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是纪声声不配合，而是她咽不下去。


    好不容易吞下去，很快又吐了。


    不愿意看她再难受一次，许余起身去买冲剂类的退烧药。


    小戚回来时，就看到许余在喂纪声声喝药。


    她也很紧张纪声声的身体，但许余不要她靠近。


    等纪声声的体温平稳下来，许余给纪声声盖好被子，才准备带着小戚出发。


    “姐夫，声声姐姐是不是因为担心我的事情才生病的？”临出门，小戚很焦虑，不停地抠着手指。


    “所以，你准备好不做逃兵了？”


    许余不是温和教育的信奉者。


    他以为，如果小戚不能在这件事情上成长，那无论休学、转学还是退学，她早晚还会遇到类似的事情。


    最好这一次就能从本质上改变弱者心态。


    小戚回头看着纪声声，又看向许余：“姐夫，我准备好了。”


    她不会让声声姐姐失望的。她要成为像声声姐姐一样内心强大的人。


    许余对小戚没什么好恶，但“姐夫”两个字着实好听。


    “放心，你担心的任何后果都不会发生。”


    “谢谢姐夫大发慈悲……”小戚不知道怎么就把这句话说了出来。


    ……


    纪声声醒过来的时候，许余和小戚已经分坐在她两边很久了。


    看见她睁开眼睛，小戚立刻站起身，又看了许余一眼，最终没有挪动脚步。


    姐夫对姐姐的占有欲太强大了，强大到她想假装不明白都不敢。


    虽然她也想在姐姐身边，她也想抱着姐姐。


    许余另开了一间房，让小戚去休息。


    忙碌到夜里，纪声声终于彻底退烧。


    第二天一早，感觉身体像被拆散了重新拼接过一样，纪声声睁开眼睛，看到一夜没睡的许余。


    小戚不在。


    “怎么样了？”纪声声听见自己的声音，很沙哑。


    “一切顺利。”


    纪声声看着许余眼睛里的红血丝：“你呢？”


    “我很好。”许余看着她憔悴的面容，“只是担心你。”


    “……我以后好好吃饭的。”纪声声抱着许余的手臂。


    她不想许余为她操心。


    偏偏在这个时候生病。


    许余看着纪声声。


    她的脸颊毫无血色，嘴唇也是惨白，眼神涣散，没有一点平日的活泼。


    她在国外独自生活的三年，有多少次这样的经历？


    有人像他一样陪在她身边，照顾她吗？


    还是她就这样默默生病，再等待自愈。


    许余想起，成玉曾经问过他很多次为什么不去国外找纪声声。


    明明他们也曾去到她留学的国家，也在她所在的城市落脚，但他从未去找她。


    他被主动招惹，又被随意抛弃。


    他有自尊，有底线，不可能被抛弃还纠缠。


    他决不纠缠，也不后悔做下这样的决定。


    他甚至笃定纪声声不会想要在那里见到他。


    所以，他绝不会去。


    可是现在，他后悔了。


    在看到纪声声病得像一片干枯的花瓣的时候。


    在听见她说可以熬过去、早已习惯的时候。


    他早就该去找她的。


    早该去照顾她。


    “你别担心……”


    许余看向她的眼神很复杂，表情凝重，纪声声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她想安慰安慰许余，动了动还是觉得很不舒服。


    “腿疼？”许余坐在床边，想要帮她按摩。


    “……关节都好痛。”纪声声躺在许余的膝盖上，“你能陪着我就好了。”


    “嗯？”


    “以前也没有觉得生病很苦，就觉得自己很坚强，很了不起。”纪声声蹭蹭许余。


    “昨晚你一直在照顾我么？”


    额头、脖颈、腋窝、腿窝，被冷水浸透的毛巾不停地帮她擦拭降温。


    时不时给她测体温。


    喂她喝橘子味的甜水。


    “我有感觉的。”纪声声摩挲着许余的手指，“现在感觉太幸福了，才发现以前真是好辛苦。”


    ……没有许余在身边的时候，是在很辛苦地活着。


    她明明在表白，可许余好像更沉重了。


    她以为许余会很开心听到她说这些。


    “对不起。”许余抚摸着她的头发，表情怜惜而自责，“是我做错了。”


    他知道错了。


    “以后都会很幸福的。”许余向她承诺，“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不会让你孤单，让你没有人陪，让你独自忍受病痛无人照顾。


    纪声声不知道许余为什么要道歉。


    是小戚敲门打断了他们的交流。


    看到小戚，纪声声赶忙坐起来让她能坐在自己身边。


    小戚看了许余一眼，不敢靠近。


    许余给纪声声测了体温，又看着她吃了饭，才起身出门，留出空间让她们两个相处。


    终于能到纪声声身边，小戚一会儿摸摸她的额头，一会儿给她按摩手臂和小腿，总怕她不舒服似的，给她身后的靠垫放了一个又一个。


    “还顺利吗？”纪声声阻止她继续忙碌下去。


    “顺利！”


    在许余的提醒下，她做足了准备。


    老实说，她从未和别人发生过争执，遇到误解也从不争辩，总是把事情放在心里默默消耗。


    有的时候会过去，有的时候过不去。过去了还好，过不去就会时不时想起，又时不时痛苦。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和别人吵架。


    尽管她的声音一直在颤抖，但想到纪声声在身后支持她，姐夫也说过不要担心，她就不害怕了。


    “我问她，丢钱的那天是什么时候发现的，她说时间太久不记得是早上还是中午了，我就大声地告诉她，每天早上六点我都准时去教室学习，到晚上才回去。”


    “不管是什么时候，我都没有时间和机会去翻她的东西。”


    “而且，我跟她都没有熟悉到知道她东西放在哪里的地步，我当着她的面去偷一个自己不知道的东西，这根本就不合逻辑。”


    “倒是她，明明知道我有这样的作息，平时都是独来独往、专注学习，为什么第一时间就怀疑我。”


    “如果她再这样没有证据地散播谣言、制造孤立，我有理由怀疑她就是有预谋地栽赃。”


    小戚重复这些话时都忍不住发抖。


    “好棒！”纪声声看得出来她在努力表现得淡定，她表现得很不错，纪声声忍不住夸奖，“是勇敢的小戚了。”


    “然后她又说，我如果是被冤枉的为什么当时不说，过了这么久才说。”


    小戚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其实去学校的路上，姐夫和我模拟了一下可能发生的对话，这句话我们刚好模拟到了。”


    “我就更大声地质问她，为什么丢钱了当时不报警，让警察来判断对错，要私底下四处传播这件事。既然严重到想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为什么不让警察定罪，要用舆论。”


    “还问她是不是就是故意冤枉我、针对我，想通过流言蜚语让我不能专心学习，给她吓坏了。”


    纪声声看到了小戚的成长，她脸上不再有唯唯诺诺的神色，而是充满果敢和坚毅。


    她在这件事情里真正地得到了锻炼。


    “姐姐，我以前把自己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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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弱了，把坏人想得太过强大。”


    “她质问我的时候，很凶。我越不说话，她越凶。等我攻击她的时候，等我反抗她的时候，她看起来弱小的可怜。”


    纪声声为小戚感到开心。


    也从心里放松下来。


    “……姐夫还教你什么了？”


    “他和我说，无论对方说什么，都不要自证，不要说‘我’如何如何，要找到对方的漏洞，直接攻击对方。”


    纪声声拥抱小戚：“你好棒，我有信心你可以战胜任何困难。”


    “其实……我也挺害怕的，尤其是我说完话，等待对方反驳的时候。”小戚往纪声声怀里钻钻，“那些时候我就想你，想你在我身后，如果我又被欺负了，或者我说不过她，你也不会批评我，会安慰我，我又不害怕了。”


    “至少我还有姐姐相信我，别人说什么我都不怕。”


    小戚忍不住开始哭泣。


    纪声声帮她擦眼泪：“……以后发生这种事情，记得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自己度过难关是很勇敢，有爱的人陪你、帮你，我们能一起想办法度过得更轻松一些。”


    “谢谢你，声声姐姐，谢谢你。”


    最终，小戚没有选择转学。


    高三下学期的时间太过紧张，小戚又是复读生。


    转学手续、租房、融入新环境都会耽误学习时间，权衡了以后，小戚换了宿舍，继续学习。


    纪声声尊重小戚的决定。


    又陪了小戚一天，他们就准备返程了。


    走之前，纪声声看到许余把小戚叫到一边叮嘱着什么。


    等许余说完，小戚主动来报备：“姐夫教我后面有人再拿这件事攻击我，我应该怎么做。”


    纪声声：“……好。”


    她对于小戚这么娴熟地叫姐夫不太适应。尤其，在小戚说出这个称呼的时候，许余一直在观察她的表情。


    坐上车，纪声声解释：“当时说‘丈夫’是形势驱使的，毕竟……”


    “哦，”许余启动车子，“用完就赖账？”


    纪声声：“这怎么能是赖账呢……”


    “所以，你承认有账要清？”


    纪声声没什么底气：“……清就清。”


    “嗯，回潞城慢慢清。”


    纪声声：“……”


    ……在桃源的这两天都不够吗？


    返程的路上，纪声声没忍住一直在打瞌睡。


    许余几乎没有休息，日夜兼程地开回了桃源。


    尽管纪声声感觉自己好的差不多了，许余还是带她去了医院。


    好在体质不错，炎症反应不严重。


    开了些药，纪声声跟着许余回酒店。


    打开门，熟悉的感觉回来，纪声声心里踏实下来，终于能安心休息。


    “许余，你体力好好。”


    洗过澡以后，纪声声摊在床上，忍不住感慨。


    许余：“？”


    此时此刻，这并不是他想听见的一句话。


    见许余表情疑惑，纪声声解释：“你那么久没睡，又一直照顾我，都不累的。”


    他看起来还是很精神，甚至都没有黑眼圈！


    这样显得她更憔悴了。


    纪声声看她站在离自己有段距离的位置，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许余，你怎么不说话？”


    “在想事情。”许余踱步到她旁边，“在想拿你怎么办。”


    纪声声：“……为什么突然要拿我？”


    许余俯下身，双手撑在她身边，吻她。


    纪声声躲开：“……我生病了，会传染你的。”


    “不会。”许余不放开她，“刚刚不是还说我体力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