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夜夜垂泪

作品:《她在古代造军械

    天照士兵的竹筒终是射完了,“噼里啪啦”之声暂歇,转瞬,又复响起,漫天红艳。


    落下的是滚烫的火球。


    烟焰冲天,城楼、瞭望塔被烧毁。


    守门的栾兵倒了。


    照军攻入金铃城内。


    “退、退、退!”


    杨壮山面肿如猪,他早在照军入城之前,就跨上战马,狼狈撤退了。


    虽如此,他仍未退离及时。


    这一战,他损失惨重。


    不光是士兵,还有囤积的粮食,军械和战马,皆折损过半。


    连弩发蜂筒,床弩射重箭,经虞昭月重新设计改良过的投石车抛射火球。各种军械的射程远覆城墙及内街。


    这一战,照军打得格外漂亮。


    此妙计,便是那日虞昭月饮蜂蜜凉茶时所得。


    凌墨渊派兵协助笛奴,以饵迷昏毒蜂,捕之装入竹筒,日夜取毛虫液体喂养。发射到城楼里的黑丸,是由七种毒花加麦粉所制,气味淡淡甜香,一经散发,便像炊火香烟一样钻进敌人的衣服布料纤维里,纵使风吹,经久不散。


    毒蜂久在竹筒,本就生积戾气,又闻这对于它来说极其难闻恶臭的刺激之味,一下便失了控制。


    与栾敌同尽。


    兵卒未失,照军得胜。


    这简直是神话。


    写在话本里都不能使人信服的奇迹。可偏偏这样离奇的点子,太子殿下应允了,这样难以战胜的敌人,他们打败了。


    照军三万人恍若做梦,飘飘荡荡进了城。


    栾军盘踞于此数月,城内早已没了本地百姓。城主府损毁严重,无法住人。收缴完敌军来不及撤离的物资,少量兵卒驻守城池,石典领着其余人继续往西前行。


    前进了约三十多公里。


    照军抵达金铃郊外。


    遇见一座私庄。


    青砖砌墙,玄色琉璃为瓦,此园之大,占了青山半条坳。


    侦兵进内探过,无险,凌墨渊翻身下马,传令全军今日于此驻营。


    日头以西斜,石典原地整顿兵马,虞昭月踩着影子跟着凌墨渊进了庄内。


    地砖上碎了好些玉条子,晶莹的、碧绿的、湖蓝的。看起来是摔断的镯子。虽混着枯叶烂枝,虞昭月也不嫌脏,捡起来瞧瞧。嗯,细看,也没她脖领里的玉佩透亮。


    扔着玩了一番,又掷于一旁。


    一路向前,偶尔踢到花瓶碎片,虞昭月也蹲下来看看。


    虽然不是她的心爱物品,但花瓶瓷器胎质细腻,图案精美,是价值不菲、颇费手艺的。


    有些心疼。


    另有布匹散落在庭中,看起来只是遭树木或利器勾破了些许,便被遗弃。锦缎柔腻,映日生辉,粉的、橙的,颜色难得的,或许可以捡给女孩儿们,做些漂亮衣裳。


    廊下悬挂的灯笼塌了竹架,往一边歪倒,虞昭月侧着脑袋暗自思量,未看前路,遭半截丝绸扑面。“呸呸!”她吐了一口灰,忙甩掉杂乱思绪,打起精神跟上凌墨渊的脚步。


    许是此地偏僻,府邸内除了乱糟糟的掠夺痕迹之外,意外的完整。


    梁柱雕花、锦绣为帘。


    活水入池,红鲤跳跃。


    特别是晚上,士兵们将油灯点燃,只见满苑辉煌,处处豪华。


    虞昭月依旧沉默寡言,以往打了胜仗会与女奴们一同庆祝,这次庆功宴她吃过膳食,便匆匆离去。


    误打误撞,她进了一间区别于其他华丽,略显宁静的小院。


    四周全是果树,枝头沉甸甸的,梨香碰头,虞昭月顺势摘了一个大圆梨放入袖口。她拾级上小桥,月光下,满园都是盛开的芙蕖,路旁小树皆修成圆团之态,模样讨喜。


    路过秋千,进了屋内。


    不知是栾军还是误入的流民已将此地翻了一遍,值钱的东西一概没有。


    玛瑙棋子、彩色纸鸢、木头玩具散落在房间的各个角落,连灯都是童趣的兔子模样。


    站在稚童房里,就着月光,虞昭月的视线一一游过这些残旧的物件。


    她能想象得到,住在这里的,是个多可爱的人。


    将倒掉的兔子灯扶正,取出火折子点燃灯芯。


    微光渐亮。


    整个房间更加温暖。


    光影摇曳,虞昭月她想,这样富贵的人家,想来应该早早躲入京都了吧。


    “叩叩……”


    思绪正入迷,门外叩击声惊得她心头一紧,虞昭月转身望去。只见海棠纹雕花木门大大敞开,门口立着一位男子。


    他鼻梁高挺,唇色健康,着一袭素色青衣,整个人挺拔得似裹了清冷之气的月色松寒。


    他眉目生得极好,漂亮到虞昭月揪着的心脏立马放松。


    她鲜活起来:“是你啊,洛映星。”


    “进来吧。”


    虞昭月找了个凳子坐下。


    风过无痕,衣摆飘动,洛映星缓步而入。


    他于少女对面落座。


    暖光映上他的眉眼,冲淡了些清冷,两人皆没有移开视线,他们隔着兔子灯静默相望。


    虞昭月的手指不自在地摸了摸袖口里的圆梨。这段时日她刻意避着人,好久不与他见面了,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洛映星知晓少女心中难过,真正坐到她面前,又不知如何与她开口。他常年隐居于深山,从未与师父以外的人相处。何况让他面对这样一个心情低落的小姑娘。


    是以,久久无言。


    虞昭月眼珠子都望酸了,她眨了眨睫毛,想着要不要先问他是如何找到她的。


    话未出口,眼前多了一个青色的布包。


    布包边角针脚匀净。


    面上用银线绣出竹叶,还未触碰,便有好闻的气味传来。


    香包?


    虞昭月挑眉,她也能收到这样的物件?


    她还只在电视剧里见过呢。


    “谢谢啊。”虞昭月笑着伸手去拿。


    不过这不是男男女女表达感情、述说思念时用的吗,难道洛映星他……


    喜欢男的?


    少女的双眸越瞪越大,毫不掩饰的惊异,洛映星自然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修剪圆润的指甲掐进自己的指腹,他气息冷清:“药包。”


    “夜宴之上,我见你步伐虚浮,眼下也有倦色……”指尖摩挲指腹上的掐痕,洛映星沉默了一会儿,又轻声开口:“我想你应是近来思虑过重,夜不能寐,以致身体失了调和。”


    “你若再这般忧思郁结,身子会垮……”


    虞昭月疑惑震惊的眼神变得正常。药包时有时无的香味勾着她,她忍不住埋头深闻了一下。


    草木清新之味漫入肺腑,仿佛置身山野,她看到了茂盛森林。虞昭月觉着她全身心都被大自然洗涤了一遍,连声音都灵动起来了。“有心了。”


    “我会注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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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虽如此,虞昭月晚上依旧含泪入眠。


    攻城的这些日子她与凌墨渊仍同居一帐,他睡软床,她卧凉塌。今日卧房内虽有气派宽敞拔步床,凌墨渊却未步其内,长风入室,为他在窗边铺好惯用的软床,她则放平摇椅,仰躺其上。


    摇椅像是坏了,她轻微动作就会吱呀作响。导致她擦泪都提心吊胆的,生怕弄出点什么动静把凌墨渊吵醒了。


    两只眼睛就像是两口泉井,明明屏住呼吸,泪流依旧淹没脸颊,她一双袖口全湿了。


    虞昭月只好侧着身子,垂首闭目,将脸埋到衣领里。


    脸上的湿润一点点儿浸进干软的布料中,虞昭月眨了眨湿漉漉的睫毛,她的唇,贴到了一个坚硬的物品上。


    月亮形状的。


    是她一直戴在脖子里的玉佩。


    虞昭月将因为她不停翻动而爬出衣领的温润玉佩捏在手里。微弱月光透过石榴花窗照射进来。


    淡淡光影中,她紧闭双眼。


    空荡荡黑漆漆的脑海里出现一个漂亮的妇人。


    她微笑回眸,喊了声“月儿”,似叫她跟上。妇人抱着柴火,进屋生火做饭,时不时与她聊上几句。舀米、切菜,翻炒的同时兼顾灶火的大小。她动作麻利,一身粗布衣服掩不住她的温婉从容。


    这是虞昭月第二次见她。


    眉目清丽,漂亮知性,妇人很爱她,带着细纹的眼尾始终微微上扬着。


    到死都是以这种最温柔的眼神望着她。


    在这个无情的世界,给这具身体最蓬勃的温暖。


    可她自己还在冰冷的水井里泡着呢。


    泪水再次决堤。


    她好没用。


    她不能去救。


    当初没回去是怕虞有根在家里守着她。后来没回去,是怕凌墨渊监督她。现在没回去……是她忘了……


    她把原主的记忆全弄丢了。


    一片空白。


    摇椅随着她一起抽搐。


    虞昭月捞起衣袍覆盖在眼睛上,她手指颤抖,骨节发白。


    她想她再没用,也不能辜负这样的母爱。请一定等她,等她战胜栾敌,等她站稳脚跟。她定派人去寻,去打听,去找到她,给她立个碑。


    她没有妈妈的记忆。


    通过那些片段她好像感受到了什么是母爱。


    枕边漫着浅浅淡淡的草木香,不知是又多了一个目标,还是虞昭月力竭哭晕了,她呼吸渐渐平稳。


    躺椅不颤了。


    她睡着了。


    夜露深重,她的手被掰开,莹润通透的玉佩被一只大手取走。


    月亮玉佩在模糊不清的室内,像一汪清澈的水,干净漂亮的指节游移在光滑的月弦上,凌墨渊盯着少年泪湿的衣襟,眸色沉沉。


    他推测得没错。


    自从那日罗兰归营之后,少年夜夜垂泪。每回哭至夜半才止。


    今夜与往常不同,哭泣的时间更久,情绪更为激烈。


    原来是想家人了。


    弯玉细腻透出丝丝暖意,凌墨渊垂眸,第一次认真观察这枚他之前不甚在意的玉佩。


    贴身戴着,这般重要,少年只字不提。


    不是走散。


    是有隐情。


    凌墨渊抬起眼皮,视线再次落到蜷缩着的少年身上,眸内情绪难以捕捉。


    他想。


    或许可以替他找一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