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 1 章

作品:《王负剑

    深夜的燕都皇宫内,两个身影正欲秘密护送尚在襁褓的北燕皇子离宫。


    “二位兄弟,你们这是倒卖宫中之物吧?就给这么点儿?怕是还赶不上您二位此行的零头。”值守禁军见他们背后的包袱略显硕大,察觉有异,不愿放行。


    其中一人咬咬牙,把皇后赏的金锭掏出一块递过去,“这够了吧?”


    “够了,嘿嘿。”对方接过金锭掂掂重量,走到不远处与其他人耳语片刻,开门放行。


    出了皇宫,两人来到城西黑市坐上此前就已挑选好的马车,连夜离开燕都。


    漆黑夜晚的官道上,只有马蹄和车轮声。


    驾车之人名叫周启,另一人名叫郑修。


    他们此次奉皇后之命暗中护送唯一皇子离宫,因其年幼,皇后命他二人抚养其直至成年,再自行决定是否离去。


    朝堂侍卫多为权臣纪桓的眼线,用以监视皇帝。后宫则相对宽松,两人是侍卫中对皇后最为忠心耿耿之人。


    离开燕都的一路上尚算安稳,每逢两三个时辰,他们便要停下来喂皇子喝些米粥。直到天蒙蒙亮,再次喂米粥时,只听得郑修在车厢内惊呼一声。


    周启立即回头,“怎么了?”


    只见对方掀开车帘,怀中抱着婴孩,一脸的吃惊和不可思议。


    “殿下......殿下......”


    周启伸头望过去,这一望,整个人也呆住了。


    大燕的皇子......竟是个女婴!


    “方才、方才给殿下换尿布,这......”郑修语无伦次起来。


    “别慌!”周启果断道,“动作快些,咱们得尽快离开燕州。”


    手忙脚乱地给婴孩穿好衣物,郑修仍难掩面色震惊。


    坐回马车前,他问:“这事,你说陛下晓得么?”


    周启皱眉,“……玉牒编续前的那半个月里,殿下的乳母、内侍等人接连死亡,或许……是陛下所为。”


    “那,陛下便是存心将她改为皇子?”


    “应当是。”


    “权臣势大……难不成……陛下是要给这江山基业续续命?”


    说到这,郑修又想起一件事来,“前些日子,那个被陛下临幸过的宫女秋水,一直在凤翔宫外跪着,莫非就为今日之事?”


    周启点点头,“那几日我当值,秋水生产完大约一年,就去求皇后殿下送皇子出宫了。听旁人说,她是担忧孩儿将来死在权臣纪桓的手上。”


    “可皇后殿下怎会同意?”


    “你难道忘了?先太子童年时,便是被权臣之子推进宫中湖里淹死的。”


    “哦……这么一说,想来她对这小婴孩也起了恻隐之心吧。”


    郑修又接着道:“我听闻皇后殿下应允的当夜,秋水便投井自尽了,可惜啊……”


    “她若不自尽,这皇子失踪的黑锅该由谁来背?”


    语毕,两人不再说话。


    时间很快来到晚上,他们不敢在途中耽搁,便轮换赶车。但因着车上有婴孩,速度自然比寻常赶路慢下许多。


    深夜的官道依然只有这一辆马车行进的声音,可一个时辰后,车的后方便传来阵阵马蹄声,似有十几人。


    周启暗道不妙,连连挥鞭加快速度,没多久,这架马车便被追上了。


    那批人举着火把将马车包围,放眼望去均是禁军装束。


    郑修警惕地看着他们,“禁军!怕是冲着殿下来的。”


    左手按向腰间佩刀,周启向那些人高声道:“我兄弟二人奉皇命外出办差,竟劳烦禁军出动,不知为何?”


    对面一人策马向前,“你们私掳皇子,意欲何为?还不束手就擒!”


    “妈的,定是那宫门守卫报信!”郑修抽出佩刀,站在车前与禁军对峙。


    周启举刀护在车厢边,“纪桓的眼线倒是灵敏。”


    “冲还是打?”郑修没有回头,死死盯着面前。


    “先杀几个,然后才好冲出去。”


    “好!”


    话音未落,郑修当先发难,一刀砍向面前禁军座下的马腿关节,马匹吃痛人立而起,对方猝不及防摔落下来,还未起身便被割断喉咙。


    其他禁军迅速围上,周启击落一人,翻身上马在人群中来回冲杀又斩两人。


    但双拳难敌四手,一番苦战后,他大喊道:“走!”


    郑修会意,立刻跳上马车扯起缰绳,“驾!”


    周启策马在前方冲开缺口,而后又绕到车尾断后,两人就这样一路逃一路杀,待逃离燕州时,身上都已是血迹斑斑。


    他们不敢停歇,继续向北方疾驰。


    不知过了多久,来到一处山脚人家,郑修上前扣门,这家是一户农户,仅有夫妻二人。


    见他们身上都是血迹,农户夫妻被吓了一跳。女人瞧周启怀中还抱着婴孩,便壮着胆子说:“两位军爷,不妨先给这孩子吃些东西罢。”


    忍住小腿剧痛,周启坐下来将孩子交给女人,接着从随身的包袱中取出衣物和金疮药。


    女人轻轻拍打着婴孩,把晌午剩下的一点饼掰开用水泡软喂过去,但婴孩却不肯吃。农夫战战兢兢地坐在一旁,世道混乱,他不知面前二人的到来究竟是福还是祸。


    休整完毕,两人准备动身,此时,郑修看看这对夫妻,转头问周启:“留么?”


    后者明白此言何意,若是留农户夫妻活命,只怕追兵追到这里之后会暴露他们的踪迹。想到这,他面色平静地摇头。


    看到此景,农夫立即跪下来连连作揖,“求求军爷!小人夫妻一辈子没做过坏事,今日也未得罪军爷,求军爷饶我们一命!”


    郑修上前一把扯起农夫拖进屋后的山林里,女人浑身抖如筛糠,却没有开口求饶,仿佛知道自己难逃一死。


    掩埋完农户夫妻的尸身,两人将换下的侍卫装束一把火烧掉,而后启程,向辽州驶去。


    *


    一个月后,马车抵达辽州春源郡。


    “这穷乡僻壤的,咱们还不如去南齐。”郑修驾车说道。


    一个月里再无追兵,大约是已经失去了二人的踪迹,进入春源郡后,他们便放松下来。


    周启抱着婴孩,望向路边的稻田,“南齐边境的昆州刺史起兵造反,正乱着。”他低头看看皇子,“大燕虽也在打仗,可暂且打不到辽州来。”


    “我一直疑惑,皇后殿下为何让咱们来辽州?”


    “纪桓曾任关东大行台,即便他已迁往燕都,但此处是他的老巢。”周启徐徐道,“这叫,灯下黑。”


    郑修点点头,“皇后殿下思虑周全,否则咱们岂不是成了闷头苍蝇。”他继续驾车,“你的腿可好些了?”


    看着小腿上的简略包扎,周启神色暗淡一瞬,“兴许,以后都要瘸着了。”


    “总归是还能行走。”郑修出言安慰。


    “嗯。”周启不再作声。


    几天后,两人路过平安乡,未作停留,直到抵达黄沟村才决定在此地落脚。


    山沟沟里莫名出现一辆马车太过显眼,才一进村就被村民注意到。很快便有人去通知里正,其余一群村民围着马车好奇又警惕地打量。


    不多时,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便在几人簇拥下走了过来。


    周启下车向前,朝老者行礼道:“我们兄弟二人打从南边庆州逃难来,庆州战乱四起,一路上好不容易才寻到这处安全地方,望您能好心收留。”


    “是啊。您瞧,我兄弟这腿便是逃难时被抢掠的士兵打瘸的,请您行行好。”郑修躬身行礼。


    老者上下打量了两人一番,注意到周启怀中的婴孩,便问道:“这孩子......?”


    周启说:“实不相瞒,我们原是庆州一富商的家仆。主家被破城的军队洗劫一空,全家惨死,独余这一位小郎君。夫人临终托孤,叫我们兄弟务必带郎君活命。”


    老者闻言点点头,“那可有什么东西能证明你们所言不假?”


    “这......”郑修一愣,他们此行只带了金锭和衣物吃食,总不能将象征官职品级的鱼符给对方看。这乱世并非人人都有似古时照身帖一般的物什,又该用何物自证身份?


    低头思索片刻,周启回到车边从包袱中取来一块玉佩。


    见他拿着像是玉佩一样的物品,郑修的心都快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了,暗自想,可千万别拿那块羊脂玉,那上面雕刻的龙纹叫这帮村民瞧见还不得吓翻了天去!


    “您看,这是我们主家的家传玉佩。”周启将碧绿玉佩交给老者,这是他某次在外随手买来把玩的,眼下用来充作自证之物却是刚刚好。


    老者接过玉佩细细看过,交还给他,“都是苦命人,你们要在此避祸也可,不过,现下并无空置的房屋供你们居住,恐怕要你们自己想法子了。”


    “好,多谢您了。”周启再次行礼。


    “我姓吴。”老者笑道。


    此时一名壮汉接话道:“叫吴老便好,我们都这么叫。”


    “可今晚,咱们住哪?”郑修开口问周启。


    “没事儿,我叫些人手,帮你们先盖间茅草屋。”壮汉拍着胸脯豪气道,“这几日,你们便去住我家,反正我家只我自己,挤一挤还是睡得下的。”


    周启一笑,向对方说:“那便麻烦这位兄弟了。”


    壮汉摆摆手,“不麻烦。”他转身招呼上几个汉子,一同往山里去了。


    后续如果卡文,会改为周更。


    本文一定会写到完结,因为这个故事已经构思一年多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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