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朱笔下的真相
作品:《问神录》 琅嬛阁的日子,因着那个无声的盟约,仿佛被注入了某种隐秘的活力。表面上,一切依旧:玉简自动归位的微光,贝叶经沙沙的翻页声,还有玄伯老仙吏透过厚重镜片投来的、似乎洞悉一切却又什么都不说的目光。但在那堆暗沉兽骨文献的角落,空气却悄然变得不同。
林问心的工作重心,开始有意无意地向那些记载上古之事的陈旧玉简倾斜。她的编辑本能被完全激发,像一头重归山林的猎犬,敏锐地嗅闻着字里行间可能存在的“异常”。她知道,仅凭精卫的口述和那片裂开骨甲上的隐秘符号还远远不够,她们需要更多、更确凿的“文本证据”。
精卫的沉默依旧,但那沉默不再是空茫的死寂,而是一种积蓄着力量的等待。她依旧拒绝使用仙诀,用最原始的方式整理文献,但林问心注意到,她擦拭那些涉及上古纪年玉简的动作,变得更加缓慢,更加细致,指尖常常在某几个特定的名字或称谓上停留,仿佛在触摸一道无形的伤疤。
(一) 《天帝纪》的朱批
这一日,林问心被司簿仙官指派去校对一批新近勘订完毕、准备下发各宫司作为“标准教材”的《天帝纪》。这是记录历代天帝功绩的官方正史,装帧精美,用墨考究,每一卷都散发着不容置疑的权威气息。
她负责的是其中涉及“炎黄”与“颛顼”时代的几卷。工作很简单,只需对照底稿,确保新刻印的版本没有任何誊抄错误。起初,一切顺利。那些歌颂黄帝一统天下、教化万民的华丽辞藻,那些记载颛顼绝天地通、整肃乾坤的庄严笔触,都与她所知的主流神话别无二致。
直到她校到一卷专门记述“农桑医药之源”的篇章。
官方行文将诸多开创之功皆归于黄帝名下,这并不出奇。但作为一名资深编辑,林问心对文字的节奏和内在逻辑有着近乎偏执的敏感。她发现,在这一段颂扬黄帝功德的文字中间,有几处地方的叙述显得有些……突兀。就像一首流畅的乐曲,突然出现了几个不和谐的音符,虽然被巧妙地掩饰过去,但仔细品味,仍能察觉其下的断裂。
比如,在“帝尝百草,宣药疗疾”之后,紧跟着一句“乃命臣属,遍植五谷”。这个“乃”字,转折得有些生硬,仿佛前面缺失了某个环节。又比如,在记述某次大旱后“帝祈天降甘霖”的描述前,行文节奏忽然一滞,留下了一处微小的、几乎难以察觉的语义空白。
她想起精卫曾提及,她的父亲炎帝,其本尊或部族,最显著的功绩正是植五谷、尝百草、兴医药。
一个大胆的猜想在她心中形成。她立刻起身,快步走向琅嬛阁存放更古老、未经大规模统一勘订的原始档案区域。凭借着这段时间整理文献的记忆,她迅速找出了几片材质更为古老、刻写风格也更为朴拙的龟甲和兽骨。这些是《天帝纪》诸多后世版本的源头之一。
对照之下,真相如同被擦去尘埃的明珠,骤然显现!
在那片最古老的龟甲上,明确刻着:“炎帝氏,植百谷,尝草木,辨甘苦,令民知食药。”而在另一片记载早灾的骨甲上,则是:“赤帝(炎帝别称)祈请,天雨粟,民得活。”
然而,这些功绩,在手中这份崭新的、即将作为标准版本的《天帝纪》中,要么被完全删除,要么被巧妙地移花接木,归属到了黄帝名下!“炎帝”这个名字,在这些关键章节里,变得无足轻重,仅仅作为一个模糊的、代表了“更早时代”的符号偶尔出现,其具体的、关乎民生的巨大贡献,则被彻底抹去。
林问心感到一股寒意从脊椎升起。这不是简单的疏漏,这是系统性的、有目的的篡改!
她强压着内心的震动,不动声色地将那卷新勘订的《天帝纪》和几片作为证据的古老龟甲骨片带回自己的工作角落。趁着四下无人注意,她将东西轻轻推到了精卫面前。
精卫抬起头,目光落在那些古老的龟甲上,瞳孔骤然收缩。她无需林问心多言,只消一眼,便明白了其中关窍。她的手指抚过龟甲上“炎帝氏”那几个古朴的刻痕,指尖微微颤抖,腕间的符文锁链发出极其细微的、仿佛压抑着悲鸣的嗡响。
“他们……连这些都要夺走吗?”精卫的声音低沉沙哑,像是被砂纸磨过,“教民耕种,辨识药草,这些实实在在的恩泽……也要归于‘正统’的名下?”
林问心在她身边坐下,低声道:“不仅仅是为了彰显‘正统’。我怀疑,这与‘绝天地通’有关。”
精卫猛地看向她。
林问心指着那卷崭新的《天帝纪》:“你看,他们将关乎民生根本的‘农桑医药’之功尽数归于黄帝一系,这是在构建一个叙事——只有黄帝及其继承者所代表的‘中央神权’,才是万物生机、百姓福祉的唯一来源。而像你父亲炎帝这样,代表着与自然更直接沟通、更依赖地方部落和自然神灵的‘旧日信仰’,其存在本身,就成了‘绝天地通’需要破除的‘障碍’。”
“抹杀他的功绩,就是在否定他所代表的那种‘天人关系’的合法性。”林问心的目光锐利起来,“他们要让人们相信,离开了他们制定的秩序和恩赐,万民将无法生存。这样一来,反抗‘绝天地通’,就等于自绝生路。”
精卫的眼中燃起了赤色的火焰,那火焰中交织着无尽的悲愤与一种被点醒的恍然。她紧紧攥住了手中的云锦,指节发白。
“所以,共工的反抗,不仅仅是为了信仰的自由……”她喃喃道,“更是为了阻止这种将生灵命脉完全掌控于一手的……神权垄断。”
(二)云墨的警告
就在林问心与精卫沉浸在这惊人发现中时,一个略带焦急的声音在她们身后响起。
“喂!你们两个!”
是云墨。他不知何时走了过来,脸上带着少有的严肃,四下张望了一下,压低声音:“刚才司簿过来转了一圈,看你们的眼神不太对劲。林问心,你最近是不是太关注那些老古董了?”
他目光扫过林问心面前那卷崭新的《天帝纪》和旁边几片格格不入的古老龟甲,眉头皱得更紧了。
“我跟你说,你一个凡人,莫名其妙出现在天庭,本来就够扎眼的了。现在又被安排在琅嬛阁,不知道多少双眼睛在暗中盯着呢!”云墨的语气带着几分他自己可能都没察觉到的担忧,“司簿那家伙,最是循规蹈矩,往上爬的心思重着呢!他可不会像玄伯那么好说话。”
林问心心里一紧:“那……天庭会怎么处置我?”
“谁知道?”云墨摊摊手,一脸“你自求多福”的表情,“按理说,凡人不该久留天界。但既然把你弄上来了,还安排了差事,估计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把你怎么样。可能……等查清了你的‘来历’,或者找到了把你送回去的办法再说?不过……”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我听说,上面好像对你这个‘特例’也有不同看法。有些人觉得你是个麻烦,最好尽快处理掉,免得扰乱天规;也有些人……似乎对你有点兴趣。”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林问心一眼,“总之,你最近低调点,别再招惹是非了。尤其是……”他的目光瞥向精卫和那些古老文献,“……别碰那些太敏感的东西。”
说完,他像是完成了什么任务似的,松了口气,又恢复了那副略带散漫的样子,嘟囔着“真是操不完的心”,转身走开了。
云墨的警告像一盆冷水,让林问心从发现真相的激动中清醒过来。她意识到,自己的处境远比想象中危险。她不仅是在探寻一个被掩埋的真相,更是在触碰一个庞大而坚固的权力体系敏感的神经。
精卫看着林问心微微发白的脸色,沉默了片刻,轻声道:“他说的对。你……不必卷入太深。”
林问心却摇了摇头,目光重新变得坚定:“正是因为时间可能不多了,我们才更要抓紧。而且,”她看向精卫,“你觉得我现在还能置身事外吗?”
从她拿起那枚裂开的骨甲,从她决定与精卫并肩而立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置身于这场跨越万古的纷争之中了。
(三)深挖与线索
云墨的警告反而激起了林问心的斗志。她与精卫的“校对”工作转入了更隐蔽的状态。她们不再长时间地聚在一起讨论,而是利用整理文献的间隙,通过眼神、细微的手势,或者夹在普通书卷中的、用只有她们能看懂的方式做了标记的纸条来交流信息。
林问心利用自己“校对仙吏”的身份,开始系统性地调阅与炎帝、共工、颛顼时代相关的各种文献,不仅是正史,还包括那些被归类为“野史”、“杂录”、“地方志”甚至是“待勘定”的散佚残篇。她像一只不知疲倦的工蚁,在浩如烟海的文字中搜寻着可能存在的蛛丝马迹。
精卫则凭借着她对上古气息和能量的敏感,以及漫长岁月中积累的、对琅嬛阁藏书分布的熟悉,暗中指引林问心去往那些可能藏有“不合时宜”记载的偏僻书架、尘封洞窟。
这个过程缓慢而艰难。绝大部分文献都已被精心“修饰”过,符合官方叙事。但偶尔,也会有一些意外的发现。
比如,在一卷记录星象变化的帛书残片中,她们发现有一段被朱笔圈划、几乎要被墨迹覆盖的记载,提到“炎帝之星”曾一度“光耀逾常”,而后“骤然晦暗”,时间点恰在“绝天地通”之前后。
又比如,在一枚来自南方某部落进献的、记载本地传说的玉璧上,描绘着一位手持禾穗的“赤色神人”教导先民耕种的场景,其形象与官方描绘的黄帝截然不同,旁边刻有类似火焰的图腾。
这些碎片化的证据,如同散落在沙滩上的贝壳,单个来看似乎说明不了什么,但聚集起来,却隐隐指向同一个被掩盖的轮廓。
(四)颛顼的动机与炎帝的“消失”
随着发现的线索增多,林问心开始试图拼凑整个事件的逻辑链条。
“为什么是颛顼?”一次,在确认周围无人后,她极低声地向精卫提出这个问题,“他是黄帝的孙子,继承大统,为何要如此急切地推行‘绝天地通’,甚至不惜为此大规模篡改历史,抹杀炎帝的功绩?”
精卫的目光投向虚空,仿佛在回忆那遥远而混乱的年代。
“祖父(黄帝)一统四方,靠的是征战与盟约,虽定鼎中原,但四方八荒的部落、山川的自然神灵,依旧保有相当大的自主。”精卫的声音带着历史的厚重感,“到了颛顼时代,他想要的,是一种更彻底、更绝对的掌控。‘绝天地通’,便是要将这天地间的一切‘话语权’,都收归中央神庭。”
“而我的父亲炎帝,”她的声音低沉下去,“他代表的,正是那种与自然融为一体、依赖部落自治和万物有灵的‘旧秩序’。他的声望,他部族留下的影响,他那些关乎民生的具体功绩,都是这种‘旧秩序’曾经存在并且有效的证明。这对于想要建立全新、绝对神权的颛顼来说,是必须清除的‘障碍’。”
“所以,他们不仅要在现实中推行‘绝天地通’,还要在历史中,彻底抹去那种‘旧秩序’曾经辉煌过的证据。”林问心接话道,感到一阵心惊,“让后人觉得,从一开始,天地就该是现在这个样子,秩序就该是黄帝一系所规定的那样。任何不同的声音,不同的模式,都是异端,都是需要被镇压和遗忘的。”
“而共工……”精卫的眼中闪过一丝痛楚,“他看到了这种垄断带来的后果,他代表了那些不愿被剥夺与天地直接沟通权利的自然神灵和部落民。他的反抗,是最后的挣扎。失败之后,他便成了最好的‘反面教材’,用以警示所有试图挑战新秩序的人。”
“那炎帝最终的结局呢?”林问心问出了最核心的问题。
精卫沉默了许久,久到林问心以为她不会回答。腕间的锁链发出低沉的嗡鸣,显示着她内心的不平静。
“我不知道。”最终,精卫的声音轻得像一阵风,“有人说他被囚禁在某个永恒的秘境,有人说他的神魂已散入天地万物,也有人说……他被迫融入了新的神系,成了一个无关紧要的符号。官方记载,自然是含糊其辞,只说其‘功成身退’,‘融于大道’。”
她的语气中带着深深的无力与悲凉。连女儿都不知道父亲的确切下落,这是何等的悲哀。
(五)新的发现与逼近的阴影
就在林问心和精卫试图寻找更多关于炎帝最终下落的线索时,林问心在整理一堆来自昆仑山西王母座下、记载着一些古老秘闻的残破玉简时,有了一个意外的发现。
这枚玉简破损严重,字迹模糊,但其中一段话引起了她的注意:“……帝鸿氏(黄帝别称)之后,天命流转。赤帝之绪,隐于南荒,或曰‘炎’,或曰‘烈’,其性如火,其德曰‘稼’……”
这段话似乎暗示,炎帝的血脉或传承,并未完全断绝,而是隐匿在了南方某个地方,并且依然保留着与“火”、“农耕”相关的特质。
这个发现让林问心精神一振。这或许是一条新的线索!
然而,还没等她将这个发现与精卫分享,一股无形的压力便开始笼罩下来。
司簿仙官出现在她们工作区域的频率明显增高了,总是板着脸,以各种理由检查她们的进度,目光尤其在那些古老的文献上停留。玄伯老仙吏看林问心的眼神,也似乎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深意,有一次甚至看似无意地提醒她:“丫头,有些故纸堆,年代久远,气息混杂,翻动多了,于你修行无益,反而可能……沾染不必要的因果。”
就连一向活泼的清风小仙童,有一次也悄悄蹭到林问心身边,小声说:“林姐姐,司簿仙官前两天好像在跟玄伯爷爷说你的事呢,说什么‘凡躯滞浊,久留非宜’,‘恐扰清静’什么的……你要小心呀。”
林问心知道,云墨的警告正在应验。她这个“凡人”的存在,以及她近来对某些敏感领域的过分关注,已经引起了上面的注意。留给她的时间,恐怕不多了。
她将那份记载着“赤帝之绪,隐于南荒”的残破玉简小心地藏好,心中升起一股紧迫感。
她必须尽快找到更有力的证据,不仅是为了精卫,也是为了她自己。她需要弄清楚,为何炎帝的功绩必须被抹杀,这背后究竟隐藏着怎样关乎天庭根基的秘密?而那个可能隐匿在南方的“赤帝之绪”,又是否真的存在?它会是揭开所有谜团的关键吗?
(六)凡笔书天史
夜色渐深,琅嬛阁内愈显寂静,只有那些悬浮的光球依旧散发着恒定的清辉,映照着无边书海。林问心独坐于自己的云巢之内,却毫无睡意。日间的发现与警告,如同投入心湖的石子,激起层层涟漪,久久不能平息。
她的指尖无意识地划过云巢边缘流动的微光,脑海中反复回响着那些来自古老龟甲、破损玉简上的文字,以及精卫悲愤的低语,云墨忧心忡忡的警告。一个此前未曾深究的疑问,此刻却清晰地浮现出来:
为何这天庭琅嬛阁中,所藏的关乎上古秘辛、神祇纷争的“原始”记载,大多载体是凡间的龟甲、兽骨、玉简、帛书?即便有些是天庭后来整理勘订的,其最初的源头,似乎也总离不开凡人的观察、记录、甚至……传说?
天庭自身,拥有无上伟力,能移星换斗,能塑造万物,为何不直接用某种不朽的、纯粹由神力构筑的方式,记录下“唯一正确”的历史?就像那悬浮的水镜,那自动翻页的贝叶经,那变幻的光团典籍一样。
为何要假手于凡人,用那些会开裂的骨头、会腐朽的竹简、会褪色的帛书来承载如此重要的信息?
一个大胆的猜想,如同暗夜中的一道闪电,照亮了她的思绪。
或许,正是因为历史需要“被见证”,需要“被相信”。
神明自身书写的历史,无论多么辉煌完美,终究只是自说自话。就像一个人无法拽着自己的头发离开地面,一个体系也难以完全凭借自身的力量,来彻底锚定其存在的合法性与叙事的神圣性。
而凡人,这些看似渺小、生命短暂、力量微弱的生灵,他们的观察(哪怕是片面的)、他们的记录(哪怕是粗糙的)、他们的口耳相传(哪怕是失真的),他们的信仰(哪怕是功利的),恰恰构成了某种意义上的“第三方认证”。他们的笔,他们的口,成了历史得以“落地”,得以在更广阔维度获得“真实性”的媒介。
天庭需要借助这无数凡人的眼与手,将这精心构建的“正统”叙事,编织进时间的经纬,烙印在众生的集体记忆之中。让这历史,不仅仅是神界的法令,更是“人间”的共识。
这或许也能解释,为何要对不利于“正统”的记载进行如此彻底的篡改和抹杀。因为那些流散在凡间的、来自不同部落、不同视角的古老记录,就像一颗颗可能引燃真相火种的“不稳定”火星。必须在其形成燎原之势前,将其扑灭,或者,将其改造,纳入官方叙事的轨道。
“绝天地通”,断绝的不仅仅是凡人与天地神灵的直接沟通,恐怕也是为了……垄断这历史的解释权与书写权?将散乱的、多元的“人间声音”,收拢为单一的、可控的“天庭喉舌”?
林问心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
如果她的猜想接近真相,那么她此刻在琅嬛阁所做的,就不仅仅是在挑战某个神系的正统性,更是在触碰一个维系着当前神人秩序、依赖于“凡间认证”的、极其精妙而脆弱的平衡机制。
她这个“凡人”的身份,在此刻显得如此微妙而危险。她既是这庞大体系赖以构建其历史“真实性”的基石中的一粒尘埃,又可能成为撬动这块基石的、最初的那一道裂隙。
精卫的填海,是姿态,是象征。
而她的“校对”,若成功,或许将直指这体系赖以存在的某个根基。
她抬起头,透过涵元舍朦胧的结界,望向窗外那永恒璀璨、仿佛亘古不变的天庭星河。这无垠的壮丽与宁静之下,究竟还隐藏着多少依赖于“凡笔”才能稳固的秘密?
她不知道答案。但她知道,手中的星尘笔,似乎比想象中更为沉重。它要校对的,不仅仅是文字,更可能是一段被精心编织了万古的、关乎神与人共同命运的……宏大叙事。
夜色更深了。林问心轻轻吁出一口气,将那个关于“赤帝之绪,隐于南荒”的残破玉简,更紧地贴在了胸口。前路未知,危机四伏,但她眼中的光芒,却比窗外任何一颗星辰,都要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