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来说不可能啊？”


    握菱铁斋捂着嘴，百思不得其解。


    地板上，灰原雄的腹部已经恢复正常，可他仍然紧闭着眼，脸色苍白。


    就像——他本就应该如此。


    七海建人有些慌了，声音发涩，语速难得加快：“先生，灰原他为什么还不醒……是、是还有什么伤吗？”


    “不，我对我的治疗有信心。”握菱铁斋严肃地点头，伸出手轻轻扒开灰原的眼睑仔细观察了一下。


    “唔……”


    他若有所思，墨镜后的眉毛皱起。


    空气变得沉重，屋子里弥漫着紧张的气氛。


    七海建人觉得自己有些喘不上气。他的双手无力的搭在腿上轻轻颤抖，身体沉重的好似有巨石压在肩上。


    不……不会吧……


    灰原……


    他刚刚才脱离险境，不会就这么——


    指尖发麻，胸口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这个情况……难道说……”


    握菱铁斋突然拔高声音，猛地弯下腰去，耳朵紧贴灰原的胸膛，神色凝重。


    一秒，两秒，三秒——


    “嗯，不会错的，原来如此！怪不得……”


    “……先生？”七海向前移动了几步，嗓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发颤。


    握菱铁斋重新直起身，点了点头，正色道：


    .


    “这位少年——是睡着了啊！”


    .


    睡着了啊，着了啊……


    “……”


    “……”


    “啊啊，这两个家伙。”夜一翻了个白眼，甩手推开门走了出去。


    啪嗒——


    随着房门关上，屋子里陷入诡异的沉默。


    “唔，猪排饭……”灰原含糊地呢喃着，嘴角蠕动了一下，然后翻了个身。


    七海：“……”


    他的肩膀微微颤抖，片刻后，一拳砸在少年身上。


    “灰原！！！”


    .


    ……


    “所以说，我是不小心摔伤的。”


    面对孩子们，灰原笑着挠了挠头。


    悠仁他们看着他脸上大片的乌青，又看了看他肚子上的绷带，对视一眼，全都露出不赞同的目光。


    “灰原哥哥怎么可以大晚上去爬山呢，太不安全了！”


    “对啊，要是我们没发现，你就要在树林里睡觉了。”


    灰原已经从七海那里了解到记忆修改器的存在，他汗流浃背，心里抓狂的想：这东西都修改了什么啊？谁会大晚上去爬山？


    可当他看到三个孩子干净、透亮、不带任何阴霾的眼睛时，他突然觉得……这样也好。


    他再也不想看见他们眼中盛满昨夜那种痛苦与悲伤。


    “是啊，差点就死了……多谢你们！”灰原点头，不顾孩子们震惊又疑惑的眼神，弯下腰摸了摸三个孩子的脑袋。


    “谢谢你们。”


    他的表情很温和，带着些许释然，也透着一种悠仁无法理解的深意。


    悠仁：“……”


    他停顿了两秒，泪眼汪汪地看向七海：“七海海，灰原哥哥好奇怪，他坏掉了！”


    七海建人有些头疼地捏着鼻梁，语气淡淡：“别管他，他脑子摔伤了。”


    “诶，七海海好过分？”灰原委屈地扭头。


    “不把自己的性命当回事冲在前面的家伙，没资格抱怨。”


    他的语气依旧冷淡，带着一丝刻薄，但悠仁却感觉那种沉甸甸的、压得七海不起腰的东西，消失了。


    他不再背着那块石头，而是终于直起腰，面朝朝阳，轻轻吐出一口气。


    就在这时——


    嗖！


    夜一不知从哪里窜出来，精准落到悠仁卫衣的帽子里。男孩被突如其来的重物带的向后倒去，与两个小伙伴撞在一起，三人都“啪叽”坐在地上。


    “猫咪小姐，太危险了！”一护的脸皱成一团，把黑猫从帽子里拖出来。


    夜一的爪子还勾着悠仁的衣服，被一护这么一拖，她不爽地扭了扭身子，从他手中灵巧地挣脱，顺势一踩悠仁的胸口，再次跳回男孩的脑袋上。


    【烦死了，这小鬼不是没事吗！】


    悠仁叫唤了一声，顶着这只活的黑帽子，脑袋后面还拖着一根毛茸茸的尾巴，整个人被压得摇摇晃晃。他皱着小脸，使出吃奶的力气，终于把猫从自己头上抱下来，手臂因为重量微微颤抖。


    猫咪小姐，好重。


    男孩的脸憋得通红。


    夜一打了个呵欠，四爪一伸，理所当然地窝进悠仁的怀里。


    回去要好好吃一顿，饿死她了。


    .


    ……


    三天两夜的白川乡之旅就这样落下帷幕，人们像是做了一场梦，梦醒了，所有不好的东西都消散不见。


    七海和灰原站在村口，忙碌的村民从他们身边走过，每个人脸上都挂着笑容。他们头顶竹笠，牵着牛，孩童吹着笛子在奔跑。


    四月的樱花落在路边的瓦罐里，遥远的地方，一只鸡扑腾着翅膀飞上屋顶，风中悬挂的木牌互相撞击，发出清脆的回响。


    ——


    被供奉为土地神的假想咒灵，因为崇拜与传播进化为一级，由于不明原因二次进化，成为特级咒灵，最终死于黑崎真咲的箭。


    咒力就此消散，但人们的信仰却如同溪流一般，会世世代代在白川乡传递下去。


    或许未来某一天，它，会以另一种面貌再度归来。


    到那时，咒术师也将再次踏上祓除之路。


    死神总会翩然而至，这种无望的循环，不过是咒术师千百年来既定的命运罢了。


    ——


    黑色的小轿车停在身前，灰原与七海打开车门，新的监督坐在驾驶座上，透过后视镜向两人微微点头。


    七海和灰原各自靠着车窗沉默，如同来时一样。这一场白川乡的梦，只有他们才能记住的梦，随着汽车的引擎声渐渐远去，归于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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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


    真的吗？


    .


    “灰原哥哥，七海海——！！”


    灰原猛地朝后看去。


    “再见！”


    “好好养伤——”


    “等我们长大了，一定会去东京找你们——！”


    孩子们的声音回荡在天空之下，车子越开越远，他们的身影逐渐变得模糊，被风带走。


    七海回过身看向窗外，有什么温热的液体顺着脸颊悄然滑落。他伸手拂去湿润的泪痕，一脸平静。


    【咒术师只能孤独的活在今天。】


    “灰原——！”


    迎着监督的惊叫，灰原不顾一切地探出车窗，拼命地挥舞着手，大喊道——


    “我等着你们！”


    “你们一定、一定要来啊——！！”


    【但身为人类，可以期待明天。】


    晨风将少年的眼泪吹落在草丛里，那头黑发在风中晃动，如同最闪耀的宝石。


    “……那个，七海同学，灰原同学？”


    驾驶座的监督斟酌了一下，语气平缓：“咒术师和普通人是不能牵扯过多的……”


    灰原垂下眼睫，七海望着窗外，脸色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沉默了几秒，监督顿了顿，似乎不经意讲起——


    “……不过呢，任务结束后，想去哪里是咒术师的自由。”


    车子驶入公路，樱花的影子倒映在玻璃上，落在少年的眼睛里，悄然碎散。


    是的，只要足够强大，哪怕对方是普通人，他们也能守护好那一段缘分吧。


    ……


    “一护，我们来比比谁先跑到车子那吧！”一心兴奋地指着远处的商务车，声音里带着点孩子气的挑衅，瞬间吹散了刚刚分别时的情绪。


    “我也要比！”龙贵连忙举手，眼里闪烁着跃跃欲试的光。


    孩子们吵吵闹闹地追逐着，向远处的车子奔跑而去，笑声像风一样，轻快地洒落在晨光里。悠仁抱着黑猫咯咯地笑着，脚步轻快，嗒嗒嗒地追上自己的小伙伴。


    【悠仁。】


    “诶！”


    孩子下意识应了一声。


    他回过头去，身后，只有站在不远处的大人们。


    爷爷站在晨光里，温和地看着他，黑崎真咲与有泽夫人低声交谈，偶尔笑着点头。


    是谁在喊他？


    “悠仁，快来！” 一护的声音带着点急促，他和龙贵已经跑出去一大截，回头向他挥手。


    悠仁愣了愣，随即露出笑容。


    “来了！”


    他迈开步伐，兴奋地追了上去，黑猫尾巴一甩，稳稳地蹲在他的肩膀上。


    风吹动樱花，树影摇曳，水滴落在红棕色的瓦罐里，倒映出孩子奔跑的身影。


    一切都那么平静。


    【土地神篇——完】


    .


    .


    .


    “悠仁，终于找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