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千辛万苦岳时归家
作品:《春喜上眉梢》 好在林大人辞官后,衙里下派的事少了许多。林来荀一日有半日得空闲,有时也只是处理简单公务,大多时看着雯岐四人练手。
雯岐对自己处境十分不满,一组五个人,四个女的围住自己,有一日对户本蕙问道:“学里男的都死绝了么,为什么偏偏是你们?”
户本蕙笑着朝他翻白眼:“怎么会,是我们三人压住了将近二百名学生考出来而已,眼前你面前的分别是武考的前三名。为什么没有男的来,当然是因为剩下的一百九十七名男的女的都不如我们呀哥哥。你不说我都忘却了,不如我们三人的,男的数目可比女的多多了。”
袁峤抛出一块砖,也戏谑道:“哥哥,是你问的男的不中用呀。否则是他们不想来么?当然是考不过我们呀。我们考武班时,女子分数体力要求都比男子高多了,考官说了,男的后劲儿大。可就算这样,我们还是踩下去了很多男的。”
陈莺旳一直知他频频向林来荀发难,给她气受,此刻有心为她出口气,也道:“别老问一堆有的没的不干活,你也忒娇气了些。茶要好茶,饭要好饭的,属实难伺候。碰到脏活累活又舔着脸皮躲我们后边,就一张嘴不肯闲下来,不是怨这个就是怨那个的。你别瞎琢磨了,不光学里男学生不如我们,你自个儿也不如我们,思量思量自己。”
雯岐气急,举刀向陈莺旳道:“来战一次,看谁不如谁!”
户本蕙道:“她是第一,你同她对打必输无疑。不如同我较量,我是三人中最差的。”
雯岐死命不听,缠着陈莺旳非要一较高下。
袁峤摆手:“哎呀好了好了,别像个男人一样易怒。”
户陈二人忍不住笑将起来,把雯岐气得着不着北,提刀对着陈莺旳乱砍。其余二人笑看,也不相帮。陈莺旳未用几招将人制服,雯岐倒地听到陈莺旳朗声道:“轻功我不如你,但论肉搏你下辈子也伤不到我。咱们所学不同,你要真想打回去再练练,否则十个你也不够我热身的。”
雯岐恼怒,将刀掷向嘲笑的户袁二人方向,留下一句:“总有一天,我要杀了你们。”
踩叶踏尘不见了踪影,袁峤拼尽全力向他逃跑的方向吼:“又要说什么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了,这是你当下无能的借口,跑吧你个废物。”
雯岐在空中一口血气得将要出来,又强咽了下去。不知不觉间已泪了满面,他寻了棵树坐下,拿出千禄给的珠子呜呜哭起来:“她们都欺负我,我只想和你说话了,我再也不去衙里。找个师父苦练几年,我一定要杀了她们。”
哭够了又对珠子解释:“千禄你在哪里,我不是想真的杀人。难道你不知我身份么,为何不肯来找我,如今你还好么?你若是来找我,难道我不会对你好么?”
他在树上不吃不喝待了两天,全家上下找不到人。第三日自己回家,道明要腿脚师父,每日发狠的练,心无旁骛只想变强,一练就是半年。真叫他练得个似武夫身材,大块头瘦腰宽肩,除了脸还有些少年气在,样样都像武夫。
金老爹都不太敢认这是儿子,他不仅像武夫,脾气也益发暴。
雯岐不怎听话,把金祖父气病了一场。侍奉几天汤药后,终于得到了孟岳时的消息。
孟岳时手里牵着个十五岁上下的姐儿,雯岐抬头望一眼,认出不是自己等的人。问道:“千禄找你去了没?可有她的消息到你那边?”
孟岳时摇头,道明自分开后从未见过。雯岐又问起孟行乐的事,孟岳时颓丧道:“死了,有好几年了。刚离开镇不到一年,便死了。”
无可用信息,雯岐将人送去给了禾大姐,托禾大姐给二人找个活。
孟岳时帮着禾大姐做了一月活,带着姐儿道别:“多谢姑娘养我二人一月,今日无论如何都要告辞。”
禾大姐问道:“大哥已有了去处?”
孟岳时道:“听金大人意思,我家禄儿还在。我得去守着她,只不知去向,该找上几年。趁我有力眼也好,现出去正好。”
禾大姐拉过他低声:“这一月我一直等你问,如今才开口每日只是埋头苦干,和千禄说得不差。我知道千禄在何处,你悄去找她,定要瞒着金小哥。”
孟岳时喜极而泣,鞠了一躬:“承蒙姑娘指教,找到我家禄儿此生再无憾,我愿终生为姑娘效劳。”
禾大姐拉他起来,在耳边悄说林家地址。当即孟岳时一刻等不得,匆匆往林家赶去。到时正值林来荀下值,见门子盘问于他,便叫过来询问。
孟岳时报了名姓,又将林来荀所问的孟行乐一事报明。
林来荀道:“先让妈妈带着你们用了饭再说,千禄快回来了,别让她看到你们。这一见无法避免她哭,肚里有东西才不伤她肠胃。用了饭后我安排你们见面,你和她慢慢说,别吓到她。”
孟岳时忙回头四面看,见没有马车回来,忙带着姐儿跟着妈妈下去。心中盘算如何同千禄开口,才能使她容易接受。
千禄用饭后歇了小半时辰,林来荀引着孟岳时来见。一见孟岳时,千禄喜得不敢相认,哭着上前拥住他:“岳哥,果然是你么?”
孟岳时将千禄转着圈儿检查好几遍,也喜:“你长大了,养得很好。百慧知道了,会高兴的。”
千禄一直埋在他胸膛之中哭,听到这句才不可置信抬头,虽进门不见孟行乐已料到几分,但仍是不死心:“六哥,没了么?”
孟岳时沉痛闭眼,重重点头。泪从眼滑到鼻翼掉到下巴,又滴到千禄带有希望的眼中。变成千禄的泪再次滚落时,才呜咽悲痛道:“他没吃过苦,身子骨也不好,熬不住的。”
千禄深吸口气,因站不稳拽拉孟岳时的衣裳:“真没了么?”
孟岳时不敢往她,转过头去:“没了,连孝期都已过了。”
千禄大喜又大悲,一时又急、又怨、又恨、更悔。急得是未给孟行乐守孝,恨自己无用帮不上忙,怨老天待自己太过不公,悔自己当初非要不舍得那个绢人。一时之间万千烦恼,直攻心口,一口气转不过来昏了。
孟岳时手臂一重,扭头看到面色死白的千禄,忙得捶拍叫唤送到榻上。热水与香料全不中用,直到强灌药汤,才悠然醒转过来。
脸急得一阵红一阵白,喉咙间来回滚动咚咚响,良久才泪湿漉漉道:“岳哥把事细讲一遍吧,我挺得住。”
孟岳时扑索索掉着泪,又细述一遍他所经历的悲楚。
那日两人上了马车,离了千禄。三日后从马车转为船,一行人约四十来个,船走走停停,人因船停,总少那么几个。
待人还剩二十几个时,孟行乐不得不接受现实,他被骗了。孟岳时早有准备,待夜间驶过一个小岛时,将梦中的孟行乐推醒,两人从船里跳入海中。
孟行乐不会水,孟岳时将他背在身上游了半个时辰。到了岛上也不敢贸然求救,两人躲在山洞里过了两日,没见人追上来才走到村里。
村里人说的话两人并不懂,只做出滑稽讨好的手势讨饭讨水。好在有位中原来的商人,为二人做翻译。
商人答应送两人回去,条件就是为他干够两年的活,孟岳时应了下来。商人要他们采摘药材,药所长之地常出猛兽毒花草,且毫不顾惜二人性命。
孟行乐处处小心,熬了半年被一毒蛇咬中,后又由一巨蟒吞入腹中。孟岳时赶到时,孟行乐仅剩一半身子在外,及时斩杀巨蟒,把孟行乐挖出背回住处。
孟行乐一日病过一日,苦捱了三日,用刀挖去腿部烂肉放出黑血。脱下中衣用小棍沾黑血流尽后的红血开始写字。
母亲很大年纪才有了你,并没有育足十月就出生。因我不够乖巧,致使母亲动气早早将你生下,是我的过错。在路上听到很多人说,命在出生的时候就已定下,和八字有关。是否晚生几时,你的命格就会有所改变。如今我只剩一副等待死亡的躯壳,余心惴惴让妹妹过了一段看人脸色的日子。让你这么乖巧的孩子跟着吃苦,是我的过错。哥哥回去阴司寻报应的,惟愿你一生平安康健。
孟岳时采了药回家,见孟行乐撑着口气道:“阿岳,你要活下去。去告诉禄儿,我不是不要她,我只是要死了。”
孟岳时泣不成声,拿刀割开他被咬的部位又开始放血。孟行乐道:“你把我头发割下来,烧成灰带回家去。趁我还活着,把我放一个小船上飘向海里吧,我想再看看来时的苍穹。”
孟岳时一一应下,从怀里拿出一株草让他吃下:“商人总叫我找这种草,我找到了。他说可以起死回生,百慧你吃下再忍几日。若好了,便不着船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