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南琢边吃包子边往学校路上走，路上不出意料又碰上了闻斯燃。


    闻斯燃又露出那标志的八颗牙齿傻笑，挥舞着本就修长的手臂，“南琢！”嗓门大得方圆五米的人都看了过来。


    南琢看着他的牙齿，觉得很适合啃甘蔗。


    南琢上一次冷淡的那一句“我们不熟”，好像没有丝毫的作用，闻斯燃依旧热情，依旧自来熟。


    “南琢，我看到方乐翎发的抖手了。”闻斯燃说，“数据真好，好多人夸你呢。”


    “谢谢。”


    闻斯燃：“太漂亮了，我还投了抖加。”


    他就这样直接地说了出来。


    南琢怔了怔，又想起方乐翎说这人要花五位数巨款买那几张丑照的豪举。


    “不用破费。”伸手不打给赞助人，南琢态度好了一些，“我不需要抖加。”


    “嗯嗯嗯，都是我自愿的。”闻斯燃亦步亦趋地跟在南琢身后，“南琢，听说你们学校过几天运动会，你参加什么项目呀？”


    “不知道。”


    其实知道，但南琢不想告诉他。


    “哦哦。”闻斯燃重重点头，“我到时候溜进来给你加油。”


    “……”南琢拒绝：“不用。”


    “要的要的。”闻斯燃眼睛转了一圈，“我还想你做我的模特呢，就算不行，交个朋友也行呀。”


    南琢咽下包子，“随你。”


    到了校门口，闻斯燃才停下脚步，百宝箱似的拿出一个零食袋子。


    “南琢，这是我买的一些小零食，什么类型的都有，你挑着喜欢的吃。”闻斯燃投其所好，还不忘工具人，“你和乐翎哥一起吃。”


    “我不要。”说着，南琢就要把东西退还给他。


    谁料闻斯燃早就猜到她的动作，脚底抹油，“嗖”地往后溜出几米，差点撞到后面的人，“不贵，一点心意，南琢你收下吧，好不好？谢谢啦。”


    南琢嘴巴张了张，闻斯燃却像是怕听见拒绝的话语，转身撒腿就跑，连外套下摆都飞了起来，跑两步还回头摆手：“别还给我了啊，我不收。”


    闻斯燃自觉跑步的姿势还算帅气，有一种体育很好身体很壮的飒爽之感。谁知一个不小心被绊倒，狼狈地踉跄了三步。


    草。


    草草草。


    好尴尬。


    闻斯燃脚底板发虚，也跑不动了，若无其事地往前走了五六步。


    南琢看见了吗？


    应该没有。


    肯定没有。


    闻斯燃说服了自己，表情自然地回头。


    ——几米开外，少女睁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正直直地看着自己。


    我。


    草。


    闻斯燃耳朵又烧起来了，面上却不显，十分镇定地朝南琢点了点头。


    直到南琢转身朝学校走看不见人影后，闻斯燃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往前疾跑过去。


    烦死人了！


    他今天就要把这条破路移平！


    南琢拿着一袋子小零食走进后门，把东西往抽屉一塞。


    “？”


    南琢摸到了一个陌生的东西。拿出来一看，竟然是一盒牛肉卷和一瓶豆浆。


    上面还贴着一个黄色的便利贴。


    [南琢，我没讨厌你。]


    字迹和笔记本上的一模一样。


    陈怀渡的字。


    南琢表情僵住，惊讶又无措。


    像是带着暖意的平流雾，总是围着逆温层转，被逆温层冷硬的拒绝了几百上千次，然而时间一久，平流雾的湿气早已悄悄浸润逆温层。


    但南琢不是平流雾，不围着逆温层转，便无法存在。


    南琢不是一定要围着陈怀渡转的。


    所以那瞬间的惊讶无措过后，南琢平静地把东西拿在手里，准备物归原主。


    “南琢！南琢！”方乐翎风风火火地荡了过来，“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


    南琢脚步顿住，“视频又爆了？”


    “不是。”方乐翎雀跃又兴奋地说，“有人私信我，说他是星探，觉得你很漂亮，问你有没有演戏的想法呢！”


    “啊。”南琢嘴巴半张着，却并没有很惊喜的样子，“没有，拒绝他吧。”


    “为什么呀？”方乐翎说，“我看他不像是骗子。”


    南琢：“不想演戏。”


    “那你以后想做什么？”方乐翎问。


    大概是还有两年才高考，这个问题还是太遥远又深奥了，方乐翎抓了抓头发，主动换了个话题，“也是，我们还小呢，先别搞这些，万一被骗着进了吸血公司签了压榨合同就完蛋了。”


    南琢点点头，抬脚要走。


    “南琢。”方乐翎反手掏出一个三明治，“看我给你买了什么！那条视频赚了点钱，请你吃点小餐。”


    南琢：“0.0”


    半分钟后。


    方乐翎对着一桌子食物陷入了沉思。


    今天是什么日子？


    怎么这么多人请南琢吃小餐。


    “哇塞。”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同学从旁边路过，调侃了一句：“南琢，这么多男生送吃的呀？”


    方乐翎：“男生？”


    “是啊。”同学说，“我今天来得早，看到好几个人往南琢桌子里塞情书呢。”


    上周的运动会彩排效果太好，南琢一袭白裙惊艳登场，肤白貌美，身姿绰约。不知道有多少人的眼睛被勾住了。


    “情书？”方乐翎捂住嘴，“哇塞哇塞。”


    可直到早自习开始，南琢把桌肚检查了三四遍。


    还是一封情书都没看见。


    书呢？


    南琢倒不是有多想看，只是东西就这样不见了，令人十分困惑。


    抽屉里的手机亮了亮。全是方乐翎的消息。


    【都是谁送了情书啊？】


    【你说几个名字来听听，我保证不乱说】


    【他们写了啥？肉麻吗？你有没有看上的】


    【南琢你最近怎么这么找桃花啊，看来学习使人美丽】


    南琢：【没情书】


    方乐翎：【？】


    方乐翎：【啥，抽屉里没有吗？】


    【嗯。】


    方乐翎沉默了好一会儿，猜测，“会不会是有人拿走了啊。”


    “不知道。”


    方乐翎觉得也只有这个可能性了，理性分析。


    “估计是最后一个给你送情书的人看见了前面的情书，酸了，嫉妒了，于是一不做二不休，全都给拿走了。但是他又怕被你发现，所以连自己的也拿走了......除此之外，还有一种可能。”


    南琢：“什么？”


    方乐翎：“被老师全部没收了。”


    南琢找了一会儿没找到，也放弃了。


    可能真的被拿走了吧。


    大课间跑操，激昂热烈的音乐响起，所有人去操场哪儿集合。


    南琢没动，拿着牛肉卷和豆浆找到了陈怀渡。


    食物还温热着，就被不轻不重地扔到了陈怀渡的怀里。


    “不用给我。”南琢说，“自己吃。”


    陈怀渡摘下一侧耳机，“不喜欢吃这个？”


    “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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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怀渡“哦”了一声，“明天给你买包子。”


    “不用。”


    “那要什么。”


    南琢摇头，“不要你给的。”


    陈怀渡手指蜷了蜷，再开口时声音比平时低了一度，“为什么。”


    “因为我们已经不是朋友了。”南琢说，“你不用对我好了，我也不会对你好。”


    南琢说话一向直白，从前会直白地说看见陈怀渡很开心，陈怀渡声音很好听，陈怀渡是她的止痛剂，现在不做朋友了，也会直接地对陈怀渡说，再也不会对他好了。


    陈怀渡垂下眼睫，“不对我好，那你想和谁做朋友。”


    南琢：“不关你的事。”


    南琢觉得矛盾且割裂。明明是陈怀渡嫌弃厌恶她了，还说不和她做同桌很开心，为什么现在却又要露出一副不高兴的样子呢？


    陈怀渡果然是个难搞的人。


    不过南琢不打算搞懂了。


    手机屏幕亮了亮。


    孟诗觅:【今晚早点回来，眠眠】


    南琢：【怎么了】


    孟诗觅：【闻叔叔来家里吃饭，我菜都买好啦，今晚做五菜一汤，你早点回来吃饭】


    对话框短暂地寂静了一会儿。


    五分钟后，孟诗觅看见南琢发了一个链接过来。


    [阿姨上门做饭，十几年厨房经验，家常菜、西餐、甜品样样精通，一小时200元起。]


    孟诗觅：“......”


    把东西物归原主后，南琢没再摸鱼，转身加入跑操大队。


    体委给她安排了好几个项目，全是跑步相关的。梁若不仅关心学习成绩，连运动会成绩也十分看重，现在正在操场督促大家训练。


    “大家现在都抓紧练！”梁若催促道：“接下来几天都是雨天，今天再不练就没机会了。”


    众人跑了一圈又一圈。


    梁若没喊停，一直在旁边加油鼓气，于是大家也憋着口气，一直跑。


    方乐翎手脚并用爬回教室时，腿已经快废了。


    “我受不了了，梁若是真卷啊，啥都要争第一，体育也不放过。”方乐翎气喘吁吁，“累得我早饭都要吐出来了。”


    南琢说：“吐远点。”


    “yue！yue！”方乐翎卡住自己的脖子作呕吐状。


    南琢揪着他的后衣领往远提了提。


    方乐翎奋力挣扎，无意间瞥见了袋子里的零食。


    “卧槽。”方乐翎眼前一亮，“好多吃的！这很贵吧？”


    原本只以为是普通的糖果饼干什么的，现在仔细一看，全是高级货啊。


    “我想吃，南琢。”


    “早饭不吐了？”


    “不吐不吐我再也不吐了。”方乐翎撒娇，“南琢，我饿了。”


    南琢把袋子打开，“拿吧。”


    方乐翎高兴地把两边口袋都塞满了，吃水不忘挖井人，他又问：“这是谁送的啊？”


    “闻斯燃。”


    陈怀渡回到教室时看到的就是这幅场景。


    女生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姿态放松，手里拿着包难吃的劣质包装糖果，笑盈盈的，看起来心情很好。


    陈怀渡路过时，听到了送礼人的名字。


    闻斯燃。


    陈怀渡轻轻笑了一下。


    不要他给的，却对别的男生送的东西这么喜欢。


    或许陈怀渡自己都很难说清最近一段时间的心情。


    甩掉南琢那个烦人的包袱，陈怀渡原以为自己会回到原本平静无波的生活，但没想到，这次的平静无波，是一潭死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