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012拥抱

作品:《长公主决定亡国

    缙太子来得快,离开得也快,盛曦完全没明白发生什么,对方已经告辞。而第二天,她收到缙太子的赔礼,楼外楼的一套笔墨。


    瑾言生气,“岂有此理,是不是嘲讽我们长公主不识字!”


    盛曦:“……”低声些,难道光彩么。


    因为崇安太后没有家族支持、再加上公叔太后有意无意阻拦,还有先帝本身重武轻文,长公主从未开蒙。所以,她现在开始学写字,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瑾行把新笔摆在笔架上,赞叹道,“送礼的小厮说,太子见长公主没有合适的笔墨,昨天亲自去楼外楼挑选。这种兼毫软硬适中,更适合初学者。太子有心了。”


    因为长公主开始读书,府里特意收拾出来一间书房,还拿出最好的笔墨。但盛·文盲·曦至今都不知道,她现在使用的狼毫,虽然听起来很厉害,但需要控笔技巧,并不适合初学者。


    而李淮琢有几次看见长公主揉手腕,便猜到这点。


    盛曦的思绪立马转移了,从‘缙太子为什么送礼?’,到‘还有这种说法?’。


    她放下书,认命开口,“还是请一位先生吧。”事实证明,她终究是离不开秃头导师的,通宵达旦学习好几天,至今学会不超过五十个字,还经常落下几画。


    “您还要请谁?缙太子那边刚派人问话,询问您的病情如何,他随时可以开始给您上课了。”瑾行惊讶,她看着公主迷茫疑惑的表情,“您不会忘了吧?陛下的圣旨啊。”


    盛曦:那件事难道不是过去了嘛,怎么还有人记得啊!!!


    -


    记忆力好,并不是长公主府的专属,大臣们同样如此。


    怀淑公主头七已过,但三堂会审迟迟找不到其他线索,整个案件毫无进展。大臣们日日争论,也从讨论案件,逐渐变成翻旧账,吵得天翻地覆,甚至二十多年前写的文章都能被翻出来,作为攻讦的理由。


    小皇帝跟阿姐抱怨:“他们真的不烦么,朕都有点烦了。”


    今天也很烦的陛下,得到了一个更令人烦躁的消息,御史弹劾太后,对方竟准备活人殉葬。


    听到消息时,皇帝下意识回头,但两宫太后多日不上朝,他也只看到厚重的珠帘,与一丝片缕透过珠帘的阳光。


    御史慷慨激昂,“殉葬之事,辍民事,靡民财,有违天理,于礼不合。太后竟一意孤行,枉为大虞国母。”


    虞太.祖时期,已经下令禁止活人殉葬,但皇族民间始终屡禁不止。


    太后也为自己的女儿准备三男三女,三女自然是三位贴身侍女,而三男比较复杂,据说有一位,可能是公主腹中孩子的父亲。


    能和公主有关系,对方身份不低,家中也有人在朝为官,一来二去,这件事便被捅了出来,又借御史之口上报朝廷。


    比起翻来覆去无意义的争吵,小皇帝终于有能决定的事,他板着脸看向公叔慈,“先帝驾崩时,亦不曾殉葬,首辅,太后逾矩了。”


    公叔慈已过不惑之年,数日争吵,难免显出疲态,但精气神始终都在,腰背挺拔如松,不卑不亢。但听到这个消息时,整个人好像被重重一击,“太后绝不会做出这等事!”


    高宽慢悠悠站出来,“御史慎言,你有何证据?”


    看似主持公道,但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公叔慈却没心情顾及这些,满腔怒火盯着御史。


    “还要什么证据!”御史义愤填膺,气得手脚发抖眼眶通红,“太后派人当街带走几人,死讯都传到家里了,公叔慈,你们枉为父母、枉为人臣!”


    公叔慈浑身一颤,踉跄后退,身后大臣扶住他,才堪堪没有倒下。


    ……


    这下,朝堂上是真的翻了天,而盛曦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她跌到谷底的名声,竟然因为这些事反弹了。


    由于崇安太后下令不许她接触这些事,侍女小厮们果真不再谈论,还是她出门时自己发现的。


    事情起因是她想给缙太子送一份回礼,好吧,主要也不是回礼,而是她想出门吃饭,她的咳疾迟迟未好,太医只许她用清粥小菜,嘴里都快淡出鸟了,她必须出门吃点垃圾食品。


    想犯错,自然不能带瑾行,最好也不用带瑾言,思来想去,长公主决定带缙太子出门,推己及人,对方也在养病,肯定也想吃点好的!


    于是,病友二人组开启了他们的饭搭子之旅,盛曦直奔京城最大的酒楼、也是他们好几天前就该来的地方——楼外楼。


    她整理好帷帽,扶着缙太子的手下车,眼睛已经快掉进楼外楼金碧辉煌的大门里,随口道,“多谢太……先生。”


    李淮琢没说什么,清冷的眼眸中逸出一点笑,应下这个称呼,“好的,我的小姐。”


    沙哑的声音穿透帷帽,轻轻拂过耳畔,仿佛能绕梁三日。盛曦最近经常见到缙太子,已经免疫对方的美颜声控暴击,只恍神一秒,就反应过来,一起进了楼外楼。


    她兴致勃勃,没注意到缙太子脚步一顿,抬头看了某个方向一眼。


    二楼,华大夫飞快捂住自己的嘴,咽下喊出一半的尖叫,用力拽住旁边的同僚。


    等太子的身影彻底不见,还保险起见又等待一刻钟,才说出刚才没说完的话,“看见没有看见没有!我就说,太子恋爱了!!!”


    盛曦尚且不知华大夫如何看待他们的关系,她不动声色打量楼外楼的装饰,在心中道了声难怪。


    在今天之前,她已经听过好几次楼外楼的大名,宴会中其他小姐约她来楼外楼看戏,瑾行要给她定楼外楼的晚膳,太子送她楼外楼的笔墨。


    如今眼见为实,只能说不负天下第一楼的盛名。


    刚进门,便是雕梁画栋的楼阁,隐蔽在青枝紫竹之后,同时兼顾华贵与文雅,让人眼前一亮。


    小厮也飞快上前,“几位贵客,今天是来参加拍卖、还是用膳听戏?”


    盛曦懂了,楼外楼就是大虞版万达,而且听说,楼外楼的老板也姓王?


    说曹操曹操到,一位高鼻梁深眼眶、略有西域长相的男子含笑,“在下王疏月,贵客光临有失远迎,见谅。”


    老板亲自迎接,这顿饭自然宾主尽欢,盛曦终于过了嘴瘾,用过膳后,拒绝王老板陪同的邀请,和缙太子一起逛逛。


    因为很多文人在此聚会,所以楼外楼也卖笔墨纸砚、琴棋书画,盛曦对这些不感兴趣,但她猜测或许缙太子喜欢,她可以偷偷买下来,作为对方几次帮忙的谢礼。


    和安静的雅间不同,底下大厅十分热闹,话题自然也避不开如今最热闹的事,有书生愤愤开口,“公叔太后强杀良家子,天理王法何存?”


    “王法?”他的同伴嗤笑,“你没听过那个歌谣么,公叔慈,不曰慈。公叔善,不为善。公叔一家,亡国捣乱。”


    书生:“陛下和长公主何尝不是苦公叔久已。”


    听来听去,没想到还有意外惊喜?


    虽然名声变好了,很高兴,但活人殉葬这件事不得不管,盛曦面色沉重,低声道,“本宫进宫一趟。”无论能不能,她也要试着救一救。


    她的脚步又快又急,转身就要离开。李淮琢上前一步握住她的手腕,做了个“听”的手势。


    果然,旁边有不知情的人问道,“你说的都是真的?太后行事如此荒唐,公叔家的人也不管管?陛下允许了?”


    书生的堂哥是在朝官员,还是知道这件事的,“公叔首辅已经请罪,表示绝不可能再发生这种事,陛下也下令禁止活人殉葬。”


    事实证明,能做到首辅一职,哪怕其中有姻亲关系,公叔慈绝非愚蠢之辈。这么大的事,他当然管了,只是管不了。


    御史弹劾后,公叔慈下朝先向皇帝告罪,随后强行闯入后宫,不顾宫女们的阻拦,一把拽起佛前念经的太后,“太后,是你要拿活人殉葬,你想过那些孩子的父母么?还有公叔家祖训,言必忠信行则笃敬,你都忘了?”


    佛堂昏暗,太后缓缓转身,公叔首辅也看清对方如今的样子,他一愣。


    半个月前还端庄高贵的太后,如今一夜白头形销骨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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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数日不曾入眠,眼珠布满血丝,眼眶青黑,仿佛从地狱下爬出来的恶鬼。


    到底是他从小看到大的妹妹,公叔慈渐渐红了眼睛,“灿儿走了,阿善,你得好好的,还有公叔家……”


    “公叔家,又是公叔家,”太后突然大笑,状若癫狂,“本宫为公叔家付出的还不够么?我已经卖了我的良心、我的骨肉,为了公叔家,本宫至今不能见女儿的尸身,盛曦那个死丫头都知道护着灿儿的尸身,你们却让本宫烧了自己的女儿,哈哈哈,还要为了公叔家,为了让你们继续踩着本宫的尸身往上爬么?”


    啪——公叔慈一巴掌打在太后的脸上,神色难堪,“你疯了。”


    数日未曾进食,太后几乎被这巴掌甩倒,发髻散落,撞在旁边的佛龛上。观音像随着桌子晃动,摔碎在地面上。


    神像碎片散落一地,太后撑着桌子久久未动,半晌后,她微微抬头,眼睛从发丝缝隙露出来,“本宫当然疯了,从灿儿死的那天起,本宫就彻底疯了。”


    房门外的宫女听见声音,急匆匆进来,连忙扶住太后,向房间外走去。公叔慈看见太后嶙峋蹒跚的背影,脚底莫名升上一股寒气。


    此时此刻,首辅还不知道,公叔家的噩梦才刚刚开始,楼外楼里,盛曦刚刚松口气,有一位中年妇人走到她身前,蓦地跪下。缙太子还握着长公主的手腕,猛一用力,将对方拽到身后,自己挡在前面。


    那妇人看也没看,直接开口,“长公主,奴婢知道邓夫人当年因何而死。”


    盛曦躲在太子身后,鼻尖几乎贴着对方的后背,她按住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分外无语:“……”虽然但是,难道她长得很像什么青天大老爷,为什么都要告诉她啊?


    -


    虚假的青天老爷,第二次把人送往大理寺。


    路上,盛曦还知道一件事,妇人虽然自称奴婢,但她的身份不一般。


    她和邓夫人一样,也曾是先帝侍女之一,不是贴身侍女,而是针线丫头。后来年纪大了,先太后特意给她们许了好人家,如今她的夫君是正六品礼部主事王羲。


    王夫人道:“邓姐姐对我们几个小丫头格外照顾,做丫头吃不饱,她偷偷拿一些房里的东西给我们,主子爷看见了了,也不会罚我们,还会假装不知道。”


    主子爷,就是先帝。


    王夫人说起这些事情,眼里还带着笑,好像回到那段无忧无虑的年少时光,“邓姐姐晋为夫人后,我们都为她高兴,那时候按规矩,邓姐姐可以有两个侍女,我们都想去,但我们是太后亲自挑选伺候主子爷的人,最后只能便宜王府里的丫头。而且,邓姐姐对我们也一直没变过,她有孕后,宫里经常有赏赐,那些东西不能动,她就把自己的月例偷偷分给我们。我们干完活,也喜欢凑到她院子里晒太阳,做衣服。当时我的绣工最好,我还给孩子缝了肚兜。”


    随着对方描述,盛曦仿佛看到旧日王府里,几个小丫头快活的日子,直到——


    她低声询问,“所以,邓夫人最后怎么回事?真是意外小产么?”


    王夫人摇摇头,没开口,直到走进大理寺,她才哭着把藏在心里二十年的秘密说出来,“邓姐姐去给王妃请安,王妃赐了她半碗燕窝,回来后,邓姐姐就小产了。”


    “跟着她的两个丫鬟,也都死了。”


    几乎是吼完这两句话,王夫人便嚎啕大哭,好像要把多年的愧疚全都哭出来。


    而盛曦站在太阳下,根据对方的话推断出一种可能,如果邓夫人是公叔太后杀的,那盛灿……


    无法言明的震惊、嗤讽,伴随着酸涩难过漫上心尖,盛曦不知道该说什么,但她觉得自己必须说点什么,她像一个过于饱胀的气球,再不开口就要炸开。然而她张了张口,才发觉喉咙又堵又涩,堵得她喘不过气。


    她惊慌失措抬头、大口喘息,李淮琢忽然强压着她的后颈,将整个人按在胸前,捂住她的双耳,“别听了。”


    他沉静的声音顺着胸腔震动传来,沉稳又可靠,“别难受,先生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