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求仁得仁

作品:《公子有悔

    隔天一大早,伺候完陆晏清出门,春来就携字帖去宋家拜访。宋平也出发上值了,没和春来碰上,他暗自庆幸:幸亏错过了,不然以宋平那个女儿奴的性格,非命人乱棍打走他不成。


    跟门房说明来意,门房通传,春来左右踱步等候。


    消息一层一层传到芒岁耳朵里,芒岁道:“姑娘没起呢。他要不急,就请他等一会;急,就请换个时候再来吧。”


    话原原本本带出去。春来不意外,好脾气道:“不急,宋姑娘慢慢收拾,我等得起。”


    而这一等,一个时辰流走了。春来抹着脑门上的汗,腹诽:这差事真是棘手。也没法子,谁叫公子伤人家心了呢。他是公子鞍前马后角色,默默受着呗。


    芒岁躲在角门后窥视,琢磨晾得差不多了,便若无其事地走出去,引他入内。


    宋知意不在屋里,在院子里抱着爱猫悠悠荡秋千,很是怡然自得。


    “姑娘,人来了。”芒岁站去身侧。


    宋知意把猫抱起来,说:“还没喂它,你带下去喂了吧。”


    芒岁两手接了抱住,正要回屋,臂弯的猫呜呜低吼起来,不及安抚,一个飞出去,跳春来身上,伸爪子抓了他好几下,逃窜而去。


    “你要不要紧?”芒岁焦急道。


    不巧,春来手背上挨了挠,爬着几道血印子。芒岁疾呼人来给他处理。所幸是皮外伤,处理起来简单。


    他们在厢房里包扎,宋知意却没跟过来,仍然坐在秋千上发呆。


    “今天的事,真是对不住。”追究起来是自己没管好猫,害得人受伤,芒岁过意不去。


    春来不讲究,粗枝大叶道:“论起来,也是意外嘛。而且我这皮糙肉厚的,没觉着疼。姑娘不用自责。”


    芒岁赔笑道:“平常它特别亲人,我们家这么多人,谁摸它,它就对谁翻肚皮撒娇。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


    春来嬉皮笑脸道:“兴许是我哪里长得不对,吓着它了。不怨它,怨我,谁让我不像我们家两位少爷似的,光风霁月,人见人爱,花见花开。是我没那福气!”


    他轻轻松松的表现,使芒岁心安不少,不过他把他主子夸得天花乱坠,就不太中听了。真那么好,怎么公开羞辱她们姑娘呢?


    “你好了,就出来吧。”芒岁扭头走人。


    少顷,春来出去,将宝贝了一路的锦盒捧在手心献与宋知意:“这是宋姑娘昨天拿去的字帖,因原来的盒子坏了,就新找了个装好。万幸刚刚没再给摔了。”


    宋知意眯眼,道:“你就是为还这个来的?”


    春来笑笑:“公子说了,此物贵重。勒令我,今日必须完璧归赵。”


    不待见她的人,连她给的东西也吝啬于收留……当真冷血薄情呢。宋知意朝身旁抬眼皮子,芒岁接收到信号,伸手揽过盒子。


    他急于和她撇清干系,正好,她也是一样。


    “还有事么?”她问。


    烫手山芋离手,春来如释重负,摇头,实话实说:“就是专程为它来的。既然它到位了,那我先告辞了。”


    宋知意倒没留他,只是记起一件事,使唤芒岁:“你现在去问王贵叔取了库房钥匙,选几匹素色的缎子,包好,带上它,去女学找着何嬷嬷,对她说,多谢她这程子的照拂,我心怀感激,只是我今后多有不便,不能继续听课了。”


    自从做了何嬷嬷的学生,她是吃不好睡不好,偶尔还和其他人起口角之争。芒岁看在眼里,早希望她打退堂鼓了。如今她有了明确主张,自然喜不自胜,响应一声,下去操办。


    春来不禁为这段嘱咐吸引,放慢脚步,有意多听几句,宋知意却关了话匣子,起身回了房间。没得可听的,便一路寻思,回了陆家。


    日薄西山时,陆晏清结束一日公干,同杨茂并肩出了衙门。两人且走且聊,前半段聊公事,后半段遇上工部几个官员,重心则变成了相互寒暄。


    宋平混迹当中,还个礼,加紧步伐先行一步。


    工部侍郎指着宋平的背影,戏言:“这个老老宋,一天下来沉着个脸,十有八九是又被他家姑娘折腾的。”


    工部侍郎生活简单,对别人家的是非不感兴趣,天天衙门家中两点一线。他还不知道昨儿陆家的情况呢。


    杨茂打哈哈,糊弄走了工部侍郎。其他人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理念,陆续散了。这条路上,复归宁静,唯余陆晏清杨茂两人的走路声。


    及至永定门,与各自的仆从会合。杨茂冲陆晏清拱手告别,陆晏清还施一礼。


    陆晏清有个习惯,骑马的时候不戴官帽。春来照常擎着他卸下的官帽。


    “你那手怎么了?”春来手背上一道道抓痕,分外夺目,他不留意都不行。


    春来把手往袖子里藏了藏,随便编了个理由。


    “……以后自己当心些。”


    “多谢公子挂心。我记着了。”


    “东西可送回去了?”他轻巧上马。


    春来回:“送到了。”


    “没有节外生枝?”


    “没有。我说了原因,宋姑娘就收了,竟出奇地顺利。”


    “……嗯。”


    “就是……”春来的话没到头,举目观察他的颜色,却对上他的一个侧目:“就是什么?”


    “……就是宋姑娘自己说,从今往后,不打算去咱们家女学了。”


    静了须臾,陆晏清说:“她的心性,不受约束,不服管教,本就不适合女学。半途而废,也是意料之中。”


    这几个月以来,宋知意在学里的努力,春来频频耳闻,亦偶尔目睹,根本没有他说得那样不堪。春来是个热心肠,忍不住替宋知意分辩:“宋姑娘的确是顽劣了些,但近来在学里,也控制着呢。何嬷嬷不止一次说起,宋姑娘课上很积极认真,有不懂的地方,课下一定请教。我也亲眼见过宋姑娘拿着一个小本子写写画画,一问芒岁,才知道是课上的知识——宋姑娘知道自己记性不好,就花时间把每日学的记下来,常常温习。”


    “……恕小的冒昧,公子对宋姑娘的偏见,有点过于大了……”


    陆晏清微微皱眉:“看来,你倒是很了解她。”


    春来忙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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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否认:“我跟人家非亲非故的,而且人家是千金小姐,我只是一个粗鄙奴才,上哪了解人家去呀……公子别抬举我了,我担当不起……”


    陆晏清睬他一眼,骑马去了。


    春来自扇几下嘴巴子,引以为戒。


    晚膳间,陆夫人问周氏晓不晓得宋知意退学一事。周氏先是一懵,然后回答:“我并不知。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崔璎心下冷笑。她一向和宋知意不分你我,如此大事,宋知意会不知会她?装也不装得合理一点。


    周氏说不知情,陆夫人也半信半疑,不过她没有旁的用意,随口一问罢了。陆夫人叹道:“就今天早晨的事。据说那孩子学得极其刻苦,半路放弃,可惜了。”


    “是呢,我见过她用功的模样,突然说不来了,这心里挺不是滋味的。”周氏看一看陆晏清,见他已要了茶水漱口,随后起立,以料理白日未尽公务为由,辞过众人,出了饭厅。


    周氏暗暗讥笑。他哪来那么多公务,不就是听大家谈起宋知意,心里不得劲了,故意寻个由头躲走么。一个大男人对一个小姑娘避如蛇蝎,真是荒谬。


    周氏忽然看开了:早点了断也是好事,别耽误了宋知意。她又不是没人要,那薛家小少爷不就是个现成的人选么!


    诚如周氏猜想,陆晏清并无待办公事,撇下众人出来,乃不愿参与跟宋知意相关的话题。


    偌大陆府,他无意闲逛,径直抵达书房。环顾一周,他去书柜前,抽出一本兵书,托而览之。


    他喜好不多,读书乃其一。久而久之,他练就了一目十行、过目不忘的本领。可今日这书,看起来处处不顺畅,不是看错了列,就是忘了前文。翻来覆去半个时辰,堪堪掀过一页,不及他平素的零头。


    他不信邪,聚集精神,专注书页,一个字一个字地看,心里同时默念。纰漏倒是避免了,心态也翻倍浮躁了——他一手丢开书,揉着眼角,自我反思,最终也反思不出个所以然来。


    “春来,什么时辰了?”难道是太疲惫了吗?


    “戌时才过呢。”春来推门进来,望见地上躺着一本书,心存疑惑:公子爱惜书本,平时不许下人进来打扫,怕把他那些书碰坏了,都是亲力亲为。那今晚怎的书掉地上也不管?


    春来想破脑袋也想不通,干脆不想了,弯腰捡起书,整整齐齐摆放至案上。又看他按着眉头,不言不语,便出言关切:“公子是不是累了?要不您早点洗漱更衣,早点休息?”


    按照惯例,陆晏清亥时方就寝。现在才戌时,太早了。


    “不必。”他把手指从鼻梁处拿开,取出一张空白宣纸,拿笔蘸墨,笔走龙蛇,“你给我泡杯茶来吧。”茶水清爽,提神醒脑。


    戌时吹灯归寝,确实过早了。春来答应着出去。


    次日,除却宋家父女外,陆家聚齐了前天陆晏清生日宴上的原班人马。依照计划,开席前,陆晏清向大家朗声解释,自那天以后轰动全城的,他和崔璎关系非同一般的传闻。口吻冷静,措辞缜密,态度磊落,闻者无不心服口服。此后两月,谣言得以平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