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广岭激进空惹嫌疑
作品:《春喜上眉梢》 林来荀附和:“是,他表面对我放尊重了些许,背地里还是有股等我吃瘪不怀好意的劲儿,才一天他就掩饰不住心里所想。总是一副谜一般含笑的嘴脸,看得我心里毛毛的。”
千禄又陪骂了几句,林来荀看丫头婆子还忙,问道:“你今夜就自个儿住么?”
千禄道:“不了,我才到家时和姐姐同睡,她不在家我同你睡,在此之前我都是和奶母老娘睡,从未独个睡过一张榻。衣箱放这里,我日后还是同你睡一张榻吧。你成了亲,我们分开睡也不迟。”
林来荀忍不住的笑:“我同你睡也习惯了,名义上你虽是姑姑,但实在是把你当妹妹对待。我幼时也和姐妹们歇在一处,你来了我才又睡得舒心起来。家里有个姐妹,是极好的。”
两人商量下来,一同去了屋内。自此二人同吃同睡,千禄也有了兴致,每日同林来荀一同起身吃朝食,为她取衣梳发。
蘧老娘还颇为遗憾,若二人其一为男子,又无实质血缘关系,该是多般配和谐的一对,再没有比这更好的姻缘。林来荀却不以为然,宽慰蘧老娘道:“缘分天注定,既然相遇已成一家人就是天大的恩赐。夫妻缘分那是几辈子才修来的,老娘既如此期盼,下辈子还做一家人。我和禄儿再修一修,下就好了。”
几句话哄得蘧老娘喜上眉梢:“荀姐儿是长了张巧嘴,短短几句把我遗憾劝没了。”
千禄也是付之一笑,不管什么夫妻不夫妻的,眼下是家人已是极好。
春时到,千禄由孟二姐和几位如君挨挤着送到学堂。因自己在家已有孟二姐带着念过许多书,想考的职位数年前也是孟二姐年少时想考的,由此对考校内容相当熟稔。
先生考校过两番,碍于金家面上不敢拖累于她。于进学堂第二月,授课先生便亲带着去新课先生处,做完了一切交接。
这课不比之前的,大多姑娘都是十九岁上下,千禄聪敏勤恳又好学所考知识掌握比谁都牢固。
加上她年纪小上许多,诸位女学生羞愧得很,更加不敢在千禄面前说话,免得漏出无知引得嘲笑。
这纯属多想,千禄为人再温和不过,也不好出风头。入学一月时不太适应,人胆怯没交到朋友。如今定下来,稍微适应环境,正要大展拳脚交上几个朋友,又明显的被冷待了。起初有些烦躁,后发现她们对自己实在没有恶意,也只能劝自己,年纪不同聊不到一起很正常,没有几个人会像家人蘧老娘林来荀等无止尽包容自己,捡喜欢的陪自己玩儿。
想明白后,自己出入也习以为常了,对同窗的冷淡也不往心里去。
大家伙儿都是成群结队,她自己一个甚是显眼,加上所背褡裢与旁的姑娘不同,与同级姑娘相比又矮小许多,想叫人不注意都难。
褡裢不同则是因为孟二姐给改小了,只装得下两本书。学宫不许学生带侍者,就连书童也不许。学里就算是女孩儿也得从小学武,对于多背几本书,多走几里路这种小事实在不在话下。
千禄流落在外时,没有用力的巧劲儿,更没吃过什么滋补东西。一病将死抢回命来,体能却抽走了大半,以至于如今的她吃上再多的药,也仿佛像个脆弱的瓷器,一碰就裂,脸色也不如一般的女孩儿红润。照例的每旬两会,站上一个时辰,不管是煦日照晒还是细风吹拂,她总是出人意料的,晕过去。
女孩子细心,觉察出她的脆弱后,暗里掩护她的身形,或蹲或坐或半扶,让千禄相安无事的度过了旬会。与此同时大家伙离她也更远,生怕打闹时不慎挤到她,撞或摔都怕把她碰碎了。
千禄也是十分纳闷,为何上一刻还对自己细心照顾的人群,下一刻就对自己敬而远之。
十分显眼的千禄愁容淡淡走在刻意疏散开的人群中,袁峤拉过一旁的人咬耳朵:“那女孩子是之前咱们见到的来荀姐姐身边的那位吗?”
户本蕙频频回头,假装不是特意观看,几次重复后道:“我觉得是,你说咧?”
袁峤抬手急急打了她几下,语气又低又急:“别那么看,叫她发现了多唐突。”说过又快速回头看了一眼:“我真瞧着像,等广岭过来了,让她认一认。”
户本蕙笑了两声:“那天她忙着看来荀姐姐,压根儿不知道她身边还跟着个人。”
袁峤后知后觉:“那也是,可咱们说是不说呢?”
两人对视片刻异口同声道:“说!”
户本蕙道:“怎能放过任何一个机会?凡是有关系的,我们都得去说,这才是对得起一起长大的情谊。”
两人合计,袁峤望着排队打饭的千禄。户本蕙在人群中找到因课业不过关被先生留堂的陈莺旳,随后挤开人群冲进去,把和袁峤的猜想告诉她。
陈莺旳虽不记得那日林来荀身边跟着人,但绝不会怀疑好友。因此风速般抛开往日喜欢的位置,端着饭等千禄坐定后火急的跑过去。
千禄刚夹的饭还未入口,就听一人道:“就同窗自己么,加我们三个如何?”
不等千禄开口,三人已是坐下。千禄性子就不是会让人尴尬的,虽然看她们三人不在意回答,仍是慢悠悠回了句:“好,三位请坐。”
袁峤打破僵局:“你叫做什么呢?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
千禄咽下饭菜,规矩行同窗礼:“我叫做孟行吟,请问姐姐们尊名是哪几个字?”
陈莺旳一听姓孟,心里雀跃了几分,暗想1拳脚交。将名姓道出,其余两人紧接着依次说明。三人看着彼此傻笑,陈莺旳踢了户本蕙一脚,户本蕙开口道:“行吟妹妹住在何处?我们三人整日跑马闲逛,几乎从未见过你。”
此时短短几句已说了两遍从未见过之话,袁峤心道出师不利,交谈激进十分不妙,应当要被打太极回来了。谁想到千禄是个最不多想的,在家里待了几年没经历过“套话”,更没有勾心斗角的家庭关系助她感知危险,难以察觉三人过于明显的有目的性。
原本还有察言观色的能力,不知为何一碰到孟二姐,养了几天竟也损失了这个能力,真成了无忧无虑的小姐。
因此,在三人暗里懊恼之时,从不多想且老实的千禄身上,还是要到了答案:“姐姐唤我行吟或是千禄都可,千禄是我的小字。家里是住在丰源街的林府,里头的孟夫人是我的姐姐。”
陈莺旳错愕听千禄说的每一个字,迟来的激动就陡增几分,听完更是掩不住狂喜:“是对街有个花翠店的林府么?”
千禄茫然思索片刻,缓缓摇头直言:“我并不知道是否有花翠店,不大认得路。不过家里有个在衙里当差的,叫做来荀,我们是一家人。姐姐们不知道我二姐时应当的,来荀很有名,你们应当知道... ...”
说完猛地发觉失言,千禄忙红着脸拼命摇手:“我并没有吹嘘来荀的意思,我是觉得她很了不起,话语中才带了傲气。姐姐们不认得她也是有的,是我没见过几个人目光浅短,谈及她是私心夸耀了许多!”
陈莺旳见她慌乱,压下狂喜忙哄劝:“啊呀,来荀就是很有名的呀!你并没有说错一点两点,我们都知道,来荀很出名的!”
另两人也赶着附和,把林来荀吹得天上少有地上无,好一顿说才把千禄从窘迫中拉出来。
陈莺旳把自己碗中精瘦的肉夹到千禄盘中:“瞧瞧你小千禄,真是瘦的呀,多吃点吧。”
户袁默默将自己的也递上,千禄弱弱解释吃不下这许多。三人有意无意问着千禄喜好,目的很是明确,要与她好好相处。
千禄以为自己交到了朋友,也很是高兴。忘却了自己在交友过程中什么都没做,朋友就找上门了。
此后四人常混在一起用饭,但陈莺旳与林来荀的关系却是毫无进展。
毫无进展到什么地步,林来荀根本不知道还有个陈莺旳,更不用说她心之所想。
林来荀知道存在,还是因为生性多疑。原因无他,近时千禄带回家的玩具,并不是侍从卖的,也不是家里女眷能接触到的。
其中有甚者,价值千两,没个有底气的家族托举,绝无可能赠人。
“你带回来的小马,是谁给你玩儿的呀?”
千禄听到询问,一五一十说了。林来荀借机又问了其他,千禄毫不掩藏,尽数说了。
林来荀听完都气笑了:“让我去看看你的好友呗,今日我去接你。”
千禄要什么没什么,家世不显又不懂功夫,年龄小又好哄骗。林来荀作为常年在各色式样人堆里摸爬滚打的人精,自然得为她提防不怀好意的人。
睡前,林来荀还悄声问道:“你的友人待你亲密么?你们是否一张榻上午歇?是否说过要带你去某处的话?”
心中暗想,假若那人对千禄动手动脚,抑或是想把她从学里拐带出去,明日记住脸后,找个没人的地方宰干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