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画画了

作品:《绣春照阙千

    唐阙千是被一阵窃窃私语的谈话声吵醒的,李达不知何时回来了,正压着嗓子和魏大夫说话,魏大夫一边煎药一边小声应和,药炉上的小瓦罐传出“咕噜噜”的气泡声,浓郁的药香充斥着整个房间,让人感到心安。


    “醒了?刚好,来吃药。”


    该说锦衣卫的警觉性就是异于常人么?他这边刚睁眼,那边李达的视线就扫过来了。


    “唔……”


    躺下容易,爬起来难,唐阙千努力了三次都没支起身体,最后还是魏大夫亲自端着药碗走过来,给他灌下去,“行了,继续躺着吧。”


    唐阙千半阖着眼,“难受……”


    脑震荡后遗症虽迟但到,头痛、恶心、耳鸣、视力模糊……连思维都变迟钝了,脑中一片空白,直到魏大夫在他头上穴位按压了几下,他才感到舒服一些,长长的呼了口气。


    “刚才瞧你和没事人一样,还以为你天赋异禀,是铁打的哩。”李达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认得这是几不?”


    “在下虽然失忆了,却还识数,李大人,您别晃了,我看着想吐。”


    唐阙千有气无力,李达也不为难他,见他一时半刻死不了便继续和魏大夫唠嗑。


    两人似是在聊案情,估摸着不是什么重要机密,没避着他,唐阙千跟着听了一耳朵,却越听越是心惊。


    这是怕他走不出新手村,特意给他安排了一个低级副本刷经验条?


    不然唐阙千实在想不通,为什么在穿越前刚看过的刑侦短剧会照搬至眼前。


    话说,近几日,京城里突然冒出来一名采花大盗,四处祸害小姑娘。本来抓采花贼这种小事不归锦衣卫管,但那贼子艺高人胆大,眼见金吾卫拿他没办法,便越来越嚣张,竟把主意打到了长公主的爱女身上。


    公主府护卫森严,贼人自然没有得手,可架不住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前日还当着家丁护卫的面口出狂言,声称七日之内,必采下公主府这朵最美丽最娇艳的花。


    长公主怒极,当即叩了宫门去面圣,皇上听闻此事后勃然大怒,拍桌子下令命锦衣卫全权负责此案,势必要将这狂徒绳之以法。一时间,整个京城风声鹤唳,各处巡逻的锦衣卫多了起来,连带着平日里热闹的街市都冷清了几分。


    可尽管如此,三天了,连那采花贼的影子都没摸着。


    一来,他轻功好,来无影,去无踪。二来,就是他的那张脸,实在诡异,每次出现都不是一个模样,只能从声音和体型判断是同一人。


    “高手易容?”


    “肯定的啊,不然怎么解释这变化多端的面容?”李达摊手,“这人不仅易容术高超,心思也缜密得很,作案前毫无征兆,事后更是不留痕迹,金吾卫那帮子饭桶根本不是对手。”他说着,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屑。


    魏大夫接过话茬,声音低沉:“不过,再狡猾的狐狸也有露出尾巴的时候,他……欺负姑娘时有没有说过什么或者做过什么特别的事?”


    “嗨,别说,你还真别说,我家千户大人走访调查的时候也这么问过,但这事嘛,不光彩,很多人家根本不报官,我们查到了也不乐意配合,好容易有那么几个愿意开口的,又语焉不详,说不清楚。不是被吓坏了,就是被迷晕了,难得有姑娘注意到他说话时夹杂了一两个古怪词汇,我们也努力寻找了,无奈大海捞针啊~”李达叹气。


    “外地人?”魏大夫目光微微闪烁,”或者,是故意伪装成外地的本地人?”


    “谁知道呢。”李达耸了耸肩,”总之,指挥使已经下令全城戒备,我今晚也要出去转转,看看能不能碰碰运气。”


    “如果最后还是抓不到人……”


    “一定会抓到的。”李达貌似漫不经心,实则用了相当肯定的语气。


    这世上还没有锦衣卫抓不到的人,你懂的。


    没有证据,就制造证据;没有犯人,就创造犯人。历史上的锦衣卫不就是这样一步步走过来的吗?唐阙千心里一阵发寒,虽然脑袋昏沉,但还是忍不住多想。这些人手段通天,若真抓不到采花贼,随便安个罪名在谁头上并非难事,他不由得为那些无辜者捏了把汗,同时也隐隐知晓,自己的机会来了。


    弄个假犯人交差是最后的法子,如果在此之前,他们成功破案了,并且把这差事办得十分漂亮,那么,不仅皇帝会满意,长公主会满意,那些受过欺负的姑娘们也能得到慰藉,更稳稳压了金吾卫一头,怎么想都让人觉得相当愉悦啊。


    “李大人,或许我可以帮忙……”唐阙千的声音插进来。


    李达瞥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哦?你小子有线索?”


    “我会……”唐阙千刚想开口,却被一阵剧烈的头痛硬生生截断话头。


    他捂着脑袋闷哼,李达挑眉,挥手示意他别多事:“得了,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好好躺着养伤,别添乱,老子救你一命是为了积德,不是让你死在这庸医手里给他记过。”


    魏大夫,“闭上你的乌鸦嘴。”


    天色逐渐变暗,李达起身,准备出门巡逻,唐阙千强忍不适连忙喊道:“大人,我会画像!尤善画人像!”


    “哟,我还捡到宝了?”李达乐,“司里大把会画画的文书才俊,用不着你……”


    “我和他们画得不一样!请大人给我半刻钟的时间,我一定不叫大人失望!”


    或许是唐阙千渴望立功的眼神太过炽热,也可能是李达真的不急,他犹豫片刻,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行吧,半刻钟,你画。”


    说完,掏出随身携带的通缉令,摆在桌面上。


    唐阙千谢过李百户,向魏大夫借了纸,然后从刚刚熄火的小药炉下方抽出烧焦的树枝。


    他没有画通缉令上的人,而是画了李达,仅寥寥数笔,一名浓眉大眼,霸气威武,却又不失亲和力的国字脸锦衣卫便跃然纸上,李达看着画像,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有意思,老子真的捡到宝了!”


    随着笔画增加,阴影铺开,画面变得更加立体,更加写实,直到最后一笔画完,李百户拿起画像仔细端详,越看越觉得传神,“这眼睛,这鼻子,还有这嘴角的痞气,简直跟老子照镜子一样,绝了!绝了!”


    魏大夫也是一脸赞叹,“这样的技艺,怕是整个大成朝都寻不出第二个,李兄,你确实捡到宝了。”


    唐阙千微微一笑,藏起眼底的一丝得意。他有绘画功底,是系统性学习过的,只是因为对理科更感兴趣,才没成为艺术生,连画室老师都说,凭他的实力,完全可以轻松取得中央美院的入门资格。


    虽然穿越以后换了身体,又因重伤手指不太灵活,但和时下那种线条 色块的平面肖像画比起来,他这一手写实技艺无疑更让人惊讶,尤其素描又讲究光影与结构,人物神韵与细节描绘,和这张小像比起来,通缉令上那张脸已经可以用抽象来形容了。


    “好!好!好!”李达连夸了三个“好”字,眯起眼,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似乎这个时候才正视起这个人,把对方的模样记在心里,“若我提供足够的细节,你是不是可以将这些整合起来,画出一个尽可能接近贼子本人的形象?”


    “可一试,”唐阙千语气中带着几分笃定,仿佛说试试不过是他的谦虚之词,他绝对、肯定、一定能做到,“我虽没见过那贼人,但可以通过姑娘们的描述来作画。”


    听到这里,魏大夫点点头,附和道:“倒也不是不可能,医者讲究望闻问切,画师又何尝不是如此?若能结合多方线索,未必不能有所突破。”


    李达笑了,最终拍板决定给唐阙千一次机会,“等着,老子去拿卷宗。”


    说罢,转身大步离去,临走时还不忘把自己的小像揣怀里。


    “魏大夫,您这里有石墨么?没有的话碳条也行。”唐阙千把手里用秃的树枝放在一边,“我用那个画得更好。”


    魏大夫的小药房简直是百宝箱,还真有他想要的东西,虽然粗糙了一些,刮墨粉时弄得坑坑洼洼,但用纸包裹以后,也能将就着用了。


    唐阙千也想给他画张小像当作报答,不料魏大夫拒绝了,“以后吧,等你伤养好了再画不迟,趴一会儿,等李达回来了,有你忙的。”


    真是个好人啊~


    魏大夫对他释放出的善意不似作伪,是一个大夫对病患生出的本能关怀,唐阙千甚至注意到他在找蜡烛,不用问也知道给谁准备的。


    心中微暖,唐阙千不再坚持,乖乖趴在桌上休息,然而,大脑却并未因此停歇,反而飞速运转起来。


    既然已经接下这个任务,那就必须全力以赴,不仅是为了证明自己的价值,更是为了在这危机四伏的环境中找到立足之地,就算死罪不能免,至少活着的时候他也不想吃太多苦。


    只要证明自己有用,只要证明自己不是废物,不是拖累,至少……还能吃上一碗白米饭……吧……


    感谢穿越时被李达撞上直接带过来,唐阙千想起眼角余光瞄到的那一大桶馊饭就倒胃。


    其他可以忍,这个绝不能忍,他宁可饿死、渴死也绝不会碰那种东西,想他上一秒还抱着奶茶吨吨吨,下一秒就被砸穿越了,让他吃那玩意儿……唐阙千情愿表演一个原地去世。


    不多时,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李达风风火火地推门而入,手里抱着厚厚一摞卷宗,“给,全在这里了,里面记录了所有受害者的口供,还有金吾卫之前整理的一些线索,你看看能不能从中找出点什么。”


    他将卷宗重重放在桌上,拍了拍上面的灰尘,对身后一起跟来的人说道:“大人,就是他,唐家四郎,卑下的小像就是他画的。”


    身后那人点点头,魏大夫拱手行礼,“陆大人。”


    “叫人啊,”李达轻踹唐阙千,“傻站着干吗?快给大人行礼。”


    “啊?哦,嗯,大人……小的见过陆大人。”


    唐阙千回神,一句“美人”险些出口,要不是那人气场太强,他大概真要因言获罪了。


    怎么说呢?能入选锦衣卫的自然都是人中龙凤,但眼前这人却更胜一筹,不说外表粗犷的李达,温文尔雅的魏大夫,就连唐阙千在后世里见惯的明星大腕都没他好看。


    他的美,不是那种雌雄莫辨、倾国倾城的美,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英气与威严并存的独特气质。五官深邃,眉宇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果断,那双眼睛仿佛能洞察人心,让人不由自主地心生敬畏,即便他此刻只是站在那里,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却依然像是一柄出鞘的利刃,锋芒毕露。


    要下跪么?还是和魏大夫一样抱拳就行?我是不是该自称“罪臣”?不对,我不是当官的,草民?罪民?谁来给他恶补一下古代称谓的知识?早知道装白痴了,失忆可以弥补这方面的漏洞么?


    在唐阙千纠结不已,胡乱脑补的时候,陆大人只对看起来呆呆傻傻的他说了一个字:“画。”


    唐阙千心头一凛,下意识挺直了脊背,手指微微颤抖,却强行稳住心神,低头应了一声:“是。”


    那人气定神闲地坐在一旁,既没有催促,也没有表现出不耐烦,只是静静等待唐阙千的动作,唐阙千点点头,小心翼翼翻开卷宗。


    然而只看了一眼,便合上了。


    “大人,”唐某人欲哭无泪,”我不识字。”


    李达:“?”


    魏大夫:“?”


    “简单的认识,大部分不熟……”串起来连成大段大段文言文的段落连个标点符号都没有,在他眼里几乎变成了天书。


    我是谁,我在哪儿,这写得都是什么?说好的种花家小朋友自带繁简转化出厂设定怎么穿回古代就不灵了?


    快来个系统给他翻译成白话文!不然他怎么推进剧情?怎么装逼?怎么显得自己与众不同啊啊啊——


    唐阙千内心崩溃,面上不用装也是一副悲伤神色,“我真是唐侍郎家的嫡子?不是他家小厮?”


    李达摸摸鼻子,“……应该不是吧……抄家这事好像是孙千户负责的,要不我把他请来?指挥,您看?”


    被毕恭毕敬请示的陆大人似乎也对这个情况感到意外,但很快恢复了平静,他转头看向李达,语气淡然:“念。”


    李达会意,立马翻开卷宗,开始一条一条读给唐阙千听,用他能理解的方式表达。


    每一份口供都写得极为详尽,其中不乏有价值的描述,唐阙千是个好学生,边听边记,拿着石墨条的手在纸上轻轻勾勒,把听到的每一处细节都转化为具体的画面,虽然有时无法理解卷宗上的词意,但他敢问,会问,所以很快抓住了关键信息。有时碰到了相互矛盾或不清晰的地方,就撕几张小纸条,单独画出来,方便对比,留着做拼图。


    随着时间的流逝,一张张草图渐渐成形,每幅画像都展现出他对口供内容的高度还原能力,从五官到表情,无不体现出他对细节的精准把控,即使这些画像间存在着微妙的差别,但通过不断调整和完善,最终都指向一个清晰明了的目标。


    唐阙千全神贯注地投入到绘画过程中,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手指因长时间紧握石墨条而微微发酸,可他丝毫不敢懈怠。


    那位气场强大的锦衣卫大人坐在一旁,目光偶尔扫过唐阙千的画纸,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赏。李达则在一旁忙前忙后,为唐阙千递上新的纸张,或是将画好的草图小心翼翼整理好。


    天色完全暗下来,魏大夫已点燃备好的蜡烛,柔和的烛光洒在桌面上,为唐阙千的创作增添了一抹温暖的色彩。


    “咦?这模样……怎么看着有点像……”李达惊呼出声,被陆指挥瞟了一眼,安静了。


    唐阙千没有理会他的嘀咕,只专注完善细节,顺便开了个小差。


    “指挥”也是官职么?多大的官?穿得花里胡哨的,像只孔雀,这总是飞鱼服了吧?果然很精致,不是后世那些机印面料可比的。关键是他人长得帅,身材更是没得挑,看看这标准的倒三角体型,肩宽腰窄,大长腿,手型完美,胸肌一流,多一分显壮,少一分掉份儿,标准的衣架子,多少男模站他面前都得黯然失色。


    唐阙千吞吞口水,虽然他不弯,但见了这样的美男也难免不心动,就像追星族见了自家的哥哥姐姐忍不住要尖叫一样,他也想嚎两声。


    这种喜欢和爱慕无关爱情,纯粹是欣赏,咳,真的,纯欣赏,发自于内心的纯纯的欣赏之情。


    “幸亏我不是小姑娘,不然魂儿都要被勾跑了。”


    这是唐阙千对陆指挥陆大人的第一印象,很多年后回忆起来,他依然忍不住吐槽:


    “妖孽啊~真是只妖孽~”


    然后就被大妖孽叼回窝里啃的渣都不剩了。


    蜡烛爆出一朵火花,唐阙千停笔,支着脑袋,闭上双眼,“魏大夫,能给我来几针不?”


    “累了?”


    “眼花。”


    “……指挥,他有伤在身,您看剩下的,要不明天……”


    那位指挥大人还未发表意见,唐阙千已经否定了,“不行。”


    他感到自己的体力和精力都在飞速流失,“躺下就起不来了,让我画完吧,现在就靠一口气撑着呢。”


    魏大夫不知又和指挥说了什么,他恰好耳鸣,没听清,反正最后魏大夫还是施针了。


    “回头把石墨和粘土都捣成面,混起来烤了,做成长条的,再用木头包住……呃,中间弄个凹槽……”随手在空白地方把铅笔构造分解图画出来,唐阙千说道:“石墨条包裹在中间,做成笔,用一节,小刀削一节,方便携带,好记事,你们锦衣卫外出办案一定用得上……”


    “这是你自己琢磨出来的?”问话的是魏大夫,他知唐阙千说话是为了提神,便和他聊上了。


    “嗯,大概吧,比例我忘了,石墨多颜色重,石墨少硬度高,您多试几次,最好再混点颜料进去,说不准就做出彩色石墨笔了。”


    “石墨笔……你不会用毛笔,便另辟蹊径,做了这石墨笔?”魏大夫叹息,“唐大人糊涂啊。”


    可惜了一个好苗子。


    “是不是他的种还不一定呢,切,虎毒不食子,我都被敲成这样了,也不关心一下,”唐阙千指指自己的头,“事出反常必有妖,换做是我,如果发现小孩不是自己的,不弄死也要送走,干吗留着碍眼?”


    “这……”


    “不管我爹娘是不是我的亲生父母,唐家这几个兄弟虐‘我’的时候肯定一点都不手软,”或许是施针后让他提了精神,说话也有力气了,“这伤总不会是你们锦衣卫搞出来的吧?”


    露出左手腕给三人看,“没料错的话,这牙印和利刃划过的痕迹,都是‘我’自己弄的,并且反复割咬了很多次。”


    唐阙千家庭幸福,父母和睦,对他这个独子相当爱护,他当然不会去自残,但他的同学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高中时候,有位学习成绩相当差的女生,一年到头穿长袖,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唐阙千原先也没关注过她,直到她在课间晕倒了,老师让他和另一名男生抬着女生送往医务室的时候,两人才无意发现,那女生的手腕上伤痕累累。


    校医有事临时外出,要十几分钟才能赶回来,班主任去外间打电话叫120,医务室只有他们三个人。


    好在女生只是低血糖,昏过去没多久就醒了,可醒来后一直大哭,怎么劝都劝不住。


    两个男孩笨手笨脚的不会安慰人,只能哄劝对方,让对方把自己的困难或者不开心说出来,他们帮忙想办法,就算帮不上忙也可以当诉苦对象,他们绝对会保守秘密,以人格起誓。


    说出来总比憋着强吧?他们可不想看见自己的同学抑郁症发作,最终做出不可挽回的事来。


    或许是心中苦怨积攒太久,面对两个可以称得上是陌生的同学,女生也一五一十把自己的遭遇说了出来。


    重男轻女的家庭,父不慈,母不爱,亲弟弟不把她当人,呼来喝去就算了,随着年龄的增长,竟然学了社会上的小混混,对自己亲姐痛下狠手,敲诈勒索,坑蒙拐骗,如果只是这些她也就忍了,可最近越来越过分,居然发展到骚扰的地步!


    女同学告诉自己父母,父母不信,她向班主任求助,父母在老师家访之后反把她揍了一顿,骂她吃里扒外,家丑外扬。她实在没办法,只能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独自咽下苦果,手腕上的伤就是这么来的。


    “‘我’一定遭到了非常严重的虐待,所以才会用这种近乎自虐的方式宣泄心中郁气,”唐阙千道:“以前发生过什么,我虽然不记得了,但这具身体记得,这些痕迹就是证据。”


    李达:“别人被砸了脑袋变成蠢货,你小子反而变聪明了?以前巡狱的时候怎么就没发现有你这一号人物呢?你要是早点弄出点动静,再亮这么一手,我怎么着也得给你换间房住,免你今日一灾。”


    “或许是以前对亲情还有一丝渴望吧,三位大人见谅,说句大逆不道的话,我现在满脑子只想着让他们去死,”唐阙千撑着太阳穴,“只要想到秋后还要和他们一起上路,就觉得恶心,我要立多大的功才能亲自动手了结他们?或者也别救我了,让我先去死吧。”


    要不是某人头上有伤,李达真想一巴掌拍下去,“混小子瞎说什么呢?你是被你爹……你家那老头连累的,本人清清白白又没犯事,何必弄脏自己的手?将来到了阎罗殿也有说道,来生能托个好人家呢。”


    “下辈子关我这辈子屁事?有仇不报非君子,泥人还有三分血性呢……哎呦!我是伤患!动口别动手!”


    李达气笑了,“跟爷开玩笑就算了,当着我们指挥使大人的面说要亲兄弟和老子的命?你吃熊心豹子胆了?”


    “那不然呢?说我家父慈子孝,兄友弟恭,我爱他们爱的深沉?虚伪不虚伪啊?搞不好撑着画完这几张图我就得嘎,口嗨一下怎么了?”唐阙千可怜兮兮,“人家敲我脑袋时候也没把我当兄弟啊~”


    “这倒是,”李达啧啧两声,”你那血流一地的模样,老子只在凶案现场见过。”


    “话说砸我的东西是什么?不会是我真向后一倒,自己磕破脑袋的吧?这囚服上的破洞是我那二哥临时扯出来的,就在你来之前,你们锦衣卫也真有意思,犯人藏那么大一坨凶器也不管?不怕人家哪天搞暴动越狱,顺手也给你来一下?”


    “经费不足,诏狱年久失修,掉几个土疙瘩怎么了?”李达吹胡子瞪眼,“已经让杂役收拾了,再说了,谁能想到你们一家子自己人还互殴啊?”


    唐阙千优雅的翻了个白眼。


    魏大夫盯着他满头银针,怀疑自己扎过头了,刚才这小孩还谨慎小心,不敢多说一句,现在么……瞅一眼指挥使,魏大夫心想:莫非,他想引起指挥使的注意?光有手上功夫不算,还要亮一下打嘴炮的功夫?


    终于,在经过漫长的等待后,唐阙千终于停下了手中的石墨条,他长舒一口气,将画好的画像写递给孔雀……哦,不,是递给指挥使大人,“大人,请过目。”


    一张颇为俊美的脸呈现在纸上,李达惊呼:“你大爷的!这狗孙子的脸长纸上了?!”


    唐阙千拍怕他,“李大人,帮我把这几张竖着展开,上下拿稳了,还有这张空白草纸,也拿好了,放最上面。”


    “干吗?”李达问,在对方的要求下,画面背对烛光。


    唐阙千不会用毛笔写字,但勾画几笔不难,尽管握笔姿势无法让人恭维,可画出来的骷髅挺漂亮。


    “这是?”


    “那人的骨相,”唐阙千道:“我把这几张图重叠的位置勾出来,他再怎么易容,骨相也不会变,你们锦衣卫能人多,他跑不了了。”


    这是他从那网剧上得来的灵感,可惜没有红色笔墨,不然能更直观更清晰的表现出来。


    指挥使的目光在骷髅图上停留片刻,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不错。”


    李达忍不住小声嘀咕:“你小子还真有点门道,连这种法子都能想出来。”


    唐阙千嘿嘿一笑,“那是。”


    伸个懒腰,活动一下手腕,“没什么事我就去睡了,三位,晚安。”


    说完,整个人毫无预警的向后倒去。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我画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