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姜三似乎意识到什么，他忽然眉头一皱，嘴一张，抱住棺木再次嘶吼起来：“我的好妹子，你怎么一声不响的就走了啊！你睁睁眼啊，再看看哥哥我吧！都是哥哥的错，我真应该早点来看你，要是我陪在你身边，肯定不会叫你早早离开......”


    姜雁强忍着皱眉的冲动，她此刻已被喷了一脸唾沫星子，却避无可避。无奈，只有悄悄将袖中的拳头攥紧，恨不得立刻诈尸，给姜三一记重拳。


    姜三嚎着嚎着，又要去抓她的手。


    林肃瞧见看见她额上鼓出的青筋和略带抽动的嘴角，赶紧拉住姜三。


    “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便。另外，眼泪若是滴到身上，逝者没办法安心上路的。姜兄，我看你还是别凑太近了...”


    姜三却一把推开他：“我自己的妹妹，我和她说会儿话怎么了？你一个外人，有你说话的份儿吗？”


    话音未落，他忽然看见姜雁眼睛睁开，狠狠瞪了他一眼。


    “妈呀！”


    姜三吓得差点瘫倒，幸好林肃像老鹰捉小鸡似的，一把抓住了他的衣领，这才没让他摔个大屁墩儿。


    姜三只觉得腿肚子打颤儿，他一把抓住旁边的林肃，急的话都说不清楚了：“她她她、她刚才睁眼了，你看见没有？！！”


    林肃心中暗笑，面上却装出疑惑的样子，看看棺木里的姜雁，又看了看身旁的姜三，一脸无辜道：“没有啊，兄台是不是因为哭太久伤了眼睛，看错了？”


    见其他人都面色如常，姜三小心翼翼再次凑到棺木前，姜雁又恢复到刚才庄严肃穆的样子，似乎刚才那一瞪只是他的幻觉。


    姜三揉了好几次眼睛，结果还是一样。他觉得是自己看错了，不过出于谨慎考虑，这回还是和棺木保持了些距离。


    在他的又一轮哭丧结束后，叶真走上来安慰：“节哀顺便，姜兄莫要伤心过度，若是你身体抱恙，想必姜姑娘泉下也不会安宁的。”


    说着，叶真递过来帕子：“姜兄擦擦吧。”


    这时她才发现，原来姜三哭了半天也没挤出半滴眼泪，看得叶真直皱眉，怎么这家伙的哭戏比陆灵昭的还假。


    “哎，我可怜的妹妹哟，你怎么年纪轻轻就抛下哥哥一个人走了诶！”


    姜三接过手帕，毫不客气地使劲擤了把鼻涕。


    他一口气嚎了半天，嗓子有些干哑了。


    姜三自顾自走到桌旁，连茶杯都懒得拿，提溜着茶壶，对着壶嘴灌下几大口，这才心满意足抹抹嘴。


    林肃不动声色，叶真皱了眉，但没说什么。


    他打量了林肃和叶真几眼，居高临下道：


    “你们俩，都是这家店的伙计？”


    林肃和叶真交换了一下眼神，叶真率先开口：“我是姜姑娘的朋友，今天特地来帮忙的。”


    林肃回答道：“我是新来的伙计，是掌柜亲自招的。今天由我俩负责灵堂这边，外面还有几个伙计在维持秩序。”


    姜三看了眼叶真，倒没说什么。又望了眼林肃，撇嘴道：“瞧你这样子，细皮嫩肉的，看着不大像啊？倒像是谁家养的小白脸。”


    说完他又瞥了棺材一眼，自言自语道：“呵，这嫁人了是不一样啊，还学会勾搭男人了。”


    林肃眸光一沉，看了眼棺木里的姜雁，又看看现场吃瓜的人群，想解释几句。


    “兄台误会了，其实是姜姑娘对在下有恩...”


    可姜三却不等林肃解释，他很快又摆手道：“别说了，我妹妹人都没了，说什么也没用。况且，我对你们的关系也不感兴趣。赶紧把伙计都叫回来，我有事情问他们。”


    叶真：“她们要维护现场秩序，现在恐怕不太方便。您有什么事情，先和我们说也是一样的。”


    姜三不耐烦道：“你不是这家店的人，和你说了你能懂啊？你知道这家店的房契呢，和存银在哪儿吗？那还是得找伙计才知道，不然你去找他们，说这家店的新老板来了，要接管这里的生意。让他们所有值钱东西拿出来，我得盯住了。”


    原来在这儿等着呢。


    “眼下姜姑娘的仪式还没办完，能否请姜兄再等等？”


    姜三四处打量，一会摸摸花环，一会敲敲棺木，一会又盯着进来的宾客看。


    “真是的，都是些陌生人，你们怎么管事的？怎么什么人都往里请啊。”


    叶真解释：“来的大多都是些街坊邻居，平日里都打过照面的。其余的确实是生人。可这是掌柜的遗愿，要欢迎每一位拜祭的客人，并为他们送去祝福的糕饼。”


    “要我看呐，赶紧把这些人轰走，那些门口排队的也让他们回家去。自己家里人祭祀就得了，让外人过来做甚。浪费时间不说，搞这么声势浩大的，得浪费多少钱啊？”


    林肃敏锐捕捉到了其中的信息，微笑道：“姜兄放心，按照掌柜的吩咐，一切仪式从简。因此花销不大，棺木、纸扎、饭食、布置等，拢共也就花了几十两银子吧。这对于掌柜的积蓄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


    姜三听得暗暗心惊，没想到居然要花几十两银子，而这却是林肃口中的九牛一毛。照这么说，他妹妹姜雁生前还是个富婆？


    “那个，你叫什么名字？”


    林肃会意，立刻走上来，浅笑着自我介绍道：“在下林肃，姜兄叫我小林即可。”


    姜三点头：“小林啊。能不能带我去库房，我想看看银柜放在哪里。今天人多，我怕会不安全。要亲自保管才放心。”


    林肃有些犹豫：“可我们这边还没有结束...”


    姜三摆摆手，善解人意道：“哎，放心，耽误不了你多长时间。就是拿个钥匙开个锁，银票一兜我就走，费不了多长时间的。”


    林肃更加迟疑道：“可姜姑娘留下的是一笔不小的数目，眼下人多眼杂。若姜兄随身携带大笔钱财，我怕会被歹人盯上，恐有危险。”


    姜三闻言不仅不害怕，反而兴趣更大，他兴奋地开口道：“你给我透个底，具体是多少钱？”


    林肃警惕地看了看四周人，将姜三悄悄拉到一边，小声道：“光现银就有一百多两，另外还有房契、地契若干...”


    他一边说一边观察对方的表情，只见姜三激动得直搓手，两眼放光，表情那叫一个喜上眉梢。


    姜三很激动，没想到他的财运终于要来了。


    好家伙！知道这李家有钱，没想到这么有钱。更没想到，他们对姜雁，一个进门没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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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妾室都这么大方。


    他本以为最值钱的是这件店面和货物，可这些东西的变卖需要时间。


    可这几日他手气太差，十赌九输。不仅把最后一点儿彩礼输光了，还倒欠了赌坊一大笔银子。眼下别说住的地方了，这两天连顿饱饭都没吃过。


    在桥洞下睡了三天，又饿又累，他真的太需要钱了。


    姜三此时已美美打起算盘，拿了钱之后先找个酒楼饱餐一顿，然后去客栈洗个澡换身衣服。去赌场，他今天走财运了，一定能把前几天输掉的钱连本带利赚回来！


    明白对方上钩，林肃心里暗笑，可面上还是装出一副诚恳的样子：“不然您先回去休息一晚。等明日一早，我亲自派人送过去。”


    姜三此时哪肯罢手：“不行！我现在急着用钱，今天必须拿到钱才走。要是你们不肯拿钱出来，那我只能自己想法子了！”


    说着他一把抓过香案上的烛台，又伸手到棺材里，想去摘姜雁的头面首饰。


    眼看这家伙就要大闹灵堂，叶真终于按耐不住，她暗暗调息，想立即动手制住他。


    可林肃却站出来安抚：“放心，您是姜姑娘唯一的亲人。她过身了，自然留下的所有东西都是属于您的。”


    说着，他附在姜三身边耳语道：“她临终前特地叮嘱过我们，将东西好好保管，等她的家人来取。既然确认了您的身份，我现在就带您过去。”


    姜三放下了手中高举的一对银制烛台，满意道：“这还差不多。”


    *


    半个时辰后，清河镇郊外。


    “小林，你、你，别走那么快，等等我...”


    姜三走在后面，深一脚浅一脚的，满脸通红，上气不接下气。


    “姜兄，快跟上啊。”


    奇怪的是前面的林肃面色如常，额上一滴汗也无。


    姜三有点疑惑，这小白脸一看就没吃过苦，怎么自己累得半死，他却一点反应也没有。


    “能不能，能不能找地方歇会儿啊，我实在是有点走不动了...”


    姜三只觉双腿如灌了铅一般沉重，他不得不停下来，捶了捶酸痛的腿，一手扶着腰，另一手拄着刚才捡到的树枝，满脸写着疲惫。


    望着神采奕奕的林肃，姜三心中有些不服。


    一定是自己这几天睡在赌场没休息好，身体虚了。等他拿到银子，一定要去最贵的客栈，好好歇几天。待他吃饱喝足，再换身新衣服去赌坊。到时，看还有谁敢瞧不起他！


    “姜兄，是不是渴了？喝点水。”


    姜三接过林肃的水囊，不客气地仰头，将里面的水喝了个一滴不剩。


    他将水囊丢回给林肃，咂巴着嘴说道：“你这是什么水，怎么有股甜味儿？”


    林肃微微一笑：“是附近的山泉水。今日天气干燥，我加了些草药，有清凉解渴的功效。”


    说罢，他收好水囊，又道：“这附近没有歇脚的地方，我们还是接着赶路吧。”


    姜三才休息了一会功夫，眼下完全不愿意动弹，只能苦着脸道：“还有多远啊。”


    “快了，就在前面，转个弯就到。”


    听到曙光就在前方，姜三强打精神，跟着林肃再次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