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喜怒
作品:《玫瑰战争》 夜,深了。
窗外的京城,早已褪去了白日的喧嚣,沉入一片由霓虹与星光织就的、静谧的梦境里。而陆景深房间里的那张大床,却刚刚迎来一场最温柔的风暴。
一朵被疾风骤雨催开到极致的娇艳玫瑰,在雪地里毫无保留地盛放。
晶莹的薄汗,浸湿了她紧贴着鬓角的碎发,也从她挺翘的鼻尖缓缓滑落,像清晨花瓣上最纯净的、颤动的露珠。她微微合着眼,长长的睫毛如蝶翼般不安地颤动,精致的眉间微蹙,显露出一种全然沉溺其中、又脆弱得不堪一击的迷人模样。雪白的脸颊,早已染上了最深的胭脂色,与乌黑的发丝形成了动人心魄的对比。而她微启的红唇里,溢出的是带着甜腻哭腔的、动情的呼唤,一声声,一声声,都是那个溢满她心田的名字:
“景深哥哥……嗯……景深哥哥……”
那声音,娇软,妩媚,像传说中引诱水手迷航的、海妖的歌声。每一个音节都带着致命的钩子,让人心甘情愿地,放弃所有的抵抗,沉溺在这片名为她的、溫柔的海洋里,永不靠岸。
当一切终于归于平静,林晚像只慵懒的猫,软软地枕在陆景深结实的臂弯上。他用修长的手指,一下一下地,轻抚着她光洁的背脊,那动作,带着安抚,也带着餍足后的眷恋。
房间里很安静,只听得到彼此平复后的呼吸声。窗外的月光,透过没有拉严的窗帘缝隙,在天花板上投下一道清冷的、皎洁的光带。
氛围,温暖而静谧。
就在这份静谧中,林晚下了一个很大的决心。
她状似不经意地,在他怀里蹭了蹭,用一种带着一丝慵懒的、还残留着沙哑的嗓音,轻声开口:
“景深哥哥……”她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你……你还记得小雅吗?……就是之前,我求过你的那个女孩。”
陆景深抚摸她背脊的动作,瞬间顿住了。
房间里的温度,仿佛也在那一刻,骤然下降了几分。他没有立刻回答,那沉默,像一张无形的网,充满了压迫感。
许久,他才用一种听不出任何情绪的、平淡的语气反问:“提她做什么?”
“我只是……”林晚能感觉到他身体的僵硬,但她还是鼓足了勇气,继续说了下去,“我只是在想,如果……如果她还活着,你可不可以……”
“晚晚。”陆景深冷冷地打断了她的话。
他缓缓地坐起身,将她也从床上拉了起来,让她面对着自己。窗外清冷的月光,照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里,所有的温柔都已褪去,只剩下一片冰冷的、不容置喙的漠然。
“我不喜欢我的女人,”他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像个同情心泛滥的圣母。”
他伸出手,轻轻地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看着自己,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残忍的警告:“泛滥的同情心,是能攻击你、攻击我、攻击整个陆家的弱点。安然因为她,差点没命。这就是她必须要付出的代价。”
“可是……”
“没有可是。”他的声音,冷得像冰,也硬得像铁,“林晚,记住,我的家人,就是我的底线。任何人,触之必死。”
林晚的心,被他这句充满了血腥味的话,狠狠地刺了一下。
她看着他眼中那份不容置疑的狠厉,一个纠缠了她许久、让她夜夜难安的恐惧,终于还是不受控制地,从心底最深的角落里,浮了上来。
她必须得承认,虽然理智一直在提醒自己要清醒,不要沉溺,可陆景深这场长达近一年的“熬鹰之旅”,无疑是成功的。他用最霸道的方式,将他陆景深,再一次,狠狠地烙印在了她的心底。
即使伤痛刻骨,即使千防万防,她……还是再一次,爱上了他。
也正是因为这份爱,那份源于前世的恐惧,才变得愈发清晰,也愈发致命。
她看着他,那双美丽的眼眸里,渐渐氤氲起一层薄薄的水汽。她用一种近乎颤抖的、带着一丝自虐般决绝的声音,问出了那个她最害怕知道答案的问题:
“如果……如果是我呢?”
“如果,我也跟小雅一样呢?”
陆景深好看的眉头,瞬间紧紧地蹙起:“什么一样?”
“如果……”她的声音,因为恐惧而变得破碎,“如果我也爱上了苏慕白,如果安然姐姐,也是因为我而自杀……你……你是不是……也要把我……扔去缅北?”
话音落下的瞬间,房间里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陆景深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没有她预想中的暴怒,甚至连一丝多余的情绪都没有。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她,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像两个瞬间凝固的、漆黑的深渊,将所有的光都吸了进去。
空气,仿佛在那一刻,被彻底抽干了。
这比任何歇斯底里的暴怒,都更令人不寒而栗。
他缓缓地、缓缓地,松开了捏着她下巴的手,转而,用一种近乎情人爱抚般的、轻柔的姿态,抚上了她纤细的、脆弱的脖颈。
他的指尖,冰冷得像淬了毒的铁。
“永远,”他的声音,很轻,很慢,像情人间的呢喃,却又带着一种能将人灵魂都冻结的、极致的冷酷,“不要从你嘴里,说出爱上了别的男人。”
他的拇指,轻轻地、带着一种审视般的力道,按在了她颈动脉的位置,感受着那脆弱的、因恐惧而加速的搏动。
“也永远,”他俯下身,鼻尖几乎要贴上她的,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恶魔般的低语说,“不要用这种假设,来试探我。”
窒息感,并非来自物理的压迫,而是源于心理的、绝对的恐惧。林晚感觉自己像一只被毒蛇盯住的、动弹不得的青蛙,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大颗大颗的泪珠,不受控制地,从她惊恐的眼眶里滚落下来,砸在他那只抚在她脖颈上的、冰冷的手背上。
滚烫。
那泪珠,似乎惊扰了他。他眼中的寒冰,似乎出现了一丝微不可察的裂痕。他缓缓地松开了手。
“咳……咳咳……”
林晚剧烈地咳嗽起来,眼泪流得更凶了。
陆景深看着她脖子上那片因为自己而泛起的、淡淡的红痕,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再次伸出手,似乎想去安抚。
然而,就在他的指尖即将碰到她皮肤的瞬间,林晚却像一只被惊吓过度的幼兽,条件反射般地,猛地向后缩了一下,避开了他的触碰。
这个细微的、充满了恐惧的躲避动作,让他眼中那刚刚出现一丝裂痕的寒冰,在这一刻,彻底碎裂,露出了底下更深、更黑暗的、疯狂的占有欲。
他没有再说话,只是用一种近乎粗暴的力道,将她的双手牢牢地擒在她的头顶。
“林晚,”陆景深死死地盯着她,那眼神,像一头即将捕食的、受伤的野兽,“你永远,都不可以拒绝我。否则,你不会想知道后果。”
白刃进,红刃出,刀刀见血。
“啊——!”
林晚发出一声惨叫,她奋力地挣扎,却只换来了他更疯狂、也更痛苦的折磨。
恍惚间,她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地狱般的、充满了血腥与暴力的缅北。她已经看不清上方男人的脸了,分不清他到底是陆景深,还是那些曾经伤害过她的、面目狰狞的恶魔。
她感觉自己,像一个破布娃娃,正在被一点一点地,彻底撕碎。
好痛…… 好怕…… 好黑……
最终,她在无边的黑暗与痛苦中,彻底地,晕了过去。
第二天,清晨六点。
生物钟,像一把刻入骨髓的、最残忍的刀,准时地,将林晚从一片无边无际的、混沌的黑暗中唤醒。
陆景深已经不在了。
身侧的床铺冰冷,仿佛昨夜那场充满了惩罚与占有的、极致的暴行,只是一场她自己的噩梦。然而,当她试图微微动一下身体时,那从四肢百骸深处传来的剧痛,却又无比清晰地,将她拉回了残酷的现实。
昨天的记忆,像破碎的玻璃碴,一片片地回笼,割得她鲜血淋漓。
她低头,看到自己身上已经被清理过了,甚至连那些最不堪的伤口,都被细致地涂抹上了冰凉的药膏。
那份施暴后的、冷静的“体贴”,比任何道歉,都更令人不寒而栗。
厚重的窗帘,被人严严实实地拉上了,将清晨所有的光都隔绝在外。整个房间,漆黑一片,像一座密不透风的、华丽的坟墓。
林晚没有起身,没有去拉开窗帘,甚至没有再动一下。她就那样静静地躺在床上,睁着那双空洞的大眼睛,一动不动地,凝视着天花板上那片虚无的黑暗。
她任由那粘稠的、令人窒息的黑暗,将她整个人都席卷、吞噬。
时间,似乎失去了意义。
不知过了多久。
房门“咔哒”一声,被轻轻地推开了。一道光,从门缝里挤了进来,打破了室内的死寂。
是陆安然的身影。
她端着一个精致的食盒,踮着脚,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
“晚晚,”她走到床边,压低了声音,“我哥出门了,他让我来看看你,给你带点吃的。”
见床上的人没有任何反应,陆安然有些不安地、小声地试探道:“那个……我哥他……是不是又欺负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