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纪声声身体吃不消，许余给准备来探望的朋友分成了几拨。


    第一拨来的是祝晓丹，蒋晨晨，成玉和陈木。


    对于陈木也能来这件事，成玉是有点不高兴的。


    在他看来，陈木可以来，但应该比他晚来才对。


    毕竟陈木散播谣言，对纪声声态度恶劣，事后还不知悔改，不立刻道歉，就算在纪声声的同意下，也该放到最后面，至少和他不该是一个重量级的朋友。


    和许余在院子里表达了这样的情绪以后，成玉看着许余耐心地浇花，然后回头看着他，面无表情地：“不是很希望我和陈木‘和好’？”


    “怎么真‘和好’了，你又不高兴。”


    成玉：“……”


    这话似曾相识。


    成玉回头，看着纪声声和另外两个女生在工作间折腾手办，手舞足蹈的，又看着站在一旁局促着想要搭话的陈木：“你说……陈木会去给声声道歉吗？”


    许余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他最好不要。


    他早忘了陈木是哪一号人。


    他从纪声声口中听见陈木和祁诀的名字时，比现在的成玉还要不解。


    在纪声声眼里，他们算是他的朋友，甚至好朋友，所以理所应当邀请他们来温居。


    许余不这么想。


    如果真要论，他只有纪声声这一个朋友，不需要更多人来分散他的精力。


    “所以，你不惊讶我喊成玉，你心里是把他当真朋友的，是不是？”


    当时，纪声声这样对他说。


    许余沉默很久。


    然后，他想起纪声声后面说的话。


    “我希望你有很多好朋友，你这么好的一个人，应该拥有很多好朋友才对。”


    多么纯真朴素的想法和心愿。


    他不需要，但可以满足。


    成玉不知道许余为什么突然沉默，然后突然听见许余对他说：“你上次问我的事情，我想了一下。”


    “啊？”成玉不知道是什么事。


    “如果她只是喜欢玩游戏，那是她自己的精神世界，你不用多想。”


    “毕竟她喜欢着那么完美的角色，现实中还选择和你这样的普通人交往，已经是对你的恩赐了。”


    成玉：“？”


    成玉：“！”


    成玉：“……你是在‘安慰’我吗？”


    ……他怎么一点都听不出来啊？！


    “嗯。”许余点头。


    “大哥，猴年马月的事情了，已经分手一周多了……”成玉明明记得自己和许余说过这个事情，但许余好像完全没听进去。


    “我早都接受了的，又不是真人……为了讨她开心，我还去网上买了个几百块钱的玩偶送给她，然后她根据细节鉴定是假的，又带着我一起跟商家吵架……”


    虽然他不是故意买假货，也付出了和正品差不多的金额，但一通吵架以后，对方表示心力憔悴，就跟他saybyebye了。


    “真遗憾。”


    成玉刚说完，就听见许余说话。


    成玉：“……”


    他从没见过许余这么不会安慰人的人，更没见过他这样不会安慰人还硬要安慰的。


    “你这样我可不会真的觉得被安慰到了。”成玉有点生气，“要不你就干脆不要安慰。”


    “好的。”


    许余的视线越过落地窗，看向纪声声。


    祝晓丹和蒋晨晨去冰箱里找吃的，这会儿陈木正在靠近纪声声。


    许余想去阻止。


    成玉劝说他：“要不就给陈木一个机会吧，我觉得声声是不会真生他的气的。”


    “给他什么机会？”


    “道歉的机会啊，”成玉也是气笑了，“你不用把纪声声保护得那么好，她没有你的时候也挺坚强勇敢乐观向上的。”


    “一个陈木，他靠近一点，你那么紧张……”


    许余不觉得有什么要给陈木机会的。


    在成玉拖住他的这会儿功夫，陈木已经走到纪声声身边。


    “声声。”陈木有点尴尬地叫出她的名字。


    纪声声正在聚精会神地摆弄祝晓丹今天带来的新手办和盲盒，闻声回头：“啊，陈木，怎么了？”


    “有个事情很久了，我一直想和你说，又找不到机会。”陈木吞吞吐吐，用了好长时间才把这句话给说通。


    “什么？”


    感觉事关重大，纪声声放下手上的盒子，回过头看着陈木的眼睛专心地听他说话。


    陈木的脸涨得通红。


    其实，无论如何，他要对自己承认。


    他是喜欢过纪声声的。


    如果不是他们第一次正式见面时纪声声就是和许余一起，如果不是许余也有意思，他可能会争取。


    至于去传播纪声声和邢星的事情……除了难言的愤怒，也有想要许余跟着生气的成分。他只不过是把自己包装成了正义使者，让自己的行为更加正面，而已。


    因为这样的心境，在知道真实情况以后，他必须面对自己的这些上不得台面的想法。


    此时此刻，面对毫不知情的纪声声，他觉得自己很脏，甚至不该出现在这个场合。


    “我之前，……之前是我听说了你和邢星的事情，我以为你们是恋人，所以我回学校以后就很生气，我以为你欺骗了许余的感情，我和很多人说了这件事……”


    陈木一口气说完。


    虽然隐瞒了自己的一些想法，但是……总归是道歉了。


    “喝点水吧。”


    看着他这么紧张，眼神躲闪个不停的样子，纪声声递给他一杯水。


    “……你不生气吗？”


    纪声声摇摇头：“只是言语而已，又不会伤害到我。”


    陈木反复几次攥紧手掌。


    ……那这几年来他内心的煎熬又怎么论呢？


    “其实，你传播这些，最受伤害的人是你自己。”纪声声说出想法，“我没有生活在你生活的环境里，我不认识你传播的那些朋友……”


    “即便认识，别人也不会傻到来我面前说，所以，你不用和我道歉的。”


    “可是别人心里会讨厌你，私底下会议论你，说你不好。”陈木不相信纪声声真的完全不在意。


    “那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她总不能连别人心里在想什么都要管的，人不能那么霸道。


    “我自己知道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就好了。”纪声声看着陈木的眼睛，“可能我接受你的道歉可以让你心里好受一些。”


    “所以，我接受了。”纪声声露出一个笑容，“陈木，能道歉的人都是很勇敢的，许余有你这样的朋友我会替他开心。”


    陈木：“……”


    如果不是还算了解纪声声的为人，他真的以为纪声声是在阴阳怪气。


    只是，这些话还是刺痛了他。他要是真勇敢，就不会有所隐瞒。


    而且，要是真的是许余的好朋友，就不会想要用这种方式拆散他们。


    纪声声的善良激发了他内心深处最阴暗的地方，陈木放下水杯：“我之前还把这件事告诉了许余的母亲。”


    “许余知道这件事情吗？”纪声声又开始回头继续拆盲盒。


    “他还不知道。”陈木想不通纪声声的关注点为什么是这个，“我没有同他说起过。”


    “这样啊……”


    感觉到纪声声是在意这个情况的，陈木想了想：“我可以去替你和他妈妈说清楚这个情况，省得将来你们见了家长，他父母会不同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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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用了，陈木。”纪声声阻止他继续说下去，“你做的事情已经很多了，就不再麻烦你了。”


    她其实不是很在意这件事，也不在意许余父母会有什么想法。


    从许余给她的态度和感觉来看，她和许余的父母大约都不会有任何交集，如果有一天真的有交集，这件事也不会影响什么。


    ……至于陈木说的那种可能，事到临头一定会有合适的办法解决。


    所以，她不提前担心。


    陈木看着纪声声的背影，只觉得自己像个小丑。


    他甚至有一瞬间很想抓住纪声声的手，想看看她是什么反应。


    如果他侵犯她呢？


    她还会这样淡定，这么包容，这么理性，这么善良吗？


    只是一瞬间的危险想法，陈木越过玻璃窗和许余眼神对视，情绪便立刻消散。


    他已经是个畜生了，不能更畜生。


    在他还没反应过来时，纪声声已经给许余发信息了。


    “你也感觉到不对？”


    “你也感觉到了？”


    许余让成玉把陈木喊出去，自己到纪声声身边：“我看到他的表情，不是很让人放心。”


    “我没看他。”当时她背对着陈木，但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


    她面前有缝纫机和剪子。


    虽然不想以恶意去揣测别人，但是那个瞬间，她感觉到危险，确实立刻观察了趁手的工具，做好了自卫的准备。


    陈木被叫出去以后，在院子里被风一吹，才终于冷静了下来。


    他不能单独跟纪声声相处，他会容易犯错。


    “我说，你到底跟声声说什么了？”成玉在院子里倒没注意陈木，但是他注意到了纪声声的表情不太对。


    “你气到她了吗？”成玉不明真相地，“刚才她好像已经准备好了用剪子捅你。”


    成玉说话向来夸张，但这一句无心的话，还是让陈木出了冷汗。


    纪声声能和许余在一起，大约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人。


    她猜出他的心思了吗？


    她是不是早察觉到了？


    会不会告诉许余，许余会怎么做？


    陈木冷汗直流，和成玉说了自己身体不舒服，就想走。


    在打开大门前，还是被许余叫住了。


    他没能成功离开。


    “对不起。”陈木立刻道歉。


    “你是指哪件事？”许余抱着手臂，“你做错的事情还挺多。”


    陈木额头的汗止不住地下来，一直努力在用手擦着，但是没有用，他的手心也满是汗。


    “对不起，好多事，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真的对不起。”陈木慌乱地道歉。


    他已经无法阻止语言，这样的出汗让他整个人都感觉十分狼狈。


    “不要再出现在我们面前，就算你真的知道自己错了。”


    “我知道，许余，我对不住你。”


    “请便。”


    送走陈木以后，许余看见纪声声和祝晓丹她们一起到二楼的房间去装零食。


    为了让纪声声能多吃点东西，家里有一个房间专门放了各类零食和小吃。


    这会儿，纪声声正像一个小仓鼠一样，在帮同伴搬东西。


    被他撞上，纪声声慌乱地：“都是她们在吃，我真的没有吃，快吃饭了，我是要乖乖吃午饭的。”


    许余只是拉着她的手，将她拉到怀里抱着。


    他厌恶别的男人看向纪声声的眼神，好像她只是一个承装欲望的容器。


    他们看到的总是她善良和包容的一面，然后想在她身上占些便宜。


    如果陈木真的做什么，在他赶到房间阻止前，陈木的肚子应该已经先吃到纪声声的剪子了。


    然后呢，然后，他就杀了陈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