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很久很久以前(修)
作品:《被曾祖坑成权谋天花板》 吕夫人思绪纷飞,周会宁却开门见山,“夫人为谁而来?”
“我为自己而来。”吕夫人闭眼,将眼前的茶水一饮而尽,“前些日子的慢待,是我自视甚高,过于猖狂。你要如何才能消气,说与我便是。”
“您既已为此付出代价,我又怎会一直介怀。”周会宁认真道。
这轻描淡写的回应,直把吕夫人噎得说不出话。强压下心头的恼火,她开口道,“那你究竟要如何,才肯收下阳侯府的礼物,不再提退婚之事?”
周小娘子澄亮的眼眸看着她,“来之前,袁将军没告诉过您,这门婚约于阳侯袁氏并无益处吗?”
吕夫人知道,周会宁自始至终都没信过她的歉意,可今日的差事必须办妥。她迟疑片刻才开口,“将军只让我带句话——‘世殊时异,便是萱堂先生在世,也未必能料到今日局面。’”
周会宁神色微凝,“这句话我必须要听吗?”
吕夫人不知道这句话什么意思,却忍不住拔高了声音,“你当留侯只是被圣人斥责?御史台已弹劾他‘违旨附逆,私通外夷’,明日便要廷议!你若还为先前的事赌气,留侯府怕是……”
“夫人语出威胁,是不容我拒绝了。”周会宁认真地说,“原来,袁将军如今的眼光,倒比萱堂先生更长远些。”
对面少女言辞礼貌,眼底却毫无退让之意。屈辱感再次翻涌,吕夫人咬牙道,“谈什么拒绝!当年周氏不嫌将军是叛臣旧部,如今留侯有难,我们自当风雨同舟,这是天经地义的公道!”
公道确实天经地义。周会宁含笑道,“既然你们执意如此,那请您告诉我,阳侯府打算为这份公道做些什么?”
清清淡淡一句话,像极了袁文韶晨练时抖出的枪花,举重若轻,却直刺要害。
“将军病愈后便能上朝,有他力保,留侯至少能保住爵位,府第也不会查抄。等风头过了,有这门婚约在,助留侯东山再起并非难事。”
说着,吕夫人面容一肃,“你们溪山有句话,叫‘投之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当年周氏在戚氏叛乱结束,方帮将军重回军营,想必你们也知道,在这时顶撞圣人,对两府都没有好处,你若要我们给留侯脱罪,那便是贪心了。”
脱不去罪名,但却可救其于落魄。
全两府情谊,保对圣人的忠诚,更重要的是,把握住了对溪山林氏的敬意和分寸。
周会宁觉得,对于那位袁将军来说,这确实是一个很聪明的主意。
“好吧,将‘宁家簪’送来,我便同意继续婚约。”
吕夫人讶然,宁家簪是袁氏主母信物,若周氏持有,外人自然会以为两府联姻如故。
周二娘,其实很想继续这门婚约,还很在意自己在大郎君身边的位置吗?
或许不止如此。想起来时看到的冷落的门庭,吕夫人若有所思,看来,留侯府应该也知道了留侯将被弹劾。在那三日期限间,每过一刻,铡刀便落下一寸,周二娘背后那位林夫人,对此应该心知肚明。
但这也意味着,她身为主母的权力被人分走。
吕氏犹豫了一下,“你能想明白就好。只是另有一事,将军本允诺要及时将我母家五娘送回,但她前些日子不慎跌伤了腿……”
周会宁怔了一下,“伤了腿不宜挪动,不好叫她回家的。”
吕夫人松了一口气,“那是自然。待她养好伤,我亲自送她。”
夕阳落下那一刻,夜色逐渐变得深沉起来。吕夫人走到留侯府门口,转头望着身后神色安静的周会宁,一时有些恍然——就是这么个小娘子,用她的名声设计了自己,使自己被将军斥责吗?
不管怎么说,眼前这场谈判是圆满的,而过去那些事,将军从此也会再计较了。她略带试探地一笑,“阿僳那份礼,你退了回去,他还不知道,要同一块送来给你吗?”
袁僳自己送来的?周会宁想起那只粗糙的小布老虎,眼中不由有些困惑。不是袁将军叫他送来的吗?
而一旁的饮花听到这里,更是觉得无比的茫然——
女郎不是说不退婚会死吗?
怎么又是收簪子,又是聊起袁大郎,好像真的要嫁过去似的。
……
……
深夜,浣花院的暖阁里,炭火烧得噼啪作响。饮花跪坐在青毡上,将新得的橘子小心搁在小火炉上,火苗舔舐着橘皮,暗黄的表皮渐渐泛起焦糖色。
突然,一粒火星迸溅到她手背上,她“哎哟”地惨叫一声,被周会宁一把拉到身后。
一阵慌乱过后,一点儿糊味儿混着橘香在室内弥散开来,饮花剥去橘皮放进温酒,又撒了五颗糖块,冲她仰脸一笑,“您睡不着吗?请您喝。”
“我没有睡不着。”周会宁擦掉饮花脸上的黑灰,将那盏热橘酒抱到怀里,“既然你不想睡,我给你讲个朝堂上的故事吧。”
胖胖的婢女脸上顿时露出痛苦之色。以往萱堂先生哄女郎入睡时讲的故事,她便觉晦涩难懂,却没想到,如今连女郎也染上了给人讲故事的毛病。
还是朝堂上的!
但不论如何,雪又开始下了,纷飞的雪片落在留侯府高高的屋檐上,而浣花院里的暖炉旁,小娘子微微含笑,温和地说道。
“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个小皇帝、小将军和大臣。
小将军效忠于小皇帝,可小将军和大臣弟弟是旧相识。小皇帝担心哪天吵架,小将军会和大臣联手对付自己。”
饮花问,“那小皇帝怎么办?”
周会宁吃下一口烤橘子,炭火将果肉烘得微暖,酸甜气息混着橘皮焦香在舌尖漫开。
她微松眉眼,继续说道,“小皇帝当着小将军的面,说大臣弟弟没有及时给哥哥倒水,对大臣不够恭敬。这样,既保持了自己对大臣的友好尊敬,又能试探小将军与大臣弟弟的关系,他想看看小将军在大臣弟弟被骂时,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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饮花不由凑近了些,“那后来呢?”
“后来啊……小将军以为皇帝要重用大臣,便变着法儿讨好。等他发现皇帝其实猜忌大臣时,早已经替大臣说了太多话、做了太多事,只有彻底与之反目成仇,才能打消小皇帝的疑心。”小娘子的声音清冽而孤寂。“饮花,我才知道,有些裂痕不是无缘无故产生的,只是逼不得已,没得选择。”
杯中残酒被一饮而尽,浓烈的橘香里,周会宁将凉透的橘核拨进炭灰。
饮花呆呆地看着她安静的侧脸,和随着呼吸微微颤动的睫毛,忽然觉得自家女郎像极了萱堂书院里的郎君们。
最终,饮花嘟囔道,“可我觉得是小将军太笨,才把一切搞砸的。”
周会宁手微微一顿,晃动的灯烛照应着书案上摊开的医书,“寒厥”二字在烛光里明明灭灭——
“苦寒之地,积劳成疾,易得寒厥,寒厥发作时凶险,诱因却大喜、大怒、大悲、大骇所致。”
她记得上一世艮山军班师回朝,圣人亲自出城相迎,袁文韶在风光无限卒倒。而这一世,他深夜被召入宫,亲眼见到留侯因不敬萱堂先生被斥责,再想到这些日子袁氏趁萱堂先生去世,对周氏落井下石的传言……
重重压力加身,袁将军前世的大喜,因此变成了大骇,诱发了寒厥吗?
她忽然莞尔,“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你说得不错,是小将军太笨了。”
上一世元平年间风云诡谲,袁文韶始终是大齐最明亮的那颗将星。但京中权贵很快便窥见,其纵横沙场的天赋,并未能延展至朝堂的棋局之上。
对周会宁来说,这是一把双刃剑。袁文韶能被她用一幅画、一个寓言说服退婚,自然也会因一场病、一番恐吓而轻易反悔。
圣人怎么可能坐看两府联姻呢?随着前几日吴笑英升任太史令,前世那道‘破军星’的批命已悄然逼近。
对于这桩注定要破灭的婚事而言,她尽了最大努力,让大家能好聚好散三方得利,可袁文韶的出尔反尔,无疑是在将大家重新置于圣人的猜疑之下,走向三败俱伤,反目成仇的老路。
“原是我错了。”临睡前,周会宁轻声呢喃。她曾以为真心必能换得诚意,这是天经地义的公道,却忘了世人往往在轻易获得公道时,很难察觉这份公正背后的珍贵分量。
饮花听得愈发困惑,忍不住追问:“那您……”
既然袁文韶的政治信用早已在圣人与世家的博弈中彻底破产,而她也已探明阳侯袁氏对这门婚约的真实态度。
那么,待吕良踏入城门之日,便会惊觉,袁文韶早已亲手斩断了阳侯府所有退路。到时,能为他指出一线生机的,唯有一位姓周的小娘子,而代价,便是将她所需之物亲手奉上。
周会宁裹紧被子,困意蒙眬地笑了笑,“饮花,人只有受到惩罚,才知道出尔反尔是件很不好的事情。后来那个故事里,大臣哥哥就给了小将军一些惩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