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春，我要跟你拍照！”杨菲一把揽过江易春的肩头，站在红色的立牌前，拿起手机。


    江易春笑笑，她一手撑着头顶的学士帽，走到杨菲身边，对着镜头露出一个笑容。


    一张自拍照很快出现在杨菲的手机上。


    杨菲看向江易春：“小春啊，感觉你最近气色真的好了很多。”


    江易春呵呵一笑：“当然，毕竟终于不用被论文折磨了。”


    当然，某只机器狗在她熬夜写论文时煲的枸杞木耳汤也立下她“论文战役”的汗马功劳。


    想到这儿，虽然前几天因为一些观念上的差别，江易春又和那只机器狗吵过一架，但她的嘴角还是缓缓勾起。


    杨菲叹口气，揉揉额头：“就是啊，好歹答辩都过了，好了，我也要去干我月薪三千的工作了。”


    江易春眨巴眨巴眼：“菲菲，所以你月薪真的三千啊？华星这边租房可不便宜。”


    杨菲笑着拍拍她的肩：“是实习月薪三千，估计毕业后我就转正了，那个时候工资就上去了，小春，你不用担心我，现在还有我爸妈给我顶着点房租，而且我还能回郊区跟我爸妈住。”


    “那就好。”


    江易春扶正自己的学士帽，点点头。


    她低头点开自己的手机相册，里面都是一些和同学的合照。


    乔麦子、张星星，还有一些其他的同学，都与自己留下各种各样的照片。


    阳光透过树影，洒落在她们的身上，映照出一张张青涩但幸福的脸。


    大学四年一晃而过，江易春感觉自己上一秒在校门口杵着、拖着大包小包的行李，那时妈妈忙于工作，阿公阿婆年纪太大，她便一个人来到繁华的华星市。


    她一个人遇见其他两位室友，一个人收拾完宿舍、办电话卡、租空调。


    而现在，她依然站在校门口，身上却穿上那件黑色学士服，挂着戏言“月薪三千”的粉领，戴着风一吹就要飞掉的学士帽。


    但她早已不是初来大学时怯生生的女孩，再也不是孤单一人，青涩的稚气从她身上褪去，那些迫切想要向他人证明自己的幼稚想法不知何时已经烟消云散。


    她在短短的四年里，认识了三位好室友，感受了华星市的繁华，或许也明白自己从何而来、为何而来、未来又要往哪儿去。


    也……遇见了他。


    那个又傻又人机但什么事情都挂念着她的机器狗。


    江易春点开与何尹昕的照片。


    她一手托着他的脸蛋，嘴唇轻轻贴在他的侧脸上。


    她闭眼，而他脸上挂着不值钱的笑容。


    她那时心脏快要跳出胸腔，只能紧紧闭上眼，鼻尖传来他发尾淡淡的香气。


    他的脸颊像一团柔软的面包，上面长出的细细胡茬在她下巴上摩擦着，有些发痒。


    在一起的一年里，何尹昕脸上的肉多了不少，早已不是与他初见时的“细竹竿”。


    有时两人在宿舍里互发消息聊天，他甚至会冷不丁甩一张腹肌自拍图过来，美名其曰“合同要求，甲方有检查乙方锻炼成果的义务”。


    自己则是一边抱怨“分明是蓄谋已久地挑起自己不轨之心”，一边默默将他的那些照片存在手机相册里，再到两人见面时当面质问他。


    何尹昕就会面红耳赤说着正经话，可他和她的手都会不正经地触碰对方。


    哪怕两人已经在一起将近一年，但只要黏在一起就好像两块燧石摩擦，生出点点星火，最后将两人彻底吞噬殆尽。


    江易春越看耳根越烫，耳边也有一股热气漫过。


    杨菲不知何时凑过来，语气里夹杂着戏谑：“哦，小春，和何主任关系可真好啊。”


    “这张照片我看到过，何主任开会的时候手机消息响了，我去瞄了一眼，就是这张哦。”


    “会议结束后我去问他，他那个时候可正经了，回答得。”


    “说什么，哎呀哎呀，就只是觉得这张照片比较好看。”杨菲压低声音，模仿着何尹昕一本正经的说话方式。


    “但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吧，何主任以前朋友圈要么转发的是部门要求的活动，要么是那些很正经的东西，但是和你官宣之后可就不一样了。”


    “朋友圈里全是你，就连背景都是你。”


    “不得不说，他拍照技术是真的好，我以为他是你站哥。”


    江易春只觉得自己耳根更加滚烫，心里泛上莫名的甜蜜。


    杨菲挽着她的手臂，继续聊着：“我们部门刚进来的小学弟看了他的头像和名字，以为他是个长相可爱的高冷学姐，当时天天学姐学姐地叫，还老骚扰他——结果线下一面基，傻眼了。”


    “这学姐怎么是个高冷男，哈哈！当时何主任的表情可好笑了，他憋笑把自己脸都憋红了，但死活都不笑。”


    江易春笑出声：“叫他以前装女生骗我，现在真的被人认成女生了吧！”


    “不过我很满意，他活该，嘻嘻。”


    “小春你总是这样，嘴上不饶何主任，但做的事情都是对他好的。”


    “嗯哼，毕竟他很好玩啊。”


    杨菲哈哈笑起来，勾住江易春的肩头，两人看着眼前滚动的人潮，继续聊天。


    两人正寒暄着一些有的没的，张星星气喘吁吁抱着一大捧向日葵跑来：“小春，菲菲，我来了，我来了！快点去礼堂吧，毕业典礼要开始了。”


    两人点点头，三人便结伴前往学校中心礼堂。


    坐在大礼堂里，作为优秀毕业生代表之一，江易春听着校长激情澎湃的演讲，手里拿着那支向日葵，排队等候着拨穗。


    她看着汹涌的人潮，思绪回到确认A大志愿的那天。


    她和张星星两人起个大早，相约来到学校的食堂一楼。


    她们打开电脑，等候着梦校发来确认参加面试和确认录取的消息。


    两人直直坐在电脑前，摁着刷新键。


    当那界面出现一行询问的小字时，江易春深吸一口气，屏气凝神。


    她挪着鼠标，将那个小小的箭头移到“接受录取”键上。


    她看着电脑屏幕反着的光，她能看见自己眼下的黑眼圈，也能看见自己嘴角洋溢的幸福。


    自中学时代而来的日夜不息，大学时代的四处探求，在这一刻终于见到一丝光芒。


    不只是学业上的阶段性成就，她也在这长时间沉沉浮浮中寻到自我，也终于不用活在别人的镜头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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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然可以拿起相机记录自己的生活。


    江易春心潮汹涌，等她回过神来，自己的指尖早就按下那确认键。


    张星星也转过身，双眼放光：“小春，你确认了吗？”


    江易春没有蹦起来，没有尖叫，只是朝她笑笑：“嗯，确认了。”


    她本以为自己会像屠龙成功的勇士一样挥剑庆祝自己的胜利，但当自己真正被录取的那刻，一切却如此自然，像是今天早上吃完一碗冒着热气的米粥一般。


    或许她走到今天不是为了撬动整个世界，而只是想过好自己的生活，只是想让自己幸福。


    仅此而已。


    “恭喜毕业。”教授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谢谢教授。”


    江易春朝他微微鞠躬，接过他递来的学位证和毕业证，俯下身。


    一阵清风拨动着她的发丝，深蓝色的穗子落在她的侧脸。


    江易春本科毕业，获得经济学学士学位。


    毕业典礼结束后的夜晚，306的四个姑娘便来到田芳婆婆的烧烤店聚会。


    田芳的烧烤摊已经升级成为烧烤店，她顺便也把店面重新装修一下，整个店宽敞又明亮。


    店里的员工也比一年前多不少，穿行在桌与桌之间。


    她见到这四个姑娘，脸上的褶皱堆叠起来，笑呵呵地将烤串往她们桌上放。


    江易春点着头朝田芳婆婆道谢，转头看向自己的三个室友。


    她看见她们脸上的笑容。


    苏烟悦接过烤串，咬上一大口，又闷下一口啤酒，讲述着自己拍戏的趣事和当地的风土人情。


    她的戏又有一部杀青，上次那一部电影，她因为死亡戏的演技出色吸引一大波好评，资源也逐渐好起来。


    她的朋友圈里重新出现那个熟悉的“前男友”。


    杨菲一下拉开啤酒环，喋喋不休地聊着她所知晓的八卦，顺便调侃几句苏烟悦的事业。


    她已经在华星市找到一份工作，转正后薪资还不错，也有父母的支持托举。


    这一年里她也交过几个男朋友，虽然结局都是分手，但她依旧如一阵风般洒脱。


    张星星安静坐在一边，小口小口吃着烤串，边听杨菲喋喋不休边点头。


    她被北渡财经大学录取，可以回到离家近的地方上大学。


    她因为论文写得优秀，毕业论文被评为优秀论文，也拿到优秀毕业生的称号。


    江易春笑着、吃着，拿起那罐啤酒一饮而尽。


    如果说自己这一年最大的改变，大概是酒品变好不少，酒后发疯的几率显著下降。


    酒精上头，她站起身，杯中的啤酒依旧晃晃荡荡：“那么，就祝大家毕业快乐，未来越来越好！苟富贵，勿相忘！”


    “好！”


    “借易春吉言！”


    “大家都要越来越好。”


    铁罐碰撞，发出清脆响声。


    江易春看见每个女孩脸上洋溢的笑容，她笑意更甚。


    纵使她们性格迥异，纵使不久后就要各奔东西，纵使江易春总觉得自己可能没有办法和她们成为很好的朋友，但她依旧在心底默默祝福着：


    未来一切顺利，前程似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