女官——沈流采在侧,那轿辇内的人,即便不发话,孟清熙也猜到是谁了。
“臣参见长公主殿下。”他的话音隔帘传出,明明是他在向她行礼,语气却是兄妹俩如出一辙的骄矜自傲。
只有在孟清熙那般靠近的距离才听见,那人末了又以袖掩嘴,咳嗽声传到孟清熙那里闷闷的。
孟清熙一眼也没朝那轿辇望去,从地上翻身而起,不耐烦地扬了扬手,示意在场众人免礼。
“王老头,我今日招你惹你了?绊我做甚!”
她似要喷火的眼神只钉在王侨身上,恨不得上前去拔了他那灰白的长须作笔才解气!
做成了笔也不够,她还要用这笔写折子参他——就参他今日踏入宫门时迈的是左腿,冲撞了堂堂长公主殿下。
沈流采像是早就知晓了孟清熙的德行一般,自她起身后便一直暗下死力,从后拽住她腰间的革带,不让她冲向前去。
沈流采手下用劲,面上还是一派倨傲:“上朝人员繁多,料想王大人并非有意,殿下大度容你这回,还请诸位同僚莫要再耽误时辰,走自己的道吧。”
这台阶给得可足,王大人对着两位女子“哼”了一声:“身负无辜人命者,逃得了律法,逃不了天罚。”
言罢,他阔步而去,周遭众人亦如流水般散去,而那顶显眼的官轿,则不徐不疾地继续朝宫里去。
孟清熙看着那些远离的背影,半晌不作声。
“兄长昨日旧疾复发,唯恐惊扰长公主尊体,这才不便下轿行礼,还望殿下见谅。”
一旁的沈流采眼里看得清,于是任孟清熙发了好一会儿呆才解释。
“流采······你,”孟清熙终是回眸一嗔,“你怎能说王老头并非有意,从前他就看我不顺眼,今日更是故意来找茬。”
沈流采恍然,原来孟清熙在意的是王侨,不是沈飞景么?
见孟清熙气得头发都要倒竖,沈流采难得耐下性子安慰道:“从前他是殿下的侍讲,算殿下的半位老师,对殿下难免严苛了些;如今任礼部尚书,掌管宫廷礼仪······”
宫门人多眼杂,沈流采没说下去,孟清熙心里却清楚。
那老头迂腐得很,看不惯女子参政,变着法要给她“下绊子”。
看来这些年沈流采在朝中身为女官,没少被他膈应,才学会避其锋芒。
“我不在时苦了你了,”孟清熙拉起沈流采的手,“如今我已回朝,他们有什么便冲我来。”
“谁诉苦了,”沈流采双目轻巧一斜,被孟清熙突如其来的感慨肉麻得牙酸,故作一惊一乍地转移话题,“殿下刚在地上滚过,还来握臣的手!”
嫌孟清熙身上粘尘,这娇滴滴的大小姐做派还是没变。
孟清熙嘿嘿一笑,抽手拍拍衣袂上蹭到的土,眼睛一转想起什么。
“不管那老头了。流采,我就知道上朝路上会遇到你,瞧,你还爱吃夹牛肉的胡饼吗?”
说着,孟清熙从怀中掏出一只压得惨不忍睹的胡饼。
沈流采自幼同兄长沈飞景那般,入宫为孟清熙伴读,后得她的举荐,这才入朝致仕。
二人一同为官,在这条对女子而言偏僻曲折的道上,说不清是她陪伴孟清熙,还是孟清熙搀扶她。
少时她们还有些惰性,时常因贪睡而需要一起狂奔入宫,若谁不慎提前出门,则会去买好两人份的早膳,孟清熙与那些食坊老板的情分便是在一句句“两份带走!”中结下的。
沈流采笑着接过孟清熙为她带的胡饼,却并未如同过去那般直接大快朵颐。
“臣今早与兄长在周老板的粥铺用过早膳了,还见到殿下您呢,”她无奈,“只可惜殿下走得匆忙,喊都喊不住,而兄长的轿撵又太慢,这才落后于殿下。”
孟清熙恍若未闻,只盯着胡饼:“可恶的王老头,害我跌跤压扁你的胡饼,我真得揪他胡子作笔了。”
孟清熙那点装模作样的小把戏在沈流采面前形同虚设。
沈流采不放弃地在孟清熙耳畔念叨:“殿下大抵不知,兄长生病以来鲜少外食,今日难得同我——”
“哎呀不说了。”孟清熙实在没法儿了,急匆匆地打断沈流采。
孟清熙继续顾左右而言他:“你们文官队列里怕是还有不少人想对我下黑手,我纵使练得金钟罩铁布衫亦防不住啊。既然已经见到你,我就放心回武官那边了,卯时将至,有什么我们容后再叙······”
话音未落,已难见人影。
沈流采轻轻舒了一口气,她是见证着孟清熙自小与徐言、王侨那几位侍读讲官斗智斗勇的。
有的老师被她折服,跟学生打成一片;有的老师学会她那些招数,倒不嫌幼稚地用来对付她。
王侨从前布置太多作业,翌日进门必遭绊,孟清熙生怕王侨不知是谁的布置,总是笑得最大声,王侨卷了书本要敲打孟清熙,她立马开溜,王侨会不管不顾地撩袍去追。
总追不上,追上了也不能真打公主,逼得急了,王侨曾悄悄收买一位伴读,让他在孟清熙窜逃时伸腿去绊。
孟清熙被绊倒了却不恼,翻身坐在地上放声大笑:“王老头你好计策,这回是本宫输了。”
她笑得众伴读顶着老师目光也忍不住捧腹。
自孟清熙离宫,古板严肃的王尚书已许久不曾像今日这般生动活泛。
尽管,他为了赵御史一事,应是恨极了孟清熙。
孟清熙内心不忿。
昨日拜别徐言,她前往赵府想要慰问一二,却被赵家人轰走。
皇帝大抵是遣沈飞景这个吏部尚书通知的赵府,他那番冠冕堂皇的话,在明晰赵御史为人的赵家人面前,除了为孟清熙增添污蔑忠臣的名头,没有其他任何作用。
孟清熙双眸一眯,她得找到沈飞景派人杀害赵御史的证据,在赵御史出殡前大白真相,还他公道。
昨天更新的第四章,今天没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兄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