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川乡的旅途结束已经有些日子了，生活又回到了日常。


    孩子们重新回到幼稚园，玩着积木，吃着便当，像是从来没有发生过什么特别的事情。


    悠仁也像往常一样，早上背着小书包出门，下午跟着爷爷回家，有时真咲阿姨还会顺路把他带回家，和一护、小龙一起吃点心。


    一切仿佛什么都没有改变——


    只是夜深人静时，悠仁偶尔会在窗边听见一阵风声，像是有人在轻声呼唤他。


    他不知道那是什么，只是有些迷迷糊糊地想起爷爷曾经说过，梦里的事，醒来后就忘掉最好。


    而现实也确实没有留给他太多胡思乱想的时间。


    因为，幼稚园里又有了新活动。


    ——


    时间就像爷爷的头发，掉一根少一根。


    一转眼，火辣辣的夏天就冲着浪来到眼前。


    “安静，都安静！”


    小野老师拍了拍手，试图让这群撒欢的孩子坐回椅子上。她清了清喉咙，高声宣布道：“下周日，我们将迎来一个很重要的活动——亲子走秀！”


    所谓亲子走秀，就是小朋友和爸爸妈妈一起，用废旧材料制作服装，登台展示。表现出色的小朋友还能收获最多的掌声。


    孩子们顿时炸开了锅。


    “老师，是要和爸爸妈妈一起来幼稚园吗？”


    “没错！”


    “哇——！！”


    孩子们激动得手舞足蹈，女孩们拉着手讨论着妈妈会给自己编什么辫子，男孩们互相锤来锤去，也不知道在比什么。


    一护高兴地拉着龙贵的袖子：“太好了小龙，妈妈也能来幼稚园呢！”


    他早就想让妈妈看看，自己已经是个可靠的大孩子了。


    龙贵也满脸兴奋，她已经想象的出，那天的自己穿着警察服，成为全班最威风的女孩！


    “悠仁，你打算穿什么呀？悠——”


    一护转头看向悠仁，下一秒，他整个人都愣住了。


    “悠仁！”


    振作点啊！


    听到小野老师宣布后的悠仁已经变成白色的了。


    ——走秀？爷爷能来吗？


    ——


    “悠仁不如去问问爷爷？”


    放学后，真咲的声音带着温柔的笑意，把悠仁从沉思中拉了出来。


    粉发的小老虎抬头看了她一眼，似乎有些不安。


    入春时爷爷身体还好，甚至能亲自来接放学。可前些日子突如其来的寒潮让爷爷病倒了，连风都不能吹。


    “悠仁，你一定要来啊。”


    一护担心地看向自己的好朋友。


    如果悠仁下周日不去幼稚园，他一定会很寂寞的。想到这里，一护的眼圈悄悄红了。


    悠仁的手指捏紧了一点，犹豫道：“可是我不知道爷爷会不会来……”


    真咲一手牵着一护，一手牵着悠仁，柔声道：“悠仁，爷爷可是大人哦，大人的身体比你想象中要厉害得多。”


    “而且，这是对悠仁来说很重要的日子。爷爷那么爱你，怎么可能舍得错过？”


    这句话像一针定心剂，抚平了悠仁心中的不安。


    “真的吗？”悠仁轻声问。


    “当然。”真咲点点头，“爷爷一定会来的。”


    “加油哦，悠仁，我们都等着你呢！”一护也紧跟着鼓劲。


    被鼓励着的悠仁，似乎终于鼓起了点勇气。


    “我会去和爷爷说的！”


    小老虎用力点头，回头朝他们挥了挥手，推开自家铁门。


    然而……


    他迟迟没有说出口。


    周一，周二，周三……


    龙贵终于忍不住了，她气呼呼地丢下积木：“悠仁，你快去和爷爷说啊！”


    开什么玩笑，她、悠仁、一护可是最好的朋友，当然一个都不能少。


    悠仁含糊道：“我，我回去就说。”


    “真的吗？那你今天一定要和爷爷说哦。”


    悠仁心虚地避开她的目光。


    倒是一护，静静地看着悠仁，似乎隐约察觉到了什么。他凑过来，轻声说道：


    “悠仁……要不要让我妈妈帮你去问爷爷？”


    “！！”


    悠仁连忙像只炸毛的小动物一样疯狂摇头。


    一护盯着他看了几秒，突然笑了。


    “那好吧。今天我跟你一起回家——我们一起去问爷爷！”


    那一刻，悠仁怔住了。


    他看着小橘子那双坚定又认真发亮的眼睛，忽然觉得，心里某个软软的位置被轻轻填满。


    朋友在身边，就什么都不怕了。


    ——


    当晚，悠仁终于忸怩着开口。


    “如，如果爷爷不愿意的话，悠仁不会介意哦！”


    出乎意料的，虎杖倭助愣住了。


    他看着紧张地揪着衣角的孙子，突然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脸，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叹息。


    悠仁慌了：“爷爷？”


    片刻后，老人狠狠敲了敲孙子的额头：“这么大的事你居然现在才告诉我！”


    老人叹了口气，眼里带着些许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听好了悠仁，没有家长会缺席自己孩子的成长。”


    “所以——我当然会去！”


    悠仁猛地睁大了眼睛，下一秒，灿烂的笑容像阳光一样在他脸上盛开。他回过头去，露出一个灿烂的笑。


    门口的黑崎真咲朝他竖起大拇指，一护高兴地跳了起来。


    ……


    亲子日那天，悠仁特别高兴。


    爷爷穿着有些旧的毛衣，站在全场唯一一位男性家长的行列里。


    当爷爷亲手给悠仁做出那顶小厨师帽时，悠仁像被填满了内心的缺口。


    “爷爷好厉害！”


    “那当然。”


    ——


    “虎杖的妈妈不要他了。”


    “对啊，他的爸爸妈妈从来没接过他，肯定是不要他了！”


    “虎杖没有爸爸妈妈，他是没人要的小孩。”


    幼稚园的孩子很多时候并不带有特定的恶意，他们只是敏锐地察觉到谁和自己不一样，然后本能地将这种异样推开。


    砰——


    孩子们惊慌失措。


    是一护！


    一护像一只暴怒的小狮子冲向那个说话的男孩，狠狠撞了上去。对方显然没料到平时看起来好欺负的黑崎一护居然会动手，一下子被扑倒在地，摔了个四脚朝天。


    男孩们反应过来，立刻围上去拉扯一护的胳膊。但这一次，一护没有退缩，他忍着手臂上的疼痛拦腰按住高出一个头的男孩，呼呼打了两拳。


    对一护来说，伤害别人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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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情。


    但为了保护自己的朋友，这种痛苦似乎也可以忍受。


    “住、住手！！”


    “黑崎你疯了吗？！”


    女孩子们尖叫着去拽一护的头发，指甲从他的脸上抓过。男孩们抓着他的衣服，一护被掀翻在地，但下一秒，他又爬了起来。


    “黑崎你这个怪人——”


    一个孩子急了，狠狠地推了他一下。


    砰！


    一护摔倒在地，膝盖擦破了一道血痕。


    “一护！！”


    龙贵的怒吼炸开。


    她像炮弹一样冲过去，直接扑向那个推倒一护的孩子，一拳砸过去，毫不犹豫。


    “你敢欺负一护！”


    “有泽！你干什么！”


    几个孩子被她突如其来的攻击吓到，但很快有人反应过来。小孩子的拳头没什么章法，拉扯，推搡，甚至有人揪住龙贵的头发。她一脚踢开，抬起拳头将人打倒在地。


    这时，悠仁转过头，正好看见龙贵和一护被人包围，正跟几个人扭打在一起。


    他的瞳孔骤然收缩。


    然后，毫不犹豫地冲了过去。


    “不许你们欺负小龙和一叽咕！！”


    悠仁狠狠地扑向了其中一个孩子。毫无防备的男孩被他撞翻在地，悠仁的拳头挥了出去，砸在对方的肩膀上。


    “住手啊！！”


    “不要打架！！”


    周围的孩子都吓坏了，有人慌张地去找老师。


    “住手！！”


    “黑崎一护！！有泽龙贵！！虎杖悠仁！！你们在做什么？！”


    老师的脸色铁青，三个人被她拉开，分开站着。


    家长们陆续围了过来，真咲和虎杖倭助站在一旁，脸上带着疑惑，显然还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


    悠仁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微微喘气。一护脸色涨得通红，眼睛还有些湿润，嘴唇紧紧抿着，一言不发。龙贵叉着腰，脸上的愤怒还没有散去。


    “你们为什么打架？”


    老师的声音严厉地落下，整个礼堂安静得吓人。


    悠仁张了张嘴想要说话，一护忽然抬起头，大声说道——


    “是我先打的！！”


    所有人都震惊地看着他。


    一护握紧了拳头，大声喊道：“因为他们说——”


    他想到什么，看了悠仁一眼，不愿意再开口。


    “我又没有说错，虎杖的爸爸妈妈就是不要他了！”


    “你找打啊！”


    龙贵捋起袖子，一个上前就要出手。


    一护也冲了出去，被老师拦住，两条腿在空中踹了几下。


    现在，所有人都明白了。


    悠仁怔怔地站在原地，刚刚的激烈情绪仿佛被一盆冷水兜头浇下。


    悠仁看向自己的朋友，现在，他才反应过来，原来他们是为了自己打架的。


    老师训斥声落下，场面一度陷入沉默。


    悠仁咬着唇，刚才的情绪像被风吹散的蒲公英，一瞬间全飘走了。


    他突然有点说不出话来。


    虎杖倭助轻轻搭住他的肩膀：“悠仁——”


    悠仁抬起头看向爷爷，声音很轻：“爷爷……爸爸妈妈在打怪兽，对吗？”


    虎杖倭助望着孙子，眼中划过一抹晦涩的柔光。


    “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