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众佛殿对峙遇雯岐
作品:《春喜上眉梢》 虎儿便把那几锭银子取出来,摊手实诚道:“再没有了。”
花大嫂道:“请两位爷莫再为难,真没有了。”
一人道:“将衣裳全脱了,我们哥俩仔细检查。”
花大嫂忍辱照做,脱得只剩中衣袜子,二人先是看了虎儿,又抱着花大嫂好的轻薄了一回。
虎儿气不过,动手阻止。没想到二人不知错,反将文书举上:“反抗的话,我便撕了文书。你若不忍见母亲受辱,下车候着。”
虎儿听言下车,在路边道:“大爷们请稍等片刻,我将马拴好,好让您二位尽兴畅快。”
两人直夸虎儿懂事,真就让她栓了马。虎儿四顾想找两块石头,转到车后瞧见了个大棒,拎着还十分趁手有重量,拿着上了马车。
先将一人打晕,花大嫂十分配合将另一人捂在胸前,腿脚绞上他腰部。那人无法起身,两下就被打晕死过去。
穿了衣裳,拿过文书,花大嫂催促虎儿快走。虎儿还在马车里乱翻,值钱的能拿的全都带了,揭下车帘裹在一处。就连晕死两人的衣裳也不放过,什么都不留,全带走了。
花大嫂见她这动作,十分不解:“谁教你的?”
虎儿将珠子递到母亲面前,得意道:“千禄给的珠子,她不是你所谓的好孩子。我是为了救娘不得已学了她,我是好孩子。”
花大嫂拉过她快步逃命,哭笑不得:“你们都是好孩子,这么说千禄跑了,去了何处呢?”
虎儿将千禄去处指明,记起奶奶被卖了,很是为千禄担心。
花大嫂转了方向,带虎儿去千禄那边讨个主意。也好将文书上的字什么再确认一遍,否则往后拿出来证明没有底气。
虎儿听到母亲的安排,有些委屈道:“娘,千禄说我像个男人。”
花大嫂很是了解千禄为人,也知虎儿有些拙气,便解释道:“她只是说你有时过于冷漠而已,在娘看来,你胜过男子。你把你爹打趴下了,今日作为也有些头脑,这很好。”
在虎儿听来,这便是说她强过男子,这话她爱听。她不要像个男子,她要超过男人。
话说回千禄这边,她抱着白菜上观里,讨了一间房,每日跟着一位大姐念经打扫,也住了两日。
莲心堂是乡里的官堂,就是官中出资建的尼姑庵,自然香火也归官家。
来往者平民也多,官家女眷也多的是。原先观主并不打算留千禄,知她写过许多经书,又伶俐可爱,收着给官家太太参拜时做个洒扫小童,观着也令人舒心,这才留下。
自此,千禄便留在了观里,跟着法号叫做静元的师姐过活。
那日花大嫂二人找到千禄费了好一番力气,一则千禄嘴甜运气又好,搭上了前去参拜一位老奶奶的板车,二是两人需要东躲西藏,行路速度更加缓慢。
千禄正在擦拭香炉,静元将花大嫂二人带来:“师妹,这两位施主找你。”
千禄听到声,以为是蘧老娘和杜奶母,忙转过头来。看到是花大嫂也高兴,问道:“大嫂子找我何事?”
静元接过千禄手里的香叶,悄悄对她说:“你将她们二人带去外面,便装作说话的样子,别叫旁人说闲话。”
千禄引着二人出了殿。来到求神者祈福的树下。花大嫂将文书递与她,千禄看过后道:“只是卖妻书,画了押官府是认的。嫂子现属金家,金家若报官,你二人作为逃奴,追到后要受鞭刑。”
花大嫂惧道:“可我们已逃出来了,这如何是好。”
千禄看纸张未满,还剩大半,对花大嫂笑道:“嫂子别急,我自有办法。”
说罢将文书放于桌上,拿过写祈福文的笔,在文书末尾添上:“现将两人转回。”
花大嫂接过文书。疑道:“这便好了?”
千禄见有尼姑过来,双手合十对花大嫂道:“这便好了,时间添了两笔,改成四上月,后画押时间是本月,这可做一份先卖后转回的凭证。只要一口咬死,此事官府也无可奈何。”
花大嫂道了谢,花了银子要了厢房,打算住上几日再言其他。
千禄为几位贵人摆了鲜花果子,端着托盘出来正巧碰上虎儿。虎儿已等多时,忙迎上去:“你好大的胆子,敢在神佛面前弄虚作假,不怕报应么?”
千禄放下端盘,坐在石凳上:“真好笑,我以为我一直在遭报应呢,谁的命有我的不好?仅剩两个老娘还不知去向,还要报应我什么,早死对我而言都是解脱。”
虎儿心里一虚,语调低下去:“奶奶过几日就来找你。”
千禄冷笑:“他们把她就如同卖我一样卖了,你不用骗我。否则不会这么久不来找我,她不可能不管我。”
虎儿不妨她能猜出来,更心虚的提出送她回房。哪知千禄怨了几日,听到她的质问更气,故意的将她带到供奉神佛的大殿上。
在虎儿的惊惧中,千禄打翻神佛的香炉,后回身盯着虎儿:“你心中所想我如何不知?你定以为身处险境的我该乞神求佛以得保佑,不应用诡计与蛮力吓退对方,更不应花言巧语换取他的财物。可你那日分明是来救我的,为什么我自己有些自救的能力,你又来指责我?我就该哭着等你到来,那时你将我带出,绝不会有任何重话对我说。”
虎儿忙摆着手解释,被千禄一句“闭嘴”喝在原地。
“我为什么只能等着你来救?你是否在心里演算了没有你的相助我是何种凄惨下场?我又凭什么只能哭?世上想让我流泪的人太多了,其中也包括你。所以,我绝不会让我自己只会流泪,偷抢骗算得了什么,我要活下去,必要时就算杀人我也无所畏惧。我要一直等到我真的活不成,要咽气的时候才不挣扎去死,我就是不肯死,怎么样!”
神像下千禄声音面容合在一处,让虎儿又怕又想把她带走,颤着声劝道:“好了,你不要闹了,被人发现了不是顽的。我不是想要责难你,只想你乖顺听话些。”
千禄听这话更急,又骂起来:“你怕那些死物作甚!我哪里不够乖顺?若真有神佛,看我乖顺份上,应把我失踪的两个哥哥还给我!”
“好了,好了。”虎儿不得已上前硬拽她:“千禄你别说了,我总觉得此地过于洁净,洁净到似乎有双眼睛盯着我们。”
千禄指着虎儿又骂:“你糊涂了,这里佛共几十双眼,怎会就一双?”
虎儿更怕,只想拔足逃跑,但由于心虚又不肯放千禄一人,只得捂住她的嘴,生生把人拖出去。
自在坐菩萨腿上,有一人跃下,正正落在被千禄踢翻的香炉边。从供桌上去下一个桃,自言自语道:“名叫做千禄,是大路的路,还是福禄的禄?想来该是福禄,总不能是忙碌。取名有福却没有福气呵,果然人缺什么叫什么。”
小哥说完,却把香炉扶正又拿出一梨踱出大殿。他便是金家雯岐,与买花大嫂的那两人是一家,只不过人却不是为着雯岐小哥买的。
雯岐为人甚是古怪,比方说今日见着了一个人的怨气,他起初先是敬佩,后知她是女子,又多了轻视。
不知他究竟如何形成了这种怪思想,往日对女子态度就很轻蔑恶劣,甚至于近乎仇视。常效仿古人与友笑谈:“若我不是妇人生,天下妇人都杀尽。”
加之如今女子也可出门做官做生意,他平日见到的女子越多,便越恨。
但问他对男子的态度,也是仇恨的,曾也有笑谈:“是个男的,怪不得能做出此等丑事。”
故他知千禄是女子后,便起了捉弄的心思。两人年岁相差不大,他自认为假装去做她的好友也能简单。
第二日,他收起对女子仇视的态度,装作无辜少年,与上香礼佛的人一般进了千禄负责的殿门。
千禄为他奉上香烛,引到殿中后欲退出。
雯岐假把意思道:“请小师父留下。”
千禄果然留下,问道:“施主求什么?”
雯岐道:“正是不知求什么,才恳请小师父留下。”
千禄笑道:“无病无灾,无欲无求,甚好。施主求个身体康健吧。”
说毕,引着他到药师佛那处。踏石穿山,路上两人都不发一言,雯岐是来找乐子的,自然受不住,因问道:“小师父年庚几何?”
“来年开春便是九岁。”千禄说完看到花大嫂朝自己招手,向雯岐道:“再往下几步便是,施主请自便。”
雯岐看她冲跑下去,没点出家人的稳重,暗想女子就是讨厌,总是出尔反尔。也不识事,放着富贵子不去讨好,倒还是去同贫家农女说话,实在可恨。
雯岐三步追上千禄,仿佛是千禄的熟人一般,自然而然立在一边,听她们说话。
脸上是理所应当的神情,没有半分做错事的模样,就那样坦然的,无所愧疚的,站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