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纽约有点冷，我今天肚子好痛，你那里现在是几点呢？】


    2018.12.23，纽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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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梦这一睡就是到晚上。


    烧也退了，肚子也不疼了，倒是身上黏黏糊糊的出一身汗，棉质睡衣贴在身上很不舒服。


    裴梦强撑着支起身子，一掀开被子就见自己小腹上稳稳当当的贴着一副暖贴，还有温度。


    旁边的枕头上飘来淡淡的雪松苦橙味道，裴梦拿起枕头抱在怀里，头深埋在里面狠狠吸了一口。


    安心。


    这枕头的洗衣液味道好像哥哥的香水。


    肚子依旧饿得不行，裴梦现在终于有力气去楼下找点东西吃。


    一节一节台阶走下去，还未走到一楼，饭香便扑鼻而来。


    大理石餐桌上摆着各色各味的炒菜，糖醋肉的香气勾得一天没吃饭的裴梦直流口水。


    餐桌前一左一右坐着两个人。


    一位是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陈罪。


    一位是许久未回家的裴易序。


    “妈妈，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裴易序身穿黑色长裙，乳白色的珍珠项链垂在胸口，精致的妆容，打理好的黑色长发，整个人只能用雍容华贵来形容。


    她拿起杯子抿了一口温水，看着刚刚下楼的女儿温柔一笑。


    “刚到，快来吃饭。”


    裴梦应声坐在妈妈身边。


    饭桌上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感，平时虽然妈妈和哥哥交流不多，但是也不像今天这样，两个人谁也不看谁，表情都很严肃。


    裴梦手里握着碗一会儿看看妈妈，一会儿看看陈罪。


    糖醋肉在白炽灯的照耀下显出诱人的光泽，旁边的烧茄子也毫不逊色，裴梦饿得前胸贴后背，端起碗就吃。


    “慢点。”


    陈罪在对面开口，顺带递过来一杯温水。


    裴易序看着两人，轻咳一声，终于挑起话头。


    “小梦，最近妈妈公司的业务都在往北美转移，看你的成绩，在国内读大学貌似不是一个好的选择。所以妈妈想问你，要不要去国外继续念高中，然后申国外的大学?”


    裴梦拿着筷子的手一顿，随即放下碗筷，扭头看妈妈，认真摇头。


    “我不走。”


    “可是小梦，国外的发展对你来说更好不是吗？”


    “我……就是不想去。”


    “可是你现在的成绩实在是不尽人意啊，小梦，我希望你好好考虑——”


    裴易序语气停顿，视线一转，看向一旁慢条斯理吃饭的陈罪，又开口道:“你要为自己的未来做打算。”


    “妈妈我真的能在这儿学好的……”


    裴梦说话声越来越小，她心虚，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反驳都毫无底气。


    “是吗？怎么学？”


    裴易序看着自己的小女儿，不怒自威。


    “裴阿姨，我来帮她。”


    陈罪若无其事的用纸巾擦嘴，然后就这样惊天炸雷，淡淡的说出这样一句话。


    裴梦:？


    “我来帮小梦，高考进校前一百，您就让她留在国内。”


    裴易序微笑，拿起水晶杯，金色细圈环绕在手指上。


    至诚中学校前一百的高考成绩可以说是全国顶级高校任君挑选，对于裴梦这个中等生来说，挤进名校的门槛，确实有点难。


    可是陈罪却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你？我没记错的话，整个年级有八百人，小梦排第四百，你确定高考的时候能帮小梦到前一百吗？”


    “能。”


    “小梦你同意吗？”


    裴梦脑子现在很乱，怎么她哥突然就要帮她补习了？但还是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裴易序的目光始终停留在女儿的身上，眼神意味深长。


    思考半晌才终于敲定。


    “好，那就……一言为定，如果小梦高考没进前一百就要跟我去北美。”


    而裴梦终于松了口气，她没想到今天的问询解决的竟然如此轻松。


    一饭吃罢。


    裴梦的肚子重新变得圆滚滚，她一直想问问陈罪今天为什么会来，却总是找不到好的时机。


    正要靠近对面的陈罪时，却被妈妈拦住。


    “小梦上楼休息吧，妈妈和你哥有事要谈。”


    “啊？可是……”


    裴梦的表情僵住，不情不愿地走上楼梯，一步三回头眺望餐桌上端坐的陈罪，根本不懂她妈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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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赢了，小陈。”


    裴易序靠在岛台上轻轻摇晃着高脚杯，长发散在腰间，她看着继子，觉得面前人如此陌生，她在生意场上见过很多人，也有如陈罪般沉稳内敛的，但这还是裴易序第一次摸不准对方的意图。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小梦会站在你这边？”


    陈罪把煮好的牛奶倒出来，他还特意往小锅里放了几粒红枣。


    “阿姨晚安。”


    陈罪侧身离开厨房，上楼梯之际，听到裴易序说:“不管怎样，小梦开心就好，你别让我失望。”


    握着马克杯的手有细微的颤抖，牛奶荡出一圈一圈的波纹。


    陈罪想，这次一定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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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梦躺在大床上，心里有诸多疑问。


    比如，自己发烧的时候做的那个哥哥照顾自己的梦是真的吗？如果是真的，她哥是怎么找到的她家？她哥为什么要问她还去不去洛杉矶？


    她哥又为什么要突然为了让她进前一百，要给她补习？


    陈罪究竟讨不讨厌自己啊？是不是有点喜欢？


    哎呀不能不能，顶多算是是哥哥对妹妹的宠爱，裴梦心想，她哥就是这样的人啊。


    想得入神，门板突然传来咚咚咚的声音。


    “进——”


    裴梦从床上坐起。


    门被推开，来人正是陈罪，他的手里端着一杯牛奶。


    “对睡眠好。”


    陈罪走近把牛奶放在床头柜上，但转过身并没有要出去的意思。


    “哥。”


    “嗯？”


    “你为什么要帮我说服我妈，为什么要帮我补习？”


    “顺手。”


    “那……是你今天给我贴的暖贴吗？”


    “你记错了。”


    陈罪靠在柜子上，抱着手臂，居高临下，表情好像在说:“这怎么可能？”


    “好吧。”


    还真是做梦。


    裴梦心想，也对，怎么可能是真的呢？说不定暖贴是许令贴的，毕竟哥在梦里都抱她了诶，都、都帮她揉肚子了。


    好像是春梦诶，梦里的哥哥好温柔好帅气，和现在冷冰冰干巴巴的陈罪简直是判若两人。


    能不能续订梦里的温柔哥……


    裴梦想得入神，整个人神游天外，幻想得完全不知天地为何物。


    清脆的一声从耳边响起，陈罪修长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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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指出现在裴梦眼前，吓她一跳。


    陈罪俯下身子，查看裴梦的表情。


    太近了，离得太近了。裴梦的心跳都要停止，她甚至可以感受到哥哥的呼吸喷在自己的脸上，雪松苦橙香卷进她的鼻腔快要把她溺到窒息。


    陈罪的鼻梁很高，现下快要顶住裴梦的脸颊。


    好热，哥的睫毛好长，长得好帅，裴梦的瞪大眼睛，身子静止，无声地欣赏。


    见裴梦缓过神来，陈罪利索的直起身子扭头就走，到门口却顿住。


    他稍稍扭过头对着懵懵的裴梦说道:“我明天搬进来。”


    语气平静得不像询问，而像通知。


    门被轻轻关上。


    什么！？


    搬进来？


    裴梦搞不懂状况，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太过魔幻，她混乱了。


    心脏还在砰砰砰的跳，她起身一口气喝掉那杯热牛奶，然后蒙头钻进了被窝。


    /


    “所以你和你哥又同居了？”


    “是的。”


    许令露出无语的表情，在心里默默竖起大拇指。才分开不过一天，两位竟然谁都受不了最终还是换了个地方同居。


    周一的第一节课，是班主任的。高二三班的班主任今年四十岁，是教语文的，为人幽默和蔼，讲课生动形象，是位好老师。


    课间休息，教室里乱哄哄的，睡觉的睡觉，唠嗑的唠嗑，打闹的打闹。


    班主任照例在刚下课的几分钟操起大嗓门喊道:


    “大家收收心，马上就升高三了，还有七个月就要高考了，元旦放完假回来就期末考，看到自己的成绩，我看看你们这回还飘不飘！”


    冯闯在底下睡觉，被突然的一声吓了一跳，头立马就抬起来。


    “又要考试了？受不了了，有没有天理啊，不是半个月之前才考过吗？”


    “哎。”


    裴梦收起语文书，满脸愁容，她最怕考试。


    最怕。


    第二怕她哥。


    “元旦去哪玩？”


    许令看着垂头丧气的裴梦，试图让她打起点精神，聊聊她喜欢的话题。


    对啊，还有元旦假！裴梦的表情立刻回春，咧起嘴笑，越想越激动，兴高采烈地描述旅行选择。


    “可以去泡温泉，还可以去方特，还可以——”


    “哪都不可以。”陈罪在背后无情打断，“你要待在家里，学习。”


    “啊？为什么？”


    冯闯闻声发出疑问。


    “我要考前一百。”


    裴梦低头说道，声如细蚊。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老大你醒醒！”


    冯闯笑得前仆后仰，啪啪拍桌子。


    “我……我也是聪明的好不好！”


    裴梦转过头争辩。


    身边的许令，拍拍她的肩膀:“我相信你。”


    “这不是相不相信的问题，这是有没有奇迹的问题。”冯闯语重心长地分析，“老大你最好也没进过前二百啊。”


    “再说——”冯闯还想补充什么，却被正在理数学试卷的陈罪一个眼刀打断。


    “你话很多。”


    冯闯识趣改口：“老大我也相信你。”


    裴梦无奈苦笑，前一百，完全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嘛，早知道说前二百了，前二百还稳妥些，不像纯做梦。


    她转头看着一脸不容分说、铁面无私的陈罪，为自己即将逝去的元旦假期感到深深的惋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