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28

作品:《窥光

    潞城的十二月很冷,桃源的天气也没有好到哪里。


    纪声声拖着行李箱落地桃源,呼吸到冷冽的空气,感觉毛孔都张开来拥抱家乡了。


    她喜欢冬天,她好想桃源。好想念桃源的冬天。


    纪声声的成长环境非常自由。


    父母内心对她有很高的要求,比如要有自己的事业,要经济独立,可以不婚。如果结婚,婚前必须拥有自己的存款、房子和车子,结婚后也不能做家庭主妇。


    但并不强迫,也很少苛责,更多的是提供资源、鼓励、引导和赞美。


    纪声声从小开始学习舞蹈和美术,天赋都很有限,但出乎父母意料的刻苦。


    纪父纪母心疼于纪声声在学业和专业上的付出,几乎放弃了所有工作之余的生活来陪伴纪声声成长,为她保驾护航。


    今年确定纪声声能平安、顺利回国以后,两个人才计划了一场旅行。


    看着纪声声发来的列车运行时间表,两个人提前一小时到车站门口接站。


    纪声声瘦了,脸颊没有以前饱满,下巴尖了,手腕细的妈妈看了都忍不住流泪。


    到家以后,纪父去厨房准备饭菜,纪声声和妈妈窝在沙发里谈天。


    给妈妈讲了讲出国这几年有意思的事情,又把邢星打人进警察局的事情分享了一番。然后,纪声声想起许余。


    她一直很想和妈妈说起许余,但是总找不到合适的时机和身份。


    “妈妈,”纪声声往母亲怀里凑凑,“如果我恋爱了,你希望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纪母对这件事早有想法,或许她太刻板封建,她认为纪声声最合适的对象就是邢星。


    “这几年我和你爸爸总是看到那些社会新闻。现在社会上的男人太坏了,骗财骗色,杀人放火,不知根知底的人我们真的不放心。”想着,纪母又补充,“我宁愿你不要谈恋爱。”


    意识到母亲的意思,纪声声赶忙断绝这种危险想法:“我和邢星绝对不可能的,他一直有女朋友和暧昧对象,我也不喜欢他。”


    “这是因为你们现在还小,过几年就会知道还是对方好了。”纪母看着年轻倔强的女儿,“他的父母我们都认识,家庭结构也不复杂。他妈妈不会欺负你,有事情两个家庭坐在一起也好商量。”


    “妈妈。”纪声声立刻坐得笔直,“我有喜欢的人了。”


    纪母对于纪声声谈恋爱的事情不太想干涉。或者说,如果纪声声不愿意,她也不会勉强让邢星他们两个凑一起,但这个“对象”必须得家世清白,人品过关。


    不然,她无论如何都不会同意。


    “你喜欢可以谈,我不提建议。”她管得太多,没准哪天反而感情更深了。


    孩子年轻,多谈一些恋爱、积累些经验总是好的。


    只要别陷得太深,影响正常生活状态和情绪,别结婚。


    “你不问问他的情况吗?”纪声声又凑到母亲怀里,“以后如果合适的话,我会带他回来见见你们的。”


    “你自己判断就好。”


    “你没带他回来,是因为他还没过你这关。”


    “等你这关过了,再让他来过我们这关吧。”


    “……那妈妈到时候不要太为难他。”知道母亲是故意逗着她,纪声声在母亲怀里蹭了蹭,“他是一个很好的男孩子。”


    如果他能再轻松一些就好了,就像他们刚认识的时候那样。


    纪声声又想起许余那天走之前看她的眼神,陌生而冷漠。


    真是很伤人。


    ……


    从她回桃源开始,天气预报就一直在发布暴雪预警。但天气预报时常没那么准确,最近天气其实还不错。


    纪声声想着之前出差还要许余送她的事情,决定在这段时间把车学了。


    这样她就可以随时出门,随时回家,不用麻烦别人。


    纪声声回了那条消息以后,就没再更新过任何动态。她好像很容易就从大家的生活中消失。


    成玉看着许余埋头工作的样子,感觉他们两个这次是真的完了。


    纪声声看着柔柔弱弱,做起事情来总是很坚决。


    明明大家能感觉出她对许余的喜欢和依赖,可是说断联她就能断联。


    说分开,当然也能彻底分开。


    一个可以一声不吭出国三年都没消息的人,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而许余在临夏出差。


    他记得临夏是纪声声最喜欢的城市。不算这次出差,他已经来过三次。


    临夏的海岸线很美,每年四五月份的时节,还能看到“蓝眼泪”。


    想念如果会有声音……许余走在岸边,听着海浪拍岸的声音。


    他开始给纪声声写信。


    大约一周后,纪声声就会收到第一封。


    怕信件在邮寄过程中丢失,他每天都写,每天都去邮寄。


    他早该这样做了,在纪声声去支教的时候,在她出国的时候。


    一周过去,没有任何回应。


    又等了一周,依然如此。


    许余在临夏的海边刷新纪声声的微博,终于刷新出一张九宫格。


    画里的小裁缝把科目一的知识编织成线,看着面前完整的灵魂,用线给她织成辫子。


    然后飞跃全是坡起和s弯的高山,飞过充满学校、公交站、人行横道的城市,送她到驾照申领室的门口。


    灵魂站在门前,左右观察后,才缓慢起步。


    她去学车了。


    大约已经拿到驾照。


    自纪声声回来以后,他们的大部分联系都来源于纪声声不会开车,他负责接送。


    这是一种不想再“麻烦”他,要和他不再产生关联的信号。


    他没时间再等了。


    “你看什么呢这么专注?”发现许余走神,成玉凑过来。


    “这边的工作基本结束了。”许余收起手机,“明天我要去趟桃源。”


    “不是,后天不是还有发布会?你不参加?”


    “明天晚上我会回来。”


    成玉抬手拦住许余:“你是不是没看到暴雪预警,别冲动再出什么意外。”


    “我知道。”


    学车这件事,纪声声只和父母说了。


    考驾照对她来说不算容易,好在比较勤奋,每天把画画以外的时间都用来练车,在计划用时内通过了考试。


    等大雪彻底过去,她准备去买一辆自己喜欢的车子。等回到潞城,就可以独自开车出门,至少不用再麻烦邢星。


    “声声。”


    纪声声刚回到家,就听见母亲喊她。


    “许余是谁?”


    纪声声眉头狂跳,她以为是许余来找她了。


    确定了母亲的反应程度,纪声声发现是自己想的太多。


    “这个许余给你写了十几封信了,我今天收拾信箱才看见。”纪母把信都递到她手里,就去厨房帮忙。


    纪声声回到房间,拿起手机点开和许余的对话框,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没有发出去消息。


    回家以后,虽然要做的事情还是很多,但是她心情一直很不错。不知道该不该在这个时候联系许余,她不想让父母看见她有心事的样子。


    等到吃过晚饭,纪声声洗完澡,回到房间去看许余寄给她的信。


    出乎她的意料,文字很少,更多是速写。


    不是初学者的水平,看起来大约画了三四年,甚至可以说是画得很不错。


    在这些信里,她看见她拖着行李箱离开后,许余在楼下等了很久。


    看到许余拿着钥匙打开门后,看见空荡荡的房间。


    房间里有很多他们在一起的痕迹。


    厨房里的拥抱,床上的亲吻,餐桌上她的走神。


    她看到许余独自坐飞机出差,看到他坐在会议室的角落,看到他在临夏的海岸边踱步。


    到最后一个信封时,她发现这个信封格外的厚。


    原来这么多年,许余也很多次画起她。


    合唱开小差的时刻,吹着阶梯教室的空调瘫坐在椅子上的时刻,和任嫱分享一包薯片的时刻……


    还有窝在许余怀里睡觉,长着手臂索取拥抱,说“我想亲亲”的时刻……


    看到最后一张,纪声声赶紧把信收起来。千万不能让她妈妈看到。


    整个晚饭的过程中,她都有些魂不守舍。


    终于吃完饭,和父母聊了聊后续还要出国的事情,得到了父母的支持后,纪声声才回到房间,给许余发了微信。


    “信我都收到了。”


    打了很多字又删除,最后只剩下这一句陈述性沟通。


    不是故意冷淡,她实在不知道该和许余说什么才不加重他们之间的负担。


    许余很快打电话过来:“你想见我吗?”


    纪声声说不出话。


    “你想见我,我就去见你。”


    纪声声感觉心里堵着一块情绪,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很远的。”


    “不远。”许余,“你想见我就不远。”


    面对许余突然的主动,纪声声感觉很意外。


    但她知道许余在临夏,坐飞机要两个半小时,从市区去机场还要一小时。


    她不想折腾许余。而且他们之间的问题也不是一次见面就能解决。


    “我晚上要和我爸妈一起去看亲戚。明天要赶稿子,不太有时间见面。”


    她没有推脱,确实有事情需要忙。


    “好。”


    “那我挂了……”


    挂掉电话以后,纪声声躺在床上。


    她其实很想念许余,很想见他。只是比起见面,他们更需要一些时间来想清楚该如何相处。


    需求差异太大的相处会磨损感情。分开只是早晚的事情。


    “声声,收拾好了吗?要出发了。”


    “就好了。”


    纪声声回应母亲,随后起身换上厚毛衣和羽绒服。


    晚上要去邢星父母家拜访。说是拜访,其实是两对父母约好一起打牌,她刚回来,所以和父母一起过去问候。


    邢星并不在桃源,纪声声挺庆幸,耳根子能清静清静。


    是这么想着,结果到了邢星家,纪声声发现邢星早躺在沙发上了。


    “你怎么回来了?!”


    “你怎么回来了?!”


    “我怎么不能回来?”


    “我为什么不能回来?”


    几乎是异口同声后,邢星跳起来从包里掏出两串手链:“给你一个。”


    纪声声摇头:“我不要。”


    邢星气得跺脚:“那你从意大利的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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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克力我也吐出来给你,yueyueyue你接不接。”


    “……你玩脏的!”纪声声离他远远的。


    “这是友谊之链。”邢星无语,“你吓得好像我要和你求婚一样。”


    “我妈让我带给你的,正好你回来,就省得我去潞城给你送一趟了。”


    纪声声接了过来,随手丢进包里。


    看着邢星真的戴在右手上,纪声声震惊:“你真戴吗?”


    ……这可是粉色的。


    “戴啊,友谊之链是我瞎说的。我妈说了,这是咱们龙子龙女要戴的平安符。说我今年命中有一劫难,这个能保我平安,你爱戴不戴,我要戴。”


    纪声声:“……那你戴吧。”


    反正她不要戴。


    在邢星家喝了两壶茶,两对父母都还意犹未尽。


    “我太困了,我要先回去了。”纪声声和邢星说完,就去跟邢星的父母道别。


    晚上天很冷,邢星本来不想出门,但害怕被父母责难,只能裹得严严实实地去送纪声声。


    天冷到人没什么表达欲,纪声声一直没说话。


    走了一段路,邢星就感觉特别无聊,突然想起陈年往事,就逗弄纪声声:“你记不记得之前咱们打雪仗,初中的时候,你打不过我,气急了追着我,结果一个雪球丢我嘴里了?”


    纪声声:“……”


    ……她哪里记得。


    “当时我就是这样,”邢星假装做出一个丢东西的手势,“你快回头。”


    “啊?”纪声声没反应过来,回头朝着邢星看去,邢星正好做出丢雪球的手势,吓得她出于惯性向后跳了很大一步。


    然后才反应过来,邢星手里什么都没有,只是在逗她。


    看到她上当,邢星特别得意:“现在想起来了吧?!当时你就是这么害怕!”


    纪声声:“……”


    邢星总是能轻易激怒她。


    忍不住跳起来对着邢星的背一番痛打,打到邢星“嗷嗷”求饶,纪声声才放过他。


    两个人打闹闹出的动静不小,也没注意到周围的情况。


    等重新把帽子戴好,围脖围好,纪声声一回头,就看见了站在不远处路灯下的许余。


    显然,邢星也看见了他。


    许余穿的很单薄。


    可能是事发突然,纪声声有些不知所措。


    是许余一步一步走向了她,走到她面前,帮她把系得松垮的围巾系紧一些。


    “不是……”邢星零帧起手要对许余发难。


    纪声声赶紧阻止他:“你先回家去吧。”


    “你确定啊纪声声,别一会儿哭着来让我接你。”邢星没有动。


    “不会的……”纪声声想起什么似的,赶忙提醒,“不许把这件事告诉我爸妈。”


    “那没准我一不小心就说出来了。”邢星的目光在许余和纪声声之间流转,一脸狐疑地观察着他们之间的气氛,进而推测他们之间的关系。


    “……那我就把你失恋进警察局的事情告诉你妈妈。”纪声声给邢星下最后的通牒。


    邢星扭头就走了。


    等街道上只剩下纪声声和许余两个人,纪声声又没想好该怎么做。


    她知道许余来找她这一趟路途遥远,肯定很辛苦,但就是没办法去张口说什么。


    是许余先拉住她的手,然后走到她面前,拥抱她。


    “……对不起。”


    “我没怪你什么。”每次许余道歉,纪声声的那些原则就抛之脑后,“之前的事情就全部都算了。”


    她不想总是这样,每一个时间段都在计较以前发生的事情。她明明每个眼前的时刻都有在努力珍惜了。


    “是我做的不好,不能就这么算了。”


    “许余,先不谈那些事情,好吗?”努力找回理智,纪声声开口。


    她不想现在谈这些事情。


    她不想带着负面情绪回家。


    如果她伤心、难过,妈妈几乎是立刻就会察觉到。如果她妈妈问起,她没办法撒谎。


    本身,父母对于她的恋爱对象就要求很高了。如果让他们知道她因为对方伤心,未来只会更难。


    她不要在问题没解决之前就把关系摆在父母面前。那时候,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更加被动。


    感觉到自己说话的语气因为急切而有些生硬,纪声声看向许余的眼睛:“过段时间,等我回到潞城我们再谈,好不好?”


    说话时,纪声声不小心碰到许余的手。


    好凉。


    “……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莫名地,纪声声就觉得许余好可怜。


    “还没想好,可能要过完年了。”纪声声长长地舒出一口气。


    许余看着纪声声的脸颊。


    他们快一个月没见面了。


    回家以后的纪声声气色好了很多,脸颊也圆润了一些。刚才和邢星说话打闹的样子也更加有活力。


    没有他的日子,纪声声的一切都如常。


    叶公好龙么?


    一种真实的失去感从心底直达皮肤,随后延伸到四肢。


    “声声,”许余伸出手,想要触碰她,“你想什么时候谈都好,我能等。”


    “只要最后是好的结局。”


    “我都愿意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