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欲练神功先学打牌

作品:《别说我是救世主

    这一晚杜云生睡得不是很好。


    白天发生了太多事,他的神经一时还放松不下来,加上他习惯了医馆那张吱嘎响的木板床,换了张没声的,反倒不适应了。


    过去他一人住间屋子,衣服和生活用品随处乱扔,现在和上司住在一起,自然拘束了不少。


    而且他总觉得莫苏连睡觉时都在盯着他,好像后脑勺长了眼睛似的。


    他一失眠就爱胡思乱想,从天南想到海北,从公车上的事故想到医馆被查封的事。


    从昨天下午开始,巡防局的那帮人肯定一直在他房间里进进出出翻箱倒柜,把他珍藏的手□□型和连环画全都丢在地上。


    只是普通的连环画倒也罢了,可他床头柜最下层的抽屉里藏着一本黄书,是背着师父偷偷买的,要是被人看见,他本就不怎么样的名声可算是彻底毁了。


    他在床上翻来覆去,仿佛身下铺的是烙铁,直到凌晨才有了些睡意。不睡着还好,这一睡着他就做了噩梦。


    他梦见自己回到了那辆公车上,司机和乘客还是白天见过的那些人。


    只是他刚坐下,旁边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太太就颤巍巍看向他,黢黑的眼睛里满是恐惧和愤怒。


    “就……就是他……”她张开不剩几颗牙齿的嘴,低声喃喃道。


    周围的乘客纷纷循声望向他,壮实的男人提起了脚边的折凳,疲惫的女人抱紧了怀中的孩子。


    “就是他!就是他害死的我们!”那老太太尖声喊道。


    霎时间,车上的乘客全都向他涌来,雨点般的拳头、巴掌和棍棒全都落在他身上。


    他招架不住,又无路可逃,想出声辩驳,声音却被叫骂声和踢打声盖住。


    不止过去多久,周围的叫骂声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此起彼伏的惊呼声。


    他抬起头,看见了和白天时别无二致的场景——黑雾在车厢内肆虐,而那些人痛苦地蜷缩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


    身着西装的青年用燃烧的刀刃扫开黑雾,径直走到他面前,抓着领子把他提起来,强迫他与自己对视。


    “闹出这么大动静,你本事可真不小啊……”青年露出令人胆寒的微笑,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玩得开心吗,杀人犯?”


    他脑袋里轰的一声,甚至都没来得及分辨眼前的人到底是谁,条件反射地朝着对方的脸一通乱打。


    青年吃痛地松开手。他惊醒了,发现自己仍躺在床上,松了口气,伸手想去够床头柜上的水杯,却什么也没摸着。


    窗外的阳光未能如他所料照在脸上,他这才意识到事情不太对劲。


    这里不是医馆,医馆被查封了,他现在住在事务所的地下室,今天是他正式工作的第一天……


    时钟里发着荧光指针的指向七点十分,他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弹起来,三下五除二穿好外套开了门。


    方才被打的那人正板着张扑克脸在门口看他,他险些撞到对方身上。


    “不继续睡了?”青年挑眉,双手抱胸倚在门框上看着他。


    刚才那些难道不是梦?他真的打人了?打的还是他上司?


    杜云生一阵头晕目眩,说了句“对不起老板我睡过头了我现在就去工作”,然后一溜烟钻进洗手间。


    卫生间灰绿色的地砖微微发黄,散发着霉菌和藻类滋生的怪味。


    洗脸台上方的镜子边缘有些破损,镜面下端和水龙头上满是密密麻麻的水渍。


    镜子里那张脸依旧毫无血色,乱糟糟的白发挡住了呆滞的目光,却挡不住眼底的乌青。发白的嘴唇随着牙刷搅动的机械动作蠕动,泡沫混合着唾液和牙龈渗出的血从嘴角溢出。


    他忽然有些想吐。


    工作第一天就睡过头,还在睡梦中骂了来喊他起床的上司,要不是有杜沉舟的委托在前,他非常确信自己在踏出房间的那一刻就会被炒鱿鱼。


    时雨还没有回来,安洁丽卡也出去了,会客室里只有莫苏一人,仍旧穿着那身西装,正一边喝咖啡一边翻看他的新员工考核报告。


    上司瞟了他一眼,目光又落回报告上:“迟到14分钟,扣50文。早饭在锅里自己拿,吃完跟我去训练。从今天开始,洗碗和打扫卫生就由你负责了,做饭也要学。”


    杜云生准备了一整套长篇大论的解释,诸如自己刚到新环境不太适应,太紧张了睡不着,乃至求莫苏给他换个房间,可莫苏轻飘飘的一句话把他的胡思乱想全部打散了。


    他点了点头,机械地走进厨房。


    被油烟熏得发黑的铁锅里躺着一个白面馒头和一个吐了黄的煮鸡蛋,还冒着热气。


    不敢多耽搁,他捏着鼻子吃完早饭,猛灌了几口水就飞快地跑回会客室。


    “跟我来吧。”莫苏面无表情地把报告卷起来,领他下了楼。


    与起居室一墙之隔的,是一间训练室,一扇木门连通着两个房间。训练室的装潢相当简单,墙面没有刷漆,灰色的水泥和交错的电线暴露在外,地面被羊毛毡的地毯覆盖,屋顶悬着一盏白炽灯。


    靠门的墙角放着练习用的器械,有木质的枪、棍、长刀和短刀,还有一块约一人高的黑板和两个训练桩。莫苏拉过那块黑板,示意他就地坐下。


    “被试身体素质较差,心理素质一般。面对突发情况选择以较为保守的方式应对,如转移话题,撇清关系。但当事情持续朝着超出预期的方向发展时,被试的态度变得急躁,行为也更为激进。这是你的入职测试评估。”青年面无表情地复述着安洁丽卡写的评价。


    杜云生在心里给了自己一巴掌。早知道自己昨天热血上头的举动会被记录下来的话,他怎么说也该更冷静些才是。


    莫苏没在意他的反应,直接切入正题:“言归正传,你现在的处境不算安全。为了应对可能出现的危险,从今天起的三个月内,你需要熟记通灵术的运作原理和类型,并且每天进行体能训练。三个月后,如果你有成为通灵者的资质,就开始练习通灵术,没有的话就继续练习防身术。”


    虽然对自己的能力不抱多大希望,但是既然存在成为通灵者的可能性,他也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


    “你平常看传奇小说吗?”莫苏突然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看、看过几本。”


    “那你应该对通灵术有些了解吧?”


    “书里光写了招式,也没写招式是怎么来的啊!”


    杜云生没敢说,其实他看过的传奇小说都描写了通灵术的修炼过程,虽然大概率是杜撰的,但确实花了不少篇幅,只是他一心想看打戏,把不感兴趣的全跳过了。现在想来,竟有几分后悔。


    青年无奈地闭上眼,在自己眉心掐了一下:“所谓通灵术,是一种将自然能量转化成人的身体能量,再构建出各种术式的术法。


    “灵元是构建通灵术所必须的材料。它由自然界中普遍存在的‘初元’转化而来,经过有意识的过滤和提炼后,在人体内沉淀、转化,成为身体一部分。”


    “啊?什么过滤?什么提炼?什么沉淀?”杜云生瞪大双眼。他化学一直学得不怎么好,一听到相关术语就头大。


    “先讲个故事吧。”莫苏清了清嗓子,以平稳的语调开口,“三千年前,人类还处在刀耕火种的时代。他们探索脚下的土地,观测头顶的天空,以有限的认识解释所见的万事万物。


    “那时的生产力十分有限,农具都是石头打磨的,作物产量也不比现在,还要面临频繁的旱涝、虫灾和火灾,面对着严酷的自然环境和,人们束手无策,于是,他们把希望寄托到了所谓的‘神’身上。”


    “这个‘神’,其实是某种肉眼不可见的能量,也就是初元,对吧?”杜云生接话道。


    这段历史在世界各地的远古壁画上都有记载,课本中也提到过,因此他还算熟悉。


    莫苏被抢了台词,愣了片刻,点头道:“不错。世间万物都在不断运行,彼此之间发生反应,并且在运行和反应的过程中产生能量。这种能量被称为‘初元’。”


    他一边说着,一边在黑板四角画上大大小小的石块和植物,还有代表火焰和闪电的图形,又在中央画了个小人:“作为诞生于自然界的生物,人的体内也有初元存在,通常生成于五脏之中,会对自然能量产生感应,这些脏器被统称为‘灵灶’。


    “初元没有实体,但能被人感知和接纳。经过一定的练习,在体内精气运转的过程中,可以有意识地让初元聚集在灵灶内,让它转化成具有实体的灵元。


    “最初,祸瘴还没有污染水土,灵元被用来对付天灾和野兽,也被用来治疗疾病,或是提高庄稼的产量。在人们的生存需要大致得到满足后,灵元开始被投入战争,众多通灵世家和通灵流派在各国产生。


    “历前20年,额勒歇尔的一支船队向南海远征,把祸瘴带回了大陆,并用它作为武器,向玄煌、克莱顿和贝洛亚泽米亚三国同时发动战争。战争失败后,额勒歇尔的国土被瓜分,但残留的祸瘴遍布整片大陆。人们发现灵元能够抵御祸瘴,又用它来净化被污染的土地和水源。


    “直到上世纪初,祸瘴的威胁才基本消除,灵元也就此失去用武之地,成了达官显贵们取乐的工具。二十年前,随着祸瘴再次泛滥,地位江河日下的通灵者重新回到了人们的视野。”


    “故事呢?”杜云生托着腮帮子问。


    “……讲完了。”


    少年有些失望,拖长声音“哎”了一声,说:“你这不是故事,是通灵发展史摘要,历史课都讲过了。”


    莫苏挑眉道:“杜医生说你历史课在写其他科目的作业,每次考到这段你都错得离谱。”


    “我好歹看书了!”杜云生据理力争。


    好吧,他果然不该对这位无聊上司的故事有什么期待。


    无聊上司并没有被他的反应打击到,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掏出一只两掌大的木盒,打开盒盖,把一大堆花花绿绿的纸牌和涂了颜料的竹签倒在地上。


    纸牌有两种,一种是长方形,上面印着外形略有些区别的法杖,法杖顶端缀着颜色各异的晶石;另一种是正方形,上面印着不同的图形和箭头。


    杜云生好奇地端详了一阵,拿起一张带着绿色晶石的法杖牌:“五九牌?”


    “会打吗?”莫苏一边整理纸牌一边问。


    “不会,只看邻居打过几次,牌太多了记不住。”杜云生摇头,“这跟通灵术有什么关系?”


    “你知道它为什么叫五九牌吗?”


    “因为花色代表了五行和九种气象?”


    “五九牌的全称是‘五行九式牌’,牌面的花色代表了灵元的五种属性和九种术式,最初是用来辅助通灵初学者理解术式的,后来慢慢演变成一种民间的娱乐项目。因为年代过于久远,起源已经无法追溯,不同地区流行的玩法都不太一样。”


    “也就是说,要学会通灵术,就要先学打牌?”杜云生苦恼地挠了挠头,不管哪个对他来说好像都不简单。


    莫苏没回答,问他:“这副牌跟你平常见到的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吗?”


    “邻居平常打的那种没有这么复杂的图案,只有代表五行和九种自然现象的符号,竹签是计分用的,其他规则就不知道了,我看不懂。”


    莫苏把木盒丢到一边:“你先把牌面认全。”


    见对方如释重负地点了点头,他拿起一组法杖牌:“首先是五行牌。‘五行’是金、木、水、火、土五种灵元属性的合称,这你应该多少了解一些吧?”


    杜云生点了点头:“金,锐者也,其疾如离弦之箭矢;木,生者也,其劲如岩中之草木;水,柔者也,其涓如江河之滥觞;火,灼者也,其烈如原上之灼浪;土,积者也,其敦如方山之磐石……原来这是在说灵元的属性?我还以为是说自然规律。”


    “辛夷的《灵经》……很熟练,但看样子只是死记硬背。”


    “因为课文只节选了一小段,老师也没怎么解释……”


    “算了,之后通过实战慢慢理解吧。”莫苏咳嗽一声,继续说,“不同属性的灵元都有各自对应的颜色,木是绿色,土是黄色,水是深蓝色,火是橙红或朱红色,金是灰色或银白色,不同术式的颜色深浅可能有所不同,但整体不会有太大区别。


    “一般来说,灵元的属性是天生的,能通过后天练习获得新属性的人很少。如果一个具有通灵潜质的人对某种自然能量有很强的感应,那么他很有可能成为对应属性的通灵者。当然,也存在极少数能偷取其他人灵元的通灵者。


    “与灵元属性契合的施术媒介可以增加术式的威力,比如我的刀和戒指。特定属性之间存在强化或克制的关系,在实战中合理利用属性,有时候甚至能以弱胜强。


    “除了直接用灵元构建而成的术式之外,也有把灵元注入同属性物质,驱使物质运动的术式,所以,作战的环境也很重要,为了诱敌深入,很多通灵者都会刻意隐藏自己的灵元属性。”


    少年机械地点了点头。尽管理智上能够理解,可这些信息对他冲击太大,他一时无法接受这个全然陌生的世界。


    莫苏看了他一眼,继续说:“再说九式牌。九式牌代表的术式分为三类,一是新手都能掌握的基础,二是比较复杂的术式,还有最后一组——哪怕顶尖通灵者都很难掌握的高风险术式。术式的构建不能超出物质运行的规律,否则就无法成型。各人擅长和偏好使用的术式不同,跟性格和习惯都有关联。”


    他一边说着,一边把九张牌一字排开,分为三组,一组三张。


    “第一组,固着、流动和弥散,分别对应物质的三种形态,我那天在公车上对付祸瘴用的术式都属于这类。这是最基础的术式,但用途广泛,上限也相当高。


    “第二组,改变灵元密度的变压式、让物体产生振动的震荡式,以及促进细胞生长或灵元增长的增殖式,比起前三种更难掌握一些,需要一定的技巧。


    “第三组,传递信息或控制目标的连接式、改变物质化学性质或灵元属性的转换式,还有连通两个不相邻空间的传送式。这三种术式对灵元的总量和操作的精度都有极高要求,如果操作不当,可能会对施术者造成负面影响,甚至危及生命。”


    “等等等等,你一下子说这么多我记不住。”见莫苏还要往下说,杜云生见缝插针地打断了他。


    “要想应对来自通灵者的威胁,首先就要熟知术式的类型。之后我们执行委托的时候,你也一起去。”见下属仍旧对着黑板干瞪眼,他扔下粉笔,站了起来。


    “要干什么?”少年有些困惑地问。


    “理解理论最好的方法就是实战。”青年用那双群青色的眼睛盯着对面的人,一团火焰逐渐在他掌心浮现,“先熟悉我的灵元,把握它运行的节奏和规律。接下来我会不断用灵元攻击你,直到你能连续躲过三轮术式的进攻,或者直接破坏我的术式。好了,开始吧。”


    记不住关于世界观和能力体系相关内容也没关系,因为作者和主角也记不住……呃不是,因为之后会有实战解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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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章 欲练神功先学打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