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当日，清晨。


    窗外，埃菲尔铁塔在破晓的晨光中显露轮廓。


    公寓内，一片静谧。


    唯有厨房方向传来“笃笃”声。


    陌绾笙迷糊地醒来，打了一个哈欠。


    她翻了一个身，本想继续再睡一会，但是厨房传来的声音实在让她难以入眠。


    她知道，这是霍聿铮在处理食材。


    陌绾笙赤脚走到厨房入口，倚着门框，欣赏着这行云流水。


    霍聿铮换上了白色棉质卫衣和灰色长裤，系着深色围裙，一副居家模样。


    他正在将一条东星斑片成薄如纸的鱼片，手臂稳当有力。


    “醒了？”他回头看向陌绾笙，“小米粥在锅里，酒酿圆子还要等十分钟。”


    “嗯。”陌绾笙走近，看着料理台上琳琅满目的备料。


    她忍不住由衷赞叹，“霍大厨这阵仗，一大早就开始准备了？”


    霍聿铮将最后一片鱼片放入备好的冰块中保鲜。


    “过年，总要有些仪式感。先去洗漱，准备吃早餐。”


    无意间，他扫过陌绾笙光着的脚。


    “霍太太，又忘了穿鞋了？”


    陌绾笙顺着他的视线低头，脚趾不安地蜷缩了一下。


    脑海中瞬间闪过某些“不堪回首”的记忆，上次因为赤脚，没少一顿“惩罚”。


    她可不想在大过年的一大早再体验一次。


    “我这就去！”话都没说完，陌绾笙就一溜烟小跑掉了。


    背影透着心虚。


    霍聿铮看着她仓皇逃离的背影，嘴角微扬，继续准备早餐。


    早餐很快上桌。


    是黏稠可口的小米粥，以及霍聿铮亲手做的酒酿圆子。


    圆子软糯适中，酒酿的香气恰到好处，不会过分甜腻。


    陌绾笙小口吃着，偷偷打量对面慢条斯理喝粥的霍聿铮。


    她按捺不住好奇心，于是放下勺子，身体微微前倾，满眼亮晶晶。


    “你究竟准备了多少菜啊？”


    陌绾笙的胃实在好奇。


    现在厨房还在煮着汤，光是闻着飘来的各种香气，她就已经开始期待晚上的年夜饭了。


    霍聿铮抬眸，对上她充满求知欲的眼神。


    他并没有直接回答，拿起旁边的平板电脑，解锁，调出一份文档，然后将其推到她面前。


    “这是……”陌绾笙疑惑地接了过来，低头一看，瞬间睁大了眼睛。


    屏幕上赫然是一份制作精良的《巴黎除夕家宴菜单》。


    菜单用典雅的中文书法字体排版，甚至还配了简单的边框纹饰。


    冷盘四品、主菜八道、主食……


    过于丰盛了。


    最后一行写着“甜品：由陌绾笙女士倾情呈现。”


    陌绾笙看着这份详尽到令人发指的菜单，愣了半天。


    这已经不是“准备了多少菜”的问题了。


    甚至每道菜都取了吉祥的菜名，仪式感拉满。


    她抬头看向霍聿铮，满脸的难以置信。


    “霍聿铮……我们……只有两个人。”


    “这分量，感觉够一个排的人吃了。”


    “每样分量都不多，尝个味道，图个吉利。”


    陌绾笙轻笑，“没想到霍先生还这么迷信。”


    “嗯，是有点。”霍聿铮承认得干脆。


    “所以，为了确保新的一年万事顺遂，有些‘仪式’……”


    他的视线若有似无地扫过她穿着毛绒拖鞋的脚，意有所指。


    “霍太太最好积极配合。”


    陌绾笙的脸“腾”地一下热了起来，刚刚消退的关于“惩罚”的记忆再次回笼。


    她下意识地把脚往后缩了缩，试图藏进椅子底下。


    然而嘴上却不服输：“霍先生，你这是假公济私！”


    “哦？”霍聿铮挑眉，“那‘私’的部分，霍太太现在要开始准备了吗？毕竟，我的‘公事’……”


    他目光扫向厨房方向那琳琅满目的备料，“似乎比预想的还要繁重一些。”


    陌绾笙看着他这副稳坐钓鱼台的样子，好气又好笑。


    在言语交锋上，果然从来占不到霍聿铮的便宜。


    她站起身，端起自己吃完的碗筷。


    陌绾笙故意板着脸，“知道了，霍大厨。”


    “我这就去为我的‘倾情呈现’做准备，绝不拖您后腿，行了吧？”


    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厨房门口，霍聿铮的唇角不再抑制。


    迷信吗？


    或许吧。


    但他更愿意相信，是因为身边有了她，所以才想要一起认真对待每一个仪式。


    正是一些特别的存在。


    这些看似无谓的讲究，才突然变得意义非凡。


    霍聿铮放下平板，起身走向厨房。


    此刻，陌绾笙正在冰箱翻找着需要的东西。


    霍聿铮：“需要我帮你准备什么？”


    “不用，”陌绾笙自信地摇头。


    “我自己来。”


    她需要的食材很快送达。


    厨房变成了两个并行的、高效运转的工坊。


    霍聿铮那边，是中式烹饪的交响乐。


    热油爆香，锅铲翻炒，蒸汽氤氲。


    他游走在几个锅灶之间，一切都是从容不迫。


    陌绾笙这边，则是精致甜点的实验室。


    浓郁的奶香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当她需要将布蕾液过筛时，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适递来了细筛。


    霍聿铮刚调好蒸鱼的火候，洗净了手。


    “给。”


    “谢啦。”陌绾笙接过，冲他笑了笑，继续手上的活。


    两人各自忙碌，偶尔会有这样短暂的交集和无声的配合。


    主菜陆续准备妥当，转入最后的烹饪阶段。


    霍聿铮走到陌绾笙这边，看她正在为“金玉满堂”做最后的装饰。


    她正在用融化的白巧克力在透明的糯米糍外皮上勾勒出精美的麦穗图案。


    内部则是新鲜的芒果丁和特制椰奶冻，晶莹剔透。


    霍聿铮：“需要我做什么？”


    “帮我扶着这个模具？”陌绾笙指着一个用来给巧克力装饰定型的特殊小模具。


    “我得把最后一点金粉撒上去。”


    霍聿铮依言照做，陌绾笙用小刷子蘸取可食用金粉，轻轻扫在冷却定型的白巧克力装饰上。


    瞬间，普通的图案变得金光灿灿，名副其实的“金玉满堂”。


    两人配合默契，几乎不需要言语。


    完成后，霍聿铮低头，在她发顶落下一个轻吻。


    “霍太太，果然手艺非凡。”


    ……


    巴黎的天空晕染开瑰丽的紫红色，公寓内的年夜饭正式拉开帷幕。


    餐桌被精心布置过。


    洁白的桌布上，霍聿铮烹制的菜肴与陌绾笙的甜品错落有致地摆放着。


    清蒸东星斑形态完美，油焖大虾色泽红亮，红烧狮子头浑圆饱满，开水白菜清雅剔透……


    每一道都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而陌绾笙的“金玉满堂”芒果糯米糍和焦糖布蕾，增添了额外的甜蜜。


    他们面对面坐下，杯中斟上了霍聿铮特意挑选的白葡萄酒。


    是陌绾笙喜欢的。


    “新年快乐，霍太太。”


    “新年快乐，霍先生。”


    饭至中途，两人的手机几乎同时响起视频邀请的铃声。


    分别来自的长辈。


    陌绾笙接通电话，屏幕上出现陌宁川慈祥的面容。


    她兴奋地切换镜头，展示满桌的菜肴，“爸，你看！这都是聿铮做的！我的甜品在那边！”


    霍聿铮适时地入镜，礼貌地问候这着岳父，语气温和。


    紧接着，霍家父母的视频也接了进来。


    霍聿铮切换画面，向父母展示他们的年夜饭。


    陌绾笙凑到镜头前，乖巧地问好。


    “爸，妈，新年好！”


    “哎，绾笙！新年好，新年好！”


    霍母笑容慈祥，目光被那盘精致夺目的甜品吸引。


    “哟，那个金灿灿的是绾笙做的吧？真漂亮！”


    “是呀妈，它叫‘金玉满堂’。”陌绾笙语气里带着点小骄傲，将镜头拉近了些，让霍母能看清上面的细节。


    “好，好！寓意好，做得也好！我们聿铮有口福了。”霍母的称赞让陌绾笙心里甜丝丝的。


    霍父虽话不多，也在一旁微笑着点头。


    挂断视频，陌绾笙将注意力全部投入到眼前的美食上。


    她拿起筷子，迫不及待地伸向那盘油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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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虾。


    大快朵颐。


    果然，霍聿铮做的菜就是好吃。


    每一道都精准地踩在她的味蕾上，是高级餐厅都难以复刻的。


    她吃得眉眼弯弯，完全顾不上什么形象了。


    霍聿铮看着她那模样，眼底满是笑意。


    自己吃饭的速度都不自觉地放慢了些，时不时将她爱吃的菜往她面前推近一点。


    “慢点吃，”他递过一张纸巾，“没人跟你抢。”


    陌绾笙接过纸巾擦了擦嘴角，灌了一口白葡萄酒。


    “霍聿铮，我还是那句话，你这手艺不开餐厅真是浪费了！”


    她指了指那盘几乎被她一个人消灭大半的油焖大虾。


    “这个，你要天天烧，我能天天吃都不腻！”


    霍聿铮闻言抬眸，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天天吃？霍太太，聘请私厨的费用可是很昂贵的。”


    “哦？很贵吗？之前霍先生也给我烧过很顿饭哦。”陌绾笙学着他的样子，故意刁难，“不知道现在聘请霍大厨，需要付出什么代价呢？”


    霍聿铮放下刀叉，身体微微前倾。


    “以前是以前。”


    “至于现在，代价嘛……”他拖长了语调，“或许……需要霍太太用别的方式来偿还。”


    餐桌下的脚，轻轻碰了碰她的。


    晚餐结束。


    收拾完餐桌，两人并没有选择看电影，而是坐到了客厅的超大显示屏前。


    “上线？”霍聿铮拿起游戏手柄。


    “当然！”陌绾笙立刻响应，眼中闪烁着跃跃欲试的光芒。


    自己已经好久没有打游戏了。


    等到回国，她还要找“蓝莓蛋糕”一起好好打游戏。


    “想玩什么？”


    陌绾笙看着游戏库，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玩《胡闹厨房2》怎么样？看看霍大厨在虚拟厨房里，是不是也一样运筹帷幄。”


    她可是听说过这款游戏“分手厨房”的鼎鼎大名，正好看看他手忙脚乱的样子。


    霍聿铮轻笑，“可以。输了的人……”


    “输了的人给赢家按摩半小时！”陌绾笙立刻加码。


    “成交。”


    游戏开始，轻松欢快的音乐响起，卡通画风的厨房看起来人畜无害。


    第一关还算简单，两人分工明确，霍聿铮切菜，陌绾笙煮汤，配合尚算默契，轻松拿到三颗星。


    陌绾笙有些得意，“看来不过如此嘛，霍先生。”


    “别急，霍太太。”霍聿铮语气沉稳。


    从第二关开始，场景变成了移动的卡车和分裂的厨房，难度陡然升级。


    陌绾笙操控的小厨师在屏幕左边急得团团转，“生肉！快给我生肉！”


    “在切了！在切了！你别挡路！”霍聿铮那边刚把切好的肉递过去，转身就撞上了跑来拿蔬菜的陌绾笙。


    两个小人儿卡在过道，动弹不得。


    “哎呀，我的汤要糊了！”


    “火！火！厨房着火了！快拿灭火器！”


    “灭火器在你那边！”


    “我看不见！地上全是盘子和食材！”


    陌绾笙紧张得身体都坐直了，手指在手柄上按得飞快。


    “霍聿铮！你把我的菜扔到哪里去了？！”


    “那是订单要的！快捡回来！”


    “完蛋了！掉河里了！”


    陌绾笙哀嚎一声，气得想去抢他的手柄。


    霍聿铮看着她气鼓鼓的侧脸，忍不住低笑出声。


    下一秒，他操控的厨师脚下一滑，把刚刚拿到手的完美成品直接扔进了火堆。


    陌绾笙笑出了声，“噗！”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因为超时和失误而不断扣分，勉强以一星通关的惨淡结局。


    最终再也忍不住，一起倒在沙发上笑得前仰后合。


    “看来。”霍聿铮止住笑，揉了揉有些发酸的手指，看向身边笑出眼泪的陌绾笙。


    “虚拟厨房的水深，霍某尚且未能完全把握。”


    陌绾笙擦着眼角，喘着气说：“彼此彼此。霍大厨，帮我按摩，看来你是逃不掉了。”


    “当然，愿赌服输。”


    两人举起酒杯，轻轻相碰。


    霍聿铮低声说道，“下一局，赢了的人，来指定按摩的部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