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鹊羽趁着酒劲儿晃悠到了内院，张家父母早逝，如今这院儿里只有凤棠和她的女儿，只有女眷的内门宅院看守自然也更森严，几个小厮守在那扇红漆院门旁。


    他们见到来人都有些惊诧，随即又多了些苦恼，这位是他们的前姑爷，虽说如今夫人不甚喜他，可也并未多为难，况且小姐似乎很喜欢他。于是，他们看着不断逼近的人生出些苦恼，一方面低头装作没瞧见，一方面在心里乞求他别再靠近了。


    然而，事与愿违，常鹊羽颠簸着脚步还是走进了，张府他也是住过的，顺着久远的记忆来到这儿，那后面是他想见的人，心底的压抑、思念再也抵挡不住，一波波涌了出来，常鹊羽直直的闯了进去，很显然，他遭到了数人阻拦。


    酒意上头，他不管不顾的闹起来，心里的话再也藏不住，一个劲儿全说了出来。


    “凤棠，我想见见你，求你来和我说说话，求你了，求······呕······”


    周围来劝他的丫鬟小厮各个低垂着头，这可不是他们想听的，若是被夫人发现了，只怕常公子要被扔出府去。


    屋内，凤棠自睡梦中惊醒，她夜里饮了酒早早歇下了，被吵醒后了极为不耐。


    “外面什么声音，谁在吵？”


    守夜的丫鬟进来点了烛火，对着凤棠回禀道：“夫人，常公子不知怎么闯到后院来了，正在外面闹呢。”


    凤棠揉着太阳穴的手放了下来，脸上的戾气遮掩不住，她披了外衣冲向院外，还顺带着将桌边的茶壶拎上。


    “常鹊羽！”


    凉透的茶水尽数泼在常鹊羽脸上，他总算有了片刻的清醒，傻呆呆的看着怒气冲冲的人。


    “凤棠？这是怎么了？”


    “谁知道你怎么了，大半夜的不睡觉，惊扰我整个府邸，你再要死要活的耍酒疯就给我滚出去。”


    凤棠扔下一句话，就转身回了屋，房门被她用力摔上，然后烛火熄灭，整个屋子陷入黑暗之中。


    常鹊羽仍旧不知前因后果，他瞥见周围下人忍笑的表情，迷茫的走回房间，看来明天得打听打听发生了何事。


    这一夜，不安生的事情并不止这一件，府邸右侧的下人房中，一个胆小的丫鬟将身体全部埋进被子里，但这样仍旧不能给她安全感，瑟瑟缩缩的发抖不止。


    “绿竹，你干嘛呢？”


    旁边，起夜的洛朱感受到旁边的动静，她将绿竹的被子掀开来，看着她憋红的脸，料想是又想起了女妖杀人的事。


    “好了绿竹，你别再担心了，看过那出戏的人那么多，女妖不会找上你的，你若是在担心的很，我去了茅房后回来陪你睡。”


    绿竹怯懦的答应了，然后在洛朱走后，又将被子重新盖完全身。


    她等了一会儿，直到屋里重新有了声响，她以为是洛朱回来了，立刻掀开被子要让她一起睡，可惜回来的不是洛朱，而是让她日夜忧心的女妖。


    触不及防对上她摄人心魄的眼眸，绿竹瞳孔瞬间因恐惧而放大，不过转瞬间又恢复如常，她卡在嗓子里的尖叫声还没出来，便就此与世隔绝了。


    等到洛朱回来时，绿竹已经没了动静，她并没多想，只以为是绿竹抵挡不住睡意，洛朱打着哈欠迷迷糊糊上床，又记起自己说要陪绿竹一起睡，她蹬掉被子，翻滚进另一个被窝，里面凉凉的，她翻身抱住绿竹胳膊，沉沉睡去。


    第二日，一声尖叫打破了张府的寂静，也让所有人发现了绿竹的死亡。


    洛朱早起后推了推旁边的人，她背对着自己毫无动静，洛朱逐渐没了耐性，掰过她肩膀一看，她争着双眼，一脸平静，这正是女妖杀人的死法。


    洛朱惊动了其他人，凤棠也得到了消息，她一直心神不宁，没想到该发生的还是发生了。


    “几位道长去看了吗？情况如何了？”


    “回夫人，道长已经去了，眼下还不知是个什么情况。”


    “我去看看，让人看好小姐，别让她去那边。”


    “是。”


    凤棠过来时，酽白三人也在，他们查看过尸体，没有任何伤痕，死的时候一脸平静。


    “几位道长，如何了。”


    “夫人，这边说吧。”


    他们去到正屋里，恰好常鹊羽也醒了，他听说了这事急匆匆赶过来。


    “凤棠，你没事儿吧，那个丫鬟你就别去看了，让他们去处理，你看了晚上怕是又要做噩梦。”


    凤棠看见他就来气，昨晚的事儿她还没忘，一脸不待见的瞥了他一眼，然后独自落座主位，转头对着酽白说话时又和颜悦色的。


    “诸位也不必叫我夫人，我比你们大不了几岁，若是不嫌弃，便称我一声姐姐也可。”


    “是，张姐姐。我们已经看过丫鬟尸首了，还是如您先前所说的一样，表面并无伤痕，也……的确像是妖物杀人，只是这妖并未留下任何痕迹，我们暂时还寻不到她。”


    凤棠脸色惊惧，心里止不住的担忧，可妖怪一事她没有办法解决，只能托付给酽白他们。


    “娘亲。”


    双儿不顾丫鬟的阻拦，执意要出小院儿，幸好她看见了凤棠，不然只怕谁也劝不住她。


    “小宝儿，快来娘亲这儿，不怕不怕啊。”


    瞧怀中的人哭的厉害，凤棠只好抱着她去了别处，常鹊羽忧心她们，自然也跟着一块儿走了。


    “酽白，你说这妖到底是如何杀人于宁静之中，竟能让人的神情毫无波动。”


    庭芜绿抚着下巴眉头紧皱，一脸的愁苦样儿。


    酽白也没有头绪，她默默的看向柳殷照，希望从他那里得到些有用信息。


    “酽白你别看我啊，虽然我跟女妖都是妖，但我也没见过这种杀人手法。”


    柳殷照摇头摆手，连连后退。


    好吧，如今只能另寻他法了。


    酽白又问了府中的知情人，让他们重新说了一遍之前的几桩案子，希望从中摸索出一些新线索。


    那厢，凤棠刚刚哄好双儿，她与常鹊羽都松了一口气，却听外面来人禀报。


    “夫人，刘先生来了，正等着小姐呢，您看……”


    “我竟忘了，快快请刘先生进来，请他稍坐片刻，我随后就到。”


    凤棠正要走，却见怀中女儿精神不济，这刘先生本是她请来为双儿教授学识的，今日是开课第一天，不料遇此突发情况，双儿只怕不前去听学了。刘先生乃本县俊才，不好派丫鬟去草草接待，她少不得要钱去接见一番。


    眼下女儿黏人的紧，丫鬟抱了她几次都没能成功，凤棠注意到旁边的常鹊羽，顺手将双儿交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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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照顾好我女儿。”


    常鹊羽求之不得，当即上赶着接过来，再三保证会照顾好女儿。


    常鹊羽不知道刘先生是谁，但看凤棠这庄重正式的样子，心下又有些怀疑。


    “双儿，你知道刘先生是谁吗？”


    “是娘亲给我请来的启蒙先生，他可是个举人老爷，可厉害了。”


    “举人？来给你个小娃娃当开蒙先生？怎么感觉怪怪的。”


    “爹爹我偷偷跟你讲，他好像喜欢娘亲呢。”


    什么？这还得了，有人盯上凤棠了，他第一个不同意，当即抱着双儿火急火燎的赶了过去。


    刘先生年纪尚轻，长得眉清目秀的，倒是勾人的好皮囊，他与凤棠聊的开心，竟还笑了起来。


    “双儿，我们去找娘亲。”


    他无视门外丫鬟的阻拦，执意冲了进去。


    “凤棠，你还没聊完啊，双儿都想你了。”


    一时间，堂中两人眼神诧异，不解的看着他。


    “这位是？”


    “刘先生，这是我爹爹。”


    沉重的两个字让刘先生的神情逐渐僵硬，看着常鹊羽眼中的不善，他好似明白了什么。


    三人尬聊了几句，刘先生终于忍不住这种尴尬气氛，率先起身告辞离开。


    凤棠怎么会不明白常鹊羽的心思，只是她懒得道破罢了，从他怀里接过双儿，翻了个白眼就走了。


    另一边的酽白他们却陷入了困境，几人整理了最近发生的所有案子，却都没有找到更多的线索。


    常鹊羽来叫他们吃午饭时，看见的就是苦大仇深的三张。


    “你们，没事吧？”


    “哦，常大哥，没事儿。”


    他们把情况简短的告诉了常鹊羽，本以为愁闷大军又会多一个人，却不料他挑眉，满脸激动的说出了办法。


    “既然如此，咱们就再给她演一出寻花客。”


    “可发生了这么多命案，眼下哪个戏班还会接这出戏？这不摆明了拿自己的命去冒险吗？”


    柳殷照的担忧正是关键所在，诱敌深入的办法的确好用，可现在没人会甘愿做这个诱饵。


    “没关系，别人不唱，我们来唱啊。”


    他们，唱戏么？可他们不会啊，这才是关键所在。


    酽白提出的疑问让常鹊羽短暂停顿，随即又喜上眉梢起来，“我觉得应当是不难学的，等着，我去找凤棠帮忙。”


    “我觉得，常大哥怕不是想学唱戏，他纯粹是想找张姐姐，我们倒是给了他一个机会。”


    柳殷照说的不无道理，但常鹊羽最初的确没有想到这一层，不过既然有这个机会为何不用，如今都有人上门来讨好凤棠了，他也得加把力才行。


    酽白倒是没有像他们俩那样玩味，她倒是觉得常大哥的办法不错，别人不行他们可以啊，学唱戏应当不难，只要应付过这一次便可。


    那女妖最开始就是从戏班的成员下手的，后来没有戏班再演寻花客时才挑了观众，那么戏班再次唱戏，她没理由不攻击他们。


    不错，的确是个好办法，然而这个办法好像只有酽白当了真，等第二日常鹊羽找来教戏的师傅时，柳殷照和庭芜绿一脸不可置信，他们看着酽白认真舞动起来，默默地对视一眼，无奈的加入了练习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