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求生
作品:《玫瑰战争》 就是现在!
就在克里斯特因为要选择岔路,而下意识地减速的瞬间,安迪的身体,猛然发力!
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将自己的身体,狠狠地撞向了身旁那个毫无防备的男人!
“你干什么?!”
克里斯特发出一声惊怒的尖叫,下意识地想去稳住方向盘。可一切,都太晚了。
失控的汽车,像一头脱缰的野马,瞬间脱离了正常的轨道,一头撞断了路边的护栏,向着公路旁那片深不见底的、黑暗的森林,翻滚着,冲了下去!
天旋地转。
金属的撕裂声,玻璃的破碎声,与她自己的尖叫声,混杂在一起,成了她耳边唯一的声响。
克里斯特因为中途停车捆绑她,早已解开了自己的安全带。这个致命的疏忽,让他在汽车翻滚的第一时间,便被一股巨大的惯性,从破碎的前挡风玻璃里,狠狠地甩了出去,当场死亡。
而安迪,虽然被安全带牢牢地固定在座位上,却依旧在剧烈的翻滚与撞击中,被甩出了车外。
当一切终于归于沉寂时,她仰面躺在冰冷的、混杂着玻璃碎渣与泥土的草地上。
她能清晰地听到,不远处的高速公路上,依旧有车辆呼啸而过的声音。
可是,没有人发现这里发生的惨烈车祸。
没有人,停下来查看。
她身受重伤,胸口传来一阵阵撕裂般的剧痛,让她几乎无法呼吸。左腿也无法动弹,剧烈的疼痛让她晕了过去。
当安迪再次从一片混沌的黑暗中恢复意识时,迎接她的,是加州清晨那带着一丝凉意的、刺眼的阳光。
鸟鸣声,在耳边清脆地响起。
高速公路上,依旧有车辆呼啸而过的声音,遥远得像是来自另一个世界。
一切,都仿佛只是一场噩梦。
然而,当她试图微微动一下身体时,那从胸腔和左腿传来的、撕心裂肺般的剧痛,却瞬间将她拉回了残酷的现实。
她还活着。但她也,被困在了这里。
昨天那场惨烈的车祸,除了她和那个早已冰冷的凶手,似乎并没有第三个人知道。她躺在这片远离公路的、隐蔽的林地里,像一只被折断了翅膀的、无人问津的蝴蝶。
一股巨大的、冰冷的绝望,在那一刻,几乎要将她吞噬。
她想起了妈妈......妈妈还在国内等着我,我不能死在这里。
还有温蒂。那个还在小小的出租屋里,等着她签回租房合同、带给她新生希望的女孩。如果自己死在了这里,那温蒂……温蒂该怎么办?
她又想起了陆景深。
那个男人,用了一年的时间,将她从一个只懂得纸上谈兵的“聪明人”,淬炼成了一个可以在荒野中生存的“战士”。他曾无数次,在她耳边,用那种不带任何感情的、却又无比可靠的声音,反复地强调着同一句话:
“在任何时候,都不要放弃。”
他的声音,像一道光,瞬间穿透了她心中那片名为“绝望”的、厚重的乌云。
是的,她不能死。她必须自救。
安迪强忍着剧痛,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撑起了自己的上半身。她靠在一棵巨大的、长满了青苔的红杉树干上,开始冷静地,审视着眼前的残局。
那辆黑色的土星轿车,早已在翻滚中变成了一堆严重变形的、冒着黑烟的废铁。克里斯特的尸体,就在不远处,以一种扭曲的姿态,挂在一棵断裂的树杈上,鲜血,染红了身下的那片蕨类植物。
安迪强迫自己移开视线,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那堆废铁上。
她看到,在变形的引擎盖下,裸露出了一截还算完好的火花塞。
她想起了在雪原上,陆景深曾教给她的话:“如果有一天,你所有的工具都丢失了,记住,一辆废弃的汽车,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工具箱。比如这个,”他当时指着越野车的引擎,对她说,“火花塞外围的这层白色陶瓷,是世界上最坚硬的材料之一。砸开它,你就能得到一块‘忍者石’,它的硬度,足以让你砸开任何车窗。”
安迪的眼中,重新燃起了一丝希望。
她开始在身边,摸索着坚硬的石头。每一次的移动,都牵扯着胸口和腿上的伤口,带来一阵阵让她几欲昏厥的剧痛。但她死死地咬着牙,将所有的呻吟都咽回了肚子里。
终于,她找到了一块大小合适的、带着棱角的岩石。她用尽全身的力气,一下,又一下地,砸向那截白色的陶瓷外壳。
“铛!” “铛!”
清脆的、金属与陶瓷碰撞的声音,在寂静的林间,显得格外刺耳。
终于,在不知敲打了多少次之后,那层坚硬的陶瓷外壳,应声碎裂,露出了里面黑色的电极。一块小小的、却无比坚硬的、带着锋利断口的“忍者石”,落在了她的手中。
她没有片刻停歇,又拖着那条早已失去知觉的左腿,一点一点地,爬到了车门边。
“砰!”
只一下,那扇看似坚固的车窗,便被“忍者石”轻易地砸开了一个缺口。
她小心翼翼地,用石头将所有的玻璃碎渣都清理干净,然后,艰难地,探身进去。
她的随身包,被克里斯特随意地丢在了后座上。包里,有她和钥匙串在一起的、那把锋利的折叠刀。
当她的指尖,终于触碰到那个熟悉的、帆布质感的背包时,一股巨大的、劫后余生的狂喜,充满了她的内心。
然而,就在她准备将背包拿出来时,她的目光,被后座远处,一个银色的金属罐子,吸引住了。
是轮胎密封剂。
她又想起了陆景深。
那是在胡德山的森林里,他曾指着越野车的后备箱,对她说:“在野外,求救信号,比食物和水更重要。声音,是传播得最远的信号。如果你的手机没电了,记住,用这个东西,制作一个求救汽笛。”
他当时,详细地,向她演示了如何用小刀,将轮胎密封剂顶端的塑料管切割下来,再用一块削好的、中间留有缝隙的小木块塞进去,制作成一个简易的、可以吹出尖锐声响的哨子。
“然后,”他当时说,“把它接到轮胎的阀杆上,拧开开关。只要轮胎里还有气,它就会替你,二十四小时不停地,吹响求救的号角。”
可那个罐子,离她太远了。以她现在的状态,根本不可能爬到后座去拿。
安迪看了一眼车外那些被撞断的、长短不一的小树苗,一个计划,在她脑海中,迅速成形。
她先是用折叠刀,割断了还绑在自己手腕上的、那截早已嵌入皮肉的绳子。然后,她又极其艰难地,爬到那些断裂的树苗旁,挑选了一根最长的、还算结实的树枝。
她用折叠刀,将树枝的前端削尖,又用从车里扯出的电线,在顶端,制作成了一个简易的、可以收紧的套索。
一个简陋的套索杆,完成了。
她躺在地上,一次又一次地,用尽全身的力气,将那个套索杆,伸向后座的那个银色罐子。
失败,重来。失败,再重来。
汗水,混杂着血水,早已浸透了她的衣衫。每一次的尝试,都让她本就脆弱的身体,濒临崩溃的边缘。但她那双美丽的、早已被痛苦浸透的眼眸里,却燃烧着一簇从未有过的、倔强的火焰。
终于,在不知尝试了多少次之后,那个套索,精准地,套住了那个银色的罐子。
她猛地一收紧,将那个承载着她所有生之希望的罐子,一点一点地,拖到了自己面前。
接下来,是更精细、也更艰难的工作。
她按照陆景深教过的方法,用颤抖的、却异常稳定的手,切割着那个小小的塑料管,又用一块木片,雕琢着那个决定成败的、小小的木块。
当她终于将那个简陋的哨子组装完毕,放到嘴边,吹出第一声虽然微弱、却异常尖锐的声响时,她的眼泪,再也抑制不住地,流了下来。
她将哨子,紧紧地,接在了离她最近的、那个还算完好的轮胎的阀杆上。
“——咻!”
一声极其尖锐的、穿透力极强的哨声,瞬间划破了这片森林的死寂,向着远方的高速公路,不知疲倦地,传送出去。
只要有车经过,只要有人听见,她就有救了。
做完这一切,安迪再也支撑不住,彻底地虚脱了。剧痛、疲惫、饥渴,像潮水般,将她淹没。
就在这时,天,阴了。
几滴冰凉的雨点,落在了她滚烫的脸颊上。
下雨了。
安迪看着那片瞬间变得阴沉的天空,心中,却生出了一丝感激。
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那块从车里扯出的、带着巨大logo的橡胶车垫,用几块石头和树枝,支撑成一个可以汇聚雨水的、倾斜的凹槽。
很快,清澈的、带着一丝草木气息的雨水,便顺着凹槽,滴落下来,汇聚成了一小汪生命之泉。
她贪婪地,喝着那救命的雨水。
雨,来得快,去得也快。
雨停后,太阳,又重新钻出了云层。加州那炽烈的、毫不留情的阳光,炙烤着这片潮湿的森林。
安迪的身体,却感觉越来越冷。
她知道,这是失温的征兆。
她需要火。
她再次将目光,投向了那堆废铁。她用石头,砸开了离她最近的、红色的汽车尾灯。
她记得,陆景深说过,尾灯那碗状的、银色的反光碗,是天然的、最完美的聚光器。
她在一根小棍子上,夹上一点从自己口袋里翻出的、干燥的纸巾碎片,作为引火物,然后,将它放到反光碗的正中间。
她调整着角度,让正午的太阳,通过那个红色的“滤镜”,精准地,聚焦在那个小小的、白色的纸巾上。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终于,在一片死寂中,一缕微弱的、带着焦糊味的青烟,袅袅升起。
那点引火物,开始闷烧,很快,便变成了一小颗通红的、滚烫的火烬。
安迪小心翼翼地,像守护着全世界最珍贵的宝藏一般,将那颗小小的火烬,放到了她早已准备好的一小撮干燥的枯草里,然后,用尽全身的力气,轻轻地、持续地,吹着气。
“呼……” “呼……”
终于,在一片微弱的青烟中,一簇小小的、橙黄色的火苗,欢快地,跳跃了起来。
安迪看着那簇火苗,笑了。那笑容,苍白,虚弱,却又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无与伦比的美丽。
她有了火。
有了火,就有了温暖,有了希望。
她还能做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