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大姐巧设计诱雯岐

作品:《春喜上眉梢

    千禄与静元说过后,走到观外的酸杏树旁,如今也长高了许多。果子小而青,未到成熟时,从地上捡起一个,用手帕擦净放入口内。酸涩十分以至无法下咽,唇角被酸杏汁水与酸激出的涎水濡湿,用手帕包了口中吐出的杏肉,拭唇后掷在地上。


    家人并未发现她的异常,捐了香油钱,用过斋饭后下山。途径山下小寨子,想到禾大姐,计划涌上心头,此时且按捺住。


    雯岐并非是不来莲心堂,而是不找静元。今日他同千禄一样,也来酸杏底下坐着,那几年他常和千禄如此,度过了许多时日。甚至于他在酸杏旁,立了做小坟,只是未立碑而已。


    每月雯岐都会来看千禄两次,今日才刚到,就看到坟头上有一团手帕,内中有团嚼得半烂的青杏。


    用树枝把手帕推展开,望着上面图案深思未果,气得用佩刀将手帕千刀万剐破裂不成样。


    他将手帕样子绘下,交给随从去找其主人。忍着气回衙,跟在林来荀身边学功夫。又过几日,暑热难捱。趁着机会,千禄用静心为借口,提出要去莲心堂住几日。孟二姐满口答应,派了人护送她去,山上留了使唤的丫头婆子,山下留了护卫,才放心回家。


    蘧老娘同杜奶母自然也跟了过来,身份不同往日,三人住观内雅致的禅房。三言两语把两位老娘哄得在屋内躲阴,瓶儿跟着,陪千禄给孟行乐二人烧经文。后用想去山下探访故人与小子们就在山脚的借口,支走了瓶儿。


    这双腿走过这段路许多回,闭着眼都忘不了。来到禾大姐的屋门外,黄狗还记得千禄气味,并不使劲叫唤只是狂摇尾巴。千禄摸了几下它的头顶后背,敲了一会门,出来个小丫头。


    “姐姐找谁,家里仅我在家。”


    千禄辨认出她模样,解释道:“榴实,我是千禄呀,你还记得我么?”


    禾榴实思索一番,开了门放千禄进来:“曾经是有这样一个人,但样子却模糊了。大狗不叫,想来也是认识的。等爹和姑姑回来,让她们认一认吧。她们可没少念叨姐姐,姐姐如今可好?”


    千禄接过禾榴实给的水,很是感激。禾榴实喂了狗水狗饭,搬出小凳用剪刀剪山楂,千禄也去帮忙。


    两人沉默自干了会儿,禾榴实忽欣喜道:“想起来了,印象中是有个千禄也是像你这般同我一起剪山楂。”


    千禄寻着记忆,将山楂肉取出丢掉,比禾榴实还快,面前果肉已铺满了盘底。


    禾榴实又道:“你的手没生,比我弄得还好,以前是这样,现在也是。”


    千禄手不停道:“毕竟我常吃你家的饭,我家两个老娘还念着你们呢。原想送钱给你们,只是我还没赚过一分钱,拿不出。”


    禾榴实歪着头,将剪刀放下:“有个小哥,给了爹许多钱。把房子买了下来,还有置办生意,便是如此,他们才一直念叨你。”


    千禄剪山楂的手一顿,忙问:“是哪个小哥。”


    禾榴实摆了摆手:“我怎会认得,叫爹回来和你说吧。”


    千禄又问:“什么时候的事呢,这个你总该知道把。”


    禾榴实果真想了片刻:“许多年前了,那会儿你刚搬走没多长时间。不过姑姑想是知道小哥在哪儿,这个无需担心,就算不知道爹也知道。今年我们才见过一次那个小哥,名姓我忘却了,爹不会忘却。”


    千禄听她这话先是惊喜,后又红了脸,自己是个姑娘家,怕给孟二姐丢脸,只好不再言语。


    临近晚饭时,禾大姐背着猪食回来,黄狗摇尾巴哼唧哼唧迎出去。千禄听到熟悉声:“阿黄,我知道你爱死我了,尾巴都摇出残影了。”


    禾榴实道:“是姑姑回来了。”


    千禄已知晓,但还是对禾榴实点头一笑。


    禾大姐抬头,看到做素净打扮秀丽女子,忙忙的背着猪食忙上前拉住手:“啊呀呀,我就知道你好得很,怎么之前不找个人来说一声。”


    千禄任由她把自己全身摸了一遍,又捏着肩上的发感叹:“好好好,光滑不开叉,乌黑油亮还有小姐们才用的头油香气,你不是过苦日子的。你蘧老娘好不好?杜老娘好不好?”


    千禄道:“都好,不瞒大姐,这次来我是有些事想问您的。”


    禾大姐边招呼她坐,边道:“尽管问吧小禄儿,大姐知道的就不会让你白跑一趟。”


    千禄提起雯岐来:“榴实说你们有过交集,我想打听打听他是谁,如今好不好。”


    禾大姐笑道:“我当何事,原来是金小哥。”看千禄茫然样子,又道:“你们竟没见面么,我对他说你怕是活不成。他来找我们,哭了一场,后给我们二百两银子,才有了这房子。”


    千禄道:“我投奔了二姐,不敢给她添麻烦,进了她家共只有四年多未曾出过门。如今在官学读书,才出门的。”


    禾大姐揉了揉千禄的脑袋,安慰道:“无妨,如今你也有十五了,考上官职后立户,自家门想出便出。我想你二姐对你很是不错,只是你自个儿过于多思,才拘了自己。”


    千禄垂下头,禾大姐看天快大黑,起身要送千禄上山:“路上边走边说,黑了路就不好走了。”


    千禄随她出门,路上禾大姐已说明:“金小哥就是那大官的儿子,叫做雯岐的。上月榴实在家门口玩儿出了些事,报官后以未造成实质性伤害草草了事,逼迫我们不许再闹。大嫂气不过,跪在大理寺门口喊冤,恰好碰到金小哥,把事一说,那人进大理寺后就没再出来。”


    千禄听过这案子,自然明白自己想找的人是谁。但碍于林来荀受了许多气,只好不再多想。家人和幼年好友,千禄还是分得清的。


    道谢后,千禄又问起孟行乐的事儿来:“托大哥找路子寻的哥哥们,可有消息。”


    禾大姐因见到千禄的过于惊喜的情绪转变为同情,想了一会儿才开口:“坦白讲,没找到。大哥不光找了路子,自己坐起生意以来也是处处留心,几乎问了所有见过的人。妹子千万别多心,找不到线索也许是最好的结果也不一定。”


    千禄并不悲伤,坚持道:“求大哥再帮忙留心,这几年也该有消息了,银子我明年一并奉上。二姐家里都是女眷,来荀能干却事物缠身,我实在不好开这个口。”


    禾大姐忽有了主意,凑到千禄跟前:“另有一个法子,我可以去找金小哥,他似乎很有手段。依着你二人的交情,他不会不管。只是看你路上神色动作又欲言又止,好像并不想和金小哥相认。”


    千禄只得把林来荀与雯岐之事如实相告,不料禾大姐道:“这就是妹子你过于憨了,你家里侄女儿被欺,更该使个手段让金小哥出钱又出力。你也可为侄女儿出口气不是?要我说,很该找他帮这个忙。但你的事,我自会为你掩下。”


    千禄起初不肯,禾大姐左右相劝,真松动了些。往后事情败露如何相处先不提,就算雯岐恼羞成怒上门寻仇,林家也有护卫,应当无事。


    找到哥哥们才是正经,千禄最后应下这种方式。


    两人约定好,一有消息就给林家送信,当即分别。


    因使手段让雯岐出力,千禄心里十分过意不去。自买了几份纸墨,在观里连抄七日。后亲刻了长生牌,摆在大观里供奉经文。


    到家后,千禄雯起雯岐。林来荀道:“不知被什么事拌住脚,不再那么刻薄,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千禄便明白,这是已经说了,只是不明白禾大姐是怎样说的。


    雯岐是家中独子,自是受到无限溺爱。已有关于千禄的消息,脑不过一遍就叫人出去寻找。他有钱有力有人,更有心,自是比谁都有用。


    那日禾大哥听了禾大姐的话,略改了一改传给雯岐:“千禄并没有死,几年前就去找兄长了,认得她的王娘子告诉了我妹子。要找千禄,去找她的兄长就是。”


    禾大哥是个男人,自是比禾大姐看得透雯岐,又补道:“听说长大了,容貌很美,和小哥你正相配。不过不知这几年,她有没有心仪的男儿,你有心,还是抓紧时间的好。”


    雯岐不敢耽搁,记下孟行吟二人如何被卖,又如何不见的信息,带着能够找到千禄的念头,派出了手里所有的人。


    当夜,便有人带回王娘子的话,并道明此事林来荀经手过。


    雯岐在千禄名上补好姓氏,扔给那人:“把这个姑娘查清楚回话,私底下查,不许丢了她的体面。”


    那人退下,带着名姓又进了夜里。


    第二日,雯岐开门见山问林来荀:“你同千禄以前认识?为何她丢了哥哥,你给了她银子?”


    林来荀对于他口中直喊的千禄名讳甚是恼怒,但想来他只知小名,说不上大名,千禄就同他不会怎么相熟,因此巧妙答道:“我是一个女人,一个心软的女人。一个双髻还簪白花守孝的孩子哭哭啼啼的说哥哥丢了,可怜罢了。这也要管,我没做错什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