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问，明显把洛映星问住了，他眸中光色愈沉。


    半晌，他平直的唇线才有了起伏，他缓缓开口。“不知。”末了，他又道：“想必是药材难寻。”


    “药方是师父临终前夕给我的。”


    “八年之前的记忆，我一概没有，但我内心深处隐隐觉得那些失去的过往，对我无比重要。”


    “我要找到它们。”


    “不然此生都不完整。”


    这样清冷的人，破开心壳将满腔的柔软展开来，给她看。


    虞昭月是动容的，她点了点头，表示理解。因为她也没有这个世界的记忆。


    稚童时光连同年少岁月，十多年的记忆说没了便没了，洛映星的那些奇怪举止倒也解释得通了。虞昭月想，既然人人包容她，她也该关爱人。


    她拍了拍洛映星的肩，鼓励道：“没事的，一切都会好的，我帮你一起找。”


    话虽如此，她心里不是滋味，低声了些。“那个，方才之言。”


    “你当我胡乱言语，别放在心上。”


    “欸。”虞昭月一直弯着腰讲话，有所不便，索性跳下石头，她转移话题：“找齐了药材，能不能给我也煎一服。”


    没准她喝后能想起原主脑袋里的记忆呢？


    馨香萦绕，身侧少女思想跳脱，前一刻眉眼低沉，后一刻眼瞳亮晶，洛映星虽跟不上这变幻的情绪，倒也不耽误对她的喜爱，他眸含笑意：“是药三分毒，不能乱喝。”


    “欸，你不知道……我……”


    “啊、唔……”


    虞昭月话语未毕，循着那缕突兀的声音望去。


    茂密林间，短暂细弱的声音发出后，又闷闷消失，像是被人捂住了口鼻，接着是杂乱脚步远去的声音。


    虞昭月眉头微蹙，转头，与不远处采菇的廉长风视线相撞，知道有人保护她，她旋即翻身上坡。


    衣袍扫过野草，带起一缕轻风，她兔子般迅速，顺着出声的方向追了过去。


    踩断杂草，钻进密林，绕过巨石，她跟着两道人影进了弯弯曲曲的狭仄崖道里。


    两侧皆是巨石，在一处较为宽敞的地界里，忽然出现一排骆驼。


    它们脸长，睫毛浓密，身形比她的灰马高大多了。


    蹄厚如黑木，四肢粗壮如柱。它们驼峰处捆架着沉甸甸的木箱与皮囊。脖子上挂着许多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骆驼周围守着几个异域打扮的人，正警惕地盯着她。


    虞昭月腿软了。


    不是栾敌便好。


    她跑累了，没力气，酸软背脊靠着耸天的巨石，她撑着腰直喘气。喉咙干渴，热汗一滴滴滑落脸颊，砸到地上。她歪着脑袋，不管那些人如何紧张，一双杏眸一瞬不瞬地盯着远处同样气喘吁吁的两位少年。


    他们面容稚嫩，一高一矮，一接收到她的视线，又忙将身子缩起来，躲进一个赭色窄袖的身影后面。


    赭色人影侧坐在一块圆石之上，袍子上绣着金色的波浪线花纹。他听见动静转过身来，腰间挂着的短刀与小银盒撞出清脆的声音。


    他有着深凹的眼睛和立体的鼻梁。


    他鬓角下巴留着花白胡子，是个皮肤黝黑的异域中年人。


    “跑太快了，擦擦汗。”洛映星步履如风，他轻捷追了上来，他不喘气，看不出累，冰雪一样带着凉气的手指捏着一方素帕，替她一点点吸干额上的汗珠。


    又从怀里拿出稍大一点的棉帕，要给她垫背。“你身子弱，免得风吹受了凉。”


    虞昭月也觉得自己的裹胸布湿乎乎地贴在身上黏腻难受，也勒得她出不匀气，但，若不宽衣解带，叫她如何能垫进去？


    遂摆手，婉拒。


    这事，是他想得不周到了，洛映星反应及时，心脏也跳得极快。


    观两人气度不凡，浓眉大眼，面容和善，那花白胡子的老者脸色缓和了些，唤来一立领套头袍的男子，垂首与他说了什么。


    之后。


    那人前来恭请虞昭月他们过去交谈。


    身着禅衣的男子，含笑徐步而至，未料到凹凸宽石后头藏有人影。对上冷面带刀侍卫的厉眼，他面容失色，连连踉跄而退。


    既被发现，廉长风不再隐于暗处，九尺之躯，坦坦荡荡自阴影中步出。


    甲胄威严唬人，商队惶惶拘束，虞昭月无可奈何，忙辩道：“我等并非恶人。”


    “是天照太子手下的甲卒。”


    “不会无故伤害良民。”


    那老者浓密紧锁的眉头渐舒，露出积着茶渍的褐齿，他开口笑道：“窝们从海的另一边来，不知天照与南栾会突然大仗，误入此地，逃亡过程中受了尚，索以躲在这里，不敢出去。”老者声音带着很重的异地口音，他黝黑的粗掌将身后的两位少年拨出来。“两小儿心孝，替劳头寻药去了。”


    老者说完不是很流利的话，掀开袍子，露出血淋淋的一条腿。


    应是中了箭，箭头拔掉了，伤口用布缠着，却止不住血，血染红了整块布。


    看着就疼，难为老人家强撑着身子与他们说了这多的话。虞昭月不会医，见过他伤口，也能从他漆黑的面色中，瞧出他气色不好，失血过多。


    正想说救救，洛映星已移步近前，于老者身旁蹲下。


    虞昭月忙上前，解下洛映星肩上背着的背篓，屈膝蹲在他身边，给他打下手。


    背篓里除了地精之外，大多是止血消炎的药材，刚好能用上。洛映星一袭素净竹衣，面容清雅，气质卓然，他玉指握着银刀飞舞。


    剃腐肉。


    上药泥。


    粉末纷飞，他扯出老者的里衣，撕下棉布替其包扎伤口，动作利落，一举一动自带仙风清冷。


    这娴熟的手法，惊得旁人一愣一愣的。


    反应过来的众人连连感激，口口夸赞。又解开衣服，露出背脊胳膊，指着伤口，问他们能不能被救。


    得到应允，这群异商学着神医的手法撕下布条，攥在手上，乖乖排队，等其医治。


    他们说话很有趣，虞昭月不懂这是哪个国家的口音，正常的词语在他们嘴中像是烫铁，要拐七八个弯才出口。她努力理解的同时，愈发想与他们搭话闲聊。“你们可有福了，早一天晚一天，我们都不在这。”


    “思啊，立马肝觉不疼讷，神医的医术真浩！”


    虞昭月哈哈大笑：“那当然了，神医呢，可梨害，可牛捏。”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73650|18646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洛映星敛唇垂目，任她在旁说些夸张的大话。


    几经晕厥，火辣辣、蚀骨不欲生的痛感，经过那灵巧的双手医治，即刻褪去。老者被这奇妙的医术震在原地。他一对本就很大的眼睛瞪得更大，烫嘴的话更烫嘴了：“甘、敢问神艺尊姓大名，若某再遇不测，可否还寻您医治。您放心，价钱不差的。”


    “洛映星。”


    话落，他手心一沉，有人塞来一把碎银，众人满心感激，有钱的给钱，无财者便取来骆驼背上驮着的物品，一股脑塞来。


    洛映星衣袂沾着泥土，墨发松挽，玉指沾着清苦的药粉，他摆手，他分文不取。


    反复劝阻，他眉目清冷淡漠，始终不变，他垂手不受一物。只是他身侧娇艳美好的少女捧着那堆奇异东西，移不开眼眸。


    洛映星眸光微顿。“感兴趣？”


    少女发丝凌乱，胡乱点头。


    “哪一个？”


    “这个，枯叶色的汗巾。”


    虞昭月用下巴指着她怀里最上方的那条丝巾，洛映星替她取来，轻缓地绕在她脖子上。


    “好嫩、好滑，好软。”其质与今世丝织品别无二致，就是纹样图案更加古雅，更有韵味。


    物品太多太杂，还回去的时候，不慎掉落下来一块石头，黑黢黢的很不起眼，虞昭月见状愣了一会儿，才俯身拾起，还给那目不转睛盯着石头的小少年。她问：“这是什么石？”


    不及她肩膀高的小少年，嘴边横着一道指痕，他便是刚才不慎发声，引得她来到这儿的人。


    他垂在身侧的双手悄悄攥起，耳朵有些红，声音小小的：“颜彩石。”


    老者替孩子解释：“我们繁国特有的矿石，虽无你们国家的绿、黄、红等色彩丰富，然用于画纸之上，一样千年不褪。”


    “何须论什么颜色，千年不褪便是好东西。”虞昭素指瓷白，石头在她手上留下的黑痕很是惹眼，她也不掏出手帕擦手，只是好奇望向少年，轻声发问。


    “你们国家很多人都会画画吗？”


    小少年没开口，他垂首在衣襟暗袋里摸索。稍大一点的少年站出来，帮他回答：“那是自然，繁国人生来就会作画。”


    小少年抿着唇，将一卷桑皮纸递过来，声音小的几乎听不清：“这是我画的。”


    虞昭月伸手接过，轻轻展开桑皮纸，里面竟是一幅山水图，青山巍峨，绿水漾波，每一根线条都灵动鲜活。目光刚一游离上去，山水之美扑面而来，鱼儿摆动，鸟儿飞舞，满纸的生机勃勃。


    “哇，真是极好的画艺。”虞昭月捧着画纸惊叹许久，才郑重将画还与对方。“小小年纪，画风便如此绝妙，若能坚持下去，多年以后，你就是大画家，会给后世传承好多好多好多的名画。”


    小少年很少得夸赞，这次不只耳朵发红，他脸颊脖子全红了，他躲到哥哥身后，小鸡啄米一样，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了他。有意识到对方看不到自己，又抿着唇“嗯”了一声。


    虞昭月看过画，觉得这孩子品性纯良，越发喜欢他。


    拉着他坐下，二人聊了一会儿天，更加投缘。纵使心有不舍，但天色不早了。


    依依挥别特别的人，虞昭月一众往回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