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吞噬

作品:《唤溪

    十年前的事还是太远了,徐正道已经有些不记得于秋枫当时是什么表情了,只能依稀记得他好像是扯着脸笑的。


    他刚一跪地,于秋枫就面带笑容地朝他走去,在他面前站定后,没有斥他也没有让他起来,只是笑着说:“正道啊,你是叫正道吧?”


    徐正道拿不准他的想法,只能很快低下头,回答:“是,弟子是徐正道。”


    刚说完,肩上就搭上了一只手,徐正道瞥眼看去,那手压了压他的肩头,又听见于秋枫问:“正道啊,你昨晚可看见什么了?”


    “弟子什么也没看见。”说完,他就悄然抬眼,结果就撞进于秋枫那不快的眼神,那眼神看得他心头一颤,他实在不知道于秋枫到底想要什么答案。


    “徐正道,你只管说实话。”于秋枫颇为体恤地说。


    闻言,徐正道咽了咽口水,心想着也许大长老真的只是单纯问问呢。终于才道:“弟子并未看见什么,只是路过了溪水殿以为有小贼潜入,这才进去看了一眼。”


    可刚说完,于秋枫压着他的力便重了几分,掐得他有些疼。


    他疼得挤眼,看着眼前已经有些变了脸色的人,喊了一声:“大长老……”


    于秋枫听见这话,终于松了力,又笑着问:“你是说我是贼吗?”


    徐正道心下惶恐,脑中像崩了根紧紧的弦,连连摇头:“不,弟子没有那个意思,我……”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于秋枫打断,于秋枫终于问起那块玉牌的事:“你一个外门弟子,哪里来的腰牌?”


    徐正道此刻已经额间冒汗:“这,这是弟子捡到的。”


    于秋枫:“捡的谁的?”


    “弟子不知。”


    于秋枫摊开手,示意他把腰牌拿出来:“这玉牌上面都刻有名字,你既然不知,那就我来认认。”


    徐正道颤颤巍巍地把腰牌扯了下来,双手端放在于秋枫手中。


    于秋枫看了一眼,那刻着名字的地方已经被利器划地看不清了,很快他就扔还给徐正道,问道:“是你划的?”


    “不是。就是因为如此,我才不知道这是谁的。”


    于秋枫捻了捻胡子,沉声道:“这样吗?那我可就要好好查查谁最近丢了玉牌,居然敢在这令牌上乱刻乱画,真是不成体统。”


    转而,他又问徐正道:“你说说,敢做这种事,是不是应该把他逐出溪云山呐?”


    徐正道瞳孔微缩,连忙道:“小惩大诫。”


    “正道啊,想不想做内门弟子?”


    徐正道不知道这话什么意思,久久未开口,又听见于秋枫接着说:“我觉得不如等我找出这大逆不道的人,就把他逐出去,你就顶替他如何?”


    徐正道抬了抬眼皮,眸光微动,心中一个念头隐隐激动起来,就在他快要开口时,脑中猛然闪过一个画面。


    那个十几岁的小孩儿就坐在他身边,立正言辞地劝他:“勿以恶小而为之。”


    “不可!”徐正道眼光立刻清明,大声喝止。


    “为何不可?你不想进溪云山学仙法吗?”于秋枫问他。


    徐正道攥了攥拳,最终泄了气垂下头,他没有回答于秋枫的问题,只是道:“不用查了,这是我偷的,这上面的名字也是我划烂的。”


    “既然这样,那我可就要追你的责了?”


    徐正道咬咬牙,磕了一个响头:“弟子愿意受罚,请将我逐出溪云山。”


    徐正道说到这时,凌风握着那玉牌的手心愈发滚烫,指尖微颤,喉咙发梗,肚子里的千言万语卡在一半,最终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时,白玠问道:“那于秋枫不过是把你逐出溪云山,你又如何变成了魔呢?莫非是你因为此事恨上了仙,怨念太重,转而去堕了魔?”


    徐正道讲得已经有些眼眶发红了,他又哭又笑:“哈哈哈,不过是把我逐出溪云山?我一开始也以为大不了就是离开溪云山罢了,实在不行,我去千丹门!我去红缨宗!仙门百家,哪里不是去处?”


    “可结果呢?那个自诩清风高洁的大长老居然废了我一身功力,我勤勤恳恳,劳心劳力修了十几年的功力顷刻间就消散了啊!”徐正道捂着脸,全身发抖,又道,“你们知道我那一刻有多绝望吗?我想说给我来一刀算了!结果于秋枫他居然还想割了我的舌头,让我说不了话!”


    “这不可能!”三三两两的声音响起。


    徐正道看向凌风,继续说:“后来,青玉长老来了,于秋枫也作罢了,就那么废了我一身修为,又挨了二十板子,然后把我给逐下山。你知道吗?我几乎快要疯了!我根本不知道我到底还活着做什么!”


    “我一天到晚在街头走着,浑浑噩噩的,没有去处。但是我已经两天没有吃饭了,我根本熬不住的,我特别特别想死,但又不想死,我根本不知道怎么办。”徐正道呼吸沉重,接着说,“好在有个大户人家缺看门的,我想着反正在溪云山也是看门,都没差别,给饭就行,做个普通人也好,我就去了。可我哪里知道他们缺看门的是因为家里闹邪祟啊!”


    那天晚上,徐正道正和平常一样守着门口,以为依旧会是风平浪静的一夜,却不曾想他看见一团黑雾邪祟跨过围墙就往里面钻。


    尽管他已经没了修为,但也许因为还不适应,又也许是因为心存一点侥幸,总之是身体的下意识反应,他扭头就朝那团黑雾冲过去。


    但事实是,没有奇迹,没有反转,他真的没有一点修为,那邪祟也看见了他,转了个方向就冲进他体内,想把他给吞了。


    徐正道轰然倒地,他一手死死抠住土地,指缝里全是沙粒,一手扼住自己的喉咙,那邪祟在他体内横冲乱撞,震得他五脏六腑几乎尽裂,青筋暴起,泪流满面,他痛喝一声。


    他不想死,一点也不想死!


    他不停地像以前一样运转内力,但没有丝毫反应。


    猛然间,他想起那块玉牌。


    对,玉牌是覆了仙法的,一定有用!他一边痛得目眦欲裂一边抖着手从胸口里拿出那玉牌。


    果不其然,体内的邪祟停了动作,但很快又动荡起来:“我听到了哈哈哈!你恨把你变成这样的人,你不想报仇吗?我可以帮你啊!让我代替你。”


    徐正道浑身颤抖,闭着眼胡乱道:“滚开!滚开!我要活着!我自己会报仇!”


    “你怎么报仇,你什么都没有了!”


    徐正道嘴里不知道在碎碎念什么,很快他就笑了起来:“那我把你吞了就可以了!”


    他太想活了,不管是不是要活着去报仇,但反正他不想死,一点也不想。


    把那魔物吞噬了之后,徐正道本以为自己还能和从前一样,但他却小看了魔的邪念和欲念,他开始变得不像他自己,甚至可以说不像个人了,总想杀条命,吞个人。


    从那以后,那块玉牌不再是入溪云山的令牌了,而是被他用来暂压邪欲的枷锁。


    想到这,徐正道的眼睛迅速充了血,似乎头痛欲裂,他猛地抱住头,仰天长啸:“啊啊啊啊啊啊!为什么?为什么啊!”


    受了记忆的刺激,徐正道一边脸开始慢慢变了样子,慢慢隐进黑雾中,什么也看不清。


    到此刻,渔深深这才反应过来,原来一开始在那廊道里并不是晦暗不清,而是他的脸真的被隐在黑雾中,那应该是魔气外漏的样子。


    正想着,身侧的人似乎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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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渔深深从思虑中抽出,抬眼看去,那原本和她并肩的人,此刻已经站在她的斜前方了。


    她眨了眨眼,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故意的,沧濯缨刚好挡住了她看徐正道的视线。


    于是,渔深深也恰好没看见徐正道原本正一脸怒色地盯着她,而后在看见沧濯缨的动作后,又缩了缩脑袋。


    徐正道扫了一圈,想也没想就冲破屋顶,往堂后跃去。


    “他,这是回光返照了?”渔深深见徐正道如此灵活,不免得感叹了一句。


    沧濯缨则嗤笑了声,问她:“去看看?”


    渔深深刚要点头,就听见渔夫人猛地尖叫起来:“不好!那边是镇儿的方向啊!”


    渔夫人一手抓着渔老爷,一手抓着凌风,问道:“怎么办?怎么办呐!”


    前者也和渔夫人吓得一般,还在脑袋发懵,后者则双眼发怔,不知道在想什么。


    见状,渔深深弯了弯眼,抬腿过去:“娘啊,没事的,大不了就是大哥死了嘛!您这不还有我呢嘛?我一定会给你好好养老的。”


    那渔夫人一听这话,气上心头,还没开始喊孽女,就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对于这样的场面,渔深深心里颇为满意。


    “凌风师兄!”凌风身后的人都在喊他,但他毫无反应。


    直到白玠抬手猛地推了一下他,他这才回过神,心不在焉地说:“跟过去。”


    一行人一路追到渔怀镇的卧房,就看见徐正道正掐着一人的脖子走出来。


    那人正是渔怀镇,他只穿了件里衣,一脸惶恐地看着他们,此刻略显狼狈。


    渔怀镇侧头去看徐正道,却没想到一扭头就对上一团黑雾,他双腿止不住打颤,僵着头拧了回去,看向扶着渔夫人的渔老爷,欲哭无泪:“爹,这什么回事啊?”


    那渔夫人一听见自己宝贝孩子的声音,立马就醒了,可一睁眼看见这个场面,软了软身子,差点又倒下去。


    “镇儿啊,你别怕,这里有仙长在呢。”渔夫人安慰完渔怀镇又看向徐正道,抖着声说,“道长啊,您大人有大量放过我儿啊,你要什么我们渔家都给你啊!”


    渔深深看着这一副家人情深的模样,实在是说不上有什么好心情,心底有点酸胀,怕是原主又心寒了。


    她揉了揉心口,刚想说句话,就听见徐正道笑了一声:“好,放我走,我就放过你儿子。”


    渔夫人连连点头:“你走,我放你走。”


    那几个仙门弟子却不同意,凌风终于稳下了情绪,不赞同道:“他已经被邪祟给侵蚀了,若是放他走必然会出大祸。”


    渔夫人甩甩手:“关我什么事,我只要我儿活就好了,这是我渔府,放不放我说了算!”


    凌风终于受不了这人,拔了剑就指着她,厉声道:“你说的怕是算不了!”


    “你你你要干嘛?你想杀人吗?”渔夫人看着那锋利的剑刃,脖颈微微往后仰。


    白玠也跟着劝了一句:“你以为你放他走他就会放过你儿子?你就不怕他回来找你们报仇?”


    渔夫人瘫坐在地,一边哭一边说:“那怎么办?你们是仙,你们得杀了他啊!”


    其中一个女弟子拔了剑,道:“一剑斩了就是!”


    可下一秒,凌风就出声阻止:“不可。”


    “为何不可?”


    凌风动了动唇,他也说不出来为何不可,但就是拦了一嘴。


    闻言,徐正道那半张人脸的瞳孔微微一动。


    见两方僵持,渔深深实在等不了了,手指一动,对清尾说道:“你去往那渔怀镇的肚子上捅一棍。”


    说完,又补了句:“别捅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