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裳道：“本次带来的死囚，共计三十七人。”


    锦衣道：“其中，南宫嘉武所杀三十七。”


    南宫雪经看向南宫铃，道：“你一个都没杀？”


    南宫铃垂下头。


    南宫嘉武指着南宫铃，哈哈大笑道：“这家主之位，还不如直接给我！她这般怯懦，怎能担得起这担子？”


    沉墨低声道：“你这么说，恐怕不好吧？”


    南宫嘉武又笑道：“我是掌门，哈哈！”


    沉墨沉默。


    西湘死死盯着南宫嘉武，指甲几乎要扎进肉里。


    南宫雪经看着南宫铃，仿佛看到了再年轻时的自己，他们居然是相像的吗？他简直不敢信。他顿了顿，宣布：“第一局，嘉武胜了，干净利落。”


    华裳道：“至于第二局，则是考建造。”


    锦衣缓了缓展开一张纸条，道：“门主出的题目是……‘墨守’。要求，造一防守用的小楼，再做比试。”


    南宫雪经点了点头，道：“院外已为你们双方准备了一模一样的材料。在哪里造都无所谓，具体造什么，也无所谓。越别出心裁越好。待你们造好后，我亲自去看。”


    四人跟着枯先生领命而出，南宫雪经又看向宫晏晏和程梳尘，道：“至于两位，不妨先在此与我饮茶。今日之事，切勿外传。也算是不违背二老所说的古训了。”


    程梳尘与宫晏晏入席，道：“恭敬不如从命。”


    参天二老一个摇头、一个叹气，都离席而去。


    南宫雪经微笑道：“两位别见怪。两位老爷子就是这种脾气，其实心底也是忧心南宫家的家事。”


    宫晏晏不禁道：“你们世家的规矩……真的好多。”


    南宫雪经笑了笑：“两位会不会是有求于我南宫世家？”


    宫晏晏挑眉道：“你怎知？”


    南宫雪经饮茶，道：“你们若不冲着吴地的方向走，怎会碰巧闯进我等的雾阵？才破了顾初蕊，未曾庆功，就直奔江南而去，莫不是少庄主想家了？可是看少庄主脸上毫无疲态呢。”


    “南宫门主好厉害。”宫晏晏行礼道，“不错，正是求机心。”


    “我猜也是。”南宫雪经看着程梳尘，神神秘秘地道。


    程梳尘被看得有些不自在，苦笑道：“门主怎么知道的？”


    南宫雪经道：“我看两位已经关系笃定，我就不掖着藏着了。直说，这机心有毒，一般不能入药的。若要入药，只有两种作用。”


    程梳尘道：“两种作用？”


    南宫雪经道：“其一，是治无魂症的。人有三魂七魄，若丢了，须得找回来。可程大侠思维敏捷，绝不是那种病症。”


    宫晏晏道：“那另一种呢？”


    南宫雪经道：“补阳气。”


    宫晏晏和程梳尘四下顾盼，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南宫雪经道：“可是两位，你们这念想很可能会落空。”


    “落空？”宫晏晏道，“什么意思？”


    南宫雪经道：“这机心，只能做辅。若是祛湿，倒还可以。可是治程大侠这种毛病，你们若没有别的猛药配合，是不可能治得好的。”


    “多谢门主，这倒不劳门主担心。”宫晏晏拱手道，“我们有鬼医开的方子，如今，只缺这一味了。”


    南宫雪经竟猛地又想站起来，缓了缓，才发现自己的腿早已动不了了，他睁开眼，道：“你们竟见过鬼医？”


    “碰巧见过一面。”宫晏晏道，“好久了，那时，他也在淮扬一带游历行医。”


    南宫雪经盯着宫晏晏，道：“他说他是游历？”


    宫晏晏点点头，道：“他说活到老，学到老。”


    南宫雪经冷笑道：“他骗你。他从来不是个游医。说他喜欢闭门造车，倒差不多。”


    宫晏晏不禁道：“他何必骗我？我们不过是病人和大夫的关系。”


    “哼。”南宫雪经翻动着掌中棋子，喃喃道，“谁知道他有什么鬼主意。”


    程梳尘凝视着南宫雪经紧锁的眉头，道：“门主竟与鬼医颇有渊源？”


    南宫雪经缓缓道：“两位不是想要机心吗？正好，两位也可以替我做一件事。”


    宫晏晏看着这脾气乖张、行事古怪的宗师，他竟也有事要两个小辈替他做？


    南宫雪经道：“这事情倒也不难，就是劳烦两位……”


    他深深吸一口气，眯着眼仰天长叹道：“尽量替我保住四条性命。我腿脚不便，也就能发发暗器了。还得坐镇机心院，实在是不方便。至于参天二老，跟他们说起来，实在太费劲。”


    宫晏晏站起来，道：“四条性命？你说的，难道是今天比试的双方？”


    南宫雪经点点头，伸手入棋坛，夹出一块儿龟甲，甩向宫晏晏。


    宫晏晏接住龟甲，冷汗直冒，龟甲上的字比龟甲更冷，她念道：“大雪杀人夜，一个不留！”


    程梳尘也凑过来，这龟甲上，赫然写着鬼医的落款！


    宫晏晏脱口道：“今天也没下雪……”


    她与程梳尘对视一眼，已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节气？”


    “正是。”南宫雪经叹道，“今日之节气，正是大雪！这龟甲，是有人一年之前，放在我桌案上的。他早知道，今日是南宫家选好的日子，选定下代门主的日子！”


    宫晏晏忍不住道：“那你们本可以改期……”


    南宫雪经微笑道：“规矩，规矩，还是规矩！这南宫家的繁文缛节，真是要了我的老命！”


    他又看向程梳尘，道：“我知道程大侠是个信人，讲义气到了迂腐的地步。为救少年枪神莫有涯，竟以一人血肉之躯独斗七大派高手，实在令人唏嘘。”


    程梳尘沉默，深长的沉默。


    “少庄主是昙花剑客宫十一和白地王爷教出来的，当然也是大家风范。”南宫雪经接着道，“鬼医给程梳尘药方，是对程梳尘有恩。将你们卷进私人恩怨，你们定有顾虑。所以，我也不多要求，只要两位为保这四条性命出一份力，我便无话说。”


    “好！”宫晏晏想到南宫铃和西湘对他们二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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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喜爱，仰首道，“不论如何，我便帮你一把！”


    南宫雪经喜道：“如此，我便安心些。不过，按南宫家的卜卦来看，这事，不是外力所能控制的，还得看他们自己的造化啊……”


    自己的造化？宫晏晏皱眉，突然，一声惨叫从院外响起，她竟是第一个做出反应的。看着慢半拍的南宫雪经和什么都没听到的程梳尘，她忽而发觉，在这迷雾之中，真正看得清、听得清的人居然独独是体质非常的自己！


    她下意识已拉着程梳尘跑了起来，是铃铃的声音，南宫铃在惨呼，声音的位置并不近，所以她跑得绝不慢。


    宫晏晏道：“是南宫铃的声音。”


    程梳尘道：“她怎么了？”


    宫晏晏叹道：“你真的听不到。”


    程梳尘垂首。听不到，他更看不到，在这儿，他只能见到无穷无尽的迷雾。


    “倒也没什么。”宫晏晏还是笑了，“那我就勉为其难，暂且当你的眼。”


    程梳尘看不清宫晏晏奔跑的方向，可仿佛只要跟着她就好了，他早便记住了她奔跑的样子。


    宫晏晏道：“南宫雪经方才说的话，还真是奇怪。那龟甲，更是诡异。”


    程梳尘道：“南宫雪经没有完全信任我们。”


    “没有完全信任我们？”宫晏晏道。


    “他言辞闪烁，显有隐瞒。”程梳尘道，“他可能有他的苦衷，可于探案而言，却是大忌。”


    宫晏晏的脚步的确很快，她已看到了南宫铃，只见南宫铃立于雾中，茫然不语，双手低垂，眸子也失色，仿佛丢了魂魄。


    她定睛望去，南宫铃的确在搭机关，可她周身一个大圈，竟已布满了十数条极可怖、极硕大的毒蛇，正吐着信子，不断向她逼近！


    “该死……”西湘站在南宫铃之旁，正挥剑抵御这些毒蛇，可他在武学上的天分平平，剑法平平，能保住一时之安，已是不易。


    蛇群的圈子越缩越紧，仿佛已将这二人当成了盘中餐，待宰的羔羊。它们的攻击性似乎特别强，动作也格外敏捷、精准，似乎已忍不了片刻，一定要将南宫铃吞下！


    西湘心下越来越焦急，这蛇群完全不给他半点儿喘息的机会，看着茫然的南宫铃，他尽量吸引着每一条蛇的眼睛。


    当一条最巨大的毒蛇将要缠上西湘时，他猛地抬头，他已看到了两道光，剑光！


    他又把头回正，已看到了宫晏晏和程梳尘，而地上的一圈毒蛇，竟已再没有一条能伤人了。


    他冷汗涔涔而落，行礼谢道：“两位大侠果然好功夫，若不是两位，唉，我，我真不知该怎么做才好了！”


    “没事了。”宫晏晏皱眉道，“这里怎么会有蛇？还有这么多。”


    “一定是他……”西湘的拳头攥得更紧，牙也咬得更紧。


    程梳尘看着南宫铃，迟疑道：“铃铃，你还好吗？”


    南宫铃还是没有说话，仿佛半晌才清醒过来，仿佛有数不尽的毒蛇压在她腕上，她大口喘着气，道：“对不起，我，我从小就怕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