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第 21 章

作品:《被死对头师兄倒追了

    正在榻上打坐的人蓦然睁开眼,收回神识,停止了周身灵力运转。


    他来到书案边坐下,拿起笔墨,默写清心决。


    用神识窥探他人乃是大忌,于修道之人是不齿之事。


    辛望弈自罚般地写了一页又一页,密密麻麻,以作反省。


    屋外风起,竹林摇起浪涛般沙沙声响,夹杂着几声鸟啼。


    明明平日听惯了,但如今落入耳中,却觉心烦意乱,纸上的字迹却越来越潦草。


    他停了笔,突然忘了后面的内容,平静的面容出现一丝错愕。


    明明念诵上千遍的清心决应当镌刻在骨才对。


    看着满页不堪的字迹,他抿了抿唇,将那页撕下,打算重写。一转头,看见地上不知何时堆积起了散乱的纸张,墨迹浓重,笔画缭乱。


    *


    谢桥婴是被刺眼的白光晃开眼的。


    她撑起身,打量着四周。


    耳边一片死寂,只剩呼吸的声音。入目皆是无垠的净白,仿佛来到了通透虚无的空间,脚下踩着的澄净水面倒映出清晰的身影,泛出圈圈涟漪。


    这是哪儿?大脑思考异常清晰,不像是做梦。


    “这里确实是你的梦境,只不过我用了点手段,让你保持正常思考。”


    随着声音响起,远处凭空显出一道陌生的身影。


    谢桥婴一怔,他能听见自己的心声。


    那名男子身着一袭雪白长袍,白发如瀑,眉心一点红,弯唇笑看过来,一双桃花眼摄人心魄,宛如雪境妖魅。


    声音有些熟悉,好似在哪听过,但她并没见过这样的人。此处似乎隔绝了系统,那人身旁显不出名字,也无法调出系统页面。


    他噙着笑,缓缓走近,谢桥婴退后了几步,警惕地握住腰间的剑:“你是谁?你要干什么?”


    瞥到她腰间的流光,男人目光一怔,露出些怀念的神色。


    “流光竟在你手中。”


    她清楚地看到那人唇未动,但声音却听得真切。


    知道她所想,那人笑着解释道:“身处梦境之中的人心声将毫无保留。”


    “……所以你方才是在心中唤谁?”他疑惑地摸着下巴,“系统,我从未听过。”


    谢桥婴一惊,神色更加戒备,尽力控制着不再去想。


    他轻笑一声,摊开双手:“那么紧张做什么,明明是第二次见面了,那次我给你的花很有用吧?你竟然都到元婴期了。”


    竟是他!先前冒充温月,想将她引入黑雾中的人。


    “你来干什么?”


    他却并没有回答,神秘一笑,眨眼间近身。背后一凉,还没反应过来,谢桥婴手中握着的剑就被人倏然抽出,一息之间,男子又回到了原地。


    他将剑拿在手中细细端详,喃喃道:“这么多年了,没想到居然还有机会再次拿上它。”


    那人修为虽在她之下,且灵力浅薄,但动作之快无法看清。


    剑被夺走,还无法调动系统,谢桥婴一时落于下风,不敢轻举妄动,于是只能顺着他的话问道:“这把剑是你的?”


    他轻轻抚摸着剑鞘上的花纹,似是默认了:“流光也是我取的,很好听吧?”


    他竟是流光的主人。她一时愕然,那又是怎么被关入禁地的?


    “嗯……说来话长。等我确认了一件事,有机会再告诉你吧,我灵力有限,待不了多久,”男子向她投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这次我是来检验你修习成果的。”


    谢桥婴:“……?”怎么梦里还要考核?


    他抽出剑身,左看右看,皱了皱眉:“果然,流光未开灵窍。”


    “灵窍?那是什么?”谢桥婴对这个词有些印象,似乎有人同她说过。


    “送你剑的人没和你说么?每把剑都能开灵窍,与主人意识相融,达到人剑合一的境界,这时,它才能发挥出真正的实力。”他语气中带着些惋惜,“可惜不是每个剑修都能让剑开灵窍的,正因如此,不知浪费了多少把好剑。”


    难怪她即使学会了所有剑式,却仍做不到像辛望弈那般出神入化,看来除了修为差距,还有这层原因。


    她起了好奇,问道:“那要如何开灵窍?”


    白发男子做出一副头疼的模样,他还未曾想过这个问题,毕竟为他所用的剑,基本只用上一天就开了灵窍,包括流光。


    “这个问题……”他沉思了会,“用心感受,等机缘到了,就开窍了。”


    这不废话么?谢桥婴一时无语。方才他的所想也被一并传达,她心中只浮现出一个深刻的念头,痛恨你们这些天才。


    “按你说的,流光它不是开了灵窍么?”


    “太久没人用了,”他惋惜地看着流光溢彩的剑刃,收剑入鞘,将它轻轻丢过去,“来,我们过几招。”


    她手忙脚乱接住,有些没反应过来:“……啊?”


    白发男微笑着:“我说了,来检验你的修习成果。如果你能近我三尺之内,就算你合格。”


    谢桥婴下意识问道:“那要是不合格……”


    “那就直到合格为止……如果你不想醒来时太累的话,建议还是速战速决。”


    好生嚣张!这人修为、灵力皆在谢桥婴之下,且两手空空没有傍身武器,口气还如此大。


    但他方才的表现却不容小觑。


    谢桥婴心知他不简单,深吸一口气,凝神盯着那一抹雪白身影。


    剑横前胸,扬手唰的一声利落出鞘,足尖点地,如离弦之箭带着那一点银白倏然刺出,动作行云流水不过转瞬,眼见逼近,那白衣却是一晃,落在西处。


    这一剑只是试探,使得直白,结果虽在她意料之中,却仍不由心头一沉。


    她根本看不清那人的动作。


    手偏三寸,斜剑再探,那人却游刃有余地避开,期间还不忘评价道:“你这剑使得不错,让我想起一人……”


    他作沉思状,压根没看人,但身形却如鬼魅,让人捕捉不得。


    “我先前收过一徒,你的剑势与他极像。”


    此话一出,谢桥婴动作一顿,皱了皱眉:“辛师兄?但他不是当代掌门的首席弟子么?”


    白发男子微微讶异:“啊,原来他还是被留下了么?居然还成了首席弟子?有意思……”


    但谢桥婴没空深思。


    她心头烦闷,过招十余,别说三尺,剑一使出,那人就立马移换身形,自己只得跟着调转,不知不觉间手腕酸痛,体力已消耗大半,而他却还能在这闲聊打哑谜。


    见她气喘吁吁,动作迟滞,男子手背其后,飘然落地,停了下来。


    “你动作很快,但剑却没跟上。”


    谢桥婴本没在意这句轻飘飘的话,但脑中忽然灵光一闪。


    流光很沉,所以她用剑时常觉得力不从心,如同拖着它一般,无法做到灵活变换。而青霄同样如此,但她见过辛望弈用剑的情形,沉重的分量仿佛不复存在,在他手中如同柳枝,一招一式灵动轻韧。


    那便是人剑合一的状态么?


    她皱着眉,低头看向流光,想起那人说的灵窍,思索起来。


    用心感受……


    白发男子瞧着谢桥婴原地不动,暗自沉思的模样,也不急,悠悠打了个呵欠,正想盘腿坐下时,却见她动了。


    他一时怔仲。


    因为谢桥婴闭上的双目。


    她阖眼,剑尖点地。


    灵力运转,衣摆无风自动。


    虽目不能视,但静下心后,逐渐能捕捉到对方的气息。


    起初,她的动作还有些迟疑,但白衣男子避开几招后,发现对方出剑变得果决,甚至比能视物时更快,轻巧使腕,手中一柄长剑几欲是追着自己而来。


    他挑了挑眉,没想到只言片语就能悟到如此地步。


    她意识到目光跟不上自己,于是干脆摒弃,改为听声辩位。


    “你果然很有天赋,”他笑了笑,“流光跟着你倒也是个好去处。”


    谢桥婴并不被他扰了心神,一柄流光似游云惊龙,身躯若翩翩轻蝶,腾空而起,直冲他上方而来。


    这一势挑不出毛病,但他却仍是可惜地摇摇头,暗叹棋差一招。


    “只懂得横冲直撞是不够的……”


    话音未落,他声音赫然凝住,耳畔响起几不可闻的撕拉声。


    一片雪白衣角如寒天霜花飘然落下,剑势余韵未止,地面哗啦啦被划出一道水色弯月。


    谢桥婴提剑一挑,旋身抓住那片衣角,站定后笑着抬手晃了晃:“如何?”


    大意了。


    “这一招声东击西不错。”


    他眯起眼,以袖遮面,闷着声说:“可惜你是外门弟子,不然我那师兄定将你重用。”


    她有些没听清,想再问,却见对方已背过身,悠悠道:“见你这般我也放心了,但切记,宗门大比不可太过展露锋芒。”


    谢桥婴不解:“为何?”


    “你可以赢,但是不能赢得太张扬,”他语气一反常态,听出些凝重,“宗门大比若还是以抽签的形式,你就祈祷不要碰到太有名的对手,如果碰上了,就不要争赢。”


    这人倒是奇怪,说是检验她修习成果,见她学有所成竟又要人收敛实力。


    他抬眼轻轻一瞥,纠正了她的心声:“不是自相矛盾,是韬光养晦。”


    谢桥婴听得云里雾里,但她并不愿意放弃这次机会,抿了抿唇,声音坚决:“我会拼尽全力。”


    掷地有声的一句,让他怔愣片刻,旋即又无奈地叹了一声:“罢了,随你去吧。年轻气盛是好事,若是被磋磨掉了志气,那才是……”


    他言犹未尽,陷入了静默。


    “我该走了,你好自为之吧。”


    “等等,”谢桥婴上前一步,叫住他,“你的目的就是希望我能让隐竹宗恢复原样吧,隐竹宗以前究竟是什么样?”


    白发男子低头,似在回忆,露出了留恋的神情:“以前……隐竹宗并无内外门之分,人人禀奉‘仁道’,只要心诚,便可修道。”


    那后来呢?谢桥婴没有问出这句话,这个答案她是清楚。


    她陷入了沉默,本以为隐竹宗从一开始便是如此,没想到竟也有那一段安详太平的岁月。究竟是遇何变故,才演变成现在这样?


    “那你为何要找我,而不是辛师兄?相比起我,他作为内门首席,影响更大吧。”


    他没有及时开口,犹豫了会,说道:“我之前确实想见他,但我进不去他的梦。”


    “……入梦有一条件,那就是梦境主人对只有对入梦者留有记忆,”他摩挲着一缕白发,若有所思,“按你所说,他还留在隐竹宗,且成了内门首席来看,他的记忆恐怕被篡改了。”


    她握剑的手不由一紧,脑中瞬间浮现起一个人的模样。


    还欲多问,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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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白发男子身形逐渐消散,他的声音也逐渐化为虚无。


    “你要小心……”


    小心……他么?


    骤然惊醒,背上全是冷汗,四肢酸软,动弹不得。


    她惊魂未定地喘着气,入眼是熟悉的天花板,抓起身上被褥一看,又起身四处打量,这才发现回到了自己的厢房。


    怎么回事,她不是在树下睡着了么?


    “你醒了。”


    低沉的声音自门口传来,她看着走近的辛望弈,有些出神,不由想到梦里的事。


    “盯着我做什么?”他坐在榻边,端着一碗散发着苦涩药味的汤,搅拌了会,递了过去,“把它喝了。”


    “啊?”谢桥婴犹豫着接过,一头雾水,“我没病啊。”


    话音刚落,她就感觉鼻子一痒,打了个喷嚏。


    谢桥婴:“……”


    “你在树下睡太久,风大,染了些风寒。”


    她不情不愿地舀起一勺,嗅了嗅,眉尖紧皱,强忍着恶心吞下,又问:“那个,我怎么回来的?”


    旁边却突然没了声音,她奇怪地看过去,见辛望弈面无表情地盯着她,过了会才开口道:“周行水送你回来的。”


    末了又接了句:“你与他关系很好。”


    虽是陈述,但她却听出了些反问的意思。


    虽确认了周行水的身份,但目前俩人并不知根知底,他们默契地没有询问对方的任务目标,似都在堤防。


    所以她给出了一个稍稍客观的回答:“还好吧。”


    但在旁人听来就不是那么客观了。


    “还好吧”,有些敷衍、遮掩、不愿回答的意味。


    那遮掩的究竟是什么呢?


    辛望弈隐在袖中的手曲成了拳,低下头“嗯”了一声。


    没注意到他的异样,谢桥婴苦着脸喝完药,将碗递到他手上时,借这难得的机会踌躇着问道:“辛师兄,你是从小在隐竹宗长大么?”


    他接过碗,正欲起身,被这突如其来的问句止住了动作。


    本以为辛望弈不会回答,抑或是简单一句敷衍概括,但没曾想,他沉吟了会,答道:


    “并不是,我是十岁那年才被师尊收养的。”


    “那……十岁之前呢?”


    他蹙起眉,似乎回忆得有些艰难:“十岁前……我记不大清了,只隐约记得是跟双亲一同生活。”


    谢桥婴感觉即将听到关键部分,追问道:“你的双亲是普通人么?”


    他摇了摇头:“他们是一方大宗的修士,后面宗门遇难,所有人无一幸免,而我被师尊救下了。”


    她身子微微挺直,心脏怦怦跳着,紧盯着他的脸:“你说的这个师尊,是现在的掌门吧?”


    辛望弈有些奇怪她这样的问法,但还是颔首承认。


    果然。


    她不动声色倒吸了口气。


    如果那白发男子说的是真的,那辛望弈的记忆确实被篡改了……


    目的又是什么呢?


    这件事着实不简单,琐碎的线索缠绕在一起,似乎要拼凑出一个更大的真相。


    她心一时有些慌。


    “你怎么了?”


    “啊没事,只是在想,师兄小时候过得一定很辛苦吧,”她怕被看出端倪,绞着手指,结结巴巴道,“早知道……就不问这个了。”


    “无妨,已经过去很久了,我并没有什么感觉,”他垂下眼,忽然问,“我是不是很奇怪?”


    “……嗯?”谢桥婴眨了眨眼,不明所以。


    “即使过去很久,我也应该在想到他们的时候伤心、难过,”他顿了顿,声音很轻,“但我却什么情绪都没有。”


    谢桥婴心想,那是因为记忆是假的吧……


    但她当然不可能点明,于是顺着安慰道:“过去的事情就过去啦,他们肯定也不希望你一直陷在那些不好的情绪中,师兄如今在修道上造诣颇深,想必就是他们最想看到的……”


    她边说,边观察着面前人的神色。


    他低着眉,那平日古井无波的眼如今一半隐在睫下,随着不规律的轻眨颤动着,像水面的一轮无瑕圆月,被风一吹,波光涟漪着,显出些残缺。


    谢桥婴心中浮现出一种新奇的感觉。


    她好像第一次在他身上感受到了名为“脆弱”的情绪。


    不,也许是第二次。


    她的心悸动起来,情绪被牵引着放大,手不自觉就想触到他雪白的脸,想摸一摸那如蝶翼扇动的睫。


    恍惚之时,心底的那道声音越来越清晰,在耳畔逐渐放大。


    好喜欢他这种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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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即将触碰到的那一刻,谢桥婴猛地反应过来,屏住了呼吸,手僵硬在半空,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俩人都愣住了。


    她看着辛望弈错愕的目光,收回了手,艰难地从齿间挤出:“师兄你脸上有虫子……”


    避开那相对的眼神,声音低了下去:“现在飞走了。”


    辛望弈神色恢复了平静,他也错开目光,轻轻“嗯”了声。


    气氛陷入了尴尬的凝滞。


    “我去洗碗,你好好休息。”


    谢桥婴看着他消失在门口的背影,这才倏然吐出绷着的那口气。


    她表情变得难耐,双手托住发烫的脸颊揉了揉。


    看来是真的染了风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