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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雪色海岸线

    第21章


    庄园的花期比任何地方都要长,周边是庄园主花高价买来的恒温系统,就算是经常下雪的南部地区,这些花也能按时绽放,再加上每天都有人打理,时聿也只负责帮忙浇水,挑拣枯枝烂叶。


    南部郊区的天气总是阴冷的状态,稍有不慎就容易得个感冒发烧,即使快到了初春时节,也没有要暖和的迹象。


    一个月悄声走过,时聿还是没有得到云林蔼的任何消息,小雪忽至,轻轻落在花瓣上,最后化成一滴水珠消失在泥土中。


    深夜的寒意一直没有退去,时聿站在窗边盯着楼下的花园出神,脑中有太多思绪经久不散,这些导致他失眠了很久。


    思绪的始作俑者,是那个十天都没再打电话过来的讨厌鬼。


    这一个月里,时聿每天都要在云林蔼的书房里看一会儿的书,休息时间才去看看楼下的花,偶尔遇到秦樾来庄园给云祉老人家检查身体,他才会将自己在本子上写下的问题,拿来问秦樾。


    “没有实践操作可怎么行,就没有想过实习?”


    秦樾的问题,时聿也想过,只是他现在到处被监狱的人搜查,他还是无法去人多的地方。


    “不过郑萧最近应该也没空找你。”


    时聿没太懂,“为什么?”


    倒是轮到秦樾愣住了,“云中尉没告诉你?”


    “他有一次在晨会上,当场举报郑萧职务侵占罪,这事理事长知道后特别生气,还给郑萧停了职。”


    时聿的脑袋似乎更乱了,嗡的一声。


    他久久不语,倒是秦樾泛起了嘀咕:“你说他早不举报晚不举报,私底下早就知道的勾当,怎么偏偏在这会举报?”


    时聿张了张嘴,想说自己也不知道,但是怎么也说不出口,回忆就像浪花一样不断涌过来,连他自己都飘忽不定的猜测也渐渐断定下来。


    云林蔼什么都没说,却什么都做了。


    只是为了时聿,只是为了他


    暗蓝色的深夜被乌云遮盖,点点繁星也隐在深处透不出一丝亮光,直到百万公里甚至亿万公里的远方照耀出世界的第一缕微光,时聿才回到床上躺着。


    眼前是空白的天花板,闭上眼又是无尽的黑暗,深浅的意识也怎么都回不到原点。


    他好似睡了又好似没睡,没有拉紧的窗帘偷偷放进亮光,时聿很快又清醒,再没过多久,管家敲响了他的房门。


    久未沉睡的心脏此时也不太舒服,时聿头脑昏沉地起身去开门,紧接着又是管家的第二道急切的敲门声,这时候时聿才感觉出隐隐不好的预感。


    “时先生,北部战区传来消息。”


    “据说任务已经完成,但少爷他受了伤”


    沉闷的心脏迅速顿了一下,不可控地沉入心底,时聿的双手开始发起了抖,开口便是虚弱的颤声:“他人呢?”


    “在回来的路上了,直升机到时会直接降落到医院总部楼顶。”


    管家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明明电话里说没有伤到要害,已经包扎处理过了,也不知道怎么突然就晕过去了,还要紧急送到医院去。


    时聿也不清楚云林蔼到底受了什么样的伤,连北区医院都治不好,他的脑海里已经占满了他曾经看到的,云林蔼隐藏在袖口处,还有衣领下的伤痕,就连那双手也有一层厚厚的枪茧。


    浑身上下都是在战场上留下的,磨灭不掉也难以忘却。


    “林蔼那小子福大命大,不会有事的,你别担心啊。”就连云祉看到时聿那张惨白的脸,心底虽着急,也忍不住安慰起对方来。


    毕竟时聿看上去,脸色太差了。


    连夜的睡不好觉,加上阴雨天气,人有些感冒,腺体的不完整发育就算是做了手术,也始终会在他身上造成无法抹去的病痛,连从小生病都成了习惯。


    而时聿这时候也并没有在意自己的身体状况,秦樾早早赶去了医院,以至于他也并不知道时聿的身体,但如果他知道的话,一定不会让他冒险渡过那暗无天日的七天


    云祉终究还是担心自己的孙子会出什么大事,直升机要到傍晚降临,他上午就派人安排了车,准备去医院等着。


    手中的拐杖将手心按出一片红,云祉连走路都不太稳当了,但他依旧想起了站在那里不知所措的时聿。


    他朝小孩招了招手,慢吞吞的说:“小聿,你要是家里待不住了,就跟爷爷一起。”


    他仿佛能看透时聿的心思,但还是没有在时聿和云林蔼之间微妙的关系上戳破口子,也给足了时聿的选择权,并未将自己的担心强加在一个小孩身上。


    “我”时聿垂下眼睑,掩盖住神色的微微颤抖,“要去的。”


    云祉由于身体不好,管家收拾了一番才让司机开车出发,而这时候的时聿手脚冰的彻底,他的大脑似乎已经无法再思考了。


    车窗外的树影飞速掠过,那么长的路程,也没在时聿的脑海里留下片刻记忆。


    起初,他只是咳嗽了几声,并没有发现自己发烧了。


    后来他们在医院的VIP病房等待,好几次护士经过门口看到里面的几人,都以为坐在沙发上的那个瘦弱身影和老人才是要治病的人。


    时钟的转动让时聿渐渐变得着急起来,中午的饭他也没吃下去多少,每一秒都是提心吊胆的。


    久而久之,时聿的耳边一阵轰鸣,一开始他还以为自己有了耳鸣,却在模糊的视线里看到云祉激动地站了起来,他才知道云林蔼回来了。


    直升机停在军区医院大楼的顶层,秦樾神色严肃的上前与其他医生一起将上面的担架抬下来,吵闹的轰鸣声一直持续着,担架上的人双手双脚都被捆住了,一副狼狈的模样,秦樾只看了一眼脸色就很差:“推隔离室。”


    时聿想象当中见面的场景不复存在,他和云祉没在病房等到云林蔼,而是被告知目前还不能见面。


    秦樾的助手对云林蔼的病情稍有了解,于是他代为解释:“云中尉易感期到了,这一次不仅很严重,信息素紊乱症也快复发了。”


    “如今就算见到你们也恢复不到理智的状态,甚至会伤到人。”助手说完看了时聿一眼。


    云祉是知道云林蔼的病的,只是时聿完全没听任何人对他说过,云林蔼有信息素紊乱症的病。


    身为老人的云祉已经不适合再接触陌生的信息素了,只有时聿可以。


    “带我去隔离室吧,我在外面等着不行吗?”


    助手似乎有些犹豫,但时聿又提到:“至少让我问问秦医生,他的具体情况。”


    于是对方松了口,也在云祉的注视下,两人独自前去了隔离室的方向。


    医院有专门设置一栋楼,为Alpha的易感期建立了隔离室,云林蔼由于病的不轻,来光临过很多次,他似乎也对自己不清醒下的状态很清楚,于是干脆买下了一层,只设置了一间隔离室。


    时聿眼看着助手一路上输入很多密码,就知道Alpha在易感期有多么可怕了。


    电梯门不过刚刚打开,时聿就能清晰地捕捉到还未消散的,属于云林蔼身上的信息素。


    信息素的答案似乎就悬挂在他的口中,他张了张嘴,还是没说出什么话来。


    远处秦樾靠在墙边正与医生商量着什么对策,但他在看到时聿时,眼神亮了一瞬,又想起什么时,转而变得失落。


    “他的紊乱症很严重吗?”


    时聿被要求戴上了医用口罩,脸色的惨白并没被秦樾发现。


    秦樾叹了口气:“很严重,这一次比任何一次都严重。”


    时聿怔了一下:“怎么会”


    变成这样。


    秦樾神色难看,很想说些什么,却终是止住话音,这样一副欲言又止的态度全都是因为隔离室那个死到临头还顾着别人的Alpha。


    云林蔼当时恢复了些神志,他跟秦樾说:“要是告诉时聿,你这辈子也别当医生了。”


    别人说的话秦樾不会信,但是云林蔼是真能做的出来。


    只是云林蔼这个人不听劝,说过很多次不能再接近时聿,除非Omega能与他彻底成结,不然时聿只是他病情的加重剂。秦樾也低估了时聿在云林蔼心中的份量,没想到他会那么控制不住自己。


    秦樾还是没想到时聿在观察人这一方面简直天赋,或许说他就是当医生的料。


    “你们在瞒着我什么吧?”


    秦樾转过头抢先道:“没有!怎么会?”


    话音刚落他就后悔自己的发言了,而时聿只是平静地看着他,那双暗色的双眸如一汪深潭,时间一长,就能看出对方竟然有了云林蔼的影子。


    他的工作可能真的要不保了,秦樾忽然心想。


    时聿点了点头,口罩的遮盖让他本就沙哑的声音覆上沉闷:“信息素紊乱症是个长久的病,但如果不与Omega接触太长时间也就不会病发”


    他说完后又停顿了一下,“但是高匹配度的Omega会加快他的易感期发作,从而导致紊乱症更严重。”


    秦樾彻底止住了话音,他没有什么能说的了,云林蔼一个病就全被这个同行感悟透了。


    他很快自暴自弃,心想着失去一个工作总比云林蔼死了好。


    秦樾:“他现在的紊乱症和易感期一起发作了,这样的症状会维持七天,或许更久。”


    “我们都不知道他会不会痛苦到自残的地步,甚至会坚持不到七天。”


    对方残酷的字眼刺到了时聿,“紊乱症病发会很痛苦,没有成结”


    秦樾的话越来越没有了底气,“他很可能发生任何意外。”


    安静了许久的时聿像是撑不住似地,他坐在走廊的长椅上淡然道:“我明白了。”


    时聿还是如愿地按照秦樾的嘱咐,输入隔离室的双重密码走了进去。


    这一进去,就是七天。


    房间里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时聿站在那里愣是没敢动,他甚至不知道床的方向,不过他还是顺着墙体,摸到了转角。


    熟悉的信息素越来越浓烈,激得他后颈腺体也在持续发烫。


    他没觉得房间有多么恐怖阴森,而是眼眶发热,毕竟长达一个月的时间已经够他熬的了。


    耳边一点声音都没有,时聿感受不到身边有没有人,但还是能清晰地感知到,云林蔼就在这里。


    肩膀突然一阵刺痛,被一股很大的劲握住,时聿整个人都被动地按在墙上,在这时浓烈的信息素也扑面而来——


    时聿刚想说些什么却被一个不容拒绝的吻封住了,那个吻很深,深到他一点呼吸都被夺去。


    与第一次的吻不一样,云林蔼不像那时候还在顾虑着什么,如今只有肆意地占有,和对Omega信息素的浓烈渴望。


    他被云林蔼吻了很久很久,久到他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只一味地倒在Alpha的怀里,他快要撑不住了。


    可后来他还是被人狠心地剖离在外,云林蔼很轻地推开摇摇欲坠的时聿,时聿整个人当场愣住,随之靠在墙上微晃着身体,他的腺体烫的发痛,云林蔼一个吻一点信息素,就激起了他的发热期


    时聿看不清云林蔼的身影,他红着眼眶也不会被看见,仿佛浑身力气都用在稳住身体上,说话声音小到听不见.


    “云林蔼,你到底想干什么啊”


    放在以前,云林蔼一定会上前去给人擦掉眼泪,但现在他的理智总是一段一段的,他很怕再次病发,会伤到那个看起来就很瘦弱的Omega。


    他浑身都发着烫,呼吸粗重的喘息着,云林蔼几乎将手掌心都掐住了血印子,他尽量忽略掉不远处的雪莲花,身体踉跄着,音色也因为易感期染上了不太正常的声调。


    “出去,我不用你帮我。”


    云林蔼就算是生病了,却也在时聿面前恢复了些理智,可他根本不懂,Omega不需要他所谓的怜惜。


    他们之间,很难去界定对错。


    时聿恢复些力气,他不管不顾地凭着感觉靠近云林蔼,见对方始终站着没动,他拖着虚软的双腿,摸索到了云林蔼的衣袖,后来攀上他的手臂,双手捧住了云林蔼的脸颊。


    直觉猜到对方还要说些什么刺耳难听且没有用的废话,时聿眼疾手快地捂住了云林蔼的嘴,声音里还带着虚弱的恨意。


    “闭嘴,吻我。”——


    作者有话说:[猫头]你们可要酿酿酱酱一辈子呀


    第22章


    南部地区没迎来初春的暖风,倒是等到了冬末彻骨的寒风。


    随之而来的是纷纷扬扬的小雪花,落在蘸着露水的屋檐上,迅速消失不见。总部的医院大楼里,云祉还是坐在VIP病房里等待,从白天等到黄昏,又在病房里渡过几个日夜,隔离室那里也没传出来令人高兴的消息。


    “时聿怎么还没出来?你们还把他当人看吗!”


    拐杖敲响地面,试图唤醒站着的那几个医生,秦樾刚刚从隔离大楼那里出来,也很无奈地没有办法。


    云祉语气冷冷地:“每年给医院花那么多钱,也没给我一个合理的治疗方案。”


    他指的是云林蔼的病,可是按照现在的医疗手段,云林蔼只有那唯一的治疗方法,甚至到以后,时聿的发热期也将受到影响,也必须由云林蔼来安抚。


    不过外界的动静,与世隔绝的隔离室根本不会知道半点消息。


    屋内虽开了灯,也还是被人刻意营造了氛围,地上是散落的衣物,就连时聿脖子上的那根红绳也被人扯下,挂在了床头的雕花柱子上。


    如今那截红绳又被人拿起,鲜艳的红色比在瘦白的肤色上格外刺眼。


    云林蔼重新给人环着戴上,手指在绳子中间摩挲了几下,想起那颗金豆已经变成了一盏心脏的悬浮夜灯。


    他的心脏软了又软,还是没忍住在安睡的Omega嘴角上亲吻。


    可Omega似乎睡得不太好,一点动静就要醒来,无力的手此时也抬起,自然地握在云林蔼的手臂上,还没怎么清醒,云林蔼就听到他问自己:“还要吗?”


    云林蔼俯身亲了亲闭着的双眼,开口时嗓音变得暗哑:“七天了。”


    一个数字仿佛就能惊动Omega,他睁开双眼,很仔细地注视着云林蔼的眸子,里面是不同这七天里的清醒,还有清晰地不加掩饰的情意。


    时聿终于在此刻彻底放松下来,七天里他整个人都像被撕了两半,腺体也被咬出血印子再愈合,动一下都感觉自己会碎掉,他重新闭上眼睛,后怕似地眼泪还是忍不住在这时流露出来。


    人微微侧过身,不想让云林蔼看到自己的狼狈。


    云林蔼没说话,低下身搂抱住他,也尊重地没有去看他,只是让时聿的眼泪全部都沾湿在了自己的身上。


    他说不出怪罪的话,舍不得也不合时宜,说多了只会让时聿心底失落,却还是不想让时聿冒那么大的险。


    于是云林蔼想了想,斟酌的说:“我控制不住会伤到你,下次记得保护好自己,时聿。”


    再低头看去时,时聿早就睡着了,想来是真的累的不轻。


    屋内交融的信息素,浓的只有他们两个可以接受。


    时聿在第一天就知道了云林蔼的信息素,他那时被弄得太多,屋子里属于Alpha的气息又格外浓烈,就算时聿已经神志不清了,他还是追着问。


    “之前偷偷闻我的信息素,闻到了什么?”


    时聿气息微急,话音颤抖也被激起了回忆:“雨后青苔,苹果,茉莉”


    他一股脑全把当时闻到的味道说了出来,却一个没对。


    可他却记起了那晚云林蔼吻他时,嘴中的菠萝味。


    “菠萝味好重,雪松味浓一点。”这是那晚的独特感受。


    于是在他说到最后一个时,云林蔼力气大了些,他的声音很沉,时聿的耳朵也格外的痒。


    “是雪松。”


    至于为什么会闻出那么多味道来,也是时聿的判断有误。


    青苔不知道是什么缘故,但云林蔼用过苹果味的洗发水,茉莉是因为在庄园里,管家每天都会在每人的卧室里放一束茉莉花。


    至于菠萝,那晚慈善宴会云林蔼没喝酒,喝的是合作方提供的鲜榨菠萝汁。


    那晚的雪松也格外浓烈。


    也不怪他们匹配度那么高了,味道都很相似,清淡的冷香,充斥着满屋温馨。


    Omega在发热期过去后,会格外的依赖Alpha,身边人只要一动,时聿就被惊动醒,感受到身上的酸痛后不禁紧皱眉头,但还是抵不过涌来的困意,重新躲在云林蔼怀里睡去。


    不过云林蔼还是逮住他微醒的时候:“哪里不舒服?”


    时聿想说哪里都不舒服,但最难受的还是小腹的胀痛,他歪了一下脑袋在昏睡前迷迷糊糊地告诉云林蔼:“肚子。”


    这些天云林蔼很怕时聿因为日夜颠倒,吃不上东西容易胃痛,所以每次在他清醒的时候都要喂人吃一点营养剂。


    云林蔼摸到时聿的小腹,温热的掌心缓缓在上面轻揉着,Omega像是被揉舒服了,轻哼一声靠着他。


    一贯冷肃的眸子在此刻软下来,垂下的发丝也被Alpha好好对待,粗糙的指腹一下一下地安抚在人的后脑勺上,拇指在蹭到对方后颈的腺体时,云林蔼顿了一下,上面的牙印清晰可见,不小心咬出的伤口也结痂,云林蔼反复摩挲着那几处细小的凸起。


    最后虔诚地低下头,吻在时聿的腺体上。


    “他的身体还没恢复好,明天再出去。”


    时聿昏沉着醒来时,云林蔼正坐在床边打电话,Alpha在第一时间注意到自己,伸手先握住他的手捂在掌心里。


    秦樾在电话里深深地叹了口气,对云林蔼说道:“你现在是暂时稳定住了,但是Omega发热期过后,情绪还有身体方面你都要注意些,过往Omega因为发热期得了抑郁症的案例,你也不是不知道。”


    云林蔼轻“嗯”了一声,掌心握着时聿更紧了些。


    “我不会让这种事发生在他身上。”


    云林蔼挂断电话后,时聿正闭着眼醒神,在察觉到他的动作后,才缓缓睁开眼,与他对视。


    空气里Alpha释放的信息素很足,但云林蔼还是不放心的给了时聿很多。


    “信息素,够了么?”他俯下身,指尖在对方依旧苍白的脸颊上蹭着。


    时聿被摸得有些痒,他往被子里缩了缩:“够的。”


    后来他察觉到手腕上一阵硌人的触感,抬起来看时,发现戴了一只绿色的宝石手链,每一颗都镶嵌在白色碎钻的银托上,中间甚至挂着一只宝石拼凑出来的蝴蝶。


    颜色实在是太过耀眼,衬得时聿的手很白。


    应该是云林蔼趁他睡着的时候戴上的,时聿愣愣地想。


    见对方还在盯着那只手链看,云林蔼拉下他的手腕,放在掌心里托着:“还有哪里不舒服,明天要不要回去?”


    对方似乎没想着解释手链的意思,也不希望时聿对手腕上一件没什么用的首饰有太多的注意力。


    “好。”


    身上虽然没有什么特别痛的地方,但时聿在下床时还是双腿发软走不了路,每次去餐桌吃饭都是云林蔼抱着他去的,至于能不能快些好起来,时聿是希望自己走路的。


    省的让别人看见了,以为他是个不能自理的Omega。


    但是在半夜里时聿还是发起了高烧,这一次比任何一次都来的汹涌。


    滚烫的额头贴在云林蔼的脖颈,就连呼出的热气都格外的烫。


    云林蔼也最先发现时聿的不对劲,当那股灼热的烫触碰到自己时,一贯浅眠的他立刻惊醒,意志还没苏醒,掌心就已经碰到了时聿的额头。


    对方还在无知无觉地睡着,云林蔼怎么喊他都没用,时聿的手却还在拽着他的衣服,身体移走一点就要皱眉。


    云林蔼叹了口气,掌心贴住他的手背,轻轻握住后,声音很低:“松开了。”


    后来他又释放出很多信息素,松软的睡衣才从时聿的手中救出来。


    他先从急救箱里拿出了退热贴给人贴上,后来又量了温度。


    度数还在可以控制的范围,不过云林蔼还是不放心地打了电话给秦樾。


    “注意观察温度会不会有上升的情况,每两小时测一次体温。”


    由于人做过腺体手术,还过了发热期的缘故,用药都要时刻注意着。


    可当云林蔼在四个小时内给时聿量了体温并且温度还在持续上升后,他终于忍不住带人离开了隔离室。


    时聿依旧不太清醒,当他察觉到姿势不太舒服时,他就已经在被云林蔼抱着的路上了。


    身上的痕迹被毯子团团包裹住,眼前的视线也是模糊的,时聿被晃地有些头晕,他重新闭上眼睛问云林蔼。


    “我们要去哪?”


    云林蔼低头看过去,人看上去不太好受,他抿了抿唇,脸上出现一丝不易察觉的愧疚。


    “去一个让你感到安全的地方。”


    或许Omega发热期是最缺少安全感的这一点被他深深印在心上,于是云林蔼与时聿的对话开始变得很委婉,每一句话都会在心里过一遍再说出口。


    说到底,是他不想让沉睡中的人因为任何一句话而感到不安罢了。


    他抱着时聿去了医院主楼部病房,云祉捕捉到消息后,行驶在半路的车又让人快速返了回去。


    紧接着他就看到竖着从他眼前离开的人,现在横着被人抱了出来——


    他忍住要抽云林蔼一棍子的心:“你这病害人不浅!”


    “这一个月我费了多少心思他才胖了点,七天就被你打回原形了?”


    也不怪云祉这么生气,Omega在云林蔼不在的那一个月里身体还算不错,腺体也没出过大问题,除了偶尔的胃病会复发外,没有再生过其他病。


    这一次那么严重的发烧,确实让云祉吓了一大跳。


    不过云林蔼也习惯了爷爷的咋呼,他也供认不讳。


    “是我的问题。”


    正要张嘴继续训人的老爷子张了嘴后只来得及发出一个半音就止住了。


    眼前的云林蔼面对时聿跟对别人不一样,仿佛一颗心被塞下了一个人彻底变了另一幅模样,像回炉重造了。


    露出那样柔软的一面,还是在二十几年前,云林蔼的母亲还在世的时候。


    而时聿生了多久的病,云林蔼就在身边陪了多久。


    他们只在病房里待了一天,云林蔼就把人带回了自己的海边别墅。


    从下车进房间开始,时聿感觉到彻底的寂静,还在病中的他依旧不能做到一个人走路,于是又是在众目睽睽下被云林蔼抱了进去。


    甚至是被抱到了Alpha自己的房间。


    在视线可及之处,他看到了床头柜上自己送给云林蔼的夜灯,出神之际,云林蔼俯身将它打开,心脏形状的灯泡缓缓漂浮起来,在时聿面前一晃一晃的。


    看久了眼睛被灯晃地有些疼,就在要闭眼时,身边的人便遮住了他的眼睛。


    “闭眼休息。”


    身上的被子没被盖好,皙白的脖颈上露出了点痕迹出来,云林蔼余光瞥到后就移开了目光,用被子盖实了。


    后来他的手从对方的眼睛上移走,发现时聿不仅睁着还在看他。


    云林蔼定定地看了他几秒,以为要说些什么,不过对方还是静静地望着他。


    “要什么?”他一眼看出时聿的想法。


    最后注意到对方蠢蠢欲动的嘴唇,便低下头侧耳细听。


    时聿犹豫了一会儿,将手伸出被子外,捏紧了云林蔼手臂那块的布料。


    “亲一下,行吗?”


    难得直白的要求让云林蔼猛地愣了一下,不过他没有思考多久,就如时聿的愿,转过头在人的唇瓣上轻啄了好几下。


    云林蔼问他:“够了吗?”


    时聿没回答,他又直接低头吻了过去,直到时聿呼吸不过来往后退了几下,小声地告诉他:“够了”


    他才停下,转而去亲人的额头——


    作者有话说:五一快乐!


    第23章


    时聿的发烧持续了两天,一直反反复复地升高再下降,云林蔼每天都会给他在伤口上药,再喂他吃退烧药。


    人烧的昏昏沉沉,却还是只敢拉住云林蔼的衣袖,从没有主动去握过他的手。


    云林蔼坐在床边,拂去碎乱的发丝:“烧傻了怎么办?”


    时聿还在因为头晕看不清他而微微皱眉,他嘟囔着:“那就当个傻子吧”


    总比天天愁这个愁那个强。


    耳边传来一阵轻笑,云林蔼还是握住他的手:“傻子也会发光。”


    会像猫那样无忧无虑,也会像大海那样乘风破浪。


    云林蔼希望时聿能一直自由下去,他摸到人手腕上的宝石手链,吊坠上的那只蝴蝶在黑夜里也能闪闪发光。


    他想,时聿才是那只最自由的蝴蝶。


    从云林蔼表露心意,到他易感期,再到两人回到海边别墅,已经过了一个半月的时间了,云林蔼猜想对方或许会有什么话要说,可他耐心等了很多天,时聿似乎都没有要和他说些什么。


    夜里时聿因发烧有些呼吸不畅,独自清醒了过来。


    他睁眼看见云林蔼就平躺在自己的身边,一只手臂搭在眼睛上,呼吸平稳。


    即使在易感期有过那么亲密的接触,云林蔼都没有在他们清醒后干过任何时聿觉得不舒服的动作。


    就像现在这样。


    不过身边的Alpha又总能很快地发现异常:“睡不着?”


    和他共同一个被子,时聿依旧不太习惯,他往后缩了一下,鼻音很重地回道:“呼吸不过来,憋醒了。”


    云林蔼拿开手臂,时聿在夜里看出他幽亮的眸色。


    紧接着他便看到对方起身,不知道从一旁抽屉里拿出了什么,又打开了夜灯。


    时聿模糊地看到云林蔼手里拿着一个管状的东西,拧开盖子,整个人凑近了。


    “闻一下。”


    对方刚醒时嗓音还哑着,时聿看不出对方什么脾气,听话的用鼻子吸了一口。


    薄荷香迅速疏通了他呼吸困难的鼻子,顿觉好多了。


    时聿总能发现云林蔼的家里有很多平时注意不到但又非常有用的东西,他耐不住好奇也坐起身:“什么时候买的?”


    云林蔼的瞳孔在夜灯的暖光下抖动了一下,他看向时聿。


    随便买的那几个字辗转在嘴边没说出来,于是他带着试探性的,语气里不露出一点破绽的说:“因为你才买的。”


    被子从时聿的肩上滑落下来,人只是愣住没有去管,云林蔼就低头去将凌乱的被子团好,不想让对方受一点凉进去。


    时聿的视线一直围绕着云林蔼的动作转,他犹豫了一会开了口:“你好像对我有些太好了。”


    云林蔼探身去拽过毯子,披在了时聿的肩上,他才若无其事的问:“是么?会给你带来困扰吗?”


    因为对方的动作,时聿缩了一下肩膀:“不会。”


    只听云林蔼平静的反驳了他:“会的吧。”


    时聿因此皱了一下眉,不解地看向云林蔼。


    “我在执行任务的时候,你在电话里的最后都要说一句注意安全。”


    云林蔼说完顿了一下。


    “知道我受伤,无论如何都要跟着爷爷去医院。就算知道我有那么严重的病,也还要执意进隔离室来帮我。”


    “让我咬你。”


    灼热的四个字烫得让时聿的眼睫打颤。


    云林蔼问他:“这些都不能困扰到你吗?”


    “时聿,你的心思很好猜,但是又不太好猜。”


    “你很聪明,能看出来我想对你做什么。”


    云林蔼难得直白的说出那么多话,不过是等不及想要一个双方都明知故问的答案罢了。


    “还是说你有什么顾虑,导致连一句简单的小心思,都要让你斟酌上万遍。”


    云林蔼突兀地止住话音,屋子里又恢复了一片寂静,时聿也清晰地知道他在等自己的回答。


    不过还好,他没想多久还是承认了。


    “我是喜欢你,我很清楚我的心意。”


    承认了胆小者对一个可望不可即的人动了不该动的心思。


    于是云林蔼又试探了一遍,“真的么?”


    “你确定你喜欢我,不是长时间的依赖形成的幻想?时聿,我没时间跟小孩玩把戏。”


    几句话让小孩变得迫切,生怕自己的心意被云林蔼误解了一样,背着月光,云林蔼的嘴角微不可察地上扬了一下。


    “确定。”时聿声音着急地主动用滚烫的掌心,覆上云林蔼随意搭在床单上的手背。


    “确定了多久?”


    时聿又开始纠结地咬着自己的嘴唇,干裂的嘴唇被他撕出一点皮,云林蔼整个胸腔都快被他的回答震碎。


    “每一个夜晚。”


    他得到了时聿肯定的答案,双眸紧紧盯着人的同时,终于很轻地笑出了声。


    并伸出另一只手轻抚着人的脸颊,低低道:“这就够了,时聿。”


    “其他的不要想,你喜欢我,这就够了。”


    至少到现在,两个人能够紧紧依偎在一起,不顾一切相拥,没有任何人能打扰他们,时聿也只要安心地在他身边就够了。


    时聿昏沉地被人哄抱着睡了,夜间云林蔼又给他量了一次温度,见又降低了一度才重新躺下。


    黑沉的眸色变缓,没有抱他,而是用掌心握住时聿的指尖,摩挲了几下,才闭上眼。


    时聿在三天后完全退了烧,云林蔼在休假期间也难得闲暇,陆亦川也像太阳从西边出来,没有再来他这里吃饭。


    时聿烧退后,身上虽然还有些难以忽视的酸痛外,也没有再头晕了,当时他被云林蔼抱回来时,都没有注意到别墅外的那个惹眼的院子。


    原来杂草丛生,被陆亦川嫌弃的破院子,如今被人铲除了枯黄的枝叶,重新铺上绿色草坪,几个工人正低头播种着什么。


    时聿看出那是庄园里的几个眼熟的园艺师。


    身后传来脚步声,他没有回头便开口问道:“他们在种什么?”


    云林蔼走近落地窗前,不经意地抬眸看了一眼,言简意赅:“花。”


    时聿有些古怪的回头,他当然知道种的是花,可是云林蔼似乎也没想告诉他,种的是什么花。


    一贯喜欢搞神秘的Alpha,抬头看向比院子还要远些的大海,神级兮兮地问时聿。


    “见过大海的那边吗?”


    云林蔼指的是远在天边的海岸线。


    时聿摇了摇头。


    “带你去看一次。”


    于是时聿一脸懵地被云林蔼拉上了海边码头停靠的游艇上。


    三层游艇没有一个人,唯一一个船员检查完基础设施,并且和云林蔼提前规划好航线后,就拎着工具箱下去了。


    云林蔼直接带着时聿去了驾驶室,他让时聿坐在后面,自己启动引擎,又仔细检查过仪表盘后才敢操控方向盘,让游艇离港。


    游艇缓慢加速,时聿看到云林蔼的别墅已经很远很远了。


    于是他忍不住开口问道:“海岸线很远的吧,真的要去吗?”


    天边泛起蛋黄色,太阳不知不觉地缓缓下降,那颗不太完整的圆形也离海岸线很近很近。


    时聿只看到云林蔼的侧脸,棱角分明的下颚也微微透出一点冷,不过暖色的日落降临,时聿只看到了对方不经意露出的温柔。


    他仰望着他,觉得云林蔼才是自己永远都触不到的海岸线。


    太远太远了。


    后来云林蔼也没有真的带时聿去追那条根本触及不到的海岸线,而是将游艇停靠在时聿视线范围内,大海的中心点。


    “其实离的很近。”


    云林蔼带着时聿去甲板上坐下,人还在愣愣地看着那颗黄的发红的落日。


    冬日的海面泛着深沉又沉寂的深蓝色,但此时在金色光芒的夕阳下,透露出辉煌的神秘。


    云林蔼特意挑了个风不是很大的日子,带时聿出海,即使什么都提前准备好,甲板上也难得会有海风吹散时聿的头发。


    于是在对方愣神之际,他找出毛毯披在对方的肩上。


    时聿似乎还没有发现这点小动静,直到冰冷的双手也被握住。


    他垂眸盯着交握的双手,回忆起了他第一次见到云林蔼的时候,他琢磨一会儿说:“东澳岛上,那天晚上我被推下车,你真的只是路过吗?”


    身边久久没有回应,时聿抬起苍白的脸,双眼却热得发烫。


    云林蔼无法回答他,有时候事情很难去寻个答案,他总不能说在监狱巡查透过那扇小玻璃窗时,异样情绪就随着时间而增长,对时聿的情感变得也跟第一天不一样。


    过度的深情没有必要,感情有时候太深也会惹其他人困扰,更何况云林蔼连他自己都没觉得对时聿有什么太多的付出。


    那么那些多余的情感也不必说的斤斤计较。


    “在之前我跟陆亦川从监狱里救过很多被冤枉进去的Omega。”云林蔼的声音从海风中透过来。


    “116区成为了他们的安全区,所以你会被救出来。”


    云林蔼说的很官方,也很冷静,只是冷静底下永远透着只对时聿一个人的贪念。


    “除了那些不值一提的怜悯之心,你是唯一一个让我想介绍给家里人的Omega。”


    说到此,时聿不是个傻子,知道了云林蔼比他还要更早的喜欢上自己。


    日落降到了一半,天色将黑未黑,趁着黑暗还没浮于海面上,时聿主动握住了云林蔼的手,探身亲了他。


    “日落很浪漫,下次换我约你吧。”


    云林蔼垂眸看他,永远冷漠的眸色总是在时聿面前透露出更深的意味,后来他很轻的笑了一下,重新吻住了时聿。


    哪怕怀里的人呼吸不畅,也从没想过要放过他——


    作者有话说:我飞来!


    第24章


    两人趁着天色彻底黑下来,云林蔼才开着游艇停靠在码头边上。


    夜里有不少人趁着好天气没有风,准备去夜里海钓,一会的时间码头上的人就多了起来。


    时聿还没有从刚刚两人独处的环境中反应过来,这已经被他认定为第一次约会,所以无论如何都无法做到内心平静。


    一开始云林蔼只是让他在甲板上等着,他却一时间没注意自己下了船,反应过来后,正打算重新返回到船上。


    “真的是你。”


    背后不远处的一道声音传来,唤回了时聿全部意志,整个身体都僵硬起来,一如那次在庄园的花园里。


    那是永远都不会忘记的声音,带着魔咒地阴魂不散。


    “时聿。”


    对方清晰地叫出了时聿的名字,显然已经认出了他的脸。


    时聿缓缓转过身,在对方不急不缓的声音中下意识地露出警惕的眼神,死死地盯着他。


    郑萧的手上还拿着一根鱼竿,他走得离时聿越来越近:“越狱潜逃,这么久了都没被抓到。”


    “之前就怀疑过你被人藏起来了,只是没想到藏人的是云林蔼。”


    说着,时聿见他瞥了一眼自己身后的游艇,应该是认得这艘,才那么笃定。


    “上次在庄园,见到的也是你吧?”郑萧哼笑一声,不知不觉地释放出一点信息素,“离得那么近,怎么就没抓住”


    时聿本就发白的脸色,变得更加惨白,他被突然来的陌生信息素打的措手不及,正在恢复期的腺体也一阵阵发痛,尤其是在被云林蔼标记过后。


    腺体很难再接受如此强烈又陌生的Alpha信息素。


    他不安地后退几步,双腿发软,要不是被人撑着,差点一脚掉海里。


    “滚。”


    云林蔼出现在时聿的身后,手臂一把揽住他的后腰不让他再退,身体替他挡在前面,脸色阴沉地看向郑萧。


    两个Alpha针锋相对,信息素强到时聿已经到了受不住的地步,晕沉地在后面拽住了云林蔼的衣服。


    “看来云中尉的紊乱症有所缓解。”郑萧仿佛一脸不在意的歪头看了时聿一眼,“是这个Omega的功劳?”


    “郑狱长有那个时间不如多考虑考虑自己,毕竟被监察的日子也不好受。”云林蔼的发丝被夜里的海风吹得微微晃动,他那张漠视的脸也岿然不动。


    郑萧被惹怒了也没有太在意,而是轻笑一声看着时聿意有所指地说:“希望云中尉也多考虑一下自己,不要总是自以为是地能留住身边所有人。”


    云林蔼的眼神在黑夜下看不出波动,“看来理事长身边有些人也不该留。”


    “哪天我还是上报,对他不利的人该处死的就处死,别总跟养儿子似地还养不熟。”


    郑萧面对云林蔼那张刻薄的嘴,总是被堵地一句话都说不出,还是不忘给时聿一击:“时冶珩似乎也在找你,你越狱的事一旦立案调查,你猜他会怎么做?”


    如果立案调查,他的案子会重新调查,到时候时冶珩无论用什么手段都会让他回去重新顶罪。


    时聿猛地一抖,幻想到自己还是会被拉进监狱,他还是不得安生


    后来郑萧被云林蔼S级的信息素压得受不了了,才慢慢不甘地后退离开。


    时聿因为腺体的不稳定,又被刺激的留了鼻血,他怔然地抬手抹去,而云林蔼率先捧起他的脸拿出早就备着的帕子给他擦干净。


    只听时聿情绪很低落地呢喃:“我只是想活下去,很难吗?”


    云林蔼:“不难。”


    他脱下外套披在时聿的肩上,亲自俯身抱起他:“你会长命百岁。”


    时聿双手无力地搭在他的肩膀上,他怕海风将自己吹走,还是用力抱紧云林蔼的脖子,声音颤抖:“我只是想跟你在一起”


    脚步声顿了一下,云林蔼重新抬脚继续走着,一步一步走向海边别墅,看着远处的昏黄灯光,喉咙发紧地一句都说不出来。


    一只流浪猫再想要自由,也抵不住想要一个家的愿望,云林蔼恰好能给,何必不能给的再多一点。


    他把时聿抱回家,因为今天发生的太多,时聿很没安全感地再次吻上了他,两人在浴室里亲了很久,也被云林蔼安抚了很久


    “腺体还受的了么?”云林蔼只是拇指微微擦过,就惹得时聿浑身战栗。


    “嗯”


    时聿指尖都在颤抖,却还是想要去亲云林蔼。


    小猫乱撞地要从一个Alpha身上求得一丝安慰,脸色苍白的没有回过暖来,浴室的暖光一直捂不暖他的身体,鼻尖还有一点干涸的鼻血没被人注意到,就更显得时聿脆弱。


    云林蔼轻抚他的后背,让他擅自亲了一会儿,他的眼神全在对方身上,指尖很轻地擦了一下时聿的鼻尖,接着又很快夺回了主权


    Omega最后累的连指尖都抬不起来了,他被云林蔼又抱到床上去,用被子紧紧裹住,Alpha用信息素安抚着他。


    “还在害怕?”


    时聿抬起头,一副难言之隐地看着他,他不想让对方担心的,最后还是患得患失占上心头。


    云林蔼叹了口气,小孩的心思还是藏不住。


    最后时聿还是被云林蔼哄睡,也不知道对方最近怎么总那么爱哭,连睡着都是挂着泪的。


    “晚安,时聿。”


    云林蔼轻声,自己却是睁眼到了凌晨,只浅眠片刻就又睁开了眼,听着身边人轻浅的呼吸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


    他的几天假期很快过去,也难得不想起那么早。


    时聿还在沉沉睡着,云林蔼没吵醒他,独自起身去洗漱,中途去更衣室换衣服时,注意到时聿在被窝里动了动。


    于是他停顿了一下,重新走到床边,时聿整张脸都埋在了被子里,只露出凌乱的头发来。


    怕他闷着,云林蔼拉下一点被子,让他露出鼻子能呼吸,时聿似乎能察觉到,他皱了一下眉又缩进了被子里。


    云林蔼才发现他蜷缩着睡了,也不知道是哪里不舒服。


    不过没等他把人上半身抱起,时聿就睁开了眼,迷迷糊糊地说了一句:“肚子疼”


    其实从云林蔼易感期进入他的生殖腔开始,他的小腹就经常会疼,今天早上是疼的狠了才突然说出了口。


    云林蔼顿了一下,没管自己的上班时间,坐到床边把手伸进被子底下,温热的掌心搭在时聿的小腹上缓缓揉着。


    “一会儿我让医生过来看看。”


    时聿眯着眼睛,脸颊蹭了一会枕头,“不用了,好像又不疼了。”


    后来他又想起什么似地:“不是今天要上班?”


    云林蔼“嗯”了一声。


    于是时聿抬起手,云林蔼顺势弯下腰,对方很亲昵又很黏人的在他嘴角上亲了一口。


    两个人就像恋爱许久的恋人。


    “云中尉,今天也要工作顺利。”


    时聿渐渐知道了云林蔼工作的危险,每当他等了十天半个月,甚至是两个月的时候,迎来的都是云林蔼受伤的消息,总是让人心惊胆战的。


    “今天不执行任务。”云林蔼说。


    “不过你的祝福我收到了。”


    时聿由于昨天晚上被云林蔼弄的太狠,又睡了个回笼觉。云林蔼看他睡着了才离开家里。


    在东澳岛的联盟大楼门口,他见到了同样迟到且许久没看到的陆亦川。


    对方一脸春光,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做了什么。


    于是二队的队长一见到他就拍了拍他的肩膀:“陆队看来是中大奖了,这么高兴!”


    陆亦川满脸开花:“比中大奖还要高兴。”


    “那提前恭喜了!”


    陆亦川人缘好,一路上跟不少人说话,就连身边的云林蔼都嫌他话多,恨不得绕道走。


    “今天下班请你吃饭?”陆亦川捣了一下云林蔼肩膀。


    云林蔼瞥了他一眼:“不用。”


    “好事就得庆祝,哎你易感期最后怎么过的”


    云林蔼猛地停下,站在办公室门口,语气平平但是依然寒凉:“嘴不会说话可以捐了它。”


    “”


    一队办公室传来几个笑声,云林蔼打开门发现几个队员还在笑着,绕着那个新来的陆衍,不知道在说什么。


    “哎!陆中尉,你的表弟可以啊!”


    “一年时间里就在我们军事部坐到了装备研发主管的位置了。”


    陆衍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是上层领导提拔我,也少不了我哥的指导。”


    陆亦川上前给了他一拳,下手也不重,“可以啊,以后不用做我的守卫了,做幕后多好。”


    陆衍的眼神里似乎还有些可惜:“还是跟你们去执行任务最开心。”


    “这说的什么话,外出多累。”


    云林蔼没管他们的吵闹,而是得到通讯器上的消息,又是理事长的传唤。


    虽然他对父亲的冷眼,全队都是知道的,但又因为上下级的缘故,任务上的汇报总逃避不掉。


    不过云林蔼还是冷下神色,起身去了理事长办公室。


    不过路上他遇到了一个不算熟的人。


    熟,他是时聿的弟弟;不熟,他对这个人也没什么好脸色。


    只见时冶珩挡在自己面前,满脸的表情显露出来,云林蔼装作不知道:“有什么事么?”


    时冶珩在他面前永远都是惧怕的心态,但背后又经常对他有记恨之心。


    不过想到自己的哥哥还在对方手里,再加上郑萧上次跟他提到过案件或许会重新彻查后


    他不得不壮胆找到云林蔼,然后装作好人似地。


    “请你交出我哥。”


    话一出他就后悔了,只听云林蔼冷笑一声,没有与他继续谈论这个话题的心思:“说完了么?”


    “说完可以让开了。”


    时冶珩不过一个刚靠关系进入职场的一个职员,云林蔼自然没有与他说话的必要,何况他一开口,就能猜到他在想什么肮脏心思。


    “我母亲因为我哥的事情,整晚都没睡好觉,她实在很想他。”


    云林蔼语气依然平静:“所以呢?”


    时冶珩愣了一下,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不过紧接着又听到对方尾音转冷。


    “你有什么资格让他回去。”


    “问过他的意见了?他不是我的附属品,你也一点没尊重过他。”


    时冶珩没想到云林蔼会说出这样令人意外的话,在他眼里自己像个被看穿一切的破洞,让他无地自容。


    “难道你不是故意关着他的?”


    云林蔼本不欲跟他说这些个废话,他从没有把对时聿不好的人放在眼里过,只不过自己总这样被误会,早晚都会有人把人偷偷从自己身边带走。


    “不是所有人都有你这样的偏见,少耍些小聪明在你哥身上。”


    “自己犯的错误就得自己担。”


    云林蔼没再管对方难看的脸色,视线径直越过他,侧身从他身边走过。


    只是今天好像所有人都不想让他好过一样。


    他敲开理事长的办公室门,刚走到云彻的办公桌前,对方就理所应当,用鄙视一切地语气告诉他。


    “那个Omega不要留了,你要是还送不走,我就亲手处理掉。”——


    作者有话说:三个坏蛋凑一章上了,真是可恶啊


    第25章


    长久的沉默,云林蔼终于忍不住冷笑出声。


    云彻抬头看到他眼神里莫名涌现的杀意,愣怔了一下。


    只听云林蔼反问他:“您现在是什么身份在命令我?”


    “可有可无的父亲,还是高高在上的理事长。”


    云彻沉下脸色:“不管什么身份,我都有权管你。”


    云林蔼似乎知道他会这么说一样,也只是平静地点点头:“作为父亲,你没有尽到这个身份的责任。”


    “作为理事长,你更没有权利来处理我的私事。”


    云林蔼抬手在云彻面前甩去一张纸,留下一句话就走了。


    “申请书,有空就签了,不签我也有办法。”


    钢笔尖由于主人的力气过大,不得不劈开两瓣,彻底写不出字,变成废物前将一张全新的白纸弄脏又戳破。


    云彻终于放过那只废掉的钢笔,摔在云林蔼出去的门上。


    连同那份结婚申请书。


    天又开始下雨,云林蔼撑着一把黑伞从联盟大楼走出来,他看了眼天,才意识到快要初春了。


    往往空气变得潮湿,冷意从骨头缝钻出来时,云林蔼的那只右腿就会泛酸,不疼但非常磨人,就像被虫子不断腐蚀那样。


    他缓缓走下台阶,走向自己的车子,不带任何挽留地开车离去。


    他开始庆幸,还好有个人在等他回去。


    时聿最近小腹总是一阵一阵的疼,他猜测自己应该是吃坏了什么东西,或是云林蔼的易感期弄的太狠,导致他至今也没恢复过来。


    而胃部也会在突如其来的雨天开始叫嚣,他只好缩在书房里,开着暖气不出来。


    听到屋外的动静时,也只是安安静静的等着,书上的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紧接着如他所料的,书房门被打开,云林蔼站在门外看他。


    时聿紧张地站起来,装作习以为常地走进云林蔼,抬头看他,再普通不过的轻声说:“你回来了。”


    云林蔼一直紧抿着唇没有说话,时聿从他眼里看出了点什么,却没猜准:“工作上遇到难题了吗?”


    云林蔼没说不是:“嗯。”


    时聿不知道他还会不会出任务,但他还是很轻易地有些舍不得,不由自主地抬手拉了一下云林蔼的衣袖。


    “很紧急的任务吗?”


    这时候云林蔼才观察到时聿的神情,他缓了一下脸色:“不是,不用出任务。”


    时聿的脸色肉眼可见地放松下来,让云林蔼还是没忍住地抬手捏了一下。


    后来他看到人从口袋里拿出来什么东西,握在手心里也不让他看到。


    云林蔼垂头:“是什么?”


    时聿把手握成了一个拳头伸在了他面前。


    云林蔼以为他是要给自己,于是右掌心朝上抬起准备接住。


    只是他没想到,时聿没有直接把东西放在他的手上,而是将他的掌心重新翻过来,两手指捏住云林蔼的一根食指。


    他把自己手心一直攥住的银圈套在了云林蔼的食指上。


    看着手指上莫名多出了的银戒指,云林蔼突然就僵在了原地。


    那只戒指似乎被人握很久,久到滚烫,烧的心脏都开始阵阵发颤。


    他的声音变哑:“怎么给我戴这个?”


    时聿垂着头没敢看他,咬了一下嘴唇:“没多少钱买其他的…”


    云林蔼并不满意这个答案,顾自觉得他在转移话题的重心。


    所以他并不打算放过时聿。


    “没有多少钱,还偏偏买了个戒指。”


    云林蔼似乎要把他盯出个洞来,时聿恨不得赶紧逃离,唇瓣都被他羞愧的咬破了,对方似乎都没有要放过他的意思。


    上方再次传来一声轻叹:“真不知道你是故意来讨好,还是天生的会调情。”


    云林蔼手指握着银圈的外围,转了转,没有拿下来。


    时聿一直看着他的动作发呆,他眨了眨眼,想说都不是。


    可还没等他说什么,云林蔼的吻先行落了下来。


    时聿的下巴被高高抬起,就连脖颈都被捏住了,他的呼吸逐渐变得很困难。


    云林蔼还是没放过他,不过还是好心的停下来让人呼吸几口新鲜空气。


    “为什么买戒指给我?”


    云林蔼只停了几秒,时聿甚至没来得及回答他,刚呼吸的空气就又被夺走,强势又狂烈。


    时聿被吻的退后几步,后背靠在墙上,身体因为脱力,而一直紧拽着云林蔼硬挺的外套袖口。


    他没换下衣服就直接进书房了,时聿总觉得对方有些不太对劲。


    云林蔼穿的是早上那套正装,连外套都没脱下来就径直走到书房来找时聿。


    炙热的吻让他窒息,时聿在云林蔼微微分开些准备换个角度亲他时,他的脑袋后仰,呼吸不稳的说道:“本来不打算今天给的,但是你看起来不太开心。”


    “所以想哄哄你。”


    没想到哄过头了。


    时聿双腿发软,墙和云林蔼的手臂是他唯二依靠的地方。


    很快他没再靠着白墙,被云林蔼拦腰抱在怀里。


    那双深沉的黑眸安静地注视着,时聿依然很紧张地缩了一下,毕竟第一次给人戴戒指,这种行为会被很多种理由定义,他难免不会慌张。


    不过当他看到云林蔼那双深沉的眼睛时,又突然不想按着计划来了。


    他听到云林蔼问自己:“之前打算什么时候给?”


    时聿想了一下,发现自己也不确定:“不知道。”


    他和云林蔼之间的感情好像复杂又不太复杂,明明是云林蔼率先表达了心意,自己却迫不及待地要把他归属在自己画的圆圈之内,不想让任何人靠近。


    云林蔼似也知道时聿的顾虑,不得不说由于信息素的契合度过高,就连对方在想什么都能清晰感知到。


    书房内的信息素变得浓烈,云林蔼在时聿面前永远都克制不住混乱的信息素,明明几个小时前他刚吃过药。


    “所以想哄我,才在今天给的。如果你没看出来我不开心,我是不是很有可能一直都得不到这个戒指?”


    时聿觉得他似乎说的也对,于是“嗯”了一声。


    只听面前的云林蔼深吸了一口气,不知道是不是紊乱症的原因,屋内的信息素更浓烈了。


    云林蔼在吻第三次落下之前说:“就今天给吧,挺好的。”


    他们很自然地吻到了客厅的沙发上。


    王姨做好菜就回去了,家里也就只有他们两个人。云林蔼抱的时聿很紧,差点要揉进自己的肺腑里。


    不过难得的,云林蔼在中途停了下来。


    原因是时聿突然胃疼了起来,似乎因为下雨的缘故,疼的让他心慌。


    “胃疼?”


    云林蔼神色不太对劲地轻按在时聿按着的地方,“这是小腹。”


    时聿蜷缩在沙发最里面,嘴里胡乱喃喃着,神志不清连自己也分不清到底是哪里疼:“不知道…就是胃疼。”


    外面的雨似乎下的更大了,许是要到了初春,天边竟响起了闷雷。


    云林蔼把人抱到了卧室,房间温度直接调高了几个温度,窗帘也全被他遥控关上。


    时聿不觉得刺眼了,脑袋才从被子里探出来。


    房间变成淡灰色,云林蔼轮廓模糊的在他眼前动来动去。


    他精准地摸到头顶的那只手,又摸到了那只银戒,他嘟囔了几声:“不要动,好晕……”


    明明也不是命令的语气,云林蔼居然也没再动,唯有被子下的手在给他揉着小腹。


    等时聿彻底睡着,他才动了一下维持很久的胳膊,从人的手中脱离。


    拿出来时,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地颤抖。


    “我记得你从隔离室出来我就说过。”秦樾还记得那天云林蔼出来的状态,一颗心全在时聿身上,问他听没听到也只是嗯一声。


    合着全没记着。


    秦樾不得不再说一遍。


    “我那天说的是,虽然时聿的腺体不算完整,被标记也不容易怀孕,但你的易感期维持了七天,还是要小心些”


    说完后,秦樾突然就坐直了。


    “他现在什么症状?”


    云林蔼对他的反应也不感到意外,如实说:“小腹疼。”


    秦樾:“没有呕吐头晕的表现?”


    云林蔼皱了一下眉似乎在回忆,他谨慎地回答道:“有头晕,吐没吐我不知道。”


    只凭简单的口述,秦樾很难确定到底是不是怀孕,但要是真的


    云林蔼沉默着,好像掌心的触感还在,对方的小腹是平坦的,可一旦念头涌上来,那种异样的情绪就围绕在心脏周围,始终挥散不去。


    卧室隔音很好,时聿不会被窗外的大雨吵醒,就连云林蔼什么时候睡在身边的他都不知道。


    只觉得身边传来暖意,他迷糊地转了个身。


    “胃还疼吗?”


    卧室安静了好一会儿,时聿才反应过来有人在问自己。


    他抬了一下脑袋,又跌在枕头里,后脑勺被一只手护住,他闭着眼睛,嘴里像吃了浆糊:“不疼了吧”


    自从知道云林蔼的信息素后,时聿一天要偷闻八百回,不过在睡梦中他没那么多的想法。


    循着对方的脖颈就蹭了过去,再深吸一口,这是在清醒时永远都不敢做的动作。


    云林蔼为了不吵他,只微微仰起头,手在人腰间的上空停留了几秒,后来在后腰上轻轻拍打着。


    室内的氛围安静地过于美好,云林蔼不得不贪恋几分,下雨天的好处是没有人会打扰他们,所有的事情都会停在某个时空,让人抛诸脑后。


    可突如其来的雷雨天在这个季节过于出其不意,某些事情也是这样。


    就在云林蔼陪着时聿快要睡着时,门铃响了。


    他的第一反应是捂着时聿的耳朵,紧接着皱眉脾气不太好地睁开眼睛。


    注意到时聿没有醒,他才用手机控制门铃,随后起身。


    中途他看了眼中控屏,外面站着的几个人不止眼熟,甚至在家附近也看到过。


    而那些人似乎也是第一次看到云林蔼穿着睡衣面对着他们,且脸色差得要杀人。


    他们面上闪现一丝惊讶,又很快恢复,声音并不很急切的说:“云中尉,紧急任务。”——


    作者有话说:初见端倪了[狗头]


    第26章


    “理事长让你们来的。”


    云林蔼的声音也算不得好听,他带着陈述的语气开口,冰山一样沉沉地看着家门口这些人。


    为首的愣了一下,“不,是以联盟会的名义”


    “别装了,联盟会不就是他的。”说话的语气带着轻哂,曾经在联盟大楼里还能装上几分友好。


    现在换了地方就跟换了个人一样,丝毫不顾及理事长的面子。


    “时间。”


    云林蔼的脸色看起来实在差的很,他们迅速说了个时间:“今夜。”


    没想到在说完后,对方的脸色好像更差了,那双眼睛差点要把他们盯死在这。


    “十二点之前,不要再来敲门。”


    说完他砰的一声,力气很大地关上了门,让人脚下都能感到颤动。


    云林蔼没问具体任务也没问地点,他跟时聿在一起的时间本就不长,根本不想让几个陌生人来打扰他们的时间。


    不过他刚刚还是后悔自己关门的力气太大,声音漏进半掩的卧室门,被时聿听到了。


    “有人在敲门?”


    他揉着眼睛走到客厅,摇摇晃晃地差点以为他要摔。


    云林蔼想到什么后,一脸紧张地看着他,又很快自己走几步站到他的面前:“怎么不多睡会?”


    时聿摇摇头:“晚上会睡不着。”


    脸上被人用拇指抹了一下,时聿奇怪地审视面前的人,就那么抬头望着云林蔼。


    “你在想什么?”


    云林蔼也不知道对方哪来的观察力,理事长都看不出的心思,他居然能看出来。


    他脸色依旧平静,掌心搭在时聿的肩膀上捏了一下:“你觉得我在想什么?”


    时聿眯了会儿眼睛:“不是好事。”


    云林蔼不经意地挑了一下眉:“谁说的?”


    接着他的手指划过时聿脖颈上的那根红线上,指腹摩挲着,时聿低头也看不见他的操作,嘴里嘟囔着:“什么东西?”


    很快脖颈上出现一个凉凉的东西,一个银色的链子从后面滑落下来,垂落在时聿的胸前。


    那是跟手腕上同款颜色的绿钻,这次不是蝴蝶,只是一个圆形的。


    不过后来就听云林蔼解释:“这颗没来得及送去做。”


    时聿手腕上是敲碎的绿钻,这次脖颈上又是一颗特别完整的,一眼看上去,就算他不懂这些,也知道是很贵的东西。


    “太贵重了,我不能总收你的东西。”


    说完,时聿就要低头拿下来还给云林蔼。


    “可我想送给你。”


    平铺直述的语气,时聿居然听出来一点微妙的不甘心。


    像他生出了错觉。


    停在半空中的手就那么停了下来,拒绝不是,不拒绝也不是。


    后来云林蔼装作什么都没事人一样,把他举起的手捏在掌心里,若无其事道:“陪我看场电影。”


    说完就拉着时聿进了一个房间,是时聿从来没进去过的地方。


    不知道云林蔼什么时候让人布置的,现在完全是个小型的影音室,较之前在客厅看的那次不一样。


    客厅太冷,这一次又太暖。


    时聿和云林蔼两人就缩在沙发椅上,再关上灯,幕布上放着不知道哪一年的文艺电影,看的总想叫人想睡觉。


    不知道是这一次氛围太好还是这样的相处也实在稀少,时聿不想错过这样的气氛,总觉得下一次这样一起安静的看一场电影,会很久很久了。


    “有点无聊。”云林蔼指的是电影。


    时聿眨了一下眼睛,迟钝地转头:“那换一部?”


    投影的亮度照的时聿眼睛很亮,云林蔼看了好久也没动身去换。


    许久他才开口:“就这样吧。”


    时聿点点头,也难得这么顺从。


    随着投影灯光暗下来,一场电影也到了终点,身边云林蔼只留下一个影子,很久他都没有去开灯,两人似乎都觉得时间过得太快。


    “明天要去医院检查你的腺体。”云林蔼在黑暗中突然说。


    时聿疑惑道:“不是下周?”


    “嗯,秦医生提前了。”云林蔼睁着眼睛说谎。


    不过时聿很轻易地信了他的话,没有丝毫怀疑,不过他还是内心不安的开了口:“你会去吗?”


    空气一时间安静下来,时聿什么都懂了。


    心脏异常地跳动着,不知道是慌乱还是怎么也抓不到的失落感。


    “是出任务?”时聿轻声开口。


    他看不清云林蔼的脸,但他知道对方离自己很近很近。


    像他几月前做的一个梦,只不过这一次他很轻易地摸到了真实的触感。


    云林蔼听不出语气的:“是。”


    时聿发着呆地点了点头,后来反应过来云林蔼应该看不见,才涩哑地发出了一点声音:“好。”


    云林蔼依旧没开灯,不过他似乎有了点动作,让时聿以为他要开灯,于是动作很急切地想拦住他,没想到只是把时聿抱在了自己的腿上。


    “明天秦樾会来接你。”


    时聿已经到了提到别人的名字就会心慌的程度了,于是他低头恳求:“暂时不要提其他人了”


    云林蔼顿了一下,掌心下的触感比大脑还要提前感知到,时聿在小幅度地颤抖。


    “你在害怕什么?”云林蔼问他。


    时聿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只是低着头。


    云林蔼感受到雪莲花的苦味,却看不到他的表情,于是想要开灯,却又被人拦住。


    “别开灯。”


    时聿似乎很害怕云林蔼真的开灯了,就像做的美梦突然醒来,一切都不复存在了一样。


    内心完全被一根丝线缠绕个遍,到处都是死结。


    他的第六感一向很准,尤其是在睡了一觉之后,他总觉得这一次云林蔼的任务不会那么简单。


    云林蔼安抚似地在他后心口的地方轻拍:“我不会有事。”


    他又低声问:“很担心我?”


    时聿没有说话,云林蔼又继续追问:“时聿,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这个问题,他们一直没有明说过,好像一切都很顺其自然的发生了,只不过云林蔼还是不甘心地要在时聿这里求得一个身份。


    “男朋友。”时聿很清晰地告诉他。


    云林蔼侧抱着他,掌心很自然地搭在时聿的小腹上,认同但又不太甘于这一个简单的身份。


    他点点头,“认知挺正确的。”


    “但是我不会只甘于做男朋友,”云林蔼冷静的说,“跟你在一起,我是按一辈子为单位计算的。”


    时聿不知道他早在之前就提交了结婚申请书,只不过被上头驳回了,所以他不止有这一个方案。


    因为无论如何,他都会让时聿顺理成章地和自己结婚。


    时聿看着近在咫尺,却又模糊的云林蔼发呆,后知后觉对方在跟他谈论未来。


    “你现在的身份不自由。”


    “所以选择权全部交给你。”云林蔼还是心口胀痛地吐出一口气。


    “你想做什么,我都答应你。”


    最后一句他给了时聿无限的放纵,因为这时候的他还觉得是自己困住了时聿的人生,不让他往外走,不是个正确的养小孩方式。


    可等到了事情到了不可控制的程度时,手里的那根牵引绳被人一刀斩断了,他怎么都没找得回来。


    晚上,时聿主动亲了他很久,可到最后也没发展到人想要的那种地步。


    原因不过是云林蔼不想伤到他,毕竟小腹里或许会有一个特别的存在。


    “今天你的胃不舒服,不能弄伤你。”云林蔼低头在时聿的唇瓣上亲啄。


    最后也不过是他帮时聿弄出来。


    后来怀里的人还是被弄哭了,他躺在床上,发丝在枕头上蹭乱,脖颈连着脸颊都泛着冷白色。


    “你要安全回来。”


    这样患得患失地感觉弄得他实在很难受,是时聿从来都没有表现过的模样,云林蔼第一次见到。


    他神色复杂,很想就这么撂挑子不干了,不过就这一晚因为时聿的表情,就迫使他有了一个很长远的计划。


    夜里十一点半,云林蔼坐在床边,像他们确定心意的那一晚一样,眼里总是带着不舍。


    不过这一次他在离开床的时候,自己的衣服角被人拉住。


    时聿不知道什么时候又醒了过来。


    指尖透着凉意,却还是轻轻笑了一下,“早点回来,我会等你的。”


    云林蔼不知道时聿今晚的异常是从哪儿来的,不过他都归结于是自己频繁的出任务让他缺少了安全感。


    说到底,是他没有考虑周全。


    云林蔼看着那双寂静的双眸,还是将心底的那句话说了出来:“时聿,要不要结婚?”


    面前的人如他所料地呆愣住,没有给他确切的答案。


    还是太快,又太自私了,云林蔼这么想。


    他什么都没有,能给对方什么。


    “是我太心急了。”云林蔼承认的说,“不该让你一下子接受那么多信息。”


    不过他还是听到时聿很轻的一声:“我会考虑一下的。”


    云林蔼滚烫的掌心搭在他的侧腰上,时聿很难不感受到,他甚至痒地躲了一下,可那只手离开后他又觉得可惜。


    云林蔼给了时聿一个晚安吻就走了,也没道晚安。


    十一点五十九分,就在那几个守卫准备敲门时,云林蔼从里面打开了门。


    脸色一如既往地差:“任务不急?看来你们也没那么敬业。”


    “”


    也不知道之前是谁不让敲门的。


    云林蔼带着一队前往任务目的地,这次还包括了理事长身边的三个守卫,陆亦川一脸奇怪地看着他们仨,问云林蔼:“他们是来监视你的吧?理事长怎么突然看的这么紧。”


    云林蔼正低头检查身上装备,冷静地告诉了陆亦川一个惊天消息。


    “哦,我提交了结婚申请书。”


    “?”


    陆亦川满脸都是敬佩的表情,“哥们你神速,理事长没杀了你算是你的福气。”


    反观云林蔼完全没觉得这件事有多重要一样,因为此刻对他来说,完成任务抓紧回去才是要紧事。


    “狙击手先找好位置待命,听我指挥再行动,这次近身机会不大。”


    后来陆亦川拿出地图,在军用后车厢上铺开,指着西南方向。


    “这次本来是二队的,不过他们正在做跨国任务,赶不回来,只有我们靠的最近。”


    他指着一个废弃的工厂标志,“A113直升机被莫名击落,坠机地点恰好在边境,驻镇士兵没发现黑匣子坠落地点,很有可能被危险分子抢走了。”


    边境地区本就危险,云林蔼为防止自己的腺体再出问题,贴了两层阻隔贴。


    这一次任务难度不亚于他们当初清扫试验所,只不过这一次实在不清楚会多久结束。


    如果一直找不到黑匣子,那他们就一直没有归期,甚至会等到二队回来。


    越靠往边境,手机的信号就越来越低,唯有那只通讯器还有些作用。


    云林蔼坐在角落,不动声色地揉了一下心口位置。


    这时候的他还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只是一心想要完成任务。等他们到了驻扎的阵营时,时间不知不觉就到了白天。


    他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心想时聿应该已经在去医院的路上了。


    心脏又跳动了起来,他不知道那是紧张还是什么其他异样的慌张。


    心口的不适,让他越来越没有办法忽视他想要跟时聿一辈子的念头。


    只是迫切的,想要彻底远离理事长的视线,和曝光一切他的肮脏手段。


    可他也忽略了自己父亲强大的权利,只是随随便便地开了一张金贵的口,就能致人死地,云林蔼也忘记了自己也不过是个职位很小的中尉。


    他左右不了云彻,就算多忤逆,在云彻看来也不过是个小孩的把戏。


    所有一队的人都在会议室开会,云林蔼刚刚讲完作战计划,口袋里的通讯器就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声音大的刺耳。


    在众人眼下,云林蔼不假思索地接了起来,听筒也只是放在耳边没有开口,似乎在等时聿的检查结果。


    只不过连一秒都没到,他等来的不是人的孕期常规检查报告通知,而是秦樾那声急切又发抖的声线。


    “云中尉,人不见了。”


    话音刚落,一队的队友包括陆亦川就看到他们的队长没控制住地站起身。


    似乎身体很难受地弓着腰,单手撑在桌子上,云林蔼张了一下嘴,什么话都没说出来。


    陆亦川在看到他的表情后,面色也逐渐凝重起来。


    第27章


    不知道怎么回事,深沉的黑夜被海水颜色镜像反转了一样,落地窗前的景色变得透蓝,饱和度很高。


    胸口处窒闷的厉害,时聿辗转很久都没有睡着,却被窗外的海景吸引。


    凌晨五点的天色只是微亮,隐隐浮着一层雾气,带着朦胧的美。


    不过这样的景色时聿没欣赏多久,就被胃里突如其来的翻腾吸引走,时聿难受地捂着嘴奔向洗手间,趴在洗手台上止不住地干呕着。


    “呃”


    胃部像被一只手突然死死捏住了一样,不停地泛着酸,时聿的嘴唇苍白又干裂,单手抵着胃部,剧烈的喘息着。


    额头上一片冷汗,想要呕吐的欲望不断加重甚至吐的更厉害,直到胃里空空,再也吐不出什么。


    时聿又干呕了几声,细瘦的指尖颤颤地强撑在洗手台上,四肢都发软发麻,稍有不慎就能跌倒在地。


    “咳咳咳”


    吐完后他的眼前阵阵发黑,浑身抖动地如风中的枯草一样。


    突然的陌生反应让时聿变得焦虑起来,他无措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面色因身体的不适逐渐由红色转为苍白,眼底的错楞连自己都没察觉到。


    种种的异常反应在他心底起了个沉重的念头。


    几天前的嗜睡,小腹的坠痛,胃里的不适还有,云林蔼突然开口改变的检查时间


    时聿神志错乱的回过神来,等他注意到时,自己的手也早就搭在了小腹上。


    原来云林蔼比自己还要提前猜到,时聿甚至不知道他的想法,万一真的是他们怀疑的那样的话。


    他又该怎么办?


    慌张间,时聿不小心碰倒了洗手台上的一只玻璃杯,清脆一声响刺的他耳朵生疼,这是他给云林蔼打碎的第三只杯子了。


    蓝色琉璃杯裂开几瓣,安静地躺在瓷砖地板上,洗漱间头顶的冷光将锋利的豁口照出反光,时聿蹲下准备捡起来扔进垃圾桶。


    却被落地窗突如其来地一道白光刺了一下眼睛,他被晃了一下神,想抬手遮一下眼睛,手指却划在了杯子最锋利的口上,指尖迅速出了血。


    他看着指尖的血微微出神,耳边又传来一阵急切的门铃声。


    两下之后又三下。


    此时,云林蔼的声音同时在他脑海中响起,他那时坐在床边,屈指在床头柜上叩了几下,“如果有什么紧急的事,听到这样的门铃声,要开门。”


    时聿当时在趴着摆弄手机,并没怎么注意云林蔼的声音,不过很快自己的眼睛被遮住,手机也被人拿走,脑后的气息靠的越来越近,云林蔼掌心朝上垫在他的肚子下,语气很无奈地问他:“听到没?”


    ……


    时聿站的脚都麻了,才踉跄几下跑去开门。


    门外一前一后站着两个人,衣着便装,面色很急切地告诉时聿:“时先生,郑萧带人过来了,这里位置暴露,不宜再待下去,我们加紧离开!”


    时聿还没明白发生什么事,也什么东西都没来得及拿走。


    他就被迫拉着一起进了两个人备好的车里,哑黑色轿车沿海行驶,日出上升都没人有心思去注意了。


    “理事长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时聿的双手寒冷彻骨,手掌心痊愈完好的疤痕留下很浅的印迹,此时被他不轻不重地用指甲抠着。


    驾驶座上的士兵回答他:“理事长已经知道几月前越狱的人是你,他在联盟会里下达了秘密指令,我们也是在这个时候才得到消息。”


    时聿抬头,面色苍白不带丝毫血色:“云林蔼知道这件事吗?”


    对方似乎对他如此直白的称呼感到惊讶,从后视镜中看了时聿一眼后回道:“云中尉在边境出任务,那里信号差,消息大概还没传到他那里。”


    时聿点点头,似乎松了口气,他沉沉地望着海面,轻声说:“不要告诉他了吧……”


    “希望他能安心点。”


    甚至到了这个时候,时聿都在为云林蔼顾虑着,害怕他因为自己在任务中受伤,所以他尽可能地,想在对方面前把存在值拉到最低。


    正在时聿低头入神之际,轿车猛地停刹下来,时聿因为惯性,额头很重地砸到前面座椅,晕眩感顿时袭来,使他很久都不能缓过劲来。


    “啧。”前座的人发出声响。


    “这都能被他们发现,理事长真是手眼通天。”


    不远处的远光灯无礼地直射过来,刺的时聿连眼睛都无法睁开,就在他抬手的瞬间,像播报的声响传进他耳朵,几乎让他浑身的血液都冻了起来。


    “后座里的那位omega,你已被包围,请你迅速下车。”郑萧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过来,给一个无辜的omega试图定一个荒唐的罪。


    “还有你们俩。”郑萧看向帮助时聿逃走的两位士兵,“违反上级指令离岗,还犯窝藏罪,降职开除都不够你们受的。”


    时聿发现前座的这两人一脸无所谓的样子,都是哼笑一声,其中一个嘲笑:“装什么大爷。”


    话音刚落,时聿就见他双手重新放回方向盘上,他又感受到了轿车的动力,只听副驾的人回头礼貌地告诉时聿:“时先生,请拉好扶手,云中尉买的好车可不能浪费它。”


    时聿在前一秒还没明白其中意思,不过后一秒他就懂了。


    轿车在瞬时间直直地往前开去,整个轿车如飞剑一样窜了出去,丝毫没顾前方百米内的阻拦,车头毫无顾虑地冲破阻拦,围挡被撞了个歪七扭八,郑萧的车也被故意剐掉了一层车漆,连着一边的车灯也被撞的稀碎。


    “让他开远光灯。”那名从不畏惧的士兵冷冷吐声。


    时聿就算拉着扶手,身上也被前后撞的他胃里难受,在闯过那道防控线后,他倒是没了之前的慌乱,只想打开车窗再好好欣赏一番即将远去的海景。


    不知道何时,他的脸上感觉到一丝冰凉的触感,一滴一滴的在他脸上落下无数次。


    天边飘来雨丝,遥远的天边闪了几道闷雷,海面上不在风平浪静,原来已经到了春雷的季节了。


    时聿拂去脸上的水痕,低头关上车窗。


    他声音很轻:“两位长官,你们没必要做到这个程度。”


    “就算是因为他,也不能用上自己的性命去赌。”


    车厢一阵沉默。


    不过很快副驾的士兵默默开了口:“时先生大概不知道云中尉对我们来说意味着什么。”


    “当年联盟会内部正乱着,我们从属的区域同时持续了两年的争乱,理事长已经开会判定区域全员存亡,不准备再派人营救。”


    时聿缓慢地抬起头。


    “是云中尉以一己之力,不顾理事长意愿,派人去缜密搜查后,在死人堆里给我们俩救出来了。”


    车速一直保持着原来的速度,很快又一直不停地往前飞奔着。


    时聿又听那个一直沉稳着开车的人说:“如果不是云中尉屡次违反纪律,被不断地停职再降级,以他的能力早就能升到上校的位置了。”


    身边的皮质座椅被人捏的皱起,时聿不适地深吸一口气,抬手锤了几下心口的位置,依旧难掩呕吐前的反应。


    可要是云林蔼在的话,他们或许能真的逃离郑萧的人,顺利的前往金海湾旗下的私人机场去,将时聿送到更安全的地方。


    只不过这一次边境的任务太过可疑,云林蔼完全是被故意支走了一样,收到消息也慢了太多。


    可惜机场线又长又远,笔直的线路看不到尽头,就像时聿要走的路一样。


    理事长还是做了两手准备,由于预判不到他们会走那条线路,于是花了大量的人力在机场跟码头甚至车站的线路埋了人。


    花费那么多的力气,就只是为了阻止自己的儿子跟一个不如自己所愿的Omega在一起。


    是云林蔼的母亲知道后都会被气活的程度。


    第一次的冲撞让黑轿的左后轮开始漏气,速度较之前渐渐慢了下来,直到他们被重新堵在路上,前轮胎也被狙击手打漏了一个洞。


    车头以不可控的方向歪斜,最后斜躺在机场线的路上。


    车体四周开始冒烟,时聿眼看着驾驶座那个人怎么努力的踩油门,车都不为所动。


    他在前面两个人的衬托下,成了那个最不着急的人。


    “你们叫什么名字?”


    时聿突然的开口,让这两个人突然回头看向他,两方都在对方眼里看出了洒脱。


    “名字是身外之物,我们的身份不止是名字,连编号都不能透露的。”


    时聿放弃似地点点头,正欲开口,就又听到副驾驶的士兵看向奔来前方的队伍。


    “他编号003,我的编号011。”


    时聿记下了,他开口没有一丝的紧张和茫然,“有时间会聚的。”


    “你们快下车吧,有多远跑多远”


    时聿犹豫着,手不禁移到接近小腹位置的衣角攥住。


    “被抓到了也说是被我逼迫的,不要跟我牵扯上任何的瓜葛才对。”


    最后一句像是不仅仅只对他们两人说。


    不过他们还是没动,所以他们就算再跑也来不及,003倚在车座上,假意放松道:“云中尉是我的救命恩人,就算这句话是他说的,我想我也不会轻易的放弃。”


    忠诚与信任,是他们的人生信条。


    时聿知道自己怎么说都不会有用,有时候评判一个人时,一个动作或是一条路就已经明白了他们的结局走向。


    他在对面接近自己时下了车,很巧合地一声闷雷从他头顶震耳欲聋,硕大的闪电照的他脸色白到不正常。


    时聿也只是没有表情的,一步一步走过去。


    003和011突然发觉对方身上居然真的有了云林蔼的那点影子。


    在时聿被人强迫按紧肩膀时,他们的车门也被人打开,他们的声音在雨幕里割裂开,听不真切。


    郑萧走近他面前,如同那晚云林蔼对他释放的信息素一样,他恶劣地报复在时聿身上。Omega本就发白的脸更加惨白,嘴唇都颤抖的说不出话来。


    “我们双方都别这么折腾了,何必呢?还不是要回监狱。”郑萧站在他跟时聿的同一把伞下。


    只是这样的距离,就让时聿恶心想吐,他宁愿回到雨里,也不要跟一个信息素很臭的人待在同一屋檐下。


    在经历过Alpha易感期的时聿逐渐不能闻到任何陌生信息素,他因为对方信息素的侵袭,腿软恶心地要站不住。


    迷糊与昏沉间,他又流了鼻血,这次没人捧着他的头仔细擦拭了,于是他胡乱的用衣袖抹了一把,淡蓝色衬衫上的血引很快又被大雨冲刷掉。


    他被人牵制着都后退了好几下。


    时聿直白也无礼的:“不好意思你太臭了,我要见云林蔼。”


    第28章


    郑萧似乎料定了时聿的结局,听到对方的话也没多生气,只是觉得好笑,甚至释放的信息素更多了:“云中尉不是你想见就能见到的。”


    “他的任务繁忙,没空管你这些琐事。”


    郑萧的话无非不是在刺激时聿,时聿似乎也没被影响到,他的两只手臂都被人紧扣住,生怕他跑了所以用的力气也很大。


    毕竟不是跑第一次了。


    “没空管,他敢吗?”


    仅仅六个字,不禁让周围所有人频频回头对这个过于嚣张的Omega行注目礼。


    时聿说完后也有些心虚,不过他的表情实在善于伪装,除了在云林蔼面前。


    “你这个Omega看着病殃殃的,口气倒是不小。”郑萧哼笑了一声。


    他不准备再说什么,只对着时聿身边两个看守士兵勾了勾手,叫他们把人移走。


    “郑狱长被罚的不轻吧,所以才想这么快要完成任务,当初没侵占到我就仗着狱长职位随便处理,原以为我死了就没那么多事,谁知道不仅我没死还待在了云林蔼的身边,最后被查了个透吧。”


    在郑萧越来越难看的脸色下,时聿越发的平静:“我想你职位也快不保了。”


    云林蔼告诉过他,理事长已经在物色新的人了。


    这句话彻底戳到郑萧痛点,他急吼吼的冲着看守发怒:“愣着干什么?送走啊!”


    时聿被人推搡地踉跄了几步,他的脸色白得吓人,唇色也越发的颤抖起来。


    坐在车里也是被两边的人挤在中间,他不愿意靠两个控制不住自己信息素的废物Alpha太近,触碰到的手臂也别扭的抬起。


    在行车时,双眸不适地闭起,双手也不自觉地搭在酸痛难忍的小腹上。


    或许,真的跟他想的一模一样。


    时聿痛苦地抓紧衣袖,干涸的红色血迹蹭在海蓝色外套上,变得暗红。


    在视线里逐渐看到眼熟又刺眼的那座桥梁时,南部地区连接东澳岛,时聿终于清醒地看清了这座桥到底有多长,远处的联盟大楼近在咫尺,却还要开车十几公里才能到达。


    明明桥梁很长,他却觉得时间过得太快。


    越接近越心慌,到现在才突然意识到,他还是被抓回来了。


    云林蔼也不会再像上次一样救自己


    时间的流逝,加快了他对未知的恐惧,想象中的Omega监狱没有到来,却是附近的一座新大楼。


    在两个看守拉拽着自己下车后,郑萧还未散去的信息素突然飘过来又被迫让时聿流了鼻血,脑部神经如一根即将崩断的细弦,已经被人拉扯到极限。


    “就不能贴好你的阻隔贴吗?”时聿一脸冷漠嫌弃,胃里也难受异常。


    郑萧不打算跟他说太多废话,那张嘴自从被云林蔼带了几个月之后,就越发刺耳难听。


    时聿只听他与里面的人说着什么,就又大手大脚地指挥别人拉自己进去。


    入目是白一片的墙体,大厅零星几个士兵,走廊里三两个白大褂戴口罩的人员经过,在眼神看到时聿时,也只是匆匆瞥过,再迅速离开,进了几个相临的房间。


    “为什么不是监狱?”时聿声音暗哑,嗓子由于长时间缺水有些撕痛。


    只听郑萧说:“监狱对你来说太浪费了。”


    说完,他输入指纹打开了一间房,时聿在看到里面的仪器时,面无表情的脸上终于崩裂开一丝缝隙,他浑身颤抖,腿部神经一阵刺痛后退几步就要跑。


    只是小幅度的反抗,就引起身边人的警惕,拽的他胳膊更痛了。


    只是一点牵扯就让他的小腹有了撕裂的痛感,他微微弯下腰,不得不被他们控制着带进房间。


    “现在就给他用药。”耳边响起一道声音。


    时聿的两双手都被绑在座椅的两边,窗外的雷声突然让怔愣的他惊醒过来,两个研究员带着推车过来,上面全是药剂和针筒,时聿不难看出他们要做什么。


    他浑身颤抖着,被惊吓了一样,上下嘴唇嗫喏着什么,被铐住的手腕也被他无意识的蹭动,最后磨得通红。


    就在那些人真的要给自己注射什么东西时,他突然大喊一声:“不要!”


    “我怀孕了”


    最后一句说的声音极小,却能让在场所有人都愣住。


    郑萧听了不禁皱眉:“你说什么?”


    手铐磕在桌上发出不小的响声,在场所有人都巴不得自己听错了,包括时聿身后的实验员,他手中的针筒也在此刻停下。


    时聿的身体已经快要撑到极限,屋子里的Alpha信息素使他神经都在反抗,惨白的脸上又划过一道鼻血,他颤抖着抬手抹开,血痕让人看得惊心。


    “我说,我怀孕了。”


    他的双手最终没什么力气地垂下,带着不经意地颤抖,时聿如今连喘气都异常艰难,鼻血流的太多也会让他头晕目眩,眼前的视线更是变得模糊不清。


    他的上半身恍惚了一阵,不禁咽下口水,干涩的嗓子稍微得到一点好转:“……Omega在怀孕期间,对其腺体有任何危险的手术,都要受到法律责任。”


    在孕期,Omega会比平常对Alpha信息素的渴望程度高出两倍,如果长时间没有得到安抚,大人小孩都会有危险。


    郑萧虽有疑虑,但还是为了能向理事长汇报,松了口:“给他检查。”


    时聿的眼神飘忽不定,他宁可这种事情不要发生,也更不希望检查结果是他所想的那样。


    于是在等检查结果出来时,他比任何人都要紧张,并在医生读出那个结果时,他也成了那个最不可置信的人。


    “确实怀孕了,大概七周。”


    浑身的血液仿佛凝固起来,心中的雷声不比窗外的雨大,震耳欲聋,吵的人神经痛。


    时聿僵硬着不敢动,甚至不敢摸自己的小腹。


    他想说些什么,却始终张了张口出不了声音,腺体因为被陌生信息素的刺激变得又红又痛,此时此刻也急须alpha的安抚,时聿又问:“云林蔼呢……?”


    当他抬起那张白的异常的脸时,就连郑萧看到后也顿了一下。


    不过他根本不会回答时聿,而是出去接了个电话,之后又带了个人过来,时聿一开始只是低着头,似乎还没从刚刚突如其来的消息中反应过来。


    没人会一直等着他,反而一直强迫着时聿接受一些事实。


    视线中突然出现一双黑质暗纹靴,时聿在看到后也没有回过神,直到头顶一声令人压抑的冷声。


    “你怀了谁的孩子?”


    对方的声音辨识度很高,那股带着上位者的压迫感直面迎来,压的时聿喘不过气,就连抬起头的勇气都没有,也无法做到正常说话。


    不用看长相,他就已经知道了声音的主人,联盟会理事长云彻。


    时聿颤颤地吐出一口气,僵直的脖子很缓慢地抬起,如心中所料的,云彻的那张脸看起来极差,或许是在想自己的儿子怎么会看上这样的Omega,或许又在想到底该如何彻底打碎两人之间的幻想,尤其是现在多出来的又一个麻烦事。


    时聿表情很沉静地面对着他,心脏却因为害怕跳得很快。


    “您不是知道吗?”


    云彻似乎也很意外一个omega能这么跟他说话,想来也是云林蔼教他的。


    “我只知道云林蔼现在不该有孩子。”


    “不,确切的来说,是不该有你这样的Omega。”


    年长者的心思深太多,只一句就让时聿如坠冰窟,看着那张深沉总带着敌意的眼睛,他怕到不敢再跟他对视。


    一句话就能让他盯死在那儿,让他连带着一个未成型的小东西彻底与云林蔼划开清界线,腺体又开始痛了,时聿不受控制地去摸,却被冰冷的手铐激得直颤。


    这时理事长带来的医生出声道:“恐怕他的身体也无法适应一个孩子,怀不住的……”


    云彻张了张嘴刚想要说些什么,就皱眉闻到面前突然爆开的信息素。


    雪莲花本是冷香,淡淡地不会特别刺鼻,只有当主人在发热期或是腺体出问题时才会散发的异常浓烈。


    屋子里的人被突然而来的信息素打的措手不及,纷纷后退了好几步才稳住。


    时聿的腺体还没有彻底稳定就被陌生Alpha刺激到,再加上情绪的波动和身体的虚弱,彻底撑不住晕了过去。


    他的身体根本稳不住,坐在椅子上没了意识后,上半身软塌塌地往一边倒,再加上他的双手被铐住,很难抓住什么东西扶稳,还是跌倒在地。


    身体在接触到冰冷的地板时,他居然开始怀念起那个海边别墅。原来云林蔼早在之前就在家里铺满了地毯,只是他没注意过罢了。


    耳边一阵突兀地手机铃声响起,吵得时聿的耳朵很痛。


    云彻在空气中皱眉挥了几下手臂,试图驱散掉那阵刺鼻的雪莲花。


    他走到房间门口接下陌生电话,在听筒放在耳朵之前,对面带着冰冷寒意的声音传了过来。


    “你要跟二十年前一样,像处理我母亲那样处理掉他吗?”


    云彻装作听不懂他的话,“你又在胡说什么。”


    云林蔼的声音如平静无波的冰湖,也不知道他跟谁要了座机电话打的这么一通。


    “你在执行任务,又想违反乱纪了吗?”云彻警告他。


    那边的通话电流声很重,两方对话都是断断续续的,却也阻止不了云林蔼清晰又平静的话语声。


    “任务做完,我会上交辞呈。”


    云彻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云林蔼一直撑着桌子没怎么站的直,或许真的有传说中的感应,心脏总是在慌乱,在他知道时聿不见了之后,就已经猜到了所有。


    所以情急之下,开车到方圆十公里外的唯一一个村里小卖部打了这通电话。


    座机太老,却阻挡不住云彻的怒意,他总是这样,动不动就会发脾气,云林蔼也始终淡漠的听着。


    直到那头传来另一个陌生的叫喊:“理事长!他流血了!”


    原本平静无波的表情出现一丝破裂,手中的听筒差点就没握稳,只听到云彻的一声残酷,“流了就流了,你是医生不会去治?”


    云林蔼没怎么明白他话中的意思,只知道被抓走的时聿或许是哪里受伤了。


    毕竟他还不知道,那时的时聿已经做完了检查。


    只是心底的那根线越来越紧,拽的他快喘不过来气,很难受。


    他挂断了电话,给了小卖部一张整钞后缓步离开,他没有往边境的方向开过去,而是做了云彻口中真正违反乱纪的事——


    作者有话说:争取下周写完破镜部分就重圆了!


    第29章


    时聿醒来时,发现自己还是在那个房间,身上脏乱的衣服被换成病号服,小腹的坠痛感始终没有消失,他试图张嘴说话,却感觉到了脸上的氧气罩。


    身边的医生似乎还在观察他的身体状况,时聿的四肢都几乎动不了了,那股刺痛仿佛进入四肢百骸,痛得他一直试图蜷缩着自己的身体。


    不过他还是颤声问:“他还在吗?”


    医生这时候才发现他醒了,抬起头注意到时聿惨白的面孔,他想了一下才知道这个他指的是谁,“还在,你现在的身体经不起流产。”


    时聿模糊地听到这句话,才又松了口气,闭上眼睛:“你们到底想让我怎么样呢?”


    “被你们实验,还是按照理事长意愿,永远离开他的儿子”


    站在身边的医生显然对他的话感到意外,不过他还是说:“理事长的想法还是不要猜测的好,毕竟我们也只是听他的命令行事。”


    时聿难过地闭上眼睛,再次昏沉地晕睡过去。


    其实腺体对于时聿来说是伤害最大的,其次才是那个出乎意料之外的小孩,不过两条命拴在一起,也分不清谁轻谁重了。


    时聿梦到了云林蔼,是这几个月来唯一的好梦。


    梦里的云林蔼带着他在海边散步,被吹散的红围巾掉落在潮湿的蓝色沙滩上,身边的人捡起又重新为他戴上,时聿握着他的手,是暖的。


    不知睡了多久,再睁开眼时窗外的雨停了,透明的雨珠在黑沉的窗户上缓缓滑落下来。


    房间空无一人,僵硬冰冷的手腕被拷在了护栏上,稍微蹭动几下就被磨的通红,他即使脸上被换上了鼻氧,也呼吸的艰难,好不容易翻过身侧着,小腹也偏偏不让他好过。


    “你怎么真的在”


    时聿低低地叹了口气,掌心摸到小腹,还是颤抖地不行。


    他越来越渴望云林蔼的信息素,痛苦地咳嗽几声后,脸颊拂过枕头,生理性泪水随之落下。


    后来的每一天,时聿都会因为孕期的严重妊娠反应,开始对云林蔼的信息素产生非常高的欲望。


    难以克制,甚至到了危及生命的地步。


    云彻脸色阴沉的透过观察窗盯着里面的Omega,举起通讯器,对着听筒:“现在就去办。”


    每日都对时聿观察的实验员跟医生一起从走廊尽头走过来,手里拿的是时聿的血液检测报告,条条框框都注明了Omega的身体数据。


    云彻看都没看一眼,“不是说那个孩子留不住吗?你们该怎么做就怎么做,不用再跟我汇报了。”


    理事长许是被什么事情绊住,脸上写满了不高兴,在快要拐弯走远了时,医生听到他对身边助理的说话声:“胆子真是一天比一天的大,边境任务结束以后就给我停他的职!”


    后来再说些什么就听不见了,医生如寻常一样走进房间。


    Omega醒了,坐在床边低着头,听到动静也只安静的抬起了头,毫无血色的脸着实吓了医生一跳。


    “让我见他…”


    要不是房间安静,时聿的声音几乎叫人听不见。


    空气中Omega的信息素越来越少,这时候他才意识到对方在孕期,是很需要Alpha信息素的。


    时聿一直侧着蜷缩着身子,由于身体的难受,脸颊不断蹭着枕头,额头上也出了一层冷汗,细碎的发丝微垂下来,显得人格外易碎。


    这时候实验员走进来看了一眼,“打人工信息素。”


    这是唯一能短暂缓解的办法,只是人工信息素要是用的多了,很伤肚子里的那个小孩。


    医生没有出声,默默地出去找人调信息素过来。


    只不过他们没有想到时聿会这么抗拒。


    “我不用这个……”


    尖锐无情的银针在距离腺体几公分时发生事故,他们实在按不住挣扎的Omega,实验员在情急之下用了很大的力。


    时聿看不见后面,却明显的感受到一阵强烈的刺痛。


    “啊……”


    人工信息素的针细长,那样尖锐的物体在Omega脆弱的腺体上划过一道很深的红痕。


    几乎下一秒,鲜血从受了伤的缝隙流淌,沾染了一手。


    时聿痛地嘶哑出声,只是很短暂立刻没了声色,身体也颤抖地更厉害,颈后一片湿意,洇着枕头,房间的血腥味也越来越浓重。


    “推手术室!”


    那段几乎空白的记忆,时聿除了无尽又绵长的痛苦之外,什么都没有。


    他闻不到自己的信息素到底有多浓,模糊的视线里只看到身边的所有人都戴上了防护面罩,紧接着他被翻过身,面部朝下,鲜血淌过下颌,上半身也被完全禁锢。


    滑稽可笑的像他的人生。


    时聿不懂,为什么自己会有一个那样的家庭,为什么每一个人都抓着自己不放,又为什么连那么点渴望的爱情都不配拥有。


    他除了云林蔼,什么都没图过。


    现在唯一的这点念想都要被断了,还有什么好过的呢?


    他的未来,从来没有看到过是什么样子,但一定不是他所期望的那样了。


    时聿已经分不清是腺体的撕痛还是小腹的坠痛了,或许两者都有,所以他还是不希望压到那个小东西,即使意识昏沉,也总是抬手想要护在小腹上。


    不过腺体那里实在太痛,本就敏感脆弱的地方,现在被人随意处置,不过又很快被打上麻药,那里的痛感稍稍降低了存在。


    后面的漫长时间里,时聿都无知无觉。再次醒来时,又是那个熟悉的不带一点感情的天花板,他只动一下头都被后颈的酸痛唤回神志。


    干裂的嘴唇上下微动,他狼狈地想要喊人,给他一口水喝。


    不过很快,他发现自己的手上没有再被束缚着,于是他强撑着坐起身,颈后撕扯地出了血都感觉不到。


    “好像遇到车祸了,伤的不轻,现在都昏迷不醒”


    拐角深处传来对话,时聿没怎么在意,那些人料定他这时候站不起来,所以连门都没锁,他们怎么也想不到一个病成那样的Omega,居然会在手术后的第二天就从他们的眼皮子底下逃走。


    时聿光着脚在寒冷的地板上艰难地挪动脚步,就在他离那些说话声很远时,他还是清晰地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云中尉年纪轻轻,可惜了”


    “他那腿这辈子还能站起来吗?是不是还撞到脑袋了”


    时聿猛地停下。


    他红着眼眶,转身踉跄了几下又停住,浑身的寒凉已经抵不住他的痛苦,心脏就像被撕了两半,淋漓着无形的鲜血。


    本就干涩的嗓子,张了几下始终没说出话来,眼底的泪水却是不停的流淌。


    察觉到一些脚步声,他又立刻警惕起来,强忍着身体的不适,将身体挪到一间储物室,不断地寻找可以防身的物体。


    情急之下,后腰撞到一个坚硬的物体,痛得他有半分钟都在弯腰忍痛。


    那是装了各种试剂的推车,时聿只看了一眼就抄起酒精瓶洒满整个杂物间,在听到外面的走动声时,他迅速翻到火柴盒,双手颤抖地拿着火柴棒与涂磷纸摩擦。


    试了几次就在绝望时,细弱的火苗才逐渐升起。


    时聿毫不犹豫地将燃烧起的火柴抛出去,紧接着他捂着小腹退后,溅起的火星顿时烧了整个房间。


    他抬起头,防火警报在此刻响起,整座研究所响起了剧烈刺耳的警报声,自动喷雾装置检测到烟雾后,瞬时肆意的浇下。


    时聿湿了一声,他不敢回头看,第二瓶酒精被他洒在了走廊上,储物室燃烧的物品在察觉到易燃物后,迅速冲破门外,燃起血橙色的火光。


    他从一道小门跑出去,先是被冷风激地一颤,身体又仿佛被天边的雷声应激到,浑身的血液都是凝固的,四肢都僵硬着却始终不断地往前跑着。


    不过他运气还算不错,所有人都忙着救火,都不曾注意到一辆灰色的车冲出研究所的防护栏,直奔东澳岛连接南方地区的桥梁。


    这是时聿第三次走过这座桥了,他却没有心情去管,只想着逃。


    他只想逃。


    轿车撕拉一声,歪歪扭扭地停靠在附近的码头,时聿跑下车,冷风直往他肺里灌,他眼前的视线早就模糊不清,颈后也不知道流了多少血。


    实在太痛了,也太绝望。


    码头的售票亭关着,时聿无助地四处乱转,身体的负荷已经超出了他的承受能力,他心知自己撑不了多久了,心脏也同时跳的异常快。


    “时聿?!”


    脆弱的Omega如今只要听到点动静就会害怕,他随时都准备逃跑,可就在自己走了几步后,他被前方的一个坡绊倒,狠狠地摔倒在地。


    膝盖和脚心都磨出了血痕,他没太在意,惊恐地看着来人。


    对方其实看起来不太像坏人,反而很温和,只是这时候的时聿完全被四周的恐惧笼罩着。


    “别碰我!”


    破碎的声音毫无震慑力,不过对方真的没再碰他。


    而是脱下外套盖在他的身上,蹲下来跟他说话:“你是时聿吧?我看过你照片。”


    “我是个beta,不是来害你的,云中尉前阵子联系过我们,如果他出了事,让我们立马来找你。”


    听到云林蔼的字眼,时聿失焦的眼神才慢慢恢复了些,他呢喃,“云林蔼?”


    beta稍微靠他近了些,为他挡住了肆意的海风。


    “这里不安全,先跟我上船。”他试探地扶住时聿的手臂,见对方没怎么抗拒,才半扶着他站起来。


    但此刻时聿软地连路都走得磕绊,他额头滚烫,似乎又发了烧,最后还是beta将他背起来,进了船舱。


    太阳穴实在很疼,肺部还是呛到了冷风,时聿直到开船都没缓过来,他没有安全感地缩在船舱角落,那位beta也陪着他一起坐下。


    “我叫池漾,联盟会北区来的。”


    beta自顾自地自我介绍,又端了一杯热茶给他。


    时聿依旧对周围陌生的环境没有卸下防备,只是接过端着暖手没喝,他的意识沉的几乎消散,却还是问他:“云林蔼呢?”


    池漾:“我们目前也跟他失去了联系,还不知道他的位置。”


    时聿一说话,嗓子就像刀片一样的难受:“我想找他”


    “那些人说他遇到了车祸,昏迷不醒”时聿颤抖地说出这些话,紧接着是无休止的呛咳和渐渐泛上来的呕意。


    池漾替他拍了拍后背,无可奈何道:“现在他身边全都是理事长的人在把守,我们就算找到他也靠近不了,更别提见面了。”


    “所以你们”时聿顿了一下,“云林蔼想让你们带我去哪?”


    只听池漾说:“北区,那边有人接应。”


    对于安排好所有的云林蔼,时聿很无奈却又没话说,捂着小腹的手实在没有力气,弱弱地垂下。


    “他还说过什么?”时聿有气无力地问。


    池漾没有注意到他后颈的腺体已经到了强弩之末,船舱一大股雪莲花信息素,他也闻不到。


    他犹豫了一会,还是告诉时聿:“他说,他很快来接你。”


    一声轻笑引来池漾的注意,只见时聿逆着光,从侧脸看就显得格外瘦弱,通红的脸和泛白的唇色显得格外不正常,时聿一身潮湿地坐在地上。


    双手不再护着小腹,没什么意识地彻底垂落下来,跌在地板上。


    很快,他双眼紧闭,看到一个又一个光怪陆离的景象,都是与云林蔼在一起的画面,就连那个海边别墅也显得格外不真实。


    就好像,那几个月是时聿做的一个荒唐梦——


    作者有话说:大概两三章重圆[玫瑰]


    第30章


    初春的雷雨响彻天际,却在日出之前归于平静。


    持续了十八分钟的蓝调时刻透过宽阔的落地窗照进整个病房,撕开的天幕仿佛上帝打碎的颜料盒,却抵挡不住室内浓浓的愁意。


    病房里传来一声轻叹,接着是病例的翻纸声。


    秦樾不停地揉着眉心,还是不断地叹气,似乎这点动静引起了病床上的人,于是整个病房都在长达二十几天的死寂中赢得一丝生气。


    “我没得治了?”


    秦樾猛地抬头,发现床上的人终于醒了,他走到床边抓住对方的手臂,“你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


    “嘴上给我积点德,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儿就死了。”


    秦大医生自从经历过好友被抢救又转到ICU后,恨不得缝上他那张破嘴。


    云林蔼一开始没注意到秦樾在这,他明明让他去接时聿来着,于是他皱着眉头,还没从身上逐渐涌来的痛中反应过来。


    “你怎么在这?”


    秦樾的神色微变,有些一言难尽地注视着云林蔼,房间里全是监控,有些话他没法全说出口。


    而云林蔼似乎也逐渐清醒过来,他的脸色在瞬时变得难看起来,脑中的记忆也完全恢复,像针一样刺得他太阳穴疼,要不是秦樾拦着,人早就掀被下床了。


    “我睡了多久?”


    身体机能没有完全恢复完整,受伤最严重的腿部还在打着石膏,脑袋也被纱布裹了一圈,肋骨也因当时的车祸断了一根。


    “快一个月了。”秦樾告诉他。


    云林蔼声音哑的厉害,嗓子由于长期都没有说过话而变得撕痛。


    他抄起身边柜子上的凉水喝了几大口,太阳穴痛得无法思考都还在回想车祸那天的事。


    他当时为了去找时聿,不顾边境任务擅自离队,却在开往南部地区的路上被人撞了。


    车被撞了个稀烂,他也因此重伤昏迷不醒。


    想到时聿或许还在那个研究所,云林蔼就无法静下心思考,日出后的太阳光有些刺眼,他闭眼抬手捏了几下,声音依旧暗哑,“我衣服在哪?”


    秦樾知道他想要干什么,连忙上前几步,语气急切音量却被他刻意压着,“你疯了?腿都折了还逞什么能!别说你了,我都离不开这破医院!”


    云林蔼眉头紧皱,神经痛地很难说话:“什么?”


    这时候病房门口传来一阵动静,云彻后面跟着几个助理走了进来。


    云林蔼只用看一眼,就什么都明白了。


    刚醒来的心情非常不好,他冷笑一声,“派人跟着没用,就试着软禁了是吗?”


    云彻脸色也很差,刚刚被金海湾的董事长,也就是他爸怒斥过一顿,不过上位者的心思也很难被猜中,他往后招了几次手。


    “不用看着他了,都出去。”


    这一次轮到秦樾怔住了,对于理事长的态度,他没猜明白,也不懂,为什么前阵子还看的那么紧,今天就突然不打算看管了。


    甚至放任云林蔼自由。


    秦樾皱眉,心底的不安感也逐渐放大,他刚要开口,就听身边的云林蔼同时问:“撞我的人呢?”


    云彻无所谓地说:“谁知道,死了吧。”


    “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养好身体完成任务才是你的最终目的。”


    云彻冷下脸时,云林蔼跟他简直一模一样,不过父子俩走到现在,也实在令人唏嘘。


    想到自己的研究所被烧,云彻的心情就好不起来,如今派出去调查的人只说那个Omega坐船逃走了,到现在也没抓到人。


    看来真的有人在帮他。


    “等你伤好,必须立刻前往边境,我会多派些人手看着你。”云彻冷冷地看着他,“再犯错,以后也别见到你爷爷了。”


    他有的是方法让这两个相亲相爱的爷孙俩见不了面。


    云彻阴沉的眼睛看了眼云林蔼,“你那位Omega”


    云林蔼难得正眼瞧他爹一次。


    “我不知道你用什么手段救走了他,但你这辈子都不会再看到他了。”


    “无能为力的Omega,不值得你这样的身份去做什么英雄救美的事。”


    云彻在位子上坐惯了,竟然真的患上了俾睨众生的毛病。


    云林蔼脸上也如同寒冰一样彻骨,他冷冷地问他:“所以你也是这么看母亲的。”


    云彻脸色微变。


    云林蔼又说:“她的忌日快到了。”


    云彻正要转身离开的身影顿了一下,不过微不可查,他没再回答,带着人离开了病房。


    云林蔼一边出神,一边拽走身上仪器。


    果然如秦樾他们所想的,时聿已经不在试验所了,云林蔼想到他几个月前请沈少惟帮忙的事,他猜到一些,面色却没显露出来。


    只是他暂且无法判断对方是否安全。


    秦樾:“你又想干什么!”


    云林蔼动一下,断掉的肋骨就让他痛得没办法呼吸,幽黑深邃的眸色泛着一点淡淡的情绪。


    “电话给我。”


    他的手机在车祸现场就不知道飞到哪了,接到后他先是打给了时聿,意料之中的没打通。


    后来他将所有期望放在了沈少惟那边。


    云林蔼猜不到沈少惟会带着时聿去哪,只是北方地区太远,他很难判断现在人的身体还好不好。


    再加上,如果是在孕期


    云林蔼抬眸淡漠的眸子里闪现片刻的担忧,这样的症状一直维持到了打给沈少惟的第三通电话。


    他的眼里逐渐浮现出暴躁,紊乱症的病症下,他没有Omega的信息素,也很难稳定下来。


    终于在拨打的第五通电话,对面接了起来。


    “时聿在哪?”云林蔼一开口嗓子又恢复到了初醒时的暗哑。


    他等了一会,只听对面跟他也好不到哪去,缓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告诉云林蔼。


    沈少惟说:“我也不知道。”


    “北部地区遭遇境外侵犯,一个月前我让小池暂时不要回来,先去附近的岛屿躲一阵子,但是他最近一次发送位置给我是在十天前,我让人在那座岛上找了五天。”


    云林蔼不受控制地直起身,就听到下一段残忍的话。


    “只找到那艘本该池漾开去的船停在岛口,其他人全都不见了。”


    一直进行高纬度运转的大脑此刻突然变得迟钝,云林蔼冷静的话语里带着一丝破碎,“他有没有跟你说时聿当时是什么样子的?”


    沈少惟也在急着找弟弟的状态里,他坐在开往北沙岛的车里,手里的烟就没断过,听到云林蔼这么问才想起池漾十几天前慌张的样子。


    于是他缓慢的回忆着,“小池那个时候在急着找医生,不过我在他的船上安排了医护,他嘴里囔囔着出血了还是什么我不清楚,后来他就挂电话了。”


    哪里出血,云林蔼什么也不知道,只是如今的脸色比他昏迷期都要难看。


    沈少惟在电话那头轻叹口气,满身的疲惫都遮掩不住,因为池漾的失踪他已经很久没睡过好觉了。


    “知道你现在被看的紧,这里有消息,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


    直到沈少惟挂断电话,云林蔼都没有回过神来,空气中的信息素也不受控制地突然爆发,秦樾差点没站稳,“你疯了!把你的信息素收一收!”


    他冲上前,眼疾手快地给对方打了一针抑制剂。


    云林蔼闭了会儿眼睛,抬头看向窗外,天光大亮。


    病好后的第二个月,云林蔼还是回了队里,这次他犯了大错,擅自离队对队友来说也是非常的不负责,于是云彻从病房里出来的第二天就将队长的职位暂时移交给了陆亦川。


    云林蔼在这次任务里必须听陆亦川的指挥。


    所以当陆亦川收到上头命令时也愣了一下,在暂时搭建的指挥所里,陆亦川看向那人迎着月光的身影,好像白天里认真执行任务的不是他。


    云林蔼垂着头,他的双手都被他自己搓红了,可还是止不住地反复摩挲,手指上的那只银圈都仿佛被搓亮了。


    “这次任务虽然不是太难,就是有点麻烦,你认为我白天的作战会上分配的明确吗?”


    陆亦川实在干不来指挥人的任务,还偏偏要对着云林蔼,那真是跟骑在他头上瞎指挥没区别。


    不过他难得听到云林蔼顿了一下后说:“挺好的,跟我之前的想法一样。”


    “你不用觉得有负担,停我的职务是应该的,毕竟是我把你们抛下在先。”


    云林蔼心里还是愧疚的,所以这一次他头一次那么听理事长的话,不仅把指挥权交出去,甚至会上也不发一言,认真的记下了陆亦川说的所有安排。


    只有在晚上,他们俩独自回到宿舍后,云林蔼开始发愣,摆弄着一格信号但等于摆设的通讯器。


    他的手机早就烂了,自然也收不到时聿可能会打来的电话。


    “是我错了,太冲动。”


    云林蔼那时候只想着把时聿带到身边来,疏忽了一切未知,导致他硬生生错过那么多,甚至是队友独自做任务的抛弃。


    他太自私了。


    云林蔼起身拍了拍陆亦川的肩膀,“这一次不会走了。”


    说完好像又恢复成正常人一样,腰背挺直地走进自己卧室。


    后来陆亦川真的以为云林蔼好了,好的彻底了。


    在他的指挥下,任务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他们潜进危险分子的地区后开始分头行动,陆亦川带着队伍迅速拿下部分人,却始终没有找到黑匣子。


    云林蔼这边带队潜入深处,在错综复杂的废弃场里,他们一直往上搜查着,本应该是紧张的氛围,云林蔼怀中的通讯器突然震动了一下。


    他的动作突然止住,身后的队友好在反应了过来也止住了步伐。


    “怎么了,队长?”


    就算是眼前的已经不是队长了,他们也还是一如既往地这样叫云林蔼。


    而云林蔼只是停了一秒钟,就发生了变故,那些人还是察觉到了动静,甚至掏出了枪往这里破空射来。


    “找掩体!”


    云林蔼压低声音,弯腰躲过近在咫尺的子弹。


    他不再分神,全力与对方抗衡。


    直到救兵赶过来,云林蔼才得以喘了口气。


    对方的枪弹没有多少了,他们俩一人打伤了一个,只剩下最后一个没解决。


    “你去后面!这个我来解决。”陆亦川对着云林蔼喊道。


    云林蔼皱了一下眉,难得没听他的话,“这不应该。”


    “是么?那你犯了多少次不应该了?”陆亦川要是有空,绝对会给他一个白眼。


    想当初云林蔼自己当队长的时候,每次遇到危险都是一个人冲锋陷阵,陆亦川拉都拉不住。


    也不知道他们互相救对方有多少次了。


    怎么放到他自己身上,就什么都不行。


    陆亦川想,这人果然还是太心软。


    见云林蔼还在他身边帮他结果那个罪犯,他不由得要拿出点气势来,“你是队长我是队长!?”


    “去找黑匣子!”


    陆亦川喊完就心虚了,毕竟这也是他最后一次这么对着云林蔼喊了。


    他不会不让自己去他家吃饭吧。


    只见云林蔼沉默了一会儿,还是把自己的枪跟枪弹都丢给了陆亦川,留下一句,“别受伤。”


    有时候陆亦川真的很想骂人,但最近江阔一直在改他这个坏习惯,他上下嘴唇碰了几下,好不容易才憋出一句,“死Alpha。”


    云林蔼一人前往寻找黑匣子的所在地,最终在他们头领的办公室找到了东西。


    东西藏在一张画后面,但他从未想到一张画还能触发到机关。


    他身上习惯备短刀,于是在用对讲机给陆亦川发了所在信号后,只身走了进去。魔.蝎`小`说 M`o`x`i`e`x`s. c`o`m