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 21 章
作品:《炮灰作精认错反派大佬后》 “......说什么?”装糊涂,但眼神里分明就是有鬼,鹿奚颂歪歪头,紧张到整个身体都飘忽忽的。
谢砚阁惯用的探究手段在他身上根本不奏效,因为他实在是纯粹。
他摸得清鹿奚颂的脾气,却又不知道他情绪的变化点在哪里。
就比如现在,他清楚鹿奚颂有事情瞒着他,但比起知道隐瞒的事情是什么,另一种恶劣的坏心思占据上风。谢砚阁微微转动腕表,他目光沉沉,不回答,也不表态。
搞得鹿奚颂更慌了啊,紧张得头皮发麻,额头上的冷汗都冒出来了。
他原本不应该是在生气的吗?不是要站在谢砚阁头上指责他的吗?
怎么突然就局势逆转,他落下风了!
摸不透谢砚阁在想些什么,宛如最不稳定的炸弹,说话很少过脑子的鹿奚颂都得在心里来回纠结。
鹿奚颂黯淡无光的双眸仰望着车顶,仿佛在思考多大的事一样,意识不到自己在其他人眼里看起来有多可怜巴巴的,像受了惊的小动物,被野兽叼回了洞穴里,努力思考该如何逃脱。
随意交叠在一块的手宽大修长,凸起的青筋极具力量感,鹿奚颂挪开眼睛,余光里的光又被遮挡了一些。是谢砚阁稍稍靠了过来,高大的身影几乎把鹿奚颂整个人都罩住了。
察觉到鹿奚颂微小的动作,他坐得笔直,情绪紧绷,谢砚阁似乎是碰到了很好玩的事情一样,他用着近似于诱哄的语气说道:“什么都可以说,我为你主持公道。”
主持公道?
主持公道??
鹿奚颂无辜地眨了眨眼睛,没反应过来,睫毛扑闪着,满眼都是迷茫,怔怔地盯着谢砚阁,小声疑惑:“啊?”
也就是说,谢砚阁的确不知道造谣这事儿?
直直地看着谢砚阁,鹿奚颂最先想要找出破绽,然而谢砚阁微微抬起眉梢,平淡道:“嗯?”
咳了好几声,鹿奚颂终于意识到了,他不小心呛到,拍着胸口。一整个晚上都像坐过山车似的,持续心神不宁。
说得是冠冕堂皇,谢砚阁能主持什么公道?
那昨晚为什么把他的号码给扔了!
大骗子,都是在骗他。
鹿奚颂的把柄并没有被抓到,他又硬气起来了,混杂的情绪揉作一团塞进他的心中,他心情非常不好!
车外漆黑天空笼罩着疯狂的暴雨,反而将鹿奚颂杂乱的内心冲刷得更加乱七八糟,他挪开视线,不想看见谢砚阁了。
唇瓣重重地往下一撇,此时此刻,他谁都不想讨好了!
氛围过于安静,僵持间。
“去叫谢韧。”谢砚阁用命令的语气,恢复了往日的严肃。
方识点头,撑着伞连忙去了。
很快,谢韧也连都不撑一把,几乎是跑着过来了。
谢韧指尖刺入皮肤里,渗出了血迹,血液里流淌着的无名火被暴雨浇得更盛。他的人生里从来没有如此屈辱过!
输给了一个弱不禁风的冒牌货,还当着那么多少爷公子的面被训斥,哪一点都让他极其不甘心。
听到方识说谢砚阁让他过去,谢韧咯噔一下,心脏骤落,潘多拉魔盒一样。沈叙舟训都训了,难道谢砚阁这会儿才想起来也要训斥他?还是说,谢砚阁终于觉醒了亲情,想要安抚他的情绪。
拳头松开又攥起,他忐忑不安,不敢有任何忤逆。
一路走到谢砚阁的车旁,隔很远他就捕捉到了后座里除了谢砚阁,还坐着另一个人。
直到走近,他清晰彻底看见了鹿奚颂的脸,脸上瞬间浮现了暴怒,双目圆睁,作势就要把他拉下来,还没有具体的动作,谢砚阁的视线落在了他的身上。
谢韧一下子老实了。
谢砚阁抬了抬下巴示意,“人我已经叫过来了。”
鹿奚颂张了张嘴,难以言喻的情绪涌了上来,无声了片刻,他噘着嘴。
不管谢砚阁把他叫来是怎么想的,反正他脾气上来了,绝不会轻饶了他。
听到这话,谢韧已然觉得不对劲了,刚想要问到底是什么意思,鹿奚颂就指着他,小声但语气很硬,“给我道歉。”
谢韧冷笑了一声,鹿奚颂还不是仗着谢砚阁的威严才敢这样使唤他,但谢砚阁又能分给他几分任性,也就是被耍着玩,鹿奚颂还真当回事了。
他和谢砚阁才是拥有血缘关系的一家人,哪怕谢砚阁对他冷淡,也绝不可能太过于为难他。
谢韧很有骨气和鹿奚颂对峙,“绝不可能!这件事情我没有错。”
他就知道谢韧不可能同意的。
鹿奚颂偏过头看了一眼谢砚阁,眼神中带着点质疑。
仿佛在说谢砚阁也不行啊,连家族里随便一个人都治不了。
谢砚阁承接住他的眼神,唇角牵了一下,态度还算客气,“谢韧,给他道歉。”
“大哥......”冲动地脱口而出,谢韧通过这声称呼,似乎是想让谢砚阁回忆起来,他们才应该是亲近的人,“你们说我没有分寸,我认,说我做事像小孩,我也反思了,可是对于鹿奚颂,我觉得我没有任何道歉的理由,我没做错!”
说到最后,谢韧的情绪不可控了起来,他蛮力拉扯着鹿奚颂的胳膊,把他往车外面拖,叫唤着,“有本事你不要在车里躲着!我不管你和我大哥乱说了什么,你先出来和我当面再谈一遍这件事情,我不接受你的污蔑。”
“......”鹿奚颂的手臂都快要被拽得脱臼了,他被拉扯得踉跄,极快的,他被谢韧拉下了车,在场的人都没反应过来,就连鹿奚颂本人都是很懵的。
鹿奚颂差点被推搡倒在雨地里,双手沾满了肮脏的雨水,他甩开谢韧用力过猛的手,“谢韧,你疯了啊,拽我干嘛。”
谢韧双眼通红,鹿奚颂最讨厌有人突然之间对他动手动脚,防御机制让他狠狠地挣扎着,当然不会注意到谢砚阁立即打开了另一扇车门准备绕过来。
谢韧和他较着劲儿,话从牙缝中挤出来,“是你先针对我的!”
鹿奚颂重心不稳,没站好,挣扎之间还是一屁股摔倒在了凌乱不堪的雨地中,干爽的衣服很快湿透,雨水淋着整张小脸,很快变得苍白。
他看不清,不停地揉着眼睛,眼周的皮肤通红一片,可怜兮兮的。
谢砚阁和方识刚到就看见了这一幕,鹿奚颂干脆坐在地上了,他捏了捏细瘦的手腕,拧眉,屁股被摔得很疼,他有一肚子苦想要说出来。
雨水很快浸湿了谢砚阁一丝不苟的着装,他意图伸手拉鹿奚颂站起来,方识先一步将他扶起来了,跑过来的保镖在谢砚阁头顶上撑伞,遮挡住了他眼前的视线。
只能看见鹿奚颂精致易碎的下巴。
鹿奚颂不开心了,眼睛越揉越疼,视野再也不清晰,他碎碎念着,“反正你就要给我道歉。”
方识也忍不住帮腔,“有话可以好好说,谢少,您直接动手,是不是有点不妥了?”
“我动手?我动什么手?”一头雾水,谢韧压根没推他,他露出手臂,“我还没说手臂上全是他给掐的!”
谢砚阁接过保镖手中的伞,脚步凌乱了些,微微弯腰,伞面为鹿奚颂挡住一方暴雨。
方识情绪稳定,此时也忍不住波动,“他身体弱,自然是比不得谢少您。”
“???”谢韧倏地瞪着方识,“合着你什么都不知道,打定了主意认为都是我在欺负他吗?那我还解释什么......”
谢砚阁打断了他的怒言,“你不需要解释。”
谢韧和鹿奚颂一同齐刷刷地看向他。
谢韧轻咳,怒意缓解了一些,他就知道谢砚阁肯定是会向着他的,字里行间都能听出了谢砚阁不耐烦了,鹿奚颂一定要完蛋了。
得意的情绪让心脏不断膨起,他都没有观察到谢砚阁的那把伞是偏向鹿奚颂的。
“从明天起,你不用再去公司了,你的职务暂时会安排其他人来担任。”
宣告结果一般,谢砚阁沉静的目光添上了冷意。
谢韧如坠冰窟,怎么也不愿意相信耳朵所听到的话,他人都傻了,禁不住发问,“大哥......你刚说什么?”
方识正在鹿奚颂身边转来转去,看他哪里被磕碰到了,平日里就让人挺想关心爱护的,一淋了雨,更是情不自禁想要更加关心他一点。
谢砚阁不会重复第二遍说过的话,没有搭理谢韧,而是转头用询问的目光凝着鹿奚颂。
鹿奚颂在和方识说小话,对视的瞬间,他被定住了一般,谢砚阁狭长的眉眼不沾上任何情绪,就只是望着。
“......”鹿奚颂怔住,颇有种上课聊天被抓住的感觉,迟疑着,“怎么了?”
谢砚阁依旧不说话。
被谢砚阁直白的眼光盯着,如同被扒光了所有的衣服,鹿奚颂也没心思去管现在头顶上是谁给他撑着伞。
鹿奚颂也懒得再搭理他,他还生着他的气呢。
却也没想到,谢砚阁对谢韧的惩罚如此之重,直接给他停职了,很是意外。
但同时,他也被谢砚阁的狠戾吓到,一言不发的模样格外可怕。
过了两秒,谢砚阁结束了垂视,脑海中有关于鹿奚颂丰富的小表情却没有随之消失。
他的声音响在雨夜中,“谢韧,你还忘了一件事。”
“什么......”谢韧沉浸在震惊中,谢砚阁怎么可能会对鹿奚颂上心,心中的想法崩塌着,他独自站在一边,而另一边的鹿奚颂被簇拥着。
鹿奚颂本人东张西望,仿佛置身事外。
谢韧咬着嘴唇,很快咬得出了血,血迹和雨水混合,刻在了下巴上,他心不甘情不愿忍受着所有的屈辱,在众人的注视下,向鹿奚颂郑重鞠躬道歉。
“对不起。”
三个字说得极其有力。
鹿奚颂听得抖了一下,说得不像是道歉,而像是战斗宣言。
谢韧垂下头,怒极反笑,隐匿在群人视线中的嘴角上扬。
鹿奚颂,这回真的想要弄死你了。
道完歉,谢韧不再管任何人,他利落转身,脚步溅起一个又一个激扬的水花。
在谢砚阁朝着自己这边转头的时候,鹿奚颂就是故意不看他,低着头似乎在观察地上的水花,闷闷不乐着,也不知道究竟因为什么还在生着闷气。
一副不想搭理人的样子。
谢砚阁低垂着眉眼,对他颇有兴趣,站位也很有意思,恰好能够防止鹿奚颂乱跑。
“你也忘了一件事。”
鹿奚颂感觉耳边炸了一瞬,条件反射浑身一激灵,这句话谢砚阁刚才和谢韧说过,一听就不是什么好话。
什么事儿?
他什么都没做,总不能连同他一起打包处理了吧。
鹿奚颂想法嚣张,却集中了全身的注意力,站姿也不再懒散,变得局促,小心翼翼地呼吸着,仿佛被揪住了后颈,不敢轻易动弹。
微微侧过头,竖着耳边听动静的样子让谢砚阁停留在他身上的目光长了一瞬,他知道鹿奚颂的小脑瓜一定是想岔到了哪里去。
谢砚阁意味不明道:“没有再怪我了?”
鹿奚颂不说话,显然还在怪他。
谢砚阁继续道:“我不会食言,教训他是我应做之事,现在想好要什么补偿了吗。”
神色恍惚,鹿奚颂湿润的唇瓣启合,犹豫片刻,对着谢砚阁幽幽的样子,怪渗人的,他撇着嘴,眼睛滴流圆,小声赌气道:“......我不要!”
夸张的雨声中夹杂着一声很浅的低笑,无人听到。
下一秒,眼前出现了一张方方正正的卡片,鹿奚颂迟疑望过去,漆黑中他看不清,也不想主动接下,于是弯腰去看,眯着眼睛,看了好一会儿才发现上面是谢砚阁的号码。
触碰到了他生气的雷点,鹿奚颂想也没想,“啪”一声打到了谢砚阁的手臂,非常响亮,卡片随即飘散在雨地中,很快被打湿软成一片。
鹿奚颂下意识退后一步,眼睛微微睁大,谢砚阁微微皱起了眉,视线似有若无瞟过手臂。
呼吸一滞,空气中弥漫着诡异的气氛,顺着视线望过去,正是他受伤的位置。
会不会很痛啊......
狰狞的伤口在他眼前回放了几秒,鹿奚颂抖了抖。
肯定很疼......
他没想故意戳人痛处的。
鹿奚颂抿抿唇,又望了望地上被淋得可怜巴巴的名片。
很快,这点儿愧疚硬生生被压了下去。谢砚阁一定是在羞辱他!扔了他的号码还不够,此时还要故意给他联系方式提醒他。
这个谢砚阁,真是太可恶了。
鹿奚颂瞪着他,哼了一声。
方助理大气都不敢出,他一直在盯着地上的名片,纠结到底要不要上前去捡回来啊。可是谢砚阁的神态令人捉摸不透,鹿奚颂似乎在生气。
他们之间的氛围也太荒谬了。
谢砚阁从来不会给别人他的私人号码,港城圈内只有同他特别交好的人才能拥有。
他主动给出了私人号码,是意为:发生什么事情都可以联络他。
但鹿奚颂看完一眼直接打地上了,再也不愿分上丝毫眼神,甚至更生气了。
方助理推眼镜,他很不懂,非常不懂。
“方助理。”谢砚阁声线平和,完全没有因为他行为的冒失而动怒。
“噢!”极快答应了,方识走到鹿奚颂面前,往他手里塞了东西。
又要给他塞东西,当他是垃圾桶吗!
鹿奚颂拧着眉,手心一凉,不耐烦摊开手心一看,同是一张方方正正的卡片,不过硬硬的。
“鹿小少爷,是给您的补偿,如果不够,可以说。”
黑暗之中看不清楚,鹿奚颂却莫名觉得卡片非常有分量,他问道:“什么东西?”
方识解释道:“三百万。”
“???”
真的假的?
鹿奚颂立即低头去看,黑色的卡片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了一体。
谢砚阁送给他三百万啊?
想也没想,鹿奚颂把卡片收紧了,甚至收到了身后,生怕谁把卡片抢走了似的。小脸也不再气鼓鼓的了,情绪变化很快,心情全都往脸上写着。
他扬起一点嘴角,终于肯对谢砚阁说话,“你自愿送给我的,不能收回去哦?”
谢砚阁觉得好笑,语气中掺杂着不易察觉的笑意,“不指责我了?”
“我没有指责你呀。”嘴一下子就甜起来了,鹿奚颂口袋里揣着卡片,气全消了,眼睛很亮,小心思全都写在了里面,“我刚刚是有点态度不好,那是......是有原因的。”
还不是你的原因,哼。
小财迷。
谢砚阁眼底掠过柔和的情绪,他看着鹿奚颂乱糟糟又湿哒哒的头发,忍住了想为他整理一番的想法。
“谢先生。”
一道声音打破了鹿奚颂的神思,林清町一步步走到他的身边,尽管脚步很稳,但从细枝末节的动作中依稀可见他的着急。
“请问你们聊完了吗,没有其他事情,我就带他离开了。”
鹿奚颂沉浸在获得三百万的喜悦中,他揉了揉滴到雨水的眼睛,兴致还算不错地对林清町说道:“聊完了聊完了,我们走吧!”
万一谢砚阁变卦,要把这张卡收回去就不妙了。
眼睛红得像哭过,头发也被淋得软趴趴,还在强颜欢笑,林清町一怔,心里有什么东西在快速下沉,他是不是逼鹿奚颂分手逼的太紧了?
也许鹿奚颂对谢砚阁是真心的。
鹿奚颂还在冲他笑,甚至眨了眨眼睛,似乎是在暗示什么。
林清町觉得鹿奚颂肯定是他安慰他,明明鹿奚颂自己才是最难受的那个人。
想到此,他对谢砚阁的态度非常不好,连道别的招呼都不想打,直接拽着鹿奚颂的手臂把人带走了。
过了半分钟,鹿奚颂才观察到林清町的头时不时往他的方向转,他停下脚步,回应着他,揣摩着林清町的意思。
林清町蹙眉,欲言又止。
难道说林清町还在生气?鹿奚颂沉思了一会儿,掰着林清町的肩膀,直视着他,颇有意味说道:“对不起喔,我确实不该一声不吭就出来玩危险的东西,以后都和你说,哥你就先原谅我这一次。”
道歉非常流畅,很熟稔是怎么回事。
林清町产生了错觉,觉得鹿奚颂之前应该类似道歉了很多次。
本就愧疚,面对鹿奚颂突如其来的道歉,他更难受了。
“没有。”林清町动作不自然,“你不用向我道歉。”
鹿奚颂早已熟悉道歉的各种方式,他抱着林清町的胳膊摇晃着,“我真的错了。”
林清町重复着,“你没错。”
一段车轱辘话,鹿奚颂都说累了,他耸了耸肩,不说话了,拉着林清町的手臂靠在他肩膀上,似乎是在无声道歉。
远处的谢砚阁刚上车,他透过车窗,眼力极好地捕捉到他们之间的每个互动。
即便听不清在说些什么,大概也能猜到。
没想到鹿奚颂竟然还知道软软地道歉。
车辆刚行驶不远,却见鹿奚颂朝着原来的地方跑了回去,在雨中,他蹲下身,好像在寻找着什么。
谢砚阁视线落在他身上,让司机先停下了车。
他对方助理说道:“送一件外套给他。”
话音刚落,林清町赶到了他身边,从包里掏出了一件深黑色的外套,递到了鹿奚颂的怀里。
方识刚要下车,谢砚阁不着痕迹收回视线,淡淡说道:“不用了,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