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解卦签

作品:《提笔山河录

    姬樾伸手将那木签接过,唇角挂上了一丝温润的笑:“小先生不为我解卦么?”


    “以公子才智,想来这卦上所书,公子自己便能解。”小道士坦然的摇了摇头,却见姬樾反手将那木签收了起来,他好奇的歪了一下头,“公子不看看吗?”


    姬樾只道:“不急。”


    两人深邃的目光相撞,里面各带着不同的光辉。


    姬樾问道:“天色已晚,小先生欲往何处去?”


    “从来处而来,自然往去处而去。”


    姬樾抿了一下唇,那收在袖中的木签还带着几分原主人的温度,却在他手中逐渐变冷。


    片刻后,他朝着那小道士拱手一拜:“安好。”


    “我也不急。”小道士将木牌抱起,干脆举在手中,“公子还未付卦金。”


    ……


    那贩卖烟火的小贩今日生意出奇的好,满街的烟火照亮了这座寒城,果真是好一番的热闹景象。


    沐铭寸步不离的跟在姬樾身边 ,一副好奇的样子:“你真舍得用十金换这么一根木头?”


    姬樾看向眼前,高深莫测道:“说不定今后可以用上。”


    “行罢,你总是有主意的。”


    前方有几个身影浮现,他们手中举着烟火,在空中划出了一个圈,灿烂而又美丽。


    沐铭却不由的回头,只见那小道士抱着木牌,依旧站立在那处角落。


    夜色之下,月光打落在屋檐,小道士站着的地方全无光亮,只能模糊的看见他挥手的样子。


    好似在朝着他们告别。


    这一刻,沐铭觉得这人好像也不是那么讨厌。


    趁着沐铭回头的这一瞬间,姬樾将那木签从袖中划出了一点,只露出了那上面的卦文。


    并不长,准确的来说,只有一个字。


    但就是这一个字,让姬樾心头一震,他不由的发出一声嗤笑,但目光却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身旁的沐铭。


    沐铭半个身子都快扭过去,显然注意力并不在这个上面,而他的人就在自己身边。


    姬樾的心在这一刻落了地,他抬头看去,前方身影越来越近,是一男一女,带着一个孩童,女人正弯腰,握着那孩童的手,将烟火在空中划出一个美丽的弧度。


    而这两个大人,姬樾却是认识的。


    眼前的人带着笑,站在光中,有属于自己的快乐。


    他捏了一把那木签,然后毫不犹豫的将那木签掰断,随手丢在了路边。


    烟火肆意燃烧,划过的地方亮如白昼,只是在那木签上打落了一瞬,却照亮了木签上的那个字。


    那是一个“独”,如今正孤独的落在冰冷的长街之上,最后只会被踩进泥土之中,化为尘埃。


    映照在眼前的场景,却无比热闹。


    姬樾看着那前方其乐融融的身影,停下了脚步,没有再继续向前。


    灯火将影子拉的很长,他们一个人向前,一个看着后面。


    而光亮终究会汇集在一起,一同落在每个向往光明的人身上。


    那前方的人恰好转身,也看到了站在原地的姬樾,女人拉了一把男人,于是几个身影便就此站在了一起。


    “听闻你病了,何时醒的?身子不好还在夜风中瞎逛,不怕又爬不起来啊。”


    这女人正是如今依旧在沨阳做客的乐楚,她一只手牵着那孩童,手中的烟火在姬樾眼前划过,露出她那张灿烂的笑脸。


    乐楚身边,公子翌温笑而立,与姬樾的目光对在一起,两人皆点头示意。


    姬樾道:“就是因为躺的久了,觉得闷得慌,这才想出来看看。”


    乐楚嗯哼一声:“公子此般心境,可真叫我好生爱慕啊。”


    姬樾最怕乐楚说这几个字,瞬间感到头疼,他连忙转移了话题:“这位是谁家孩子,长得倒是和子翌有些相像。”


    “好眼光啊。”乐楚弯腰将那孩子抱了起来,“来序宝,这位是公子樾,可以叫姑父。”


    方才一直没有说话的公子翌却在这个时候开了口:“别瞎教孩子,惭愧,是我儿子。”


    “诶?”沐铭亲眼看着小道士隐去,再转身,对上了一双大眼睛,他十分好奇的眨了一下眼睛,“公子翌竟都有孩子了么?”


    公子翌淡淡道:“先前一直是他母亲照顾,况且我也只是在葙为质,这种事情,便也未曾对外言说。”


    姬樾看那孩子倒是可爱的紧,随手就将自己腰间的一枚玉佩扯下来塞到了乐序手中:“见面礼。”


    乐序一只小手中拿着未曾点燃的烟火,另一只手被塞了一个比自己手掌还要大的东西,却好似知道这东西十分贵重一般,小手捏的很紧,一张小脸也是笑的开怀。


    他将玉佩在乐楚和公子翌面前晃了一圈,啊啊了两声,又往自己的衣襟里面塞。


    公子翌道:“乐序,谢谢叔叔。”


    乐序听到自己父亲的话,连忙抱拳朝着姬樾弯身子,那玉佩塞了一半在怀中,差点掉出来。


    “不客气。”姬樾摸了一把乐序的脑袋,将玉佩往他怀里塞好,有些疑惑,“这孩子多大了。”


    公子翌:“三岁多。”


    姬樾看着乐序的小身板,眉头皱了一下:“看着有些小了,他不会说话么?”


    公子翌道:“小时候淘气,误吃了不该吃的东西,吃坏了脑子,便成这样了。”


    “可曾找医官看过?”


    “想来是看过的。”


    姬樾眉头皱的更紧了:“想来?”


    公子翌似是难以启齿,偏偏这个时候,乐楚也跟着凑热闹:“我也一直想问,序宝看着是个乖孩子,应该是不会淘气才是,还有序宝脖子上的红痕,手臂上也有伤痕,二哥!”


    在两个人带着几分质问的语气之下,公子翌只好无奈道:“我同孩子的母亲有些过节,孩子便也一直是他母亲带着,许久未曾见,抱回来的时候便已经是这个样子了。”


    乐楚好像是被气笑了一般,她一脸怜爱的看着乐序,然后对公子翌便是好一阵劈头盖脸的骂声。


    “就算是有过节,也是与那女人的过节,和孩子有什么关系!那女人莫不是个疯子,对自己的孩子也能下得去如此重手!乐翌,你简直糊涂死了!这是你亲儿子,我亲侄子,你是想要小孩子的命不成!”


    公子翌被自己亲妹妹骂的一脸的愁苦,抬头看向姬樾。


    姬樾却不看他,只是偏过了头,只剩下公子翌一人独立无援,被骂的狗血淋头。


    要说乐楚发作起来,还真没几个人拦得住,而公子翌也确实心中有愧,更是不敢多说什么。


    这个时候,一只小手缓缓伸了出来,乐序揪住了乐楚肩头的衣服,扬起一张小脸,摇了摇头。


    这番动作看的乐楚更加心疼了:“序宝都知道心疼你这个多年未见的父亲,你要是拿出当年对三哥的一点点好,也不至于如此失败!”


    公子翌实在是没办法:“小楚……这还在外面……”


    “你还知道在外面!”被这么一搅乱,乐楚想要继续逛的心思都没有了,她抱着乐序转身,“走序宝,别人不心疼你,小姑心疼你,我们回家,不和这群坏人玩,小姑给你报仇。”


    公子翌与姬樾站在一起,就这样被妹妹甩开,相对片刻,公子翌清了一下嗓子:“让两位见笑了,不知两位可有兴致来府上坐坐?”


    沐铭站在姬樾身边摇了一下头,低声道:“今日夜寒,你又大病初愈,若是再晚些,怕是又要不好。”


    姬樾轻声道了句无妨,抬头道:“恭敬不如从命。”


    几人便结伴入了公子翌府门。


    一盏姜茶端了上来放在姬樾眼前,公子翌看了在一旁抱着孩子玩的乐楚,只觉得乐序这小崽子,倒是出奇的讨喜。


    他坐在姬樾对面:“先暖暖身子,这两日你病着,我却碍于身份不好前去探望,如今见你病好,我便也放心了。”


    姬樾端起那姜茶喝了一小口,觉得有些涩,便将碗放在了右手边,只道:“劳烦记挂。”


    公子翌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那碗,神色微妙,却未曾对此事多言什么:“公子今日出来,可有什么收获?”


    沐铭经过上次竹林幽会,也知道他们相识,便知趣的没有进门,此时屋中只有几个姓乐的和姬樾在。


    姬樾便也并不藏着:“遇到一个有些意思的小道士,可惜未曾深交,想来他也应该有了下一站的归途。”


    公子翌脸色微变,带着几分微妙:“可是那个一卦要十金的小道士?”


    “你也遇到了?”


    公子翌点了点头,转头见乐楚与乐序玩的正投机,这才从袖中抽出来一支木签,那木签与小道士给姬樾的木签一样,皆是卦签。


    公子翌轻声道:“不仅遇到了,还得了一签。”


    姬樾看着那签,脑海中浮现的却是自己那个“独”字,这个小道士装模作样的解出这么一个字,让他觉得可笑。


    如今,他又会给公子翌什么呢?


    姬樾问道:“此签何解?”


    公子翌将那木签翻开,露出那上面的字,他道:“此签解做‘孤’”。


    姬樾手一顿,想要拿那签,伸出的手却无意间碰翻了桌上的姜茶,哐当一声,茶水四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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