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转机


    窗外的雨还在下，敲打着玻璃，发出单调而冰冷的声响。房间里昏暗依旧，莎朗的照片在阴影中沉默。巨大的悲伤像沉重的铅块，压得星晚喘不过气。


    她靠在冰冷的墙壁上，任由兰握着自己的手。掌心传来的，兰那温热的、带着薄茧的触感，像黑暗冰原上燃起的一小簇微弱的火苗，固执地散发着一点点的暖意，告诉她，她并非完全孤身一人。


    眼泪无声地流淌，划过冰凉的脸颊。


    她闭上眼睛，莎朗那风华绝代的身影在脑海中浮现，最终定格在广播响起前，杂志上她那张平静而深邃的照片。


    光，确实熄灭了。世界陷入了漫长的、冰冷的黑夜。


    然而，在这片无边的黑暗里，掌心的暖意、门外新一那沉默的身影，还有博士放在门口那碗已经凉掉的汤。这些关怀无法替代莎朗那轮陨落的太阳，却也在固执地证明着，这个世界，并非只剩下彻骨的寒冷。


    长夜漫漫，但微光已现。


    只是此刻的星晚，还深陷在失去光芒的巨大空洞里，无力去感受那微弱的暖意。她需要时间，很长很长的时间，来适应这片没有莎朗·温亚德的、冰冷而黑暗的天空。


    公寓楼下，雨幕中。


    新一站在公寓楼入口的避雨处，眉头紧锁，眼神凝重地望着楼上星晚房间那扇透出微弱光线的窗户。


    兰刚刚下来，眼眶红红的，对着新一摇了摇头，声音带着哽咽：“她还是不说话，就那样坐着。新一，我从来没见星晚酱这样过，她好像……整个人都空了。”


    新一沉默地点点头。


    他亲眼目睹了星晚从听到广播那一刻的瞬间崩溃，到后来如同行尸走肉般的状态。那种深入骨髓的绝望和空洞，让他这个见惯了案件和死亡的名侦探，都感到一阵心惊。


    星晚对莎朗·温亚德的感情，远超普通的粉丝崇拜，那几乎是一种精神支柱般的信仰。


    支柱崩塌，带来的毁灭性是难以想象的。


    “兰，你先回去吧，毛利叔叔在等你。”新一的声音低沉，“我再待一会儿。”


    兰担忧地看了他一眼，又望了望楼上，最终还是点点头，撑着伞走进了雨幕。


    新一看着兰的背影消失在雨中，深吸了一口带着雨水气息的冰冷空气。他拿出手机，犹豫了一下，还是拨通了母亲的号码。


    电话很快接通，有希子那带着点慵懒和活力的声音传来：“喂？新一？这么晚了，想妈妈了？”


    “妈……”新一的声音异常严肃，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是星晚。”


    电话那头有希子的声音立刻正经起来：“星晚酱？她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她显然也听说了莎朗去世的消息，语气里充满了关切。


    “她的状态……非常糟糕。”新一组织着语言，尽量客观地描述，“广播响起的时候，她整个人像是瞬间被抽走了灵魂。脸色惨白，眼神空洞，连便当盒掉了都毫无知觉。这几天不吃不喝，不说话，像个木偶。兰陪着她，但她好像……把自己完全封闭起来了。博士也很担心。”


    他顿了顿，声音充满担忧：“妈，我知道这有点、但星晚她、她不仅仅是莎朗的粉丝。莎朗对她来说，意义太特殊了。现在莎朗走了，她好像失去了支撑。”


    新一的声音低沉下去：“我看到她房间里全是莎朗的东西。这种打击太大了。兰和博士的关心，她现在可能接收不到。”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有希子显然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她收起了惯常的玩笑语气，声音变得认真而柔和：“我明白了。这孩子……唉……”


    “妈，”新一深吸一口气，说出了他打电话的目的，“你……你能不能想办法联系一下克丽丝·温亚德？”


    “克丽丝？”有希子有些意外。


    “嗯。”新一点头，“星晚她……也是克丽丝的粉丝。莎朗走了，但克丽丝还在。如果、如果克丽丝能哪怕只是发一条简单的私信，或者让助理转达一句关心的话。或许能给她一点点支撑？”


    新一的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但更多的是恳求。他知道这个请求有些唐突，甚至可能不切实际，但看着星晚那副了无生气的样子，他只能抓住任何一丝可能的希望。


    克丽丝是莎朗的女儿，是星晚现在仅存的、与莎朗有关联的“光”了。


    电话那头再次沉默。有希子似乎在思考。


    “我知道了，新一。”有希子的声音带着一丝叹息，但更多的是决心，“我会想办法的。虽然不能保证什么。但我会试试看。星晚酱……是个好孩子，她不该这样。”


    “谢谢妈。”新一松了口气，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一些。


    “照顾好自己，新一。也看着点兰酱，她肯定也很难过。”有希子叮嘱道。


    “嗯。”新一应了一声，挂断了电话。他抬头再次望向那扇透出微光的窗户，雨丝在路灯下织成细密的网。希望母亲能带来一丝转机吧。


    大洋彼岸，洛杉矶。


    有希子放下与新一的通话，脸上没有了平日的轻松笑意，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忧虑。她走到窗边，看着外面同样下着雨的洛杉矶，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


    新一描述的星晚的状态让她揪心，那个充满活力、追起星来像个小太阳的女孩，此刻深陷绝望的冰窟。


    片刻后，她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决然。她翻出通讯录，找到了那个标记为“C.V (私人)”的号码。指尖悬停在拨号键上犹豫了一瞬，最终还是按了下去。


    为了那个孩子，值得一试。


    电话响了几声，被接通了。一个慵懒、带着一丝磁性、辨识度极高的女声传来，听不出情绪：“有希子？这么晚，有事？”


    “克丽丝，”有希子开门见山，声音带着少有的郑重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是我。很抱歉这么晚打扰你。但是有件事非常紧急，我觉得需要联系你。”


    “哦？”电话那头的声音似乎提起了一丝兴趣，尾音微微上扬。


    “是关于莎朗的一个忠实粉丝。”有希子斟酌着用词，尽量让语气显得不那么突兀，“一个叫林星晚的女孩，高中生。她是莎朗和你的非常非常狂热的粉丝。ID好像是‘StarryNight’？你应该在社交平台上见过她，非常活跃的一个孩子。”


    电话那头，贝尔摩德冰蓝色的眼眸微微眯起。‘StarryNight’？林星晚？大洋彼岸那个在绝望中写下泣血小作文的女孩。


    一丝极其微妙的、混合着“果然如此”的了然和“猎物主动入网”的兴奋感悄然掠过心头。


    有希子没有察觉到对方这细微的停顿，继续说着，声音里带着真切的心疼：


    “莎朗的消息对她打击太大了。新一刚刚给我打电话。那孩子现在的状态非常糟糕。不吃不喝，不说话，整个人像被抽走了灵魂，完全封闭了自己。


    她房间里全是莎朗的东西。莎朗对她来说意义非凡，几乎是精神支柱。新一说她好像失去了活下去的支撑。” 有希子的声音有些哽咽，“我从未见过那孩子这样。她之前那么有活力，像个小太阳……”


    电话那头依旧沉默着，只有轻微的呼吸声传来。这沉默让有希子有些不安，但她还是鼓起勇气说出了请求：


    “我知道这个请求可能很冒昧，尤其是在这个时候。但是克丽丝，如果……如果你能以克丽丝·温亚德的身份，给她发一条私信？哪怕只是一句最简单的‘节哀’、‘保重身体’？


    或者让你的助理转达一下关心？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可能只是举手之劳，但对那个孩子来说，可能是她现在唯一能抓住的一点点光了。莎朗走了，你是她唯一的念想了。”


    有希子的声音充满了恳求，几乎是在为星晚的生命争取一丝微光：“那孩子……她真的很崇拜你们母女。莎朗走了，她现在的世界，一片漆黑。拜托了，克丽丝。真的拜托你了。”


    电话那头，长久的沉默。仿佛时间都凝固了。这沉默压得有希子心头沉重。


    就在有希子以为对方会拒绝，或者觉得这个请求太过荒唐而直接挂断时，那个慵懒而磁性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声音里似乎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玩味？或者是一种掌控一切的从容？


    “林星晚……‘StarryNight’……” 贝尔摩德清晰地念出这个名字和ID，声音带着一丝极淡的、却让有希子莫名感到一丝寒意的磁性，“我知道她。”


    有希子微微一愣：“你知道她？”


    “嗯。”电话那头的回应简洁而肯定，听不出太多情绪。


    “一个非常活跃、非常有才华的小粉丝。剪辑视频很有想法，留言也很有趣。” 贝尔摩德的语气平淡，仿佛在陈述一个事实，但“有趣”这个词，在她口中却带着一种难以捉摸的深意。


    她停顿了一下，仿佛在思考，又仿佛在享受有希子此刻屏住的呼吸。


    “她的状态，一片漆黑？”贝尔摩德的声音似乎带上了一丝极淡的、近乎叹息的语调，但这叹息转瞬即逝，被一种更深的、如同帷幕拉开的笃定所取代。


    “我知道了。”


    “我会处理。” 这四个字说得清晰、平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力量。


    “号码给我。” 她的语气直接，没有任何多余的客套，如同下达指令。


    有希子悬着的心猛地放下，立刻报出了星晚的手机号码。“谢谢你！克丽丝！真的非常感谢！”她的声音充满了感激和如释重负。


    “嗯。”贝尔摩德只是淡淡应了一声，随即挂断了电话。干脆利落。


    有希子握着传来忙音的手机，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心中的大石终于落地。她望向窗外沉沉的雨夜，仿佛能看到东京那个小小的房间，默默祈祷：“星晚酱……克丽丝知道了，她说她会处理。希望这一点点光，能帮你熬过这漫漫长夜吧。”


    贝尔摩德缓缓放下手机，唇角那抹惯常的、带着疏离的弧度，此刻却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漾开一圈圈意味深长的涟漪，最终凝结成一个冰冷而充满兴味的微笑。


    她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窗户的反光映照着她眼中闪烁的幽光。她端起一杯未喝完的苦艾酒，冰球早已融化，温吞的酒液在杯中折射着迷离的光。


    “一片漆黑……失去支撑……”她低声复述着有希子的描述，指尖在冰冷的玻璃上轻轻划过，仿佛在勾勒大洋彼岸那个女孩绝望的轮廓。


    “林星晚，我的小向日葵。你的世界，真的只剩下黑暗了吗？”


    还有2章 贝开始第一次破防[狗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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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7章 转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