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当真愿意？不想去就直说，我去与爹娘说。”鹤知翎挑眉问。


    “……嗯，愿意。”


    鹤知翎上课的学堂坐落于镇东，开办者是位老儒生。


    这是专为无灵根者开设的学堂，在天齐大陆，修炼者掌握了百分之九十的财富与资源，没有修炼能力的人或如段家父母一般聚居于灵气稀缺的山岭中，以猎取普通禽类为生，或学些糊口技能，以便将来可以在城镇中做些日常工作。


    毕竟即便修炼者再怎么仙风道骨不食人间烟火，他们修炼之余的日常生活也是需要人料理的。


    而这部分业务的空缺就会由无法修炼的普通人补上。


    除了算账，这学堂还会讲授一些书画、琴棋等文艺知识，甚至还会教习些普通武艺。


    与鹤知翎一齐听课的大概有七八人，皆为镇上富贵人家的子弟中的无灵根者。


    与这些富贵子弟不同，鹤知翎算个例外。


    第一，他有灵根，只是目前男主因剧情所需，因为失忆而暂时忘记了如何使用灵力。


    第二，他不富贵，但有强大的男主光环。不仅段家父母视他如亲子，那位授课的老儒生也对他青眼有加，特意为他减免学费。


    教室不大，八位学生，一人有一专属座位。


    书童在上课期间是不允许坐在主人身边的，他们可以傍在窗边，或着守在门口等待。


    他们来得早，还未到上课时间。


    摆好笔墨后，鹤知翎道：“你不用在这枯坐着等我，自行出去逛逛，一个时辰后再回来便是。”


    他给了段缘几块灵石，“去街上买些零嘴吃。”


    她接过灵石，点头示意自己明白，随后独自走出了学堂。


    推开学堂后门走出去，段缘一眼就见到门外零星站着其他几位伴读书童，他们与她一样年纪不大，最大的看上去约莫不会超过十五岁，最小的只有七八岁的样子。


    分明是在最天真烂漫的年纪，但他们都无一例外背着沉重的书箱，无一人席地休息，也许是担心弄脏了书箱，抑或是不能让主人失了礼节。


    据她观察，这些书童应该都是子弟们的家奴，他们虽不用陪主人上课，但却要时刻关注主人在课堂上的动静，时不时还得在课间为主人添茶倒水。


    唉，果然不管在哪里，她都只会深深地共情牛马打工人，甚至他们还是童工……


    又是不喜欢天龙人的一天。


    她的便宜哥哥还算有点人性，让她出去跑腿给他买零食总比待在学堂外面像其他书童一样罚站强。


    她乐得轻松，平日总是待在山里采药，没什么机会上镇里看看。


    趁这个机会多熟悉熟悉日后跑路的路线倒是不错。


    段缘闲庭信步地上街闲逛起来。


    灵石镇算是附近最大的城镇，街上的商铺鳞次栉比，很是喧嚣热闹，偶然还能看见几位以灵气汇集在腿上迅步赶路的过路修炼者。


    她慢悠悠在几个小吃摊子边上晃着，杏眼一一扫过几样小吃对比筛选着。


    “小姑娘，要来点绿豆糕吗？我们家绿豆糕口味可是一绝，凡是吃过都说好！”一小贩见她有意要买，上前热情道。


    段缘不清楚鹤知翎的口味，但觉得绿豆糕似乎挺好，是个不会出错的选择。


    “好啊，一块灵石能买几块呀？”她笑眯眯问道。


    “五块，小的给您装起来，姑娘请拿好了。”小贩熟练装袋后，将一袋绿豆糕递给段缘。


    段缘伸手接过包装袋，递给他一块灵石。


    那小贩却莫名顿了顿，没有接过灵石，上下扫了段缘两眼，呵呵笑了声，“我看姑娘这身打扮，是第一次上镇里玩儿吧，可能是对咱们镇上的物价还不太熟悉。”


    “不好意思啊小姑娘，小的方才是口误了！咱家这绿豆糕一直是五块灵石一个，您这袋一共得二十五块灵石呢，这才一块灵石可不真够买一袋的。”


    ……玄幻世界的小贩也会见人下菜临时改价格吗？


    还改得这么生硬，演都不演了是吧。


    段缘极为无奈地看他一眼。


    哥你做生意这么不讲诚信，路走窄了啊。


    景区临时改价宰客这种事情，她上辈子也见多不怪了，他们这种手段尤其对衣着清贫简朴的客人成功率还挺高的。


    他们自以为拿捏住了这些客人的自尊心，让他们即便心中明知价格明显不合理，也会因为碍于面子不会开口置喙。


    “哦，那不要了。”段缘利落地放下包装袋，转身就走。


    “想走？”小贩拦下她，硬生生又将袋子塞到她手中。


    他一改方才的和颜悦色，目露凶光，“小姑娘，这袋绿豆糕都给你装好了，你都拿到手了才说不要，你这退过一遭的货我还怎么卖给别的客人？”


    “就算你不要，也得把这袋的账给我结了，否则别想走！”


    段缘不予理会，再次放下包装后又被他蛮力拦住。


    “不给钱别想走！”小贩死死扣着段缘的手臂，一副她不买就誓不作休的模样。


    开眼了，这小贩这么不要脸是段缘没想到的，自己没如他的意乖乖被宰，就改来强买强卖那套了。


    行，强买强卖是吧。


    “一共二十五块灵石是吧，待会该不会又改成二十五块灵石一块绿豆糕了吧？”段缘挑眉，向他确认一遍。


    她逡巡四周，发现已有不少人围在他们这个摊位旁边，正在看戏。


    这些路人脸上表情……当然以不赞成的居多。


    他们也是消费者，这种改价宰客的缺德事没有正常人会赞同，谁也不想自己买东西的时候被人临时改价要挟。


    但也没有多少人会愿意随意出头给一个陌生小女孩解围。


    “各位好心的哥哥姐姐，可以烦请你们过来给小妹做个见证吗？我给这小哥二十五块灵石买一袋绿豆糕，再不改价了。”


    段缘突地抬头，诚恳地看向围观的若干人，弱弱地出声请求道。


    她生了一张小包子脸，配上一双圆圆的杏仁眼很讨喜，而且她身材清瘦羸弱，衣服面料一看就很清贫，再刻意摆出一副楚楚可怜、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的凄惨表情，叫陌生群众不自觉怜惜起她——


    这还是个小姑娘啊，看衣着打扮家里也不富裕，难得来镇上玩一趟就被无良商家狮子大开口，真是世风日下。


    只做个见证的小要求并不越界，周围五六个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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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群众闻言慢慢走近过来。


    段缘继续观察他们，听见有人悄声低语道：“唉，这小妹妹也太可怜了，这一袋绿豆糕卖一块灵石我都嫌贵了，她还要给这黑心小贩二十五块灵石，不买还不让她走。”


    “唉，世风日下啊！”一老者也摇头感叹。


    “没错没错，就二十五块灵石，不会改价的！”小贩暗咒这女孩鸡贼，竟然还知道摇人来看，而且明显围观的人也有向她倾斜的趋势。


    他不想将事情闹大，态度陡然变得缓和，隐去脸上凶光，连忙笑着松开段缘的手圆场。


    “咱们家做的可一向是诚信买卖，不二价，五块灵石一个绿豆糕可是卖了很多年——”


    段缘冷不丁突袭打断他，面无表情地零帧起手唱了一句：“阳光总在风雨后。”


    然后，她赶在他反应过来之前急忙说道——


    “老板小哥，我的歌声也不二价的，唱一句是二十五块灵石，这么多年没变过……那这样，咱们这边这袋绿豆糕我就当作是付过钱了哈。”


    说罢，她眼疾手快拿着糕点转身，先发制人，笑意融融地感谢起四周群众。


    “实在非常非常谢谢各位哥哥姐姐捧场替小妹做的见证，小妹我无以回报，这绿豆糕就送给大家分着吃哈，那小妹就先走了，再次感谢大家！”


    段缘还专门挑了个壮汉大哥，将糕点递给他帮忙分发。


    壮汉大哥看上去结实硬挺，精神爽利，周身还隐隐能见着些灵气光晕的波动，显然是个有灵根天赋的修行者。


    她耳力一向很不错，能辨别出方才出声低语感叹不平的人正是这位大哥，猜测他八成不会拒绝自己。


    果然，大哥从善如流地从她手里接过纸袋，爽朗一笑，开始给周围的人分发起糕点。


    五块糕点很快就分完了，大部分人都不会拒绝尝尝免费分发的糕点。


    那小贩眼睁睁看着他们分吃，压根无法阻止。


    分吃的人这么多，凭他一个人还能上去阻拦不成。


    那小贩的面色已经黑如锅底，而且他见到分发糕点的人甚至还是一位修行者，也只得硬生生地咽下这口气。


    他甚至还要赔笑：“这小姑娘可真讨人喜欢，各位看官若是尝过觉得味道不错，欢迎再来小摊光顾啊……”


    就这几个转眼的时间，段缘已经从那小摊离开，一溜烟没了人影。


    她打说完感谢的结语就撒腿开溜了，根本没有回过头。


    以她的经验，这个时候……不要回头……千万不要回头挑衅……


    卖绿豆糕的摊位在镇子中央最繁华的街道，以免那小贩事后报复，段缘围着灵石镇外围绕了一整圈，才折返往镇东学堂的方向走去。


    现在已经临近鹤知翎下课的时间，他要的零嘴肯定是买不成了，她希望男主能大度点，别跟她计较。


    不知不觉间行到一处小矮巷，再转个角就到了鹤知翎所在的学堂，段缘又听到身后有人的呼喊声——似乎是冲着她来的。


    那声音语气急促，“哎，等等……你等等我！别跑了！”


    段缘一怔，方才她就一直隐隐约约听到这个声音，还以为是那小贩追过来了，一路上拔腿跑得飞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