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表白

作品:《玫瑰战争

    陆景深,那个永远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男人,那个情绪内敛到近乎冷酷的男人,竟然……竟然放声大笑了起来。


    那不是敷衍的轻笑,而是发自胸腔的、畅快淋漓的大笑。笑声爽朗而富有磁性,震得整个车厢都在嗡嗡作响。他甚至因为笑得太厉害,不得不将车速放缓,单手扶着额头,肩膀控制不住地耸动着。


    陆安然彻底看呆了。她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那个仿佛被“魂穿”了的哥哥,一时间,竟忘了自己身在何方。


    她当然不会懂。


    陆景深在听到那句话的瞬间,就已经明白了所有。


    这根本不是他那个天真单纯的傻妹妹能说出的话。这字里行间的机锋,这四两拨千斤的巧劲,都带着另一个女人独有的、清晰的烙印。


    林晚。


    他几乎能立刻在脑海中勾勒出完整的画面:林晚躺在床上,用一种看似无害的、分享闺蜜悄悄话的语气,将这句“反击”的武器,不着痕迹地塞给了他那毫无心机的妹妹。


    她这是在干什么?


    她在明目张胆的挑拨离间。


    这个认知,非但没有让陆景深感到丝毫的愤怒,反而让他觉得……可爱到了极点。


    那个前两天还在自己面前哭得肝肠寸断、脆弱得仿佛一碰就碎的女孩,那个他以为已经被自己彻底磨平了棱角的猎物,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开始了她的小小反击。


    有趣。


    实在太有趣了。


    他笑得,是她那藏在温顺外表下,从未被真正驯服的、狡黠的灵魂。


    高烧后的第三天,林晚的身体彻底痊愈。清晨六点,她再次准时睁开眼,只觉神清气爽,那场病痛仿佛一场涤荡,带走了身体里最后一丝疲惫与杂质。


    陆景深对她的训练,没有因为这场病而有半分减免。冰冷的器械,挥洒的汗水,酸痛的肌肉……一切如常。


    只是,某些东西,到底还是不一样了。


    朝夕相处的日子,像一把最精细的刻刀,将陆景深这个男人,在她面前一层层地剥开。林晚不可避免地,窥见了他那冷硬外壳下,更深邃、也更危险的内核。


    他远不是一个军校生那么简单。他拥有着极其丰富的实战经验,那是在真正的枪林弹雨中淬炼出的、深入骨髓的杀伐果断。他会在某个训练间隙,看着国际新闻,用最平淡的语气,精准地预判某个小国即将发生的政局动荡;他会在深夜的书房里,与她温存过后,披上睡袍,处理一份关于海外多处稀有矿产收购与托管的加密文件。他对各国风俗、政经局势了如指掌,对各种战略武器如数家珍。


    他是一头蛰伏在都市中的猛兽,这座别墅,只是他无数巢穴中最不起眼的一个。


    林晚将所有震惊都藏在心底,她表现得像一株最无害的植物,从不主动探听,从不好奇询问。她只是安静地观察,安静地吸收,将这个男人的复杂与强大,一点点地,拼凑成一个完整的、让她愈发警惕的版图。


    而那场高烧带来的情绪崩溃,也再没有发生过。林晚重新为自己筑起了坚固的防线,只是这一次,她学会了在那坚硬的壁垒上,开一扇小小的、可以透进微光的窗。


    接下来的日子,训练的进展顺利得超乎想象。


    她的进步,清晰得有迹可循。那是一种破土而出的、惊人的生命力。


    最初,结束了一天训练的她,像一朵被暴雨打蔫的花,只能软在陆景深怀里,由他抱着去沐浴,甚至在吃饭时都会控制不住地闭着眼打瞌睡。慢慢地,她开始能自己撑着墙壁走进浴室;再后来,她已经能在晚餐时,与他闲聊几句当天的新闻;到最后,她甚至还有精力,在饭后靠在他怀里,陪他挑选一部节奏缓慢的文艺片。


    夜间的国家故事时间,更是成了她进步最快的证明。


    从最开始,听英国的故事要被折磨整整一周,到后来,当她的体能与日俱增,她开始不满足于一夜一国的龟速。某个夜晚,当陆景深结束了对“埃及”的讲述,正准备放过她时,她却主动翻了个身,用那双被浸润得水光潋滟的眼眸看着他,声音带着一丝沙哑的、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引诱:


    “景深哥哥,我今天……还有精力,再听一个,好不好?”


    那一刻,看着她主动投怀送抱的模样,陆景深眼中的**,几乎要化为实质。他自然乐意至极。


    于是,进度从一夜一国,到一夜两国,甚至在她体力最好的时候,达到了一夜三国的惊人速度。


    当别墅日历翻到第187天时,最后一个国家“津巴布韦”的故事,在他低沉的讲述和她压抑的喘息中,落下了帷幕。


    194个国家,187天。这个速度,远超陆景深的预期。他看着身下这个被他亲手调教得愈发璀璨、愈发迷人的女孩,心中的沉迷,早已深入骨髓,无药可救。


    第188天,是验收成果的日子。


    格斗场上,林晚的身影不再是当初那个只懂狠辣却毫无章法的“野路子”。她的动作,兼具了力量与美感,像一头优雅而矫健的雌豹。她的身体曲线,因为高强度的锻炼,变得玲珑有致,每一寸都充满了力量感。


    这一次,她在他手下,撑过了整整二十招。


    当陆景深最后将她压在草地上时,看着她那张因剧烈运动而泛着薄红、双眸亮得惊人的脸,他知道,这只被他圈养的雏鹰,羽翼,已经初步丰满了。


    而他们之间的鱼水之欢,也早已不是最初那般充满了征服与掠夺的意味。他依旧强势,依旧充满了令人窒息的占有欲,但那份强势之下,却多了一份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小心翼翼的珍视。


    林晚在他面前,虽然依旧会羞怯,但那份羞怯里,却多了一丝若有似无的迎合。只是,在那迎合的最深处,还埋藏着一丝连她自己都试图忽略的、被伪装压制住的恐惧。她害怕他突如其来的暴怒,害怕他那能轻易将她所有努力都碾碎的权力,更害怕自己会像前世那样,再一次,在一份致命的温柔中彻底沉沦,万劫不复。


    然而他们像两棵被强行捆绑在一起的藤蔓,在日复一日的缠绕中,竟真的开始血脉相连,密不可分。她熟悉了他身体的每一个反应,他也摸透了她所有的敏感点。


    林晚甚至没有发现,自己不知从何时起,会在某个他晚归的深夜,下意识地等待;会在某个他因处理公事而蹙眉时,不自觉地感到心疼;会在这场极致的欢愉中,恍惚间竟生出一丝……沉溺。


    出发去荒野的前一天,吃完下午三点的那顿饭后,陆景深带着林晚,开始整理他们即将携带的装备。


    客厅的地毯上,铺满了各种专业得令人眼花缭乱的工具。林晚还是第一次,看到陆景深这样亲力亲为地,做着如此琐碎的事情。他单膝跪地,专注地检查着每一个扣环,擦拭着每一把刀具,那副认真的模样,仿佛在对待一件神圣的艺术品。


    看着林晚那有些惊讶的表情,陆景深失笑,起身,将蹲在自己旁边看得出神的她,一把拉入怀里。


    “记住了,”他圈着她,下巴抵在她的发顶,声音低沉而郑重,“对自己生命至关重要的东西,一定要自己亲手整理,永远不要假手于人。”


    他拿起一把闪着寒光的瑞士军刀,在她面前展开,耐心地为她讲解每一个部件的用途;又拿起一捆坚韧的登山绳,教她如何快速地打出最牢固的结……


    当两人兴致勃勃地将所有装备都整理完毕时,窗外,已是月华初上,庭院里的草丛中,缀满了星罗棋布的萤火虫。


    陆景深拉着她的手,走到了后院那方被月光笼罩的温泉池边。


    两人除去衣物,缓缓滑入温润的泉水中。水汽氤氲,模糊了彼此的轮廓,也模糊了现实的边界。


    陆景深将她拥入怀里,让她枕着自己的手臂,两人一起抬头,仰望着那片点缀着无数碎钻的、丝绒般的夜空。


    “看到那七颗最亮的星了吗?那是北斗七星。”他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温柔,“用勺口的那两颗星,连成一条线,延长五倍的距离,就能找到北极星。无论你在哪里迷了路,只要找到它,就能找到方向。”


    他拥着她,用一种从未有过的耐心,给她讲解如何通过星象辨识方位。没有训练,没有索取,只有纯粹的分享与教导。这一刻的气氛,温馨得不可思议,有一种与世隔绝的、岁月静好的感觉。


    当陆景深讲完,低下头,看向怀里的林晚时,正好对上了她那双仰望着他的、亮得惊人的眼眸。那双眼睛里,映着漫天的星辰,也映着他清晰的倒影。


    四目相对,空气仿佛凝固了。时间,在这一刻,被无限地拉长。他们静静地望着对方,仿佛要将彼此的灵魂,都望进心底。那眼神的交汇处,似乎真的能拉出甜蜜的、闪着光的丝线。


    陆景深缓缓地、缓缓地低下头,温柔地吻上了她的唇。


    那是一个,不同于以往任何一次的吻。没有**驱使的急切,没有攻城略地的掠夺。那个吻,轻柔得像月光拂过水面,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纯粹的珍视。


    就在两人唇瓣相贴的瞬间,陆景深微微退开一丝,额头抵着她的,用那双盛满了星光的、深邃的眼眸,一眨不眨地,凝视着她。


    他用一种极其郑重的、仿佛用尽了一生勇气的语气,一字一句地,清晰地说:


    “我爱你,晚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